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魔王們對了個眼色,知道他是故意找茬,不會讓開。
魔族崇尚強者為尊,本就對那些個宣戰的理由借口不甚在意,他們既然來了,就不會輕易離開。
「妖尊執意插手,就別怪吾等不客氣了,你們幾個,上!」
遲迢笑了:「就派幾個廢物出來,也配浪費本尊的時間?」
他踩了一腳小虎崽,白虎憤怒嘶吼,獨屬於陰靈的怨戾之氣與白虎的妖力融合在一起,頃刻間便將上前的幾人震飛了幾十米。
魔王們臉色一沉,表情嚴肅起來。
他們不清楚遲迢的實力,本想派幾個人試探一番,沒有料到遲迢跺跺腳就解決了。
那坐騎是只老虎,可體型這麼大,還有這麼強橫的力量,簡直聞所未聞。
印象之中,只有大荒時期被滅族的白虎能做到。
魔族大軍壓境,卻被遲迢一人攔住,遲遲未動。
眼前這幅畫面很符合中二少年的熱血畫風,應向沂看得想笑,他算什麼龍傲天了,該把名字讓給遲迢,遲傲天才對。
遲迢回過頭,沖應向沂得意地挑了挑眉,笑得燦爛:「阿應退後一些。」
應向沂一邊往後退,一邊默默在心裡為他補充了一句:我要開大了。
白虎咆哮出聲,遲迢轉過身,面朝流火淵后的大軍,臉上的笑意霎時間收斂,氣勢如破空之刀。
他抬了抬下巴,語氣嘲諷:「你們魔族可真有意思,一個魔王出來怕輸,幾個人一起上又怕丟面子,所以派了一群廢物出來試探,眼下賠了夫人又折兵,不若本尊給你們出個主意?」
周遭鴉雀無聲,長風吹得遲迢的白衣獵獵作響,他抬起那雙比姑娘家還有軟的手,挨著點了點幾個魔王:「你們幾個老傢伙一起上吧,別再浪費本尊的時間了。」
此言一出,全軍嘩然。
為首的魔王怒斥:「放肆!遲迢,真當我等是好欺負的嗎?!」
遲迢歪了歪頭,笑意狷狂:「難道不是嗎?」
眨眼之間,魔王們便閃到了他面前,將他圍在其中。
魔界有一位魔尊,十七位魔王,除去雲海秘境中被非亦殺死的三人,還剩下十四位,都在眼前了。
「我魔界不是妖界,並非你可以撒野的地方,遲迢,你現在求饒還來得及,我們大發慈悲,可以饒你一命。」
他們這麼多人,不信還拿不下一個遲迢。
他再厲害,能擋住幾個人?能擋住他們身後的魔族大軍嗎?
遲迢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看著他們的眼神也越發不屑。
非亦從未將這些人放在眼裡,以往他們二人把酒言歡,他都用「老傢伙」,「老不死的」,「老廢物」來稱呼這些人,是以遲迢一個都叫不上名字。
現在看來,非亦真是叫對了。
遲迢不耐煩道:「還大發慈悲,怎麼,你們是準備出家,立地成佛嗎?打個架還那麼多廢話,是不是應該再給你們一點時間,讓你們好好交代一下遺言?」
魔王們氣得說不出話了,紛紛出手,黑潮一般的魔氣朝著他攻去。
不等遲迢命令,小虎崽就迅速躲過攻擊,一爪子拍下去,將其中一位魔王震得後退了幾步。
遲迢活動了一下手腕,妖力爆發,凝成巨大的爪子,隔空抓住方才最先出手的一位魔王,拽到了身前。
「本尊單挑六界,從不搶先出手,知道為什麼嗎?」他一把抓住那人的頸骨,舉到半空,「因為本尊信奉,強者都是后出手的!」
他收緊手掌,將那位魔王脖子扭斷的同時,強橫的妖力也衝進對方的身體中。兩秒之後,強光炸開,魔氣四溢,那人竟在活生生的時候被挫骨揚灰了。
眾人親眼看到這一幕的發生,盡皆頭皮發麻,倒吸一口涼氣。
殺意有如實質,籠罩在流火淵上空,白衣如雪的俊美男人彷彿成了一尊殺神,令人見之膽顫。
直到這時候,眼前的魔王們以及魔族大軍才意識到,遲迢並非一時興起的挑釁,他連魔王都殺了,他是打定主意要插手魔界的內戰。
「以前聽非亦說過,魔王們的修為境界各不相同,方才那個的實力著實不濟。」遲迢懶散一笑,氣勢凜冽,「來吧,讓本尊見識一下,究竟是何等境界,敢四處宣揚比得過魔尊!」
