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被封縣主
夜色如水,池晚妝靜坐在燭台邊,橘黃色的光線將她本就纖細的身影拉得無比瘦長,她邊轉動著手腕上的碧鐲邊在心中思忖。
以蕭梓白日的那副姿態,顯然是有事特地來尋的自己,但僅送了份禮物就離開,是什麼理由讓他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望著碧鐲的目光越發聚緊,池晚妝在心底暗問:永平公主的這個手鐲,到底有什麼不同的?
若是其中夾雜了什麼秘密,永平公主何以就那樣隨意的當眾贈予自己?而如果真有什麼特殊寓意,她又怎的沒有言明?難道說,她有話想對自己說卻又不能直接開口,故而藉由這隻鐲子,只是兩人間素未謀面,自己又如何能夠明白她的深意?
「小姐,」明笙從外走進,福身後攤開掌心,「絕七讓帶給您的。」
赫連鞽的消息?
池晚妝忙接過了她手中紙條,展開一瞧,上方只有簡單的幾個字:將鐲子收好。
又是鐲子?
難道赫連鞽也清楚其中的蹊蹺?
池晚妝頓時就覺得手腕上的鐲子沉甸了數倍,好似纖細的手腕再也無法托住,心中亦越發不安了起來。
事實上,她是不信有誰會無條件對誰好的,正常情況下,若不是有所圖謀便是另有深淵。池晚妝不傻,東平公主再怎樣喜歡舅父,那亦是她的私人感情;即使她平易近人視自己如親女,卻也不能忘卻她背後的身份——袁海國公主。
上輩子,她離開舅父回國后,便聽從袁海國國主的安排成親,就可看出她是個識大局的人。
既如此,那她的所作所為,便不能按照常理來看待。
池晚妝的臉色又嚴肅了幾分,對明笙吩咐道,「你去將絕七喚進來,我有事問他。」
聞者略有遲疑,顧忌的望了眼窗外,這麼晚?
內院本就是婦人所居之地,男丁行動受限,如此夜深,還去叫絕七進來?
見她未動,池晚妝心知其想法,揮手道:「去吧,沒事的。」
現兒這府里,不會有誰會在這節骨眼上挑自己刺的。
池晚鳳沒了紀妙在身邊就猶如失了帆的舟,或許連她自己的出路方向都不知道在哪;而陸秀一心只想做女主人,雖有野心卻行事稚嫩不堪一擊;至於二夫人曹氏滿足於她現在所持有的掌家大權,該明白自己便是在長房能有一時威風,卻和她衝突不了,不會做那等蠢事;而其他姨娘更加是不成氣候。
再說老夫人,如今這處境,早非是初時回相府時自己籠絡討好她的那等。
正如今日,她便是知曉自己和江南蕭家的人往來了,亦不過幾句而過,並沒有大發雷霆。
說得直白些,她現兒對自己亦是有些忌憚的。
公然見蕭梓,便是一招試探。
亦是給府中暗自觀望的那些人提個醒,好讓她們明白自己在池家的地位。她這個大小姐,可不在是以前那般有名無實!
