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舊朝號翡,取珠玉意。黎氏族廿三代,八子誕,帝喚「長思」,時天降異象,有大星蔽日,少時星沉宿隱,一時三刻不見天月。相師奏於案,稱災,請誅此子,未成。
又一十八年,長思披甲征東,所過之境無不降,封東八郡。其駐於受封之地,好白衣,自詡天上客。后翡亡,見墳,世傳其已亡故矣。
再臨世已逾百年,有子稱飄飄兮若乎,方知入仙途。
——《雜聞誌異·卷三七·翡》
白衣仙君戴著一張黑色面具,唇角含笑,靜靜地坐在樹下。在他身後,仙宗十四州尚且活著的州主都圍坐一圈,正在冥想打坐。
他抬眼看來,似是多情地凝視著面前的這個人:「你覺得呢?」
深情都是假象,遲迢知道他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這張臉:「既然如此,我們便來算一算當年的賬吧。」
當年算計偷襲他一事,就是黎長思主導,原本他還疑惑過仙界為什麼能掐準時機,趁他虛弱之際出手,現下看來,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始作俑者。
強大的攻擊被擋住,黎長思抬了抬手,輕嘆出聲:「當年若非是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魔界那小子可救不走你,你今日這般,是要對我恩將仇報嗎?」
嘹亮的叫聲從遠處傳來,天際綴著一簇絢麗的火焰,在赤色大鳥的尾羽末端燃燒,拉出蜿蜒的火線。
神鳥朱雀,早已被滅族的存在。
輕蔑的笑聲里滿是不屑,隨著火焰一同墜落:「我真是吐了,見過不要臉的,唯獨沒見過像你這麼不要臉的人!」
應向沂居高臨下,睥睨著黎長思:「若不是你算計在先,他又怎會陷入險境,仇人來討恩,這等不要臉的事,虧你做得出來。」
遲迢怔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你,你們怎麼來了……」
無影無蹤帶著妖界眾人,牽著「惡犬」,下餃子一般,噼里啪啦從朱雀背上跳下來:「屬下前來相助,願與尊主共進退。」
遲迢沒心思管他們,注意力全都放在半空的朱雀鳥和應向沂身上。
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總能帶給他最大的驚喜。
應向沂負手而立,一襲素色長衫,好似天外謫仙,唯有在注視遲迢的時候,才會綻開墜入紅塵的笑意。
朱雀身上燃燒著絢麗又燦爛的火光,映亮了他的眉眼,在他周身撒下一層暖融融的光。
應向沂用靈力催動聲音,大大方方地宣告:「我這人護短,瞧不得自家寶貝被欺負,所以遲迢迢,我給你送人來了。」
遲迢的心情瞬間好起來,方才被黎長思膈應到的噁心感也消失了。
妖界眾人看得真真切切,他們尊主笑得像個被狐狸精迷了心智的傻子,不由得對帶半空中的妖后肅然起敬。
無影暗自感慨,悄悄碰了碰無蹤的胳膊:「都跟你說了對妖后客氣點,看看尊主這副樣子,你就自求多福吧。」
「……」
無蹤欲哭無淚。
我不也是為了讓妖后理解心疼尊主嗎,要不是我,咱們也沒機會來幫尊主。
朱雀盤旋在半空中,靈火越燃越輕,漸漸變得透明。
遲迢知道,這是剪紙的靈力即將耗盡的徵兆。
「阿應,跳下來。」
遲迢剛剛和其他仙宗州主打了一架,身上沾了不少血,煞氣凜然,整個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寶劍,見血封喉。
他一直是令人畏懼的存在,連妖界眾人都不敢靠的太近,小心翼翼的站在不遠處。
但當遲迢伸出胳膊時,應向沂卻覺得世間最柔軟最安全的地方不過是他的懷抱。
從朱雀背上一躍而下,如他所料,被人穩穩地接在了懷裡。
遲迢極歡喜的模樣:「阿應,我接住你了。」
接住了,就是屬於他的了。
應向沂毫不客氣地環住他的脖子,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和他咬耳朵:「你怎麼知道我不敢往下跳?」
朱雀距離地面有一定的高度,像無影和無蹤他們是妖族,不當回事,說跳就跳了。
應向沂往下瞥一眼,都覺得自己像是在十幾米的跳水高台上,跳下來無異於蹦個小極,正遲疑著,遲迢就對他伸出了手。
遲迢眉眼彎彎:「我與阿應心有靈犀。」
他將人放到地上,為防應向沂腿軟,小心地扶了一把才鬆開。
朱雀化作一捧流光,散落在樹林之間。
