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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警察們來接手,現場的事就與還未成為警校生的三人無關了。
衝進火場找生還者時,長谷川徹有部分發尾被火星撩到,長長短短的焦枯不一。他乾脆跑去理髮店,想直接推個短寸。
但髮型師看著鏡子里的漂亮臉蛋,實在是不忍心,商量著給Alpha留長了一些,修了個清清爽爽的短碎發。
也許髮型的確能夠決定一個人的氣質。
長谷川徹一米八六,腰細腿長還有肌肉。他身姿筆挺,要是願意在穿搭上花點心思,直接送去靠著臉頂流出道都沒有問題。
就連長谷川徹時常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那種清澈的愚蠢,都被此刻的恣意瀟洒所掩蓋——只要他保持不開口說話的狀態。
降谷零故意調侃道:「至少不會走在路上被壞人強行碰瓷了。」
灰紫色的眼眸里滿是笑意。
「不準這麼說,那都過去好久,而我現在已經成長不少了。」長谷川徹停下筆,抬起腦袋試圖替自己打抱不平,「我肯定不會被人騙!」
距離爆炸發生已經有一個多星期,Alpha也逐漸摸索到了與自己兩位摯友相處的正確方式。
至少能分辨出來他們什麼時候在調侃自己。
降谷零點點頭,沒有說什麼。只是在嘴角流露出了一點忍不住的幸災樂禍前,及時舉起書擋住了自己的臉。
長谷川徹略帶疑惑地瞧了他一眼,可惜被書本擋得嚴實,甚至不見一根金色髮絲。
「徹還是很聰明的嘛,進步真的很大。」黑髮Omega湊過去看長谷川徹對答案,將Alpha的注意力拉回來,在試卷上打勾的地方少之又少(注1),不由得誇獎道。
過去近兩周的時間,長谷川徹在學習方面的進步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快。知識點只要給他解釋明白,下一次就不會記錯。
「我也發現了,徹的記憶力很好。」降谷零撐著下巴,露出了發頂,「背要記住的死知識時幾乎不會出錯。」
「這麼下去的話考試合格肯定不是問題。」
長谷川徹被誇高興了,小聲嘿了一下,得意的尾巴都要翹上天。
然後手心裡就被諸伏景光塞進了幾顆糖。
「我自己學著做的糖,獎勵你一下。」
黑髮Omega這麼笑著說道。他實在是太溫柔了,水藍色的貓眼尾端微微上翹著,滿眼都是期待。
景光親手做的!
長谷川徹握拳。
好耶,離成為摯友又近了一步!
他根本沒有任何遲疑地拆開糖紙,咬住濃郁綠色的星星糖果,捲入了口中。
濃郁的抹茶牛奶味在舌尖上蔓延,褐發青年美滋滋地彎起眼來。
然後在下一秒,整張臉都皺巴了起來。
「……」
他那雙透亮的眼睛立刻泛起水色,控訴地看著諸伏景光。
在濃郁的抹茶牛奶味之下,他還嘗出了一絲刺激性的辣味,像是芥末。雖說他的舌頭對於燙食和辣味都很敏丨感,但這種極淡的程度卻又剛好卡在底線之上。
不至於讓長谷川徹難以忍受。
「下次還不檢查就隨便吃別人給的東西嗎?」諸伏景光問道,將早就準備好的草莓牛奶從包里拿出來遞給他,「明明都看見zero那麼明顯不對勁的舉動了,也還不長點心。」
長谷川徹含著抹茶牛奶芥末糖,抱頭抵在桌面上沮喪地嗚了兩聲。
「我沒想到嘛。」他給自己辯解,「因為景光和零都是我很喜歡很要好的朋友,根本提不起防備心啊。」Alpha委屈道。
「哪有會警惕朋友遞來的食物的人啊。」
褐發青年說的很有道理,但降谷零不為所動。
經過警方的現場勘查,向大眾公布了爆炸的源頭,炸丨彈。那家會社的社長也死在了這場爆炸中,甚至無法拼湊出他的屍體,更別說調查死因了。
也許諸伏景光所看到的那位老人的確是無辜的。但猜測一旦成真,老人其實是殺手偽裝的,那吃了她所給的糖果的長谷川徹幾乎是撿回一條命來。
至於她為什麼要偽裝成爬不動樓梯的樣子,無外乎是防止身份暴露。這樣哪怕調查監控,發現她爆炸前後都出現在寫字樓樓下,也直接排除了嫌疑。試想,籃子都敢讓熱心青年提著,裡面怎麼可能裝的是未啟動的炸彈呢?