應向沂暗自咂摸了一下,心裡酸溜溜的。
雖然知道遲迢和非亦沒什麼親密的關係,但聽到他這麼賣力的為非亦找場子,還是有些不舒服。
心底被鎖起來的野獸又不知饜足,想要破開牢籠,將那個張揚得意的人抓回來,關起來,不讓別人窺伺分毫。
心如溝壑,欲土難填。
他要如何才能讓遲迢相信,自己真的藏著很多很多不好的念頭。
應向沂抿了抿唇,目光緊緊黏在騎著白虎的男人身上,一秒都不捨得離開。
妖力凝成一柄長/槍,遲迢握緊,順勢一掃,便將圍著自己的人牆挑開了一道口子。
他沒有本命法器,別人交手的時候能不用武器就不用武器,但今日對手有點多,挑個順手的武器能幫他多殺人。
槍為百兵之首,最適合用來以一敵眾了。
此一戰事關生死,魔王們迅速達成一致,輪番上陣,從四面八方進行攻擊。
白虎被激怒,瘋狂的咆哮起來,遲迢沒管,任由它撒歡,一邊和魔王們交手,一邊偷偷聚勢。
所謂聚勢,就是通過不停的將妖力灌入法器中,引動天地之間的力量,收為己用。
化青之後,遲迢的身體與力量的顏色也發生了改變。
他習慣了銀白色的鱗片,每每會刻意控制,還將自己當成白龍。至於妖力的顏色,不加掩飾的狀態下,則會呈現為較深的紺色。
那柄長/槍由妖力所化,通體深藍,灌入妖力之後,顏色逐漸加深,此時看上去已經成了墨黑色,閃著一點晶亮的藍光。
和遲迢身上的顏色極為不搭。
應向沂眯了眯眼,視線凝在他握槍的手上,骨節修長,連關節都欺霜賽雪,白得晃人眼。
略一思索,應向沂悄不作聲的拿出剪子和剛買的紙,默默剪起來。
天地間風雲變色,烏雲籠罩在魔心城上空,流火淵的深溝中湧起黑煙,有噼里啪啦的青紫電光若隱若現,一道道飄向遲迢,融入他手中的長/槍。
「這,這是……」
方才還因佔據上風而沾沾自喜的魔王們大驚失色,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遲迢抬手在長/槍上撫過,指尖一彈,錚錚之音便破空而來,裹挾著萬鈞威勢:「本尊在重天劫雷下悟出來的一招,還沒用過,正好拿你們試一試。」
隨著長/槍所指,青紫色的電光匯聚成猙獰狂暴雷柱,每一道都有手腕粗細。在凝聚起來的瞬間,帶起噼里啪啦的細小火花,即將沖著魔王所在的地方劈了下來。
「不好!快阻止他!」
數十道攻擊直衝遲迢的命門而來,白虎躲避不及,挨了兩道攻擊,發出又痛又怒的嘶吼聲。
遲迢騰不出手來,也中了一擊,血跡染紅了衣袖。
他眉心緊蹙,正思索要不要化為原形的瞬間,就聽得一道聞所未聞的獸吼聲從身後傳來,緊接著是凌厲的破空聲。
轉頭一看,竟是一根粗重的尾巴橫掃而來,將魔王們盡數扇開。
那是一隻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猛獸,身體粗壯,兩蹄著地,額長角,長長的尾巴上覆蓋著深褐色的堅硬鱗片。
應向沂站在那猛獸的頭頂,臉上罕見的出現了興奮的神色:「往後退一退,讓我也活動一下。」
他依照記憶中的形象,試著剪了一個類似於哥斯拉的怪獸,沒想到竟然成功了。
遲迢瞬間反應過來,一跺腳,便逼著還想鬧騰的白虎往後退了退,站在猛獸之後:「阿應小心點。」
應向沂抬頭望了望天,青紫色的雷電越積越多,昭示著遲迢要借的勢快要聚成了:「沒事,你忙你的就好。」
他雖然修為上比不得遲迢和非亦這種頂尖高手,但他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剪紙,以及在另一個世界的見聞。
高科技的產物還不確定能不能製造出來,但要拖延時間的話,用這怪獸就夠了。
應向沂特別想感謝一下眼前的魔王們,如果不是他們,他還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找准自己的定位。
