第 4 章

「小娃子，你怎麼了？」又是那道成熟男人的聲音。

秦無雙一顆心蹦到嗓子眼，臉嚇得像窗戶紙似地煞白，好半天她才將快要跳出來的心臟按回胸膛，結結巴巴問，「你……你是來勾我魂的嗎？」

閻王用一雙探究的目光仔細打量秦無雙的反應，見她明明哆嗦卻還是強撐著身體，終於大發慈悲放過了她，「勾魂是黑白無常的工作。我來找你有事。」

秦無雙長舒一口氣，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雖然她這幾年確實挺難，拆東牆補西牆，一日三餐吃得都不怎麼健康。但是她不想死，她想活著。她還這樣年輕，許多美好的事情都沒有體驗過，就這麼死了多可惜。

說來也是丟人，無神論者秦無雙在真神出現那刻徹底背棄自己的信仰，她強壓住激動的心臟激動詢問，「我媽在下面過得好嗎？」

也不知她給媽媽燒的那些金元寶、豪宅、iphone14有沒有收到。

閻王那張人見人怕的臉變了，眼底甚至含了幾分笑意，「不愧是孝女，一年365天，天天給你媽上香。那麼多鬼就屬她過得最幸福。」

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了，秦無雙天天燒香，其實並不認為自己的香能燒到媽媽手裡，她就是想跟媽媽說會兒心裡話。媽媽活著時，她們一起吃飯，一起分享各自的喜怒哀樂，一起快樂追劇。

媽媽不僅僅是她的媽媽，還是她的朋友，還是她的老師，更是她畢生的依靠。可惜媽媽走得太早了，一場車禍送到醫院，不到兩個月就奪走了媽媽的命。快得她都沒有反應過來，也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想起媽媽，秦無雙眼睛酸澀，往日種種溫馨畫面浮現在她腦海，艱難回答，「我也不是很孝順，比起我媽對我的付出根本不值一提。」

她不是媽媽親生的，她是媽媽的養女。

她的親生父親喜歡家1暴，親生母親在她三歲那年實在受不了，跟別的男人私奔了，沒有帶走她。從那以後，她成了爸爸的出氣筒，高興打一頓，不高興用腳踹一頓。等她長到六歲，實在受不了這地獄般的生活，她鼓足勇氣背著書包離開了那個家，她四處流浪，期間被一位好心人發現，警察將她送回那個家，換來的是更猛烈的重傷。

沒有人能幫助她，後來她再一次逃跑成功，她小心翼翼躲避所有大人，不再接受好心人的幫助，在外面流浪兩年，直到她遇到了養母秦鳳英。

養母是個堅強的女人，一生未婚，將滿腔熱血都傾注在事業上，後來功成名就后，想有一個家庭。只是她年紀不小了，跟她年紀差不多的男人她瞧不上，只能嫁給二婚男給人當後娘，她不願意，所以就收養了秦無雙。

自打跟了養母，秦無雙才過上正常生活，一日三餐都有人給做，她終於能夠上學念書，每年養母都會帶她去旅遊增長見識。

等她大學畢業后，原本想回來跟養母一塊經營服裝廠，誰知一場車禍帶走了養母。

養母臨終前交待她好好經營服裝廠，又將名下所有財產都給了她。養母的兄弟侄子們全都恨毒了她。

秦無雙這輩子唯一遺憾的是沒有給母親養老。子欲養而親不待，沒有別這更悲催的事了。

她還在傷感，閻王卻面露古怪，「你已經很孝順了。別說天天上香，就是一年燒一回，許多人也堅持不了幾年。」

秦無雙倒不覺得有什麼，「因為我們都是無神論者，燒香拜佛只是起到心理作用。我也是。」

也不知她哪句話刺激了他，閻王突然就怒了，白皙的小臉瞬間變成黑色，跟黑炭有的一拼，他板著臉，奶凶奶凶地，「別把話題扯遠了。我來找你，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求人幫忙，語氣還這麼惡劣，秦無雙頭一回見到這種奇葩，但是誰叫對方是閻王呢，她媽媽在陰曹地府還要他照顧呢，她還真得罪不起他，於是她原諒他的壞脾氣，以平常人的態度詢問，「我能幫你什麼忙？」

閻王唉聲嘆氣，「地府的幽冥界已經住滿鬼魂，奈何橋上的鬼魂堵得水泄不通，已經堵到閻王殿門口了。我送你進小世界，你幫我救人。」

秦無雙瞬間反應過來，「我穿到民國是你搞的鬼？」

「是我。不過你燒的香太少了，只夠一天。」閻王頗有些不滿，眼裡還露出垂涎之色。

秦無雙覺得這閻王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她伸出五根手指，委屈巴巴道，「一柱香還少？我買的可是上好沉香，一柱就要五塊錢呢。」