在這種后怕的猜想中,他才和景光商量著,以一種比較過分的方式給長谷川徹上一課,最好讓那個熱血笨蛋徹底記到心裡去。
——但這個也許不成真的猜想,就不用說了。哪怕沒有長谷川徹,事情仍舊會發生。可熱血笨蛋只要保持他永遠熱忱的那一面,其他的事情並不需要知道。
長谷川徹側著臉趴在桌面上,舔著嘴裡的糖,那雙因為辣意而噙著水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諸伏景光。
「不吐出來嗎?」諸伏景光問道。
長谷川徹搖搖頭。
他只是變得沉默,瞧著面前的黑髮Omega不說話了。
「生氣了嗎?」諸伏景光輕笑一聲,伸手捏住了他朝上的那邊嘴巴肉。
Alpha有著乾淨利落的下頜線,可偏生又長了副好欺負的模樣,即使生氣也只是沉默著用眼神控訴作惡的兩個人。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做錯事情求原諒的那一方。
「我在生氣,不準捏我的臉。」長谷川徹口齒不清道,他試圖讓自己的眼神變得兇狠一點,可惜因為辣意而染上的水汽根本沒有說服力。
諸伏景光有些可惜地鬆開了手。
「真的生氣了?」降谷零挑眉:「脾氣有進步嘛,小鬼。」
「不準喊我小鬼,我也就比你們小几個月而已。」長谷川徹直起身,抗議道。
他二十一歲,而降谷零與諸伏景光都已經過完了二十二歲生日。知道這件事之後,降谷零就好像找到了順理成章管住他的理由一樣,總是以年長者的身份自居。
但他們分明應該是摯友。
諸伏景光在場面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之前,笑著雙手合十道歉:「對不起,徹,原諒我吧。下次給你做草莓牛奶糖怎麼樣?」
雖然逐漸學會和朋友們生氣,但是Alpha依舊超級好哄。
「還要葡萄味。」長谷川徹試圖得寸進尺。
「沒問題。」諸伏景光一口應下,「還可以做蛋糕給你吃。」
本就沒有認真生氣的長谷川徹幾乎是立刻原諒了諸伏景光,但想起書上說要欲擒故縱,於是他故作高冷地沉吟了許久,才裝作勉為其難地答應。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完全藏不住心思,聽到有蛋糕后亮閃閃的,那反差的模樣讓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偷笑了半天——當然,是在心裡。
否則褐毛小狗大概就會炸毛了。
但是笑歸笑,道歉也不可能不放在心上。降谷零從包里拿出了一個禮盒,「徹,沒有經過你同意,我們就擅自決定了這個舉措,所以抱歉還是需要說的。」
這分明就是一開始就準備好的歉禮。
長谷川徹沒有想到他們會將這件事這麼放在心上,一瞬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他又不是真的什麼都不懂。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都是為了他才又當壞人還要道歉,說起來自己也沒有認真生氣的底氣。
當初將最重要最喜歡的糖送了出去,現在又該拿什麼來回應他們這份誠摯的熱意?長谷川徹一時間只有心口漲漲的感動,似乎要將那些柔軟的情緒一齊湧上來。
他逃避似地將注意力放在降谷零送的禮物上。
盒子裡面躺著一條漂亮的刀柄纏繩。金色和藍色互相纏繞著,細看還能找到其中屬於新手的生疏感。
「你不是習慣練刀嗎?」降谷零看著長谷川徹帶著震驚的喜悅,鬆了一口氣,又突然覺得不太好意思,小麥色的皮膚下透出點微紅來,「咳……第一次編,如果不想用也……」
「我很喜歡!」長谷川徹打斷了金髮好友的話,急切地,語無倫次地說道:「無論是景光的糖,還是零的刀繩,我都很喜歡。」
……
當初降谷零所說的,那種朋友之間應該有的雙向奔赴,他現在全都懂了。能回應這份赤忱友誼的,大概也就只有那樣東西了吧。
長谷川徹急急忙忙沖回自己房間,找了半天沒發現什麼其他合適的工具,乾脆拿起一直藏在書包里的日輪匕首,輕輕地劃過自己的手掌。
殺鬼用的利刃銳利而冰冷,帶著刺骨的寒意,哪怕不用力,也割開了很深的一道傷口,鮮紅的血液隨著乳白色的光一起湧出。
長谷川徹在疼痛中下意識咬住下唇,Alpha受到威脅而露出的尖尖犬齒刺破了本就柔軟的唇肉。
他掌心凝結出兩顆琥珀色的石頭,在燈光下剔透如寶石。
這是治癒愛麗絲的結晶石。
褐發青年仔細地將沾上血跡的結晶石擦乾淨,仔細地放在一邊,隨後有些疲倦地閉眼打了個哈欠,靠在了自己的沙發上。
他的手掌已經恢復如初,根本看不出先前有一條可怖的傷口。
明天找時間把它們用東西裝飾一下,就可以送出去了。
Alpha這樣想道,又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