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這位小朋友一向如此，說話就跟踢球一樣又硬又直，令人措手不及，一時竟有些接不上話。

莫德里奇習慣性的撩了撩頰邊的頭髮，以掩飾尷尬。

菲恩垂眸，與他視線相觸。莫德里奇撞破了對方的秘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低頭錯開目光，剛撩起的頭髮又滑落下來，菲恩覺得他這張臉還沒有自己手掌大。

莫德里奇是個成名已久的球星，又比菲恩年長好幾歲，心理素質自然沒得說，沖菲恩狡黠一笑：「我只是路過，可什麼都沒看到。」

菲恩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十分坦蕩：「看到也沒關係。」

一個即將恢復自由身的球員，和一位豪門主教練，坐下來當然不只是喝杯咖啡，討論足球那麼簡單。

這要是被媒體拍到，明天早上萊因哈特、西蒙尼和馬競這三個關鍵詞，就會出現在同一個新聞標題中，並且內容足夠勁爆，一秒登頂熱搜那種。

莫德里奇抬起頭來看他：「我保證不會告訴任何人。」

兩個人就站在路中間，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都在朝他們側目。菲恩抬手，輕輕推了莫德里奇一下，示意他往前走：「無所謂。」

「……」

莫德里奇仔細一想，他確實也無所謂。賽季結束他就恢復自由身，皇馬沒有意願和他續約，是不會幹預他和什麼俱樂部私下接觸，他就算想去了巴薩，皇馬也管不著，因為這叫自由轉會。

過了一會兒，莫德里奇實在忍不住好奇，試探性的問道：「那……你和西蒙尼聊得怎麼樣？」

菲恩說：「挺好的。」

莫德里奇用一種疑問的語氣重複道：「挺好的？」

「嗯。」

莫德里奇很是驚訝：「你答應了？」

「沒有。」

「……」

聊得很好，但沒答應。

莫德里奇更好奇了：「馬競有爭冠的實力，每個賽季都能穩定進入歐冠，也是不錯的選擇。」

菲恩半眯著眼看他：「所以，你認為我應該去馬競？」

莫德里奇否認：「沒有，我當然希望你留下來。」

「為什麼？」

「你是個很有個性的球員，在場上帶著強烈的個人風格。」

菲恩挑眉：「說重點。」

莫德里奇聳肩：「是個難纏的對手，還是做隊友更好。只是……」

莫德里奇沒有把話說完，但兩個人心照不宣。

皇馬現在鋒線上有BBC，雖然貝爾總是受傷，但他背後有皇馬主席做靠山，齊達內也不可能說把人拿下就拿下。

況且，本澤馬才是皇馬的正印中鋒，與菲恩位置重疊。以他和齊達內的關係，菲恩更加不可能取代。

菲恩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兩個人下樓，出了商場，沿著街道走了一段，來到一處廣場。

菲恩忽然停下腳步，側頭往旁邊看去。

莫德里奇不知道他怎麼了，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路邊停了一輛冰激凌車，一個小女孩墊著腳正在窗口取餐。