明笙很快就將絕七領了進屋,而待她退下后,絕七拱手恭敬道:「晚妝小姐。」
池晚妝起身,走到紅木燈柱邊,伸手取下燈罩將紙條燃盡,口中輕問道:「除了要你將這紙交給我,師兄可還有交代其他的話?」
和赫連鞽在一起時,她鮮少開口喚師兄;而在他的屬下面前,池晚妝卻願意如此稱呼。
畢竟,這些都是赫連鞽的親信部下,如此稱呼,會讓他們覺得自己和其主人關係近密。
「回晚妝小姐,主子沒有其他指令,只是讓屬下提醒你先前所答應的事。」
「先前的事?」
她低喃了句,微微思量了起來。
赫連鞽對她從不見什麼要求,除了……蕭梓的那件事。
以前世赫連浠逼宮時的形勢來看,江南蕭家起了極大的作用。
畢竟,亂況下,想要將人收為己用,最快捷最效率的並非是什麼以德服人、慢慢收攏,而是威逼利誘。
世間多俗人,便是考取功名、建功立業,亦無非是想要家族榮耀、世世榮華。
權,他赫連浠二十來年的太子並非是白當的,手下不乏盡忠的人才。
唯一缺的,就是財。
池晚妝很難想象,這世上到底能有幾個人,在刀架在脖子上和面對滿堆金銀財寶的情況下能面不改色的。生命誠可貴,人死了別人提起時亦無非是一句忠良嘆息而過,而他放棄的卻是全家、乃至全族人的性命和榮耀。
她池晚妝是個惜命之人,若是在那等情況下,可以坦然的回答,定會妥協。
對她來說,只有自己好好的活著,其他的才有能力今後去改變、去經營。她不會為了幾分執著和所謂的義氣,就寧死不屈。
成全了仁義,自己卻丟了性命,不值得。
顯然,赫連鞽亦意識到了錢財的重要。
他是下定了心思要將蕭梓拉攏陣營。
只是,作為那樣分量的一個人物,赫連浠豈會無所防備?
等等,她好似還沒認真想過,蕭梓今日來到底所為何事。
絕不可能是送一份禮物那麼簡單。
「晚妝小姐,主子讓屬下轉告您,人若是言而無信,這天下間便不會有人再相信她。」絕七站得筆直,口氣亦認真無比。
池晚妝的心微震,她明白,這是警告。
赫連鞽交給她的第一樁任務:誘敵。
如若成功,他赫連鞽自是如虎添翼;但若是失敗,不說會失了他的信任,定會觸怒赫連浠,說不定性命堪憂。
而那個時候,對於沒有價值的人,赫連鞽又如何還會在意?
池晚妝前世亦身居高位,她清楚皇室的手段。
無能者,留之無用!
而為萬無一失,防止人倒戈相向,亦會親手了結。
話句話說,若是池晚妝這趟任務沒有完成,屆時不僅會惹來赫連浠的追殺,就是赫連鞽亦不會留她於世。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她語氣淡淡,聽不出絲毫波瀾。
人亦隨之消失在了屏風后,走上床踏板,斜斜的躺下,慵懶且隨意。
手依舊撫弄著碧鐲,突然腦中一閃,她想到了一種可能。
緊接著人就騰地坐了起來,眼神定定的端量在鐲子上。
袁海國有個名叫瓊玉閣的組織,裡面皆是貌美而聰慧的女子,個個武藝高超,勢力遍布各國各地。傳聞那裡的女子總以自身美貌為利器,擅長用毒,通常都是在獵物放鬆警惕時出手,正常情況下縴手都是不染鮮血的。
瓊玉閣建立已有二十餘年,卻無人知曉她們組織存在的真正目的,而連到底是皇室中何人所統領亦是個謎。
世人唯一知曉的是,那屬於袁海國皇室的勢力,故而基本上都不會有人去妄加挑戰。便是連她們在哪國管轄內犯下重大案子,亦不會為了一兩個人而去質疑他國皇室,畢竟沒有證據。
瓊玉閣便是有那等本事,犯了事讓人知曉是她們所為卻從不留下任何實證,教人無可奈何。
瓊玉閣閣主用瓊玉碧鐲發號施令這點,池晚妝亦有所聞。
東平公主是袁海國的長公主,皇室中人,自十幾歲便喜歡遊歷諸國,鮮少呆在宮裡,行蹤飄忽不定。
她的武功,和舅父不相上下。
而這隻碧鐲,是從她手腕褪下來的。
瓊玉碧鐲又是當年袁海國皇室秘密尋了江南蕭家家主蕭雲天,亦是蕭梓的父親親手打造,世人只知有此一物卻從未見過。
——便是這條消息,都是前世她進了宮才知曉。
池晚妝慢慢從床上站了起來,心中止不住的震驚。
如果、如果她手上這隻真的是袁海國的瓊玉碧鐲,那東平公主為何要交給素不相識的自己?
見面禮,用什麼代替不好?