妖界眾人看的一愣一愣的,完全沒看出遲迢是在為應向沂解圍,只當他們兩個恩愛異常,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一起。
黎長思不滿被忽視,撫了撫衣袖:「方才還在苦惱,只有小白龍一個人太無趣了,可巧,你就來了。」
他身上的白衣未染纖塵,和身後的仙君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應向沂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今日只有你一個人?」
之前一殿和這人在一起,現下不見蹤影,不知是去做什麼了。
他的目光在打坐的仙君身上打了個轉,落回到身旁的遲迢臉上,後者會意,不無驕傲地抬了抬下巴:「那些人都被我解決了。」
應向沂等人沒來之前,他就和仙宗十四州的州主們大戰了一場,除了後來才現身的黎長思,其他人都不是化青后的他的對手。
無影和無蹤率人將四周圍了起來,如果有修士企圖接近,都會被他們攔下。
惡犬們目露凶光,這聞聞那嗅嗅,搜尋著修士的氣味。
其他仙君都受了不輕不重的傷,黎長思渾不在意地掃了眼四周,施施然起了身:「上次匆匆一別,我還有好多話沒和你們說。」
遲迢側了側身,擋在應向沂前面:「不必多言,不管你是黎長思還是九寶閣閣主,今日我們都要做個了斷。」
再說下去,這人指不定又要扯一些他不喜歡聽的話。
「小白龍,你太心急了。」黎長思深深地嘆了口氣,「我已經嘗夠了做人的滋味,這副殼子的生死交給你處置也無妨,且等一等。」
他抬了抬手,便擋住了遲迢的攻擊,同時設了道結界,將無影無蹤等人隔絕在外面。
結界里只有黎長思和應向沂遲迢三人。
能輕易擋住他的攻擊,黎長思的修為究竟到了什麼境界?
他可以不管不顧的去報仇,但不能拉著應向沂陪葬,遲迢的心情不由得沉重起來:「你想做什麼?」
黎長思好脾氣地笑笑:「只是想與你們聊聊罷了。」
換上黎長思的白色衣衫后,他身上的氣質完全變了,彷彿糅合了長樞仙君的溫和,不見作為九寶閣閣主時的邪肆猙獰,好整以暇地注視著眼前的兩人。
準確來說,他看的是遲迢背後的應向沂。
他的目光極具存在感,令應向沂無法忽視,就像是小孩子看到了新奇的玩具,驚喜中帶著一絲蠢蠢欲動。
總而言之,不是什麼好感覺。
「你想聊,那我們便陪你聊聊。」
看得出來,黎長思對他們並無殺意,應向沂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搜尋線索的機會。
遲迢想反駁,被拉住了手腕,應向沂的指尖順著腕骨往下,緩慢地勾了勾,又點了兩下,好像小蛇用尾巴尖表示友好一般。
遲迢一愣,對上應向沂看過來的目光,沉穩中帶著安撫意味,令他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黎長思將一切看在眼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應向沂,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出色。」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應向沂不解其意,敷衍地回了聲:「比不得你,掌管著仙界不夠,還要把手伸到人間去。」
九寶閣在人間勢力很大,權力都握在黎長思一人手裡,他可以同時操控仙界和人間。
「你想像我一樣嗎,我可以幫助你,來我身邊,我可以幫你得到六界。」他玩味一笑,半真半假道。
遲迢擰起眉頭,破口大罵:「就憑你,也想操控六界,簡直痴人說夢!」
應向沂順毛一般,揉了揉他的掌心:「承蒙厚愛,不過你的條件吸引不了我,六界於我,沒有絲毫的吸引力。」
黎長思沒惱,笑意依舊溫和:「你和他一樣,明明可以得到所有的一切,卻偏偏拘泥於一個人。」
應向沂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你與神君是什麼關係?」
他們一直在懷疑這人和神君有沒有關係,還曾認為他是神君,現下看來,這人應當與神君不是同一個人,但卻熟識。
黎長思微仰起頭,下巴上一片凝白,好似霜雪一般,不見分毫血色:「都說過我生了病,忘了很多事,你問一些剛發生的事,我才能回答上來。」
應向沂思忖片刻,問道:「你現在為什麼要戴著面具?」
長樞仙君黎長思是不戴面具的,進入雲海秘境之前,他在群英宴上也沒有遮住臉,現在突然戴上面具,是因為什麼?