他不擅長殺人,應當專註的從來不是修鍊,而是利用剪紙配合同伴,出奇制勝。
一般的攻擊無法傷害剪紙怪獸,應向沂心隨意動,指揮著怪獸甩尾巴,將企圖沖向遲迢的魔王掃退。
粗壯的尾巴靈活至極,配合那怪異的身形,令對方驚詫了許久。
但魔王們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互相對了個眼色:「邪祟罷了,攻它的眼睛,將它頭頂上的人打下來!」
十三個魔王從各個方向攻過來,凝為實質的魔氣彷彿一張從天而降的大網,將應向沂和怪獸困在原地。
在那道網要收緊的時候,一道猙獰的雷柱從天上劈了下來,直衝網的中央,即應向沂和怪獸所在的地方而去。
遲迢暴喝一聲:「阿應,跳下來!」
應向沂沒有遲疑,仰面朝後倒去,同時催動靈力,將那隻怪獸變回了剪紙。
魔王們撲了個空,反而被從天而降的雷柱劈了個正著。
另一邊,遲迢飛身而起,接住了下落的應向沂,帶著他迅速退出流火淵,回到了岸邊:「阿應看好了,這是我送你的流星雨。」
這段時間以來,他總會纏著應向沂講故鄉的事,流星就是他從應向沂口中記下的名詞,也不管對不對,直接用到了這裡。
長/槍被擲向流火淵,同時以其為中心,遲迢設下了重重結界,將流火淵罩了起來,阻斷了魔王們的逃離之路。
一場人為的劫雷承天地之勢,只聽從遲迢的指揮,氣勢洶洶,一道兩道落長淵,如同下雨一般,落個不停。
魔王並非普通的魔族,行動速度極快,躲開了一道道攻擊。
萬箭齊發,此時他們已經無暇去阻止遲迢了。
雷電劈在流火淵中,使得淵底的黑煙更加濃厚,熏得四周朦朧無光,令人辨不清方向。
流火淵上空越來越黑,黑煙遮蔽了視線,影響了能見度,使得魔王們躲避的速度逐漸降下來。
魔族大軍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黑濃的煙霧看不真切,唯一能看清的,只有懸在流火淵上空的長/槍,以及從天而降的雷電。
間或有魔王們氣急敗壞的吼聲傳出來,足見他們此番吃了多大的虧。
遲迢不捨得把人放下,抱著應向沂轉了個圈:「阿應,我又接住你了,我總會接住你的!」
應向沂心中好笑,勾著他的脖頸,咬住了那張彎起的唇。
非亦帶著人趕過來,正好看到這一幕,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倒是他身旁的六殿挑了挑眉:「他們還是這樣,什麼場合都能膩膩歪歪。」
受了傷的白虎蔫蔫地趴在地上,後腿隱隱沾著血跡,察覺到熟悉的氣息,立馬掉轉過頭,奔到了六殿身邊。
龐大的白虎不同於小虎崽,佔據了六殿身邊的位置,將非亦都擠到了一旁。
他們身後的魔族眾人暗自咋舌,似乎沒有想到那雪糰子一樣的小虎崽能變得這麼大。
非亦眼底閃過一絲陰狠,觸及六殿拍著白虎腦袋的手時,又不動聲色的收回。
流火淵上空的長/槍一顫,魔氣從中湧出,將那妖力凝成的長/槍震碎,同時也破開了結界。
魔王們四散而出,逃離了被圍起來的囚籠,這才避開一道道劈下來的雷電。
非亦遠遠看了眼流火淵對岸的魔族大軍,似笑非笑地睨著狼狽不堪的魔王們:「你們倒是貼心,送上門來找死,也省的本尊一個個去殺了。」
魔王們啐了一口:「魔尊終於捨得出來了,我們還以為你要做個縮頭烏龜,將這魔界拱手讓人。」
非亦沖身後吩咐了句,足尖一點,來到流火淵上空:「魔界向來強者為尊,打不過就陰陽怪氣,你們這群老不死的是活的太久,臉都不要了嗎?」
應向沂拍了下遲迢,後者會意,將他放到地上,不忘小聲嘀咕:「來的真不是時候,我還沒抱夠呢。」
他又變回了那個愛撒嬌的小白龍,語氣是軟乎乎的,眼神也是濕漉漉的。
應向沂心中微動,掏出帕子,將他手上沾著的血擦乾淨:「乖,回去讓你抱。」