在妝鏡台前坐下,望著菱花鏡中的容顏,池晚妝腦中越來越亂。
相似……
就這樣在燭光下坐了許久,她的心境很是煩躁。
她本以為,擁有前世的記憶,能利於她在這波雲詭譎的漩渦里處於有利地位,誰能料到竟還是這番雲里霧裡的感覺?
最終,瓊玉手鐲還是從手上摘了下來。
池晚妝將它收好。
不管怎樣,她決定暫先聽赫連鞽的。
哪怕,他亦不是個真正可以依靠的人。但現階段來說,兩人利益牽扯,他不會害自己。
對於拉攏蕭梓的計劃,她本也樂見其成。
折斷赫連浠的羽翼,如何不大快人心?
當晚,池晚妝睡得極為不安。夢中,前世發生的事情不停在腦中閃過,好似又重新經歷了番,格外的痛苦。
第二天,天還沒亮,她就醒了。
寢衣已被汗濕,池晚妝撩起床帳,望著晨曦的金光從窗外灑金,就照耀在她的妝鏡台上,她就靠在床頭,腦中一片空白。
又坐了會,周身的無力和乏困緩和了些,她喊了明笙明藝進屋,備水沐浴。
今日,可是要去楚家的。
榮安居里,池老夫人早就盛裝待發,二夫人曹氏和府中的幾位小姐陪在旁邊。
出其不意的是,陸秀也在。
作為一個姨娘,是沒資格和夫人、小姐一起伴在老夫人身邊的。
可見池相對她的寵愛。
搬進了代表正夫人的主屋閔瑞樓,又和二夫人共同陪在榮安居,這是真想取代紀妙的地位?
池晚妝好笑的望了眼靜立的池晚鳳,她可真是病急亂投醫,居然會引狼入室?
這陣子,舅父回京,池晚妝亦想先辦妥關於蕭梓那方面的事,在趕了紀妙出府後並沒有立即對池晚鳳下手。
她覺得,這種毀人子女的把戲做一回就夠了。
池晚鳳,留給欲欲切回府的紀妙,親手毀了自己培養了十多年的女兒,不很有成就么?
正如前世對自己那般!
池老夫人陪著池晚妝上車前往楚家,相府亦辦了酒席,交給二夫人曹氏打理,陸秀輔助。
車中,老夫人拉著她的手笑道:「晚妝,你表舅父疼你,認你做乾女兒,不過你總歸是咱們池家的孩子,可不能忘了這個。」
「孫女明白,相府方是我的家。」
「你明白就好。」
老夫人握著她半晌都沒有鬆開,她總覺得,就眼前這個乖巧溫順的孫女,總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簡單。她過去確實覺得其聰慧伶俐,且懂得顧全大局、能聽從自己的話,是個亦操縱的孫女,前途亦比那個離了生母便不知所措的池晚鳳要好得多。
可是昨兒當聽說她去偏門見了蕭家的人後,心中隱約就有些不安。
她表面聽說是不假,但怕是心底自有想法,老夫人總覺得,自己控制不住眼前這個少女。
明明還這麼年嫩,就能在短短數月間在京中掙有如此地位,令相府上至自己和她父親,下至婢僕小廝,皆無一人敢小瞧她。
如何做到的老夫人不管,可這手段,定是厲害的。
說是幸運?
怎麼就能她剛回京,就惹得北定侯府世子過來提親?而她一回府,紀妙就要人處置了痴傻的晚雲?那孩子傻了那麼多年,紀妙想要真下手早就下了,為何會等到那時候?後來其親信離府又莫名其妙的被抓,而後吐出那些陳年往事的真相,這都是巧合?
池晚妝卻不顧對方心底的想法與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事解釋不清,亦無需解釋。
意會即可。
而實際上,她確實很幸運。
沒有想到當年在柳州外利用陸秀應變的那場面會被赫連鞽和北言喻瞧見,畢竟她再怎麼精明也算計不了他人的心理,誰能料到他們會去而復返,而回來卻僅為觀看那幕好戲而不出手的?