應向沂有預感,這件事背後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並非巧合可以解釋。
黎長思沉默不語。
他撫摸著臉上的面具,蒼白的指尖和黑色面具形成鮮明的對比。
遲迢眼尖,注意到他寬大的白色衣袖裡,露出一截黑色絲線,極細,如同頭髮絲一般,貼在瘦削的手腕上。
黎長思俏皮地眨眨眼,做出的動作和長樞仙君全然不同:「自然是因為,我現在用的不是黎長思的臉。」
黎長思和九寶閣閣主的身形差異極大,完全是兩個人。
應向沂心神微動:「每個身份的你,身形樣貌都不一樣?」
黎長思笑了笑,瞥了眼遲迢,意味深長道:「一樣的話,很容易被當成同一個人的。」
他現在雖然衣著打扮是黎長思的,但身形樣貌顯然是九寶閣閣主。
沒了斗篷的遮掩,他的身體暴露在外面,手腕和常人略有不同,細瘦一截,好似披了人皮的竹竿。
應向沂想到他之前說的話,語氣篤定:「你想「殺死」黎長思。」
對方用這樣的身份來面對他們,加上之前對遲迢說的話,很容易就可以看出他的意圖。
黎長思輕聲喟嘆:「你太聰明了,總能猜到我在想什麼,應向沂,你有沒有想過,比起小白龍,我們更加心有靈犀?」
遲迢渾身一震,知道他是故意這麼說的,藉以回應自己對應向沂說的那句情話。
雖然知道應向沂不會受他蠱惑,但遲迢還是控制不住心裡的怒氣。
然而不等他開口,應向沂就罵了回去:「放屁!你也說了是我聰明,別扯其他的膈應我,用不用送你一面鏡子照照,你和我們迢迢差了多少?」
黎長思:「……」
罵完之後,他還嫌不夠,狠狠抱了抱遲迢,委屈巴巴地告狀:「迢迢,他侮辱我。」
黎長思一直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態度平和,此時也慪住了:「我怎麼侮辱你了?」
「你說我與你心有靈犀,還不是在侮辱我?」應向沂理直氣壯,振振有詞,「我就算瞎了眼,也不可能看上你,也不可能與你心有靈犀。」
偷雞不成蝕把米,黎長思被氣的差點吐出血來,再也維持不住笑意了。
應向沂拍了拍遲迢的後背,順勢在他耳朵上親了一下。
不要懷疑,相信我。
遲迢想,除了應向沂,沒有人對他的心理情緒把握的這麼精確。
這個人總能讓他安心。
「惹怒我的後果很嚴重,我本以為你是聰明人,現在看來,你也挺會找死的。」
應向沂絲毫不慌:「你不會的,只有沒用的人才會因為自己玩不過玩具,就把玩具毀壞掉,你動手就代表你輸了。」
他頓了頓,補充道:「拉我們入局,這只是你的計劃的第一步,不是嗎?」
結界寸寸破碎,當靈山的景色重新回到眼前的時候,身著白袍的仙君也化作粉末,消散在空中。
「哐當」一聲,黑色面具掉在地上。
當應向沂和遲迢驚詫於眼前發生的一切時,懶散的笑意從四面八方湧入耳中:「你們有資格參與我的遊戲了,解開所有的秘密吧,我等著你們。」
遲迢抬起手,捏住一片從天空中飄落的花瓣:「是彼岸花,一殿將他帶走了。」
白袍碎成無數片,從天空中飄落。
應向沂一言不發,撿起地上的面具。
面具不知是什麼材質打造的,拿在手上幾乎感覺不到重量,輕飄飄的。
打坐的仙宗十四州州主陸續醒過來,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惡犬們發出低低的咆哮聲,拽著妖界中人靠近仙宗修士,鋒利的獠牙上流下黏濕的口水,恨不得將他們撕咬成碎片。
然而他們並沒有在意,只是仰頭看著天空,接住掉落的衣袍碎片。
良久,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長樞仙君……隕落了。」
所有州主驚愕異常,滿臉不敢置信。
這是一場低劣的戲碼。
如應向沂所說,那位不明身份的九寶閣閣主「殺死」了黎長思,用這種方式拋棄了仙界的一切。
「是你,是你!遲迢殺了長樞仙君!」
「他是來報仇的,他不會放過我們任何人,妖尊心狠手辣,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遲迢,我們和你拼了!」
……
最後,他將黎長思的「死」嫁禍給了妖尊遲迢。
