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統一河北——袁紹

袁紹，字本初，汝南汝陽人，出身名門望族，自曾祖父起四代有五人位居三公，自己也居三公之上，其家族也因此有「四世三公」之稱。

有人說袁紹不顧家人的死活，一逃出洛陽就舉兵討伐董卓，造成在京城的袁家被董卓滅族，曹操的出逃是相當的狼狽，頂多也就是兩、三個人，家屬是一個都沒有帶，跟隨曹操的頂多就是典軍校尉的馬夫，甚至很有可能是曹操孤身一人出逃。那麼第一個率先出逃，並引起多米諾骨牌出逃效應的，袁紹是怎麼跑的呢？孤身一人。證據有兩處，冀州牧韓馥手下的別駕、長史等官員評價袁紹為「一介孤客」，「事事處處靠冀州接濟」，（《袁紹傳》記載：袁紹孤客窮軍，仰我鼻息）。後來出任袁紹首席謀士的沮授，乾脆直接說袁紹是單騎出逃，袁紹出逃不但沒有告訴曹操，連自己的親兄弟袁術也沒有言語一聲，可見是多麼的倉惶。

袁紹和曹操起兵討伐董卓的時候，兩位把在京城的家屬都接走了，而董卓殺光太傅袁隗、袁術的哥哥袁基，一家二十餘口的時間，具體應該是在討董大軍散夥以後，袁紹接掌冀州時。這時袁紹袁術的父親袁逢已經去世了，我們發現討董十路諸侯中，還有一個山陽太守袁遺，這個袁遺是袁紹的堂兄，袁遺是袁紹的近支還是旁支堂兄？這些細節都沒有具體的史料支持，我們知道的是後來袁遺，追隨了袁紹集團，還有一個堂弟袁胤，去追隨袁術了，袁家的子弟願意出京的都出來了，不願意出京的都被殺了。

太傅袁隗不願意出京的說法，出自於諸侯混戰時期，袁術答覆袁紹的書信記載：「太傅公仁慈惻隱，雖知賊卓必為禍害，以信徇義，不忍去也。」這同愣頭青馬超在涼州造反，導致在京城的父親和兄弟，等家族成員悉數被曹操殺死的情況，還是有區別的，西園八校尉之一的右軍校尉淳于瓊，也是和袁術大致一個時期出逃的，后成為袁紹的部將，並在官渡大戰時成功幫助曹操大放異彩。

官渡大戰，是三國時代經典的標誌性的三大戰役之一，此戰奠定了曹操雄踞北方的霸主地位，袁紹曾經成為東漢末年，最具有實力的一方諸侯，擁兵數十萬，佔據北方幽並青冀四大州，是當時曹操實力的三倍以上。就是這樣一顆政壇巨星，徵選十萬精銳大軍，主動南征曹操，在曹袁官渡大戰中，居然離奇大敗虧輸，隨後，抑鬱棄世，在離世之前又主動播下了動亂的種子，身後毫不客氣地發生了長子和幼子的奪權之戰，曹操坐收漁翁之利，蕩平了北方，袁家從此徹底退出歷史舞台，而交戰雙方的掌門人曾經是兒時的夥伴，青年時期的鐵杆哥們，戰亂時期的盟友。

作為冀州別駕的沮授給袁紹作宏偉規劃時，當即決定讓沮授任監軍、奮威將軍，這個奮威將軍是可以直接領兵打仗的，那時的曹操才是奮武將軍，沮授接的正是原冀州牧韓馥，死時留下的奮威將軍銜，而監軍這個頭銜，那是袁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在袁紹平定整個北方四州的過程中，衝鋒陷陣靠的是呂布、鞠義、顏良、文丑和張郃等將，整體組織策劃甚至統兵就主要靠沮授了，等到袁紹準備大舉徵兵，討伐曹操的時候，謀士郭圖等人終於按捺不住了，說：「沮監軍統領內外，威震三軍，如果看著監軍坐大，我們拿什麼來制約他？大臣的地位要低於主公，這樣才能昌盛，如果大臣的地位居然和主公一樣的話，必然導致滅亡，況且沮監軍統領大軍在外打仗，無法知道他內心的想法」這話說的太惡毒了，腦殘的袁紹當即決定疑慮沮授，在出征前夕，決定將監軍一職分割為三個都督，任命沮授、郭圖和淳于瓊為三大都督，各統一軍，準備南征。

淳于瓊能夠成為大都督，我們可以理解，此人是西園八校尉之一，屬於和袁紹、曹操一般的資歷，那麼郭圖憑什麼能躋身三大都督之一呢。郭圖、淳于瓊曰：「漢室陵遲，為日久矣，今欲興之，不亦難乎！且今英雄據有州郡，眾動萬計，所謂秦失其鹿，先得者王。若迎天子以自近，動輒表聞，從之則權輕，違之則拒命，非計之善者也。」當初袁紹接掌冀州時，曾經派郭圖到殘破的洛陽，朝見餓得半死的漢獻帝，郭圖回來就建議袁紹迎接漢獻帝，袁紹沒有同意，這才過了多長時間，郭圖立刻建議袁紹自立，變化之快，足見郭圖見風使舵，察言觀色能力之強悍，決斷能力之突飛猛進。

