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踩壓

「你娘又不能做事,瘋瘋癲癲的。」

「你爹的年紀那麼大了，找個照顧他多好啊。」

「老人家，也需要人陪著的。」

……

媒人在那邊說,吳蘭直接把媒婆趕出去。

哪裡有兒子和兒媳婦去給當爹找女人的,何況，林王氏還活著。

媒人被趕出去之後,她可能到了林春梅。正巧，媒人也認識林春梅，她走了過去。

「春梅啊。」媒人道，「你兄長年紀大了，身邊也缺個知冷知熱的人。雖然說你兄長已經有了妻子，但是女方已經說了，她不介意的,她還能照顧你大嫂。」

「我不管這些事情。」林春梅扔下一句話,她就走了。

就算林春梅不喜歡林王氏,這不代表林春梅就要去為難林王氏。林王氏都瘋瘋癲癲的了，林春梅沒有必要跟一個瘋子計較。

媒人見林春梅就這樣離開，甩了甩帕子，「真是……」

女子醫學院,梁玥找楊夫子說了宣傳醫學知識的事情,縱然很多老百姓都不認字。在大家都吃不飽的情況下，推行幾年義務教育顯然不行，梁玥也不可能那麼說。

不合時宜的方法,只會讓百姓不滿。

百姓只會說都要餓死了,誰還有空讀書呢。

梁玥讓楊夫子宣傳簡單的醫學知識,就是為了讓更多的老百姓知道有的事情根本就不像他們所想的那樣,有的病沒有傳染性,有的老經驗壓根就是錯的。

什麼發燒了，就非得蓋著好幾床被子，那也不對。不是說出過汗了，就沒有問題。

其實不用梁玥說，楊夫子也打算這麼做。

這次，林大少爺殺死了他的親生兒子，這是讓很多人都難以接受的事情。

任由哪個人，他們都不想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

在小地方，有的人把剛剛出生的女嬰溺死，民不舉官不究，也就沒有人去替那些女嬰做主。這種重男輕女的行為，朝廷也很難管得過來。

有的醫學小常識，倒是可以讓百姓知道。

「還是得用嘴說說比較好。」楊夫子道，「那些人哪裡可能去看書，就算白白讓他們看書，他們不認識字，那也是白搭。」

「是。」梁玥點頭，「女子去那些偏僻的地方，還是得小心點。讓學院的女學生也多注意，別一個人跑去那些地方。」

「沒讓她們去不熟悉的地方。」楊夫子道，「除非她們私自出去。」

女子行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那些女學生再在外頭髮生什麼事情，女大夫未來的路只會更加艱難。那些男人也會說那些女學生活該，說女學生沒有注意那些事情，怪不了別人。

男子總是瞧不上女子，他們就認為女子不能做這個，不能做那個。

楊夫子太明白那些人是如何想的，她當年去學醫，還進宮伺候皇家人，她的那些兄弟也是覺得她不該去做那些。楊家是大家族，哪裡有必要讓家裡的姑娘去伺候別人呢。

那些人也就是說得好聽而已，如果楊夫子沒有進宮，他們就是找到他們自認為的好人家，再讓楊夫子嫁人。

她本來就是續弦生的女兒，家裡的那些原配嫡出的兄長，他們根本就沒有把楊夫人當一回事。

等楊夫子伺候過太后，又出宮去北麓學院教學之後，楊家人才稍微多看楊夫子一眼。

「就怕有人自己跑去。」梁玥道，年輕的小姑娘難免好奇，她們也會覺得她們去就行了。

在後世尚且有人拐賣女子，在古代就更不用說了。梁玥也擔心她們在外頭遇見危險，該強調的安全問題還是得跟那些女學生強調一下。

若是那些女學生自己跑出去出事，學院讓人去找她們，也未必能找得到。

在梁玥走到院子的時候，郁六姑娘看到了她，郁六姑娘連忙站在一根大柱子後面。

「怕什麼？」有女學生瞧見郁六姑娘的舉動，道，「榮寧公主對我們一向很好的。」

「沒，不是怕。」郁六姑娘解釋。

郁六姑娘不是害怕榮寧公主，就是有點不敢見榮寧公主。她對榮寧公主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大概就是記得榮寧公主給她好吃的。