遲迢冷眼看著他們,沒有出手的意思:「不自量力。」
當著妖后的面,不方便大開殺戒。
無影和無蹤會意,不等他們靠近遲迢,就帶著人沖了上去。
仙宗十四州共有十四位州主,除了拋棄身份離開的黎長思,以及在雲海秘境中喪命的清垣,本該還有十二位,但眼前卻只有十一位。
應向沂依次看過去,發現少了的恰好是他叫的上名字的一位——流塵。
他和遲迢就站在原地,看著仙界修士和妖族的人打的不可開交。
之前和遲迢交手,仙宗州主們或多或少受了傷,此時以一敵多,都沒佔到便宜。
這場戰鬥很快就結束了。
除了清垣仙君,仙宗十四州中的其他州主都曾參與過圍剿遲迢一事,而今,他們都付出了相應的代價。至於失蹤不見的流塵仙君,早在昭南城的時候,遲迢就曾報過仇。
凶獸們想撲向失去反抗之力的修士,卻被勒令不準靠近。
它們餓了許久,眼看著美食在前,卻不能大快朵頤,紛紛發出焦躁的咆哮聲。
遲迢環視四周,將仙宗修士的憤恨眼神看在眼裡,未置一詞。
他攬過應向沂的肩膀,彆扭地捂住他的耳朵,帶著他離開了靈山。
無影和無蹤對視一眼,一聲令下,放開了對惡犬的桎梏。
凶獸們瘋了一般,撲向失去反抗之力的修士,皮肉被撕開的聲音和慘叫聲交織回蕩,聽的人頭皮發麻,在靈山上空久久不散。
離開靈山,回到了雲海秘境的入口。
給六界中人準備的住處里,無數修士昏睡在地上,他們似乎被人下了什麼法咒,困在睡夢之中無法掙脫。
應向沂欲言又止,滿眼複雜地看著遲迢。
仙宗十四州的州主大都伏誅,這些修士都是仙界的精銳,如果趁其不備都殺了,那仙界的實力定然會被大幅削弱,以後就沒有能力和妖界抗衡了。
身為妖界尊主,這無疑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應向沂不知該不該開口,站在遲迢的立場上,他不應該阻止,但看著這麼多無辜之人受死,他又於心不忍。
彷彿又回到了他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左邊是昭南城失蹤的女子,右邊是他好不容易謀得的探靈司職位。
兩難之間,哪種選擇都不是萬全之策。
遲迢彷彿看出了他的為難,瞥了眼失去意識的修士們:「我的仇已經報了,阿應放心,我不會對他們下手的。」
應向沂愣了兩秒,有些羞愧:「對不起,迢迢,我不該懷疑你的。」
他的小白龍不是濫殺無辜之人,報仇都報得光明磊落,他竟然又用想當然的想法來揣測遲迢,實在是不應該。
遲迢卻不在意,大大方方道:「這有什麼好道歉的,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心狠手辣,動不動就吞了一條河的妖族,這些都不是謠言,他天生凶戾難馴,不過是為了應向沂收斂凶性,裝出一副講道理的模樣。
應向沂就是套在他脖子上的枷鎖,抑制住他的殺心,如果鎖開了,他還是會變回原來那個嗜殺成性的妖界魔頭。
有了遲迢的吩咐,無影無蹤雖然覺得可惜,但也未對修士們下手。
進入雲海秘境的六界中人沒幾個活著出來的,除了非亦、六殿和黎長思,就剩下應向沂和遲迢了。
無影將此事彙報給遲迢,順便提了一嘴非亦離開前留的話:「魔尊大人說,他將六殿閻羅和虎崽都帶走了,尊主別急著結契,空下來先去一趟魔界,有要事與您相商。」
遲迢撇了撇嘴:「拐走我妖界的小崽子,還有臉讓我去找他。」
一殿將小虎崽留給六殿,很可能還有其他意思,是故他沒有阻止六殿帶走白虎族的幼崽,反正冥界肯定會保護好他們。
但人和崽都到了魔界,事情就不一樣了。
應向沂眉眼含笑,靜靜地看著他,直看得遲迢不自在起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沒有。」他湊近了些許,悄聲道,「迢迢裝模作樣的樣子太可愛了,我忍不住多看一會兒。」
無影識趣,帶著其他人退下了。
此番來參加群英宴的人大多折損,唯有妖界傷亡最少,浩浩蕩蕩的妖族車隊從仙界離開,踏上了回家的路。
應向沂搔了搔遲迢的臉:「魔尊會將六殿帶回魔界,迢迢應該早就想到了吧?」
