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白虎怨(五)
有什麼書,是我博覽群書的男龍不應該看的?
遲迢不服:「我已經成年了,不是小蛇。」
應向沂的臉色一陣紅一陣黑,一把扣上了箱子蓋:「總之你不能看。」
遲迢:「?」
你有問題。
應向沂堅持做好一個父親,打定主意不讓自己進入青春期的崽崽接觸這些東西,帶著小蛇去開其他箱子。
「無影說這些都是妖尊送給我的,莫名其妙。」應向沂隨口解釋道,「無影就是早上把你抱走的怪叔叔,他好像是鳥妖,你離他遠點,小心別被吃了。」
遲迢:「……」
他活了幾百年,從未聽過如此好笑的事情。
還吃他呢,借給無影幾百個膽子,對方怕是也不敢在他面前張嘴。
箱子都沒上鎖,應向沂打開最近的一個,嘴角一抽,既驚喜又覺得奇怪。
箱子里塞滿了金銀珠寶,各色精巧的首飾不要錢一樣堆積在一起。
遲迢瞟了一眼,還算滿意。
龍族喜歡收集閃閃發亮的東西,他的妖殿中藏了一庫房珠寶首飾,這些都是冰山一角。無影的眼光還湊合,挑的東西不是太丑。
「遲迢是不是有毛病?」
預料中的誇獎沒有聽到,反倒被指名道姓地罵了,遲迢的笑容瞬間消失:「為什麼?」
「他給我一男的送珠寶首飾幹什麼,太多了沒地方放?」應向沂百思不得其解。
他和遲迢八竿子打不著,只在昭南城巨鷹剪紙上有些許聯繫,他捫心自問,憑遲迢那砍人如剁餡的兇狠程度,有沒有坐騎差不了多少。
遲迢要見見他,勉強算是情有可原,但突然送這麼多東西過來,可就說不通了。
應向沂打開其他的箱子:「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倒要看看,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遲迢:「……」
本尊對你一片真心,你卻覺得本尊想奸和盜!
雖然不能說沒有那樣的想法,但這些禮物也是他的一片真心啊。
本龍委屈,但本龍不說。
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遲迢蔫頭耷腦,將腦袋擱在金銀珠寶上,暗綠色的眸子如影隨形,黏在應向沂身上,看著他將所有箱子打開。
箱子里有一大半是首飾珠寶,小部分是妖界新奇的小玩意兒。
應向沂開完箱子,莫名有種古怪的感覺:「這弄的,跟求親下聘似的,這妖尊不是有毛病,就是有錢沒地方花。」
妖尊本尊將他的話盡收耳底,垂著頭在珠寶上蹭了蹭,莫名有些羞赧。
他們成親太倉促,按照人間的規矩,是該三書六禮,三媒六聘,他合該用八抬大轎將應向沂娶進妖殿。
遲迢自然而然地忽略了應向沂的後半句話,將下聘一事記在心上。
別家小娘子有的,他的小娘子自然不能少,這些東西算什麼,待回了妖殿,他定要補全一道道禮數。
應向沂不是個會給自己找麻煩的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禮都送到了,他也沒想過要還回去。
將金銀珠寶都收進儲物戒里,家財萬貫的底氣油然而生,應向沂覺得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散發著土豪的霸氣。
有了這些錢,還用得著擺攤嗎?