小女孩轉過身來，手裡拿著個奶油冰激凌，而西班牙人習慣稱之為美凌格。

因為皇馬主場球衣和這種甜品一樣，都是純白色，所以早在一百年前，皇家馬德里還叫做馬德里FC的時候，皇馬球迷就以美凌格自稱。

剛才他和格里茲曼在遊戲商店，接待他們的店員也是個美凌格，臨走之前還說要永遠支持他。

「小菲，小菲？」

莫德里奇叫了他兩聲，才將他的思緒拉回來：「怎麼了？」

莫德里奇還想問他怎麼了，目光落在那冰激凌車上，壞笑著問道：「你也想吃？」

菲恩

收回目光：「我不愛吃甜食。」說完，他繼續往前走。

莫德里奇趕緊跟上他：「我有個問題……」

沒等他問出口，菲恩就給出了答案：「因為齊達內。」

莫德里奇暗自鬆了口氣，語氣中甚至帶了點八卦：「是不是教練私底下向你承諾過什麼，我就說，不用擔心，你一定能留下來。」

菲恩哼笑一聲：「他跟我一樣，賽季末合約到期。」

「額……」

前幾天，菲恩晚上給自己加訓的時候，齊達內總會過來給他一些指導。臨別時還會問他，下家找好了沒有。

一開始，菲恩覺得齊達內是在暗示他，無論他在一線隊表現如何，皇馬是鐵了心不再與他續約。

稍微一琢磨，菲恩就察覺到有哪裡不對。

齊達內是皇馬的主教練，他想要什麼球員，豈不是一句話的事。菲恩不過是二隊的一名青訓小將，又不是年薪、轉會費、簽字費高得嚇死人的大牌球星，哪裡有這麼多麻煩。

所以，齊達內真正關心的並不是他的下家是誰這件事，而是他有沒有找下家這件事。

兩個人來到一個十字路口，莫德里奇指了指街對面的餐廳：「我約了經紀人見面，來早了，就隨便逛逛。」

莫德里奇2012年以4200萬歐元的身價從英超托特納姆熱刺，轉會皇馬，簽約五年，明年合同就到期了，俱樂部和他提前開啟了續約談判。

莫德里奇現在是皇馬的絕對主力，被稱作中場魔術師，皇馬對他的重視程度僅次於C羅、貝爾。

菲恩點點頭：「回見。」

他轉身往街道另一邊走，路過一間琴行，進去買了些松香和琴譜，這才返回巴爾德貝巴斯訓練基地。

在國際比賽日之前，皇馬又踢了兩場聯賽。分別以4比0贏下塞維利亞，3比1贏下拉斯帕爾馬斯。

不幸又被許多皇馬球迷言中了，菲恩在馬德里德比的驚艷表現只是靈光一現，接下來這兩場比賽，他踢了兩場首發，皇馬一共進了7個球，沒有一個是他進的。

他的射門技術肉眼可見的提高，但不多，能否進球除了看機會，也是個玄學，就挺迷的，沒人能看明白。

Instagra推特上面的熱度雖然降了一些，但足球論壇上關於他的爭論卻始終沒有停息，更沒有定論：

「我就說吧，萊因哈特只是個有點運氣的莽夫。」

「如果說，西甲還有一傢俱樂部適合他，那絕對不是皇馬，隔壁馬競倒是值得一試。」

「這種神一場鬼一場的球員太不穩定了，真不適合頂尖球隊。」

「首登西甲，不到兩個月，踢了七場聯賽，進了四球，三個助攻，而且是對陣巴薩和馬競各進兩球，這還不夠牛逼，你們還要怎樣？」

「C羅，梅西也有幾百分鐘的進球荒，人家兩場比賽不進球，你們意見就這麼大？」

「是去是留，還是看賽季末球隊成績吧。要是四大皆空，別說什麼萊因哈特，齊達內也得走人。」

在菲恩究竟是天才還是庸才的激烈討論中，還有許多球迷不忘玩梗：

「不是萊因哈特不想進球，是其他球隊不配，人家只進巴薩、馬競這種豪門。」

「羅馬球迷瑟瑟發抖：第一次希望紅狼不算意甲豪門。」

與羅馬的歐冠八分之一決賽第二回合，是國際比賽日到來之前的最後一場比賽。

菲恩雖然進入了大名單，但是沒有首發，因為貝爾傷愈復出了。

這場比賽在皇馬主場伯納烏進行，BBC組合再次合體，2比0拿下比賽，總比分4比0進入歐冠八強。

菲恩在替補席上坐滿了90分鐘，不上場，他也不是真的無事可

做。每一分鐘的比賽，他都看得很認真，觀察對手，但主要觀察隊友，發現他們在場上一些細微的習慣，然後記下來。

不管他最後能否與皇馬續約，至少在本賽季剩下的比賽，只要他能上場，這些都是對他有幫助的。

在國際比賽日前一周，某一天下午訓練結束，隊友們陸陸續續離開，菲恩一個人留下來，準備再練一會兒。

他幾乎每天都會如此，並且和管理員達成約定，結束之後，會把器材收回去。

這時候，背後路過的人拿手肘撞了撞他：「聊兩句。」

說的是德語，菲恩一回頭，果然看到了他的德國同胞托尼-克羅斯。

兩個人的冷淡和寡言如出一轍，就算同為德國人，同在一支球隊效力，交流的次數一隻手能數過來。即便在綠茵場上，也都是言簡意賅的幾個字，配合全靠眼神交流，倒也還算默契。