遲迢這才滿意,沖著非亦喊道:「非亦,你們魔界的魔王太弱了,我剛才一不小心弄死了一個,你別介意啊。」
一淵之隔,魔王們臉色難看。
非亦一笑:「我還得謝謝你,給我留下這些,不然我都沒有殺雞儆猴的機會了。」
他抬手一揮,流火淵上空的煙霧便散去大半,十三根骨杖整齊地排列在他身後,氣勢磅礴,令對岸的魔族大軍一動不敢動。
六殿身體虛弱,來的路上全靠非亦扶著,此時便坐在白虎背上:「以一己之力重創十四位魔王,不愧是妖尊,六界新一代的強者中,能與你匹敵的屈指可數。」
人還是那個人,臉還是那張棺材臉,但氣質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遲迢不自覺的拘謹了些,謙虛道:「還湊合吧,我也不是一個人,沒有阿應幫我,我恐怕也得重傷。」
六殿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們,看到應向沂的時候,對方沖他微微一笑:「這白虎方才受了傷,對你可有影響?」
白虎匍匐在地上,六殿隨意地摸著它的腦袋:「勞小應仙君惦念,尚可。」
應向沂挑了挑眉,發現他的眼神比剛見面時清明,但眉宇間的病氣更重了:「客氣,大家都是朋友,有什麼需要幫助的,都可以找我們,我和迢迢會不遺餘力。」
不管對方是六殿還是東祝,提前拉攏過來,總比讓對方投身一殿與九寶閣閣主那方要好。
最重要的是,如果東祝真的回來了,那關於過去的事,關於九寶閣閣主,很多疑問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遲迢猜到了應向沂的打算,把玩著他的手指,沒有插嘴。雖然他覺得有非亦在,東祝一定會幫著他們,但順著應向沂的心意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萬事有因有果,無論最後結果如何,能讓應向沂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三人氣氛安逸,非亦那邊就不怎麼和諧了,他抬起手,身後的一根骨杖便自發落入他掌心:「本尊容忍爾等近千年,不過是懶得計較,沒想到竟讓你們以為本尊是好欺負的。」
東祝在世時,鮮少用骨杖十三,魔界中人甚至不知道這是他的法器。
骨杖十三傳到非亦手中后,他常常拿著一根在手上把玩,睹物思人,是故魔界中人都知道這是他的本命法器。
卻不知,骨杖十三總共有十三根。
也不知,骨杖十三曾經還有過一位主人。
非亦輕聲道:「爾等可知,本尊手上的法器名為何?」
為首的魔王冷笑一聲:「魔尊莫不是怕了,扯這些有的沒的,你以為有妖尊相助,就能擋得住我百萬大軍嗎?」
非亦垂眸,居高臨下地掃過流火淵對岸:「本尊曾說過,踏過流火淵者,殺無赦。今日你十三人勢必將命留下,待本尊將你們挫骨揚灰,便看看這百萬魔族大軍,會否敢與本尊一戰!」
兩方魔氣狂涌,威壓強橫,修為較低的人根本扛不住,魔王們帶來的大軍中有大半都被壓得蹲下了身。
應向沂皺了皺眉頭,不等動作,身旁的威勢驟然消失。
他訝異偏頭,正好對上遲迢得意的眼神:「小事一樁,回去后阿應多給我充會兒電就好了。」
結界將魔氣造成的力量阻隔在外面,不僅應向沂,連同六殿和一眾魔宮眾人,都被護在其中。
正事面前,遲迢從來都不會讓人失望。
應向沂揚起唇角,溫聲道:「都聽迢迢的。」
非亦與十三位魔王對峙,目光一凜,身上魔氣狂涌:「這法器名為骨杖十三,本尊是它二任主人。」
他略一停頓,笑意輕狂:「它曾是本尊的師尊,魔祖東祝的本命法器,能被它殺死,是爾等的榮耀!」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所有人都知道本命法器的繼承條件有多嚴苛。