商業計劃擱置,接下來就該將解決夢境問題提上日程了。
他一開始想要賺錢,為的就是解決夢到變態的怪事,現在有了錢,滿腦子只剩下如何破除夢境了。
應向沂沒避著小蛇,拿出書,研究上面的紋樣。
他始終堅信,會做怪夢和這本書有脫不開的干係。
遲迢習慣性粘著他,將他的小腿當成柱子,盤了一圈又一圈。
小蛇腦袋上頂了個翡翠鐲子,應向沂剛才收拾的時候,覺得好看給它戴上去的。
翡翠和小傢伙的眼睛一樣,通透翠綠。
然而剛戴沒多久,應向沂就後悔了。
無他,小蛇太好動了。
「小心點,別把鐲子摔碎,那都是錢啊。」應向沂有些擔憂,「說了給你做個頭套箍著,你還不要。」
他剛才想剪個發箍,將翡翠鐲子壓在下面,以免鐲子掉下來摔碎。
結果被拒絕了,一向乖軟粘人的小蛇完全不配合。
「太丑了,早上你就騙我戴,像小姑娘一樣。」
遲迢對粉紅色蝴蝶結髮箍耿耿於懷,看到銅鏡里被打扮得粉粉嫩嫩的自己,他吐血的心都有了。
「哪裡丑了,我覺得特別可愛。」應向沂將蛇頭擱在自己大腿上,擺正,「我們條條是世界上最可愛的蛇崽崽。」
雖然不喜歡可愛的形容,但是小娘子誇他了誒。
遲迢很給面子地哼哼兩聲,勉強接受了這份誇獎:「你也可愛,我想看你戴。」
應向沂一陣惡寒:「哦你這個小傻子,快停止這個可怕的想法!」
遲迢的尾巴尖一下一下地掃在他腳腕上:「我不是小傻子,我是妖界最聰明的妖。」
應向沂沒有搭茬,他找到了夢裡出現在棺材上的紋樣,順帶還發現了和冥界歡喜棺上差不多的圖案。
兩個紋樣正好排在左右兩頁上,經過對比可以發現,二者相差不大,只是前者的線條更複雜一些。
應向沂摩挲著紙頁,腦海中浮現出在夢裡聽到的話。
——「你知道是誰創造了歡喜棺嗎?」
——「你知道最初的歡喜棺要怎麼開啟嗎?」
他懷疑,白虎施展的邪術,就是歡喜棺的前身。
「這個圖案,看起來有些眼熟。」
突然響起的聲音拉回了應向沂的思緒,他怔了下:「眼熟?」
遲迢盯著左邊的圖案,越看越覺得熟悉:「我好像見過。」
他對法咒法陣一系列的東西鑽研不深,不會留心觀察,也很少能分辨出來。
覺得眼熟只會有一個可能,最近一段時期里,他肯定見過這個圖案。
可他整日和小娘子廝混在一起,沒有遇到過法陣……是夢裡!
遲迢猛然湊近,幾乎趴在書上,頭頂的翡翠鐲子應聲落地,摔出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
應向沂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碎裂的翡翠濺開一片澄澈的綠意,在夕陽的照耀下,顯出柔和的亮色。
「這個圖案,我——」
「你怎麼了?」
遲迢猛然收住話頭。
他不想暴露身份,夢裡發生的事,也最好不要讓小娘子知道。
「我,我看錯了。」小蛇移開視線,狀似無意地蹭了蹭他的腿,「寶貝,你知道這個圖案有什麼用嗎?」
應向沂被那句「寶貝」噎住了,好半天才恢復正常:「你別這麼叫我。」
好好的父子之情,讓你叫的那麼不純潔。
「為什麼我不可以這樣叫你?」小蛇仰起頭,目光深深,「你不願意讓我叫,是不是已經有別人這麼叫你了?」
遲迢想起白御,蛇峰的十三少,風流浪蕩的公子哥兒。
也是應向沂唯一在夢中提過的人。
應向沂啞口無言,哭笑不得:「這什麼跟什麼,沒人這麼叫我,這樣太肉麻了,我不喜歡。」
遲迢理直氣壯:「我怎麼會不喜歡,你明明也是這樣叫我的。」
應向沂語塞。
他要怎麼解釋,他對自家蛇崽子是純潔的父子情誼,叫寶貝只是爸爸對兒子的愛稱?