至於榮寧公主能不能認出她來，郁六姑娘認為應當認不出來吧。

可是郁六姑娘還是不想出現在榮寧公主的面前，哪怕榮寧公主和林家其他人已經斷親。

「不怕，那你還躲起來。」女學生道。

「就是猛然一見到公主，這才……」郁六姑娘沒有繼續說下去。

「你要習慣。」女學生道，「榮寧公主一直都很關心我們這些女學生，也時常來我們的學院。她也經常去北麓學院，她是一個非常溫和的人，從來不為難我們。」

「那挺好的。」郁六姑娘道。

「就是學院里有人免費讀書，她們還不努力的，公主也有給她們機會。」女學生道，「要是她們總是表現不好，半年後還是那樣，公主才要學院收她們的束脩。」

有的人會覺得壓力太大，可是天底下就是沒有白吃的午餐啊。

要是那些女學生不努力，還能免費讀書，讓其他人知道了，其他人又怎麼可能甘願呢。

大家的成績都是擺放在那邊的，好不好，大家都知道。

「你來了我們這邊就得習慣。」女學生道，「不用怕，等到以後，還能見到公主。」

「嗯。」郁六姑娘點點頭。

等郁六姑娘再回頭的時候，榮寧公主已經離開。

梁玥不知道有人躲在柱子後頭看她，就算她知道了郁六姑娘站在那邊，她也不可能有什麼舉動。

不遠處，大花看到了這一幕。大花成親之後，她還有到女子學院讀書，她沒有跑到郁六姑娘面前，就當自己什麼都沒有看到。

林老太太家裡，一位婆子正跪在林老太太的跟前。

徐氏發現這個掌管廚房的婆子總是多買東西，還有就是採買的婆子還有說高價格。

以前，徐氏沒有嫁過來的時候，林老太太時不時會問問廚房的那些東西的價格。林老太太捨不得花太多的錢，哪怕不用她出錢，她也不願意，她就會讓廚房的人少買一些東西。

家裡就那麼幾個人，哪裡需要那麼多東西，也不需要多精貴的東西。

在徐氏嫁進來之後，徐氏在吃食方面就喜歡吃得好一點。林老太太也沒有說徐氏做的不對，反正吳寶林有俸祿，徐氏又有嫁妝，當老太太的哪裡有必要管那麼多。

這也就倒是廚房裡負責採買的婆子動了心思，婆子一次貪一點，一個月下來，就能看出來差好幾兩銀子。

那幾兩銀子在主人家眼裡或許不算多的，但是現在幾兩銀子，等到以後就是幾十兩銀子，加起來就多了。

徐氏哪裡可能讓這個蛀蟲繼續蛀下去，當然是要直接把蛀蟲抓出來。

「奴婢是真的很用心了，那些東西都是好東西。」負責採買的婆子跪在林老太太跟前，「以前，榮寧公主也沒有說過我的不是，還說我買的菜新鮮呢。」

「少拿榮寧公主說話。」林老太太冷下臉，「既然你做錯了事情，我們便留你不得了。」

林老太太沒有想徐氏是不是故意針對採買的婆子，廚房確實是一個很有油水的地方。徐氏嫁進來，就該讓徐氏去管一管。

「有什麼問題，你就直接說出來。」林老太太看向徐氏，「不用慣著這些人。」

「老夫人。」採買的婆子生怕自己被趕出去，連忙道，「奴婢伺候了您這麼多年，還是王府安排過來的人啊。」

「呵呵。」林老太太冷笑，「少拿王府壓著我，你的事情，我會跟榮寧說的。」

林老太太聽著婆子說的那些話，她就覺得這個婆子的心大了，還說什麼榮寧公主和王府的。榮寧公主哪裡可能一直盯著林老太太這邊的婆子，差不多就過去了。

「阿婆。」徐氏道，「不如就把她發賣出去吧。」

「行。」林老太太沒有意見，「如今，有你管著這個家，也好。我本就不懂得怎麼管這些人，得過且過的。」

梁玥以前就是經常跟林老太太說不用省著，說她那邊會出錢。林老太太頂多就是偶爾去廚房問問那些蔬菜瓜果的價錢，老太太有時候還自己去街上採買。

林老太太年紀大了，她最近一段時間也沒有跑去買菜。

「這個人真有問題，榮寧也不可能生氣的。」林老太太道，「過一會兒，我就去公主府。」

「可要我陪著您去？」徐氏問。

「不用了。」林老太太揮手，「你就把家裡的這些事情處理一下，按你說，這個月都還沒有過半，就去了好幾兩銀子了。」

林老太太心痛，她以前在鄉下的時候哪裡能一下子就賺那麼多錢，一個婆子在廚房貪錢就能貪那麼多，一個月下來，婆子貪下來的錢就是他們一大家子做一兩年的錢。

在林一木他們沒有擺攤子賺錢的時候，林家一年能剩下一二兩銀子，那就很不錯了。

婆子頹廢地坐在地上，她本來以為這些人會顧忌一下榮寧公主，誰知道他們根本就不怕。

公主府，林老太太過來跟梁玥說家裡婆子的事情。

「奴大欺主，確實該把這樣的奴僕發賣出去。」梁玥不管那些奴僕被發賣出去之後，他們還能不能到好人家工作，她就知道那些人越過線了，「你們處理便是，也不用跟我說，不用怕我生氣。」