「想到是想到了,但沒想到這麼快。」遲迢嗷嗚一聲,一頭扎進了他懷裡,「魔界不比妖界和冥界,勢力複雜,非亦那廝剛殺了兩個魔王,回去后魔界肯定會大亂,他將那破老虎帶過去,萬一出點事怎麼辦,妖界也要受牽連。」
他以為非亦起碼會等一等,將魔界的雜碎們處理一下,再把六殿帶回去。
沒想到他直接就把人擄走了。
遲迢越想越氣:「六殿是東祝,也就是他師尊,他把師尊打下來的江山弄成這幅烏煙瘴氣的模樣,也不怕他師尊抽他?」
應向沂覺得自己沒救了。
就算是氣急敗壞的遲迢,在他眼裡也可愛得不像樣子。
「我要是東祝,肯定不會喜歡這麼個糟心玩意兒!」
遲迢氣呼呼地吼道,轉頭就眨巴著眼,沖應向沂張開胳膊。
應向沂會意,將他抱進懷裡,調整坐姿,自覺的充當人肉靠墊:「你不是東祝,你喜歡的人也不是魔尊,彆氣了。」
遲迢沒骨頭似的,一身堅硬的鱗片都軟了下來:「沒錯,我喜歡的人天下第一好,阿應知不知道是誰?」
應向沂低下頭,望進一雙藏著星星的晶亮眸子里,碧色的汪洋里純澈潔凈,只有他一個人。
越看,心尖越軟。
應向沂沒有回答,一本正經的糾正:「錯了,我喜歡的人才是天下第一好。」
小白龍紅著臉埋進他懷裡,眉眼彎得好似新月。
想上前問話的無影遲疑不決,不敢打擾他們親熱。
無蹤擰著眉頭,語氣幽幽:「你說他是不是給尊主下了什麼蠱?聽說有一種情蠱,可以讓人性情大變,滿心滿眼只剩下一個人,我瞧著尊主的癥狀很像中了蠱。」
無影:「……」
「你這話可千萬別在尊主面前說,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無影嘆了口氣,認命地上前,「前面就要離開仙界了,尊主,您和妖后是回妖界,還是去一趟魔界?」
遲迢臉上的笑瞬間收斂,坐直了些:「你們先回去,準備結契大典的相關事宜。」
言下之意,不一起回妖界。
結契?
無影暗自咋舌,並未表現出驚詫,領命后立馬帶著人離開了。
應向沂:「我們去魔界嗎?」
遲迢搖搖頭:「不,先去一趟昭南城,你不是要賣靈草賺錢嗎?」
提起這茬,應向沂一拍腦門:「今日是幾月幾號了?」
出來后忙著解決仙界的事,都忘了給遲迢過生辰。
「十月十一。」遲迢心滿意足地笑了笑,「百年前的今天,我被仙界算計,受辱逃跑,天道輪迴,我也恰好在今日報了仇,一雪前恥。」
應向沂一臉郁色,垂頭喪氣:「錯過了。」
遲迢不明所以:「啊?」
「我錯過了你的生辰。」應向沂罕見地沮喪起來,「連句生辰如意都未和你說過。」
明明做了那麼多的打算,可到頭來一件都沒做到,最簡單的祝福也沒能按時說出口。
遲迢笑出了聲:「不是說過了嗎,我不在意這種事,更何況,生辰之日你一直陪著我,我已經如意了。」
他畢生所求之如意,不過與此。
兩人沒在路上耽擱,縮地而行,很快通過結界,來到昭南城。
應向沂不依不饒:「不管怎麼說,生辰禮總要補的,還有標記,一樣都不能少。」
遲迢向來不會拒絕他,任由他拉著自己,在昭南城中亂逛。
昭南城毗鄰仙界結界,雖然來往眾人絡繹不絕,但到底不比繁華的都城,沒多久就逛完了。
天已經快黑了,應向沂還沒找到賣靈草的好地方,不由得焦躁起來。
遲迢思索了下,提議道:「聽說人間最繁華不過王廷,東八郡可抵王廷,昭南城距離東八郡不遠,要不我們去那裡逛逛?」
「東八郡?」聽起來有些耳熟,應向沂略一思索便想起來了,「那不是黎長思修仙前的封地嗎?」
遲迢心神微動,似笑非笑:「巧了不是,我們去逛一圈,順道刨了他家祖墳,如何?」
應向沂心領神會:「走,現在就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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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哥:期待地搓手手,期待地擦嘴嘴……
遲迢迢:啊巴啊巴,猛龍退化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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