「我不管,我們要平等,我是你的寶貝,你也是我的寶貝。」
優秀的相公要時刻注意娘子的情緒,讓兩人處於平等的位置,切不能讓娘子失落。
這可是他總結出來的夫婦相處之道。
應向沂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世界聽到「平等」兩個字。
「你為什麼不說話?」遲迢有些猶豫,「你真的很不喜歡被人叫「寶貝」嗎?」
平等固然重要,但順著小娘子的心意永遠排在第一。
應向沂搖搖頭:「沒有,我只是覺得自己想錯了。」
條條的年紀和想法都不像孩子,也許他不該把對方當成兒子。
遲迢覺得他在說謊,遷就道:「好了好了,只是個稱呼罷了,都聽你的,你喜歡我叫你什麼?」
小蛇滿臉認真,應向沂都有些不忍心開口了:「我喜歡你叫我爸爸。」
他已經把條條當兒子了,改是不可能改的。
遲迢:「……」
他覺得自己被騙了。
「你不是說爸爸和寶貝是差不多的意思嗎?」
應向沂心神微動,哄騙小蛇:「是差不多,所以咱倆各論各的,你叫我爸爸,我叫你寶貝,誰也不虧,怎麼樣?」
小蛇眨巴著眼睛,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你真的沒有騙我,爸爸是指最親近的人?」
應向沂臉不紅氣不喘,將小蛇撈進懷裡:「當然了,我怎麼捨得騙你。」
地上有翡翠碎片,怕小蛇蹭傷自己,應向沂抱著它回了房間。
夜幕已深,今日不用點蠟燭了,應向沂從儲物戒里拿了好幾顆夜明珠出來。
儲物戒里空間有限,東西堆的雜亂,應向沂拿夜明珠的時候,帶出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
遲迢趴在他身邊,一眼就看見了熟悉的東西,早上應向沂死活都不讓他看的那本書。
他眼睛一亮,果斷用幻化出來的蛇信子翻開書頁。
夜明珠瑩潤的光照亮了四周,應向沂將掉出來的東西收起來,轉頭一看,整個人都不好了。
滿頁的大尺度畫面映入眼帘,條條的蛇信子還沒來得及收回來,正好抵在紙面上。
紅艷艷的蛇信子泛著水光,和書頁上的軀體重疊,滿滿都是色氣。
遲迢抬眼看來,眸光幽暗,緊緊鎖定了他,有股說不出的妖冶感覺。
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應向沂心肝俱顫,腦海中不受控制,湧出大片大片陌生的刺激畫面。
如雪花紛飛,給他根深蒂固的直男認知來了重重一擊。
嗐,不就是普通的春宮圖嘛,他早就看過不知道多少次了,不過這一本是比他看過的更露骨。
遲迢不以為意,蛇信子從書頁上離開,黏糊糊地朝著應向沂貼過來:「爸爸,書上畫的是什麼?」
聲色軟糯,如同山野間的鬼魅,勾人心魄。
腦海中的畫面和現實重疊,應向沂心裡警鈴大作,有種不妙的感覺。
「沒什麼,你快睡覺。」
遲迢不答應,湊過來要和他貼貼。
龍性本淫,他變回幼年期后一直沒有發泄,現下被那男歡男愛的畫面刺激到,整條龍都激動了。
應向沂已經承認了喜歡他,他們是彼此最親近的人,當然要做最快樂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他的尊嚴健在,沒有像夢裡一樣消失不見。
龍族向來會把握機會,到嘴的小娘子,沒有不吃的道理。
鱗尾纏住應向沂的腰,遲迢熱情滿滿:「爸爸,我想——」
「不,你不想!」
應向沂握住鱗尾將遲迢甩到床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蓋上被子,然後摸了張剪紙拍上去。
下一秒,一塊大石頭憑空出現,連龍帶床都被壓塌了。
遲迢:「?」
謀,謀殺親夫?
旖旎的氣氛消失,應向沂看著被壓在石頭下面的懵逼蛇,沒忍住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