「說一聲比較好。」林老太太道，「你這個弟媳婦還算不錯，還懂得那些庶務，知道管著。我年紀老了，頭上的白頭髮都那麼多，哪裡管得了那些。」

「讓她管著就是。」梁玥認為徐氏不錯，徐氏到底是尚書的嫡出孫女，徐氏品性也好，「您就好好享福。」

「這些年都在享福。」林老太太笑著道，「過的日子多好啊，不用操心家裡的那些事情，還能出去跟人嘮嘮嗑。」

「您可有想林家村了？」梁玥問。

「想是有想的。」林老太太道，「倒也還好，在這邊住了這些年，也沒有想著非得要回去。」

林老太太這般年紀，也沒有想著要奔波。若是她回去，怕是會被她的那幾個兒子給氣死。那些人必定會惦記她手裡的那幾個錢，設法讓她把錢拿出來。

林二牛他們也許還覺得她當年給他們的錢太少了，他們還可能認為林一木夫妻住的大宅子有他們的一份。

「若是您想回去，也是可以的。」梁玥道。

「懶得折騰了，一把老骨頭了。」林老太太道，「別在路上，一不小心，就沒了，那還不如一直待在這邊。」

林老太太也怕死的，她哪裡可能不怕死，就是不想死在路上而已。

「最近新得了幾壇好酒，您回去的時候，帶回去兩壇。」梁玥知道林老太太也會喝點酒，正好也可以讓老太太嘗嘗，「您就不用總把好東西都給寶林了，您自己也得嘗嘗。」

「不都給他。」林老太太點頭。

當吳寶林得知徐氏發賣了兩個婆子下人，他不認為徐氏有哪裡做錯的。他們兩個人在屋子裡的時候，徐氏還說林老太太特意去跟榮寧公主說了。

「二姐她不可能為了這一點小事情跟我們計較的。」吳寶林道，「她原本就無法一直盯著我們這邊的人，早就說過讓你管著。那些人有什麼問題，你直接處理。」

「還是說一聲比較好。」徐氏道，「免得別人到二姐面前說什麼。」

吳寶林的大姐是翠丫，二姐就是榮寧公主公主。

梁玥沒有多在意吳寶林他們對她的稱呼，叫什麼姐都可以。

「我本來想親自過去的。」徐氏道，「阿婆說她過去，我就沒過去了。」

「阿婆過去也一樣。」吳寶林道，「阿婆和二姐的關係很好，比我們這些人都好。」

「是。」徐氏點頭，「阿婆也是想幫我們。」

「三表兄這一次沒有調任。」吳寶林問過人了，林清澤依舊繼續待在西北的榮縣。

吳寶林當然不可能為林清澤打點上下，林清澤夫妻當初做的那些事情，確實很過分。吳寶林認為榮寧公主不是一個隨隨便便就跟人斷親的人，榮寧公主就是被林清澤這些人逼的。

「那就等下一次。」徐氏知道林清澤的一些事情。

林清澤這樣的人就是有點才華，但又不是特別突出的，偏偏他又不大懂得人情，這才犯了大錯。讓別人都覺得林清澤是個忘恩負義之人，徐氏認為他們沒有必要去幫助林清澤。

徐氏的娘家人確實厲害一些，但她不可能讓娘家幫助林清澤，頂多就是讓娘家人幫助她的夫君。她的腦子又不是有坑，她哪裡懂得官場上的那些事情，還是讓別人去處理。

公主府，梁玥見林老太太沒有提起林清澤的時候，她開口了。

「他們還在西北的榮縣。」梁玥知道林老太太以前很重視林清澤。

「就讓他們待在那邊。」林老太太道，「要是讓他們去別的地方，要是油水多的地方，指不定他們就犯大錯。」

「您的親孫子，您不相信他啊。」梁玥好笑地道。

「親孫子也就是那樣。」林老太太道，「人心難測，你們看著他們現在好像安靜了，沒有鬧騰出什麼事情了。信不信，你們稍微對他們好一點，他們就得寸進尺。」

林老太太認為林清澤跟林大牛很相似，林大牛以前不多去說那些話，其實他就是看著林王氏去做那些事情。林清澤呢，就是溫雅如去做那些事情，襯托得林清澤好許多。

「我不是吏部的人，不負責調任官員。」梁玥道，「就是知道這一件事情。」

「不用幫他們。」林老太太知道要是自己開口要求梁玥幫助林清澤，梁玥或許會幫一把，但沒有必要。

人情不是這麼消耗的，林老太太也不想梁玥去做她不喜歡的事情。

梁玥不曾欠林家的東西，她也不需要為林家做那麼多事情，沒有必要讓林清澤當大官。

「您今兒就在這邊用飯。」梁玥道，「等用完飯，讓人送你回去。」

「也好。」林老太太沒有跟梁玥客氣。

在大花嫁給邢千戶之後，小王氏還去過邢家。只不過邢千戶早就跟兄長分家，大花去學院讀書的時候，邢千戶去巡防營，家裡沒有主子在，那些下人也就不可能每一次都讓小王氏過去。