閻王點頭，「香是好香，但是少了點兒。」他手一揮，「行了，不提這事。我讓你到民國去幫我救人。幽冥界住不下了。」

秦無雙不是很理解，「為什麼要去民國，我們這個世界死的人也很多。」

雖然民國死的人多，但是民國基數少啊，總人口才四億，可是她這個世界光華國就有14億人口，是民國的三倍還多。這個世界死的人應該比民國更多才對。

閻王翻了個白眼，「幽冥界只住非正常死亡的魂魄。你們這個世界死人雖多，但是非正常死亡也才三百多萬。可是民國非正常死亡人數足有一千三百萬。他們都是遵紀守法的良民，沒有作姦犯科，十八層地獄都沒法收他們。這些人的平均壽命也才35歲，他們死後，只能住在幽冥界，要一直住到他們生死薄上的年齡到了才能進入輪迴。你們這個世界，平均壽命78，翻了一倍不止。你說去哪個世界救人？」

秦無雙懂了，所以閻王要她到民國救那些死於非命的人。

她還是不想去，21世紀壓力是很大，但她的財產也多啊，她不僅有個服裝廠，還有三套房，小日子過得不要太舒服。去了民國，她不僅要擔驚受怕，而且還要重頭再來，一文錢能扳倒英雄漢，她流浪那兩年，可是什麼苦都吃過，她不想為難自己。

閻王見她遲遲沒有回答，似是知曉她的想法，所以說話也不像剛才那樣臭，反而很溫和，「只要你去了，我可以破例見你母親。」

秦無雙一副你當我白痴的表情，「人鬼疏途，雖然我想見她，可是她應該不記得我吧？」

進了陰曹地府，先要見閻王，根據生前所為，閻王決定他們的結局，是要打入十八層地獄，還是要轉世投胎。她媽媽沒有做過惡事，所以一直待在幽冥殿等輪迴。而進入幽冥殿之前要先過奈何橋，那孟婆湯一喝，啥都不記得了，又怎麼可能記得她這個前世之人呢。

一個根本就不記得她的母親，又哪來的親情，她還不如看媽媽生前的遺像和錄像一解相思之情。

閻王見她連這都知曉，愣了好半天，只好換了個說法，「你去民國可以賺很多很多的錢。你應該知道哪些東西好賣，而且你還可以把你服裝廠里的庫存全部拋掉。說不定還能將你媽媽的服裝廠發揚光大。」

他到底是閻王，一句話就說到秦無雙的心坎里去了。

但秦無雙卻不為所動，「等疫情過去，一切恢復正軌，我一樣能讓服裝廠起死回生。」

她這可不是大話，畢竟她可是雙面三異繡的傳承人，在抖音有三百萬粉絲，之前海運費高漲，她就是通過網上直播大甩賣，清了不少庫存。要不是這幾個月都在封控，快遞發不出去，她也不用一個月接兩單活。

閻王見她油鹽不進，將主動權交給她，「那你說說怎麼才能去民國？」

秦無雙搖頭，「太危險了。我不想死。」

閻王沒想到這丫頭不僅膽小，還怕死，他黑著臉，「你不需要一直待在那邊，你可以跳時間，跳過戰爭年份。」

秦無雙愕然，「跳過？」

閻王見她終於有興趣，立刻賣力吆喝，「對。剛剛你穿的是1915年，下次可以跳1942年。那時候河南□□，死了三百萬人，你可以救他們。」

秦無雙臉色相當難看，手心拍手背，「你上下嘴皮子一碰，給我安排這麼重的活。你也好意思。我拿什麼救他們？我總不能賣掉三套房全部換成糧食，發給那些難民吧？你想得倒美！」

救人是美德，可是她又不想當神仙，為什麼要掏空家產救別人呢？那她回了現代吃啥喝啥？這是逼她一夜回到解放前。這閻王不僅面黑，心也是黑的。

閻王沒想到她如此自私，嘆了口氣，「現在找個單純的好人真是太難了。怪不得好些年沒有人飛升成仙。」

秦無雙不理會他的挖苦。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市民，救一個兩個還行，讓她掏空全部家產救三百萬人，這得是聖母重生才能做到這麼無私。

三百萬人，就算吃最便宜的苞谷，一塊二一斤，吃上一個月，每人每天吃二兩，一個月下來也得花2160萬，好傢夥，她剛剛說大了，她就算掏空全部家產，居然都不夠。她媽留給她的三套房可只值一千萬。她還得背1160萬的巨債。她媽媽要是知道……

她突然一頓，眯了眯眼，「你剛剛說可以跳時間？」

閻王敷衍地點了點頭，不明白她激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