趁著師尊不備而偷襲,這個非亦背了千年的罵名,終於在今日真相大白。
所有人都震驚不已,非亦絲毫沒有在意,話音剛落,他便攻了過去。
無數道魔氣在流火淵上空來回穿梭,懸在流火淵上空的剩餘十二根骨杖,既像一個見證的人,又像一份象徵。
遲迢和十三位魔王交手,雙方或多或少都有顧忌,沒有使出全力,但到了非亦這邊,雙方都動了真格,拿出了全部實力。
勝者為魔界之尊,敗者則挫骨揚灰。
這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鬥。
魔王們能十三個人一起上,已經是以眾欺寡了,他們帶來的魔族大軍暫時只能按兵不動,等待勝負的結果。
應向沂擰眉思索了一會兒,不放心地拿出剪子。
遲迢不贊同道:「阿應現在還要剪紙嗎?」
方才為了救他,應向沂已經剪了一個強大的剪紙,如果再繼續下去,很快就會耗盡靈力,失去自保的能力。
應向沂憂心忡忡:「魔心城的人數有限,縱然非亦能勝過那十三位魔王,流火淵外的魔族大軍也不好對付,我們得提前做打算。」
遲迢握住他的手:「別擔心,有我在,定能保護好你,大不了我就化為原形……」
「不行,迢迢你——」
「二位不用爭了,不會出事的。」六殿打斷他們的話,揉了揉眉心,「他們跨不過流火淵。」
他的臉色很差,蒼白病態,語氣卻異常篤定,給人一種信服的感覺。
應向沂和遲迢對視一眼,遲疑不決。
遲迢耐不住性子,追問道:「你知道什麼?你想做什麼?你現在究竟是六殿,還是那位……前輩?」
「小白龍,你覺得呢?」他不答反問,拍了拍白虎,讓它馱著自己來到流火淵旁邊,「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做的事,沒人能阻攔,我想護著的人,也沒人能動。」
遲迢倒吸一口涼氣,揪了揪應向沂的衣袖:「阿應,他他他是……你說他們都是朋友,怎麼他比一殿順眼這麼多?」
順眼嗎?
我怎麼瞧著更不順眼了。
應向沂嘖了聲,捏了捏他的手指:「你冷靜點,再這樣盯著別的男人,我可是會吃醋的。」
遲迢驚詫不已,立馬把目光收了回來,笑眯眯地看著他:「那我盯著阿應,只盯著你一個人。無影他們應該準備得差不多了,等非亦這邊的麻煩解決完,我們就回妖界拜堂成親。」
流火淵上空,雙方你來我往,越打越激烈。
骨杖十三神魔冥三界的頂尖高手合力鑄造而成,本身就有強大的力量,在非亦手中,完全彌補了他以一敵多的缺陷。
骨杖殺人極為利落,非亦用起來很熟練,拿著就將其中一個魔王捅了個對穿,釘在半空中。
他不急著拔出骨杖,轉手又召來一根,繼續找機會殺人。
魔尊已經很久沒有出手了,魔界中真正清楚他實力的人一個都沒有,以至於在交手這麼長時間之後,他們才意識到他的修為到了何等恐怖的境界。
一掌擊飛攻過來的魔王,非亦動作迅速,召喚骨杖直接穿透了他的咽喉。
隨著時間的流逝,骨杖剩的越來越少,被釘死在半空中的魔王卻越來越多。
非亦也受了很多傷,渾身浴血,雙目猩紅:「世人皆道本尊修逍遙,世人錯了,本尊修的明明是殺戮,以殺止殺,以殺破九天!」
他身上又爆發出更加強大的魔氣,襯得他整個人如同冥府中爬出來的惡鬼,將來索取性命。
血液連成絲線,和魔氣交織在一起,將流火淵上空染得又紅又黑,同時也桎梏住了對手的行動。
其中一個魔王心驚膽駭:「你,你……走火入魔,你走火入魔了!」
「本尊明明早已入魔,早在千年之前……」他踏著虛空,穿過一個個被釘死的魔王,緩緩走到對方面前,「流火淵是本尊的底線,你不知道嗎,嗯?」
話音落下的同時,骨杖也從天而降,直直地插在魔王的頭頂,往下深了幾寸。
很快,最後一根骨杖就實現了它的用途,十三位魔王變成了十三具死不瞑目的屍體,懸在流火淵上空。