這一次，小王氏來找大花，大花倒是在家。

「你這邊有絹花嗎？」小王氏問，「就是宮裡的絹花，榮寧先前有送你嗎？」

「好端端地問這個做什麼？」大花疑惑，「是小花要？」

「她的同窗都有好看的絹花，她沒有。」小王氏道，「還有的人拿著宮裡的絹花，我就想問問你有沒有，給她兩朵。」

「……」大花很無語，她哪裡有什麼宮裡的絹花。

「你在你太奶奶家裡的時候，不對，那時候的絹花，也太久了一點。」小王氏問，「你過去問問，問問你表嬸，也許她那邊有。她是榮寧公主的弟妹，本身還是什麼尚書的孫女，她一定有。」

「別惹人厭了好不好。」大花翻白眼，「你當宮裡的絹花是路邊的絹花，隨便都能採摘到幾朵的嗎？我的臉皮也沒有那麼厚，不可能去問。」

「為了你的妹妹去問問，怎麼就不行？」小王氏問。

「妹妹……」大花嗤笑，「您現在就只記得小花，不記得二花。」

「小花就是二花。」小王氏強調。

「沒有宮裡的絹花。」大花道，「小花的父母就是你們，你們又不是當官的，就是擺攤子的。就別讓小花跟她們比，比不過人的。這一次是宮裡的絹花，下一次呢？又是什麼稀奇的東西？」

「下一次……下一次也不一定，你就幫幫小花這一次。」小王氏道，「你要看著你妹妹丟臉嗎？」

「尋常百姓家的姑娘，有什麼好丟臉的。」大花真不明白，別人又不是不知道小花的父母是誰，小花還跟別人比做什麼，「你們這一次讓我去找太奶奶他們，以後呢，是不是讓我去找榮寧公主，說她對我還算不錯？」

「說什麼胡話，又沒有讓你去找榮寧。」小王氏道，「你當了官夫人，可不能不管你妹妹啊。」

「我管不了。」大花實話實說，「普通的絹花還好，要貴一點的絹花也成，去鋪子買兩朵就是。她要宮裡的絹花，你們還想幫她要，臉真大。」

「大花！」小王氏拉下臉，「你就見不得你妹妹好嗎？」

「她小小年紀就想著那些好東西，等過幾年呢？」大花道，「我給不了她那些東西。」

不管小王氏怎麼說，大花都沒有松嘴。

小王氏憤怒地離開，她無法大花這邊要到東西，就只好去找徐氏。她知道自己找林老太太，老太太也是讓她滾。

當徐氏聽小王氏說要宮裡的絹花的時候，她差點摔了手裡的茶杯。

宮裡的絹花哪裡是旁人隨隨便便就能得到的，就是那些貴女也不能輕易就得到宮裡頭主子的賞賜。

「宮裡的絹花倒是沒有。」徐氏道，「旁的有是有，怕是小花也不喜歡。」

「榮寧那邊呢？」小王氏道。

「榮寧公主跟你們已經斷親。」徐氏提醒小王氏。

「你們沒有斷啊。」小王氏道，「你就幫幫小花，等小花長大，她嫁了好人家，她也會記得你們的好。」

「沒有。」徐氏直言，「若不要這些絹花，就沒別的。」

小王氏見徐氏油鹽不進，她也沒有別的辦法。

當小王氏帶著徐氏給的絹花回到家裡，小花一開始還很高興，等小花知道那些絹花不是宮裡的絹花之後。小花就把絹花扔到的地上，還狠狠地踩了幾腳。

「我不要這樣的。」小花鬧騰，「我要宮裡的，宮裡的。」

「你說是宮裡的，其他沒有瞧見過，她們也不敢說不是。」小王氏有些心疼那些絹花。

「假的就是假的。」小花道，「她們會發現的，要是等她們發現，我的臉面就都丟光了。」

小花非常憤怒，自己就只是想要兩朵宮裡的絹花，怎麼就這麼難。

「你們不想讓我去讀書，你們就直接說。」小花紅著眼睛，「乾脆就把我鎖起來，別讓我出門！」

小花被小王氏寵壞了，而小王氏還覺得是大花和徐氏不肯幫忙，她們就是想看小花的笑話。

「哼。」小花小跑離開，她把她自己關在房間里，還不肯吃飯。

小王氏心疼小花，怕小花餓壞了，她乾脆就去林老太太的跟前，跪在老太太的面前，「阿奶，您就救救小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