統帥袁紹，副統帥沮授、郭圖、淳于瓊，統領「眾數十萬，以審配、逢紀統軍事，田豐、荀諶、許攸為謀主，顏良、文丑為將率，精卒十萬，騎萬匹，將攻許。當初地位僅次於沮授的謀士，田豐勸過袁紹，希望能乘機襲擊曹操的後方，袁紹聽了嗎，實際戰爭進程是，袁紹派郭圖和淳于瓊兩大都督，前鋒主力大將顏良，進攻曹軍駐紮在白馬城的東郡太守劉延，曹操親自前來解圍，圍解了。

袁紹主力大部隊從白馬城的左下方，延津渡口渡過黃河，抄了白馬城的後路，曹軍只好放棄白馬城急速退往延津，正遇見袁紹的北軍，一陣大混亂，曹軍只好再退，退到官渡，北軍進佔陽武縣。從表面上看，北軍一路高歌猛進，一舉拿下白馬城和延津渡口，南軍一路退卻到官渡，但是其中發生了離奇的事件，北軍的名將顏良和文丑居然全部都戰死了，分別在白馬和延津都被當陣砍死了，離奇的一塌糊塗，北軍上下有什麼反應？當然是震動很大，「時騎不滿六百，遂縱兵擊，大破之，斬丑。良、丑皆紹名將也，再戰，悉禽，紹軍大震。

袁紹很及時地召開了一次軍事總結會，沮授說：北軍數量雖多，但強勁比不上南軍，而南軍軍糧短缺，軍需供應困難。對於南軍來說，利在速戰，我們利於緩戰相持，我們應當採取緩兵戰略，打一場曠日持久的對峙戰來拖垮曹操。沮授的這一及時的戰略，調整方案以及臨場的戰術洞察力，都足以將沮授定位為一個三國頂級謀士，袁紹陣營的第一謀士，沮授從頭到尾都有著清醒的頭腦，出發前，就說顏良性格急躁，儘管驍勇善戰，但不可獨當一面。沮授在北方統領大軍，同張燕和公孫瓚的常年戰爭中，很清楚公孫瓚和呂布的騎兵特點，見識到了曹操的虎豹騎的威力，呂布為什麼敗了，劉備為什麼敗了，全都明白了。

還有一個明白人，田豐。此人沒有隨同袁紹南征，因為在出征前就一通「烏鴉嘴」，被袁紹以惑亂軍心的罪名下獄了，田豐在戰前是怎麼說的：「曹操善於用兵，變化多端，曹軍人數雖少，卻絕不能輕視，不如用長久相持的策略來對付他，將軍你佔據險要的山河地勢，擁有四州之地，對外可廣交天下英雄，對內大力發展農業生產，操練兵馬，然後揀選精銳，分編為多支奇兵，在曹軍缺乏防備的情況下輪流出擊，騷擾黃河以南地區，曹軍救左則攻擊其右，使曹軍疲於奔命，百姓不得安居和從事生產，這樣一來，我軍還不曾大動干戈而曹軍就已疲憊不堪，用不了兩年等於坐著不動就徹底擊敗曹操。如今，放著深思熟慮的長遠大計不用，偏要傾盡精華一決雌雄，萬一戰敗，一切都完了。」田豐在大戰前，就能有這樣精準的看法和分析能力，是相當的難能可貴的。田豐的戰術規劃，完全就是沮授宏觀戰略的具體實施方案，沮授配田豐就是珠聯璧合，完全不亞於荀彧配郭嘉，諸葛配法正的組合，前者為人穩重，後者耿直急躁，甚至詳細記載了袁紹在南征前，以沮授、田豐為一派，和另一派系的謀士們的軍事戰略大爭論，相當的精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沮授和田豐為心存漢室派，郭圖、審配等人為篡漢自立派。

官渡大敗，率先逃竄的是袁紹和袁譚父子兩人，儘管曹操毫無人性的將北軍八萬降軍全部屠殺，頂級謀士沮授被俘沒有跑掉，又拒降，也被曹操殺了，曹操殺俘的理由是北軍偽降。袁紹剩下的實力，仍然不可小覷，袁譚、袁熙、袁尚三子和外甥高幹都在，還有一個具有頂級謀士水準的田豐健在，武將還有呂曠、呂翔、焦觸、張南、馬延等，四州軍力還至少有十萬到二十萬，以北方人的好勇鬥狠，要想痛定思痛，東山再起，完全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