非亦踏過流火淵,朝著魔族大軍步步逼近:「爾等,也想踏過流火淵嗎?」
他閑庭信步,面帶笑意,如果忽略了身上的血,以及那無可抵擋的邪肆魔氣,像極了人間風流俊秀的公子哥兒。
魔族大軍硬生生的被逼退了,看著半空中的屍體,牙齒打顫,興不起一丁點反抗的意思。
流火淵底,滾出濃濃的黑煙,乍一看上去,比遲迢之前聚勢弄出來的更多更重。
應向沂和遲迢還在討論非亦是不是不太對勁,猝不及防,就看到六殿騎著白虎,跳進了流火淵。
「六殿!」
兩人大驚失色,連忙去拉,卻只摸到了一片衣角。
六殿沖他們擺擺手:「無礙。」
聽到動靜的非亦似有所覺,轉頭看過去,笑容頓時消失,目眥盡裂:「不!」
濃煙之中,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過。
非亦匆忙衝過去,想都沒想,一躍而下,追著六殿跳進了流火淵。
濃重的黑煙之下,有赤色火焰燃起,逐漸升騰,盈滿了整道溝壑深淵。
半空中,骨杖十三化作灰白色的流光,十三具魔王的屍體紛紛掉落淵中,被火焰吞噬乾淨。
流火淵兩岸的人都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時隔千年,流火淵已經熄滅的火焰又燃了起來。它像一道天塹,將魔心城包圍起來,阻止了外人的靠近。
誠如六殿所言,魔族大軍跨不過流火淵。
應向沂和遲迢怔怔地看著燃燒的淵火,後者張了張嘴,好半天才問出一句話:「我們的結契大典,是不是又得推后了?」
應向沂哭笑不得,一時間不知道該頭疼非亦和六殿的事,還是該笑話自家小白龍。
流火淵中的火焰可焚毀萬物,掉入其中的人,就沒有活著出來的。
除了應向沂和遲迢,其他魔族的人都嚇傻了,滿心悲慟,因他們尊主的死亡久久回不過神來。
非亦斬殺十三位魔王,徹底證明了自己的實力,魔族大軍失去了首領,又跨不過流火淵,只能悻悻而歸。
魔宮眾人面色悲苦,其中一個略有些蒼老的人上前一步:「妖尊,尊主方才吩咐過,如果他回不來,要吾等好生招待二位……」
他在魔宮中侍奉已久,想到非亦掉落到流火淵中,就忍不住落下淚來。
遲迢心說你別哭了,你們的魔祖都說了無礙,他們不會死,想了想又沒有說出來,只點了點頭:「節哀。」
流火淵中熔岩滾沸,沒有動靜,一行人又站了一會兒,才往魔宮而去。
應向沂和遲迢走在最前面,到了住的宮殿後,門一關,遲迢立馬跳到了應向沂懷裡:「充電充電!」
應向沂托著他的腰,穩穩噹噹的把人抱回了房間:「為什麼不告訴他們?」
遲迢貼著他的頸窩,跟吸貓似的,使勁吸了一口:「非亦忙著東祝復活的事,忙的焦頭爛額,魔王們卻掐准了時機來犯,你不覺得太巧了嗎?」
「你是說,魔宮中有他們的內應?」
應向沂托著人往上抱了抱,不動聲色的讓自家愛人的身體離開自己容易衝動的部位。
遲迢親了親他的下巴:「非亦應該也想到了,所以吩咐人好好招待我們,讓我幫他把人揪出來。我猜他本來就想裝死,只是沒想到六殿會跳進流火淵。」
「那現在怎麼辦?」
「等,等暗處的雜碎露出馬腳,等他們兩個回來。」
——
魔界發生的事驚動了六界,無論是人盡皆知的廢物魔尊斬殺十三位魔王,又跳下流火淵,還是流火淵又重新燃燒起來的事。
魔尊死後,妖尊遲迢一直沒有離開魔宮,六界都在猜測,他是不是想趁虛而入,將魔界收歸囊中。
仙界衰弱,若是遲迢能再整合妖界和魔界的力量,六界之中怕是再也沒有能阻攔他的人了。
消息傳了沒幾天,便有人找來了。
隔著遠遠的距離,傳音入耳:「吾等來自神界,聽聞妖尊在此,請求一見。」
「說得冠冕堂皇,分明就是專門來找我的。」遲迢伸了個懶腰,踹了兩腳木偶人撒氣,「憋了幾天,先不研究了,我們去見見那人?」
應向沂捏了捏鼻樑,放下筆:「正好,這墳碑上的字我快拓完了。」