克羅斯突然要找他聊會兒，這倒是讓菲恩有點意外。

菲恩站在原地，沒說話也沒走開，挑了挑眉毛示意他長話短說。

克羅斯也不跟他扯閑篇，直接說道：「昨天尤阿希姆給我打了個電話。」

「嗯？」菲恩第一時間沒聽出他在說誰，稍加思索才反應過來，這是德國國家隊現任主教練勒夫的名字。

勒夫給克羅斯打電話，跟他有什麼關係。

「他向我問了些你的情況，這次國際比賽日，說不定他會徵召你入國家隊，畢竟現在缺的就是大中鋒。」

自從兩年前克洛澤退役之後，中鋒就成為了德國國家隊的瀕危物種，這兒現成有一個，哪怕只踢了幾場西甲，勒夫也不能錯過，先找克羅斯了解一番，畢竟還有三個月就是歐洲杯。

以克羅斯的性格，才懶得管這種閑事，他特意來告訴菲恩，就說明其實對菲恩印象還不錯。

菲恩點點頭，說了聲「謝謝」，克羅斯揮揮手，徑直走了。

然而，一周過去，菲恩並沒有接到勒夫的電話。

很快，德國隊最新一期集訓名單公布，裡面也並沒有菲恩-萊因哈特這個名字。

這件事情在網上還引起了不少德國球迷的討論，大家都有各自的觀點：

「爭議太大，還是需要多觀察一下。」

「畢竟這是歐洲杯前最後一次集訓，要慎重。」

「比賽經驗太少了，我和勒夫一樣，更傾向於現有的球員，波多爾斯基、托馬斯-穆勒都能踢中鋒。」

「明明現在有高中鋒，晾在一旁不用，非得用其他位置的球員客串。」

「就算萊因哈特射術不行，進不了球，但他身材高大，支點作用明顯，能拿住球，還能牽制住對方防守球員，哪裡不好？」

「正是因為歐洲杯前最後一次集訓，徵召入國家隊考察一番，要真的合適，歐洲杯就把他帶上。」

「瘋了吧，歐洲杯帶他？憑什麼，就憑他進了巴薩兩球。」

「還進了馬競兩球。」

「……」

儘管網上討論得很熱鬧，但菲恩自己卻並不在意。他現在連下一份職業合同還沒有著落，暫時還考慮不到國家隊層面的事兒，更別提歐洲杯，想都沒想過。

對於皇馬這樣的頂級豪門而言，一到國際比賽日，訓練場就變得十分冷清。一共不足十個人，訓練強度也不大，一節課很快就過去了

菲恩對自己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嚴格，除了訓練課，他仍然按照自己的計劃，加一□□能和有球訓練，甚至還跟著二隊踢了兩場比賽。

《FIFA》資深玩家輸給了菲恩這個菜鳥，格里茲曼對此耿耿於懷。催促他儘快安裝遊戲客戶端，休息的時候對戰兩局。

菲恩的筆記本電腦平時只有一個用途——收發

郵件，主要是技術部門剪輯過的個人比賽集錦，還有技戰術教學課後，齊達內要求他們觀看的比賽視頻。

格里茲曼每天一條：「快安裝遊戲，我要報仇！」

菲恩拒絕得很乾脆：「你沒有機會。」

「你是怕輸給我吧。」

「……」

「那天第三局，你就是運氣好。」

「……」

「來吧，讓我再贏你一場，就一場。」

「……」

菲恩都懶得回復他的信息。

當天晚上，他又收到了格里茲曼的信息：「其實《FIFA》不只是一款遊戲，它更像是為足球量身定做的一款數據軟體。獨特而強大的計算系統，會根據球員在現實中的表現，計算他們的各項能力和評分，這可是任何一傢俱樂部都做不到的。」

這倒是聽起來不錯，晚上回到宿舍，菲恩果斷下載遊戲平台，購買《FIFA2016》，開始研究裡面的數據。

隊友推門進來，看到他的電腦界面是遊戲，就跟發現了新物種一樣驚訝：「我的天，是我眼花了，還是一線隊新的教學視頻？」

「今天不拉小提琴了？」

這時候，格里茲曼發來好友聯機邀請，菲恩無意間點了接受。小格子像是怕他反悔，很快開啟了遊戲。

菲恩沒有遊戲手柄，只能鍵盤操作，前面還有些不適應，半場被格里茲曼進了兩球。

小格子得意非常：「我就說，那天只是你運氣好，我要是贏了你，你就來馬競。」

「不去。」

「為什麼？」

「你贏不了我。」

「……」

隊友在菲恩身後急得不行，給他來了個現場教學：「你這技術太差了，我來教你吧，我已經十連勝了。」

兩個人一左一右，將他夾在中間，對著屏幕指指點點，可把他們急壞了。

「傳左路，左路……」

菲恩偏偏把球給到了中路，晃過門將，射門，球進了！

「卧槽！」隊友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這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