消息在外面傳的沸沸揚揚,他們兩個卻一直沒有踏出過魔宮,整日都在房間里研究從黎長思的墓裡帶回來的東西。
「神界是什麼樣的?」
應向沂有些好奇,他不僅沒去過神界,見過的神界之人也寥寥無幾,拼湊不出一個完整的印象。
遲迢撇了撇嘴:「高高在上,總覺得是其他五界之首,神界之人也自恃高人一等,反正很討人厭,比單挑的時候一塊上的十殿閻羅還討厭。」
他也曾去神界單挑過,但沒幾次就煩了,神界的人輸了后一點都不敞亮,總是一副看不起人的嘴臉。
若不是非亦明裡暗裡攔著,遲迢早就打上神界,出一出惡氣了。
應向沂沖他安撫一笑:「這麼討厭啊,都氣到我的寶貝了,等下為夫幫你教訓他們。」
遲迢哼了聲,不太滿意他的自稱,卻又控制不住好奇:「你想怎麼教訓他們?」
應向沂兩指夾著幾張剪紙,在他面前晃了晃:「研究了一個小玩意兒,等下讓你見識見識。」
有流火淵的阻礙,神界之人無法進入魔心城,只能在對岸等候。
遲迢和應向沂慢悠悠地散步過去,路上還買了好幾種點心,邊走邊吃。
來的是熟人,和遲迢交過手的神界將軍,一男一女是雙生兄妹,男的叫金風女的叫玉露,父母曾是長風軍的將士。
隔著熾烈的淵火,二人遠遠瞧見他們這副散漫的架勢,沉著臉。
玉露冷嗤一聲:「讓吾等在此等候多時,妖尊真是好大的架子。」
遲迢聽不得這種話,剛想發怒,就被應向沂按住了胳膊,塞過來一袋糕點。
應向沂抬眼看過去:「六界皆知我們尊主架子大,怎地神界如此閉塞,竟然不知嗎?」
「有你說話的份嗎?」玉露聽他稱呼遲迢為尊主,將他當成了侍奉的人,當即怒斥出聲,「妖尊的屬下竟如此沒有規矩,豈不惹人恥笑。」
遲迢面色冰寒,擋在應向沂面前,不讓他再說話:「本尊的妖后,豈是你能教訓的?」
二人驚詫不已,金風很快恢復了冷靜,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看不出來,這位竟是妖尊的道侶。」
「因為你瞎,所以看不出來。」遲迢冷笑,「二位若是來惹本尊生氣的,可以滾回去了,待本尊了結魔心城的事,定然直殺入神界三重天,取爾等人頭。」
說罷,不等二人回話,他拉著應向沂轉身就走。
應向沂悄悄放出手中的剪紙,嘆道:「怎麼如此耐不住,跟他們罵起來了?」
「我故意的。」遲迢得意道,「他們想激怒我,試探我對魔界有沒有想法,我便將計就計,說我對下一個目標是神界。等著看吧,整個神界都要緊張起來了。」
他咂咂嘴,有些不爽:「不過那兩個人說的話真的氣到我了,咱們兩個得儘快結契,以免再碰見不長眼的。」
應向沂無奈失笑。
怎麼看生氣著急的也該是他吧,他家小白龍怎麼總是拿錯劇本呢?
不過經此一見,他也見識到了神界之人有多討厭,本來不想太過分的,現下也沒了憐憫之心。
「誒對了,阿應剛才做了什麼?你還沒告訴我那剪紙是什麼呢。」遲迢眨巴著眼睛,看不出一點生氣的樣子。
應向沂時常覺得他可以去學變臉,剛剛還在生氣,轉眼就能對自己笑起來。
他心尖一軟,忍不住想哄哄自家的小白龍:「你能撕裂空間,直接上神界嗎?我們追過去,看看熱鬧。」
遲迢挑了挑眉,問也沒問,當即撕裂空間,直接帶著他上了神界。
落地是荒蕪偏遠的地方,遲迢立馬弄了個隱身的結界,在神界沒有發現之前,帶著他潛入了三重天。
「他們兩個住哪裡?」
「不知道,不過他們肯定會先去向神尊復命,怎麼樣,要過去嗎?」
應向沂彎了彎眸子,誘哄道:「迢迢不喜歡神界之人對吧,叫聲相公,為夫幫你捅破神界三重天。」
作者有話說:
應哥:哄情人技能載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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