不過,被人選中,亦是自身價值的一種表現。
而清韻找上自己,說舅父要認她做乾女兒。
這點,亦用不著那般震驚。
以前世舅父對自己的照拂和疼愛,今生有機會的情況下,做出這等決定並不是太意外。
上輩子,他就說過將自己當做女兒的話。
車廂靜謐,池晚妝聞者老夫人身上淡淡的檀香,閉上眼睛靠在了車廂上。
馬車穩速前行,一路都很順暢。
楚家門庭若市,石獅的門邊停滿了各大世家標誌的馬車。
楚家深居簡出的太夫人親自相迎,對池晚妝更是讚不絕口,口中直念叨著「老二又有了個好閨女」。
說起來,她稱得上是紀芙的舅母。
池晚妝卻知曉她並不喜歡自己,當年更是因為舅父喜歡母親而發怒過,她遠沒表面上這般慈和溫良。而後來舅父不顧她的阻止毅然從軍,心中便總念其不孝,對清韻這親孫女都能多年不管不顧,可見對自己更不可能有真心。
只是,逢場作戲,誰都會演。
楚家的大太太身為楚家主母,雖然日前在連永伯府當著不少夫人的面丟進顏面,但今日府中大事亦不得不露臉賠笑相迎。而楚家五小姐楚清媚卻是真真沒臉在眾人面前,只等晚妝當眾叩拜楚青威喊了義父,府中酒席開宴,都沒見到她。
楚青威乃當朝名將,認女這等大事,皇室會有所表示,是池晚妝早就料到的。
但是,她沒有想到,皇帝會頒懿旨,封自己為縣主,位同清韻。
當跪下接過聖旨時,眾人喚她為縣主道「恭喜」時,她都驚詫不已。
這隻能說真是意外之喜。
太后和宮中諸位娘娘亦命人送了賞賜過來。
楚清韻拉著她的手,於人前時小心翼翼的縮在她身後。
池晚妝卻聽到她低低的再喚「姐姐」,聲音欣喜萬分。
池老夫人望著被眾夫人小姐擁戴的錦衣少女,突然有種連自己都不明白的悵然之感。
膳后,池晚妝和楚清韻先去了荷花坳的縣主府,而宮中賞賜的東西亦搬了過去。
池老夫人本想出言相勸,讓她帶回池家,卻在見到楚青威挺拔的身影后將話卡在了喉嚨里。
攀他,不就是自家所期盼的嗎?
晚妝如今和楚家父女越是親近,對將來的相府就越是有用。皇上體恤楚青威在外征戰辛苦,連他的義女都能給縣主的封號,可見他的地位。
只是,望著那些東西被搬上馬車,她心中並非心疼可惜,而是覺得找不到想象之中的那份榮耀感。
好似,池晚妝擁有的一切都是她個人所有,與相府沒有關係般。
是這種感覺,讓池老夫人心中不安。
只等回了相府,見了池相仍是沒有消下去。
母子倆避開了賓客,老夫人將內心顧慮說出口,池相亦皺了皺眉。
須臾,他開口言道:「母親,您不必擔憂,晚妝可是我的親閨女。就算他楚青威認了她做義女,那也只是乾女兒,真正能決定她未來和命運還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她今朝被聖上封位縣主,其中焉知沒有我們相府的功勞?」
池相端過茶遞給對方,寬慰道:「何況,晚妝不過是個孩子,那些東西沒要求送回相府,定是清韻縣主身邊的嬤嬤教的,她自個能有什麼主見?」
聽他這麼一說,池老夫人的心就安定了不少。
確實,晚妝今日和清韻縣主可是形影不離的,保不準就是她身邊那個董嬤嬤挑唆的。再且,皇家不可能隨意就封個縣主的,否則若是楚青威明兒又認下幾個義女,這大慶國的縣主豈不是要多數不過來的?
定是晚妝相府大小姐的身份。
想到了這層,池老夫人心裡就安心了不少,她頷首道:「老大你說的不錯,再說其實皇家也就表面上說得好聽些,讓咱們晚妝做了縣主,賞賜的東西是不少,卻沒有給任何田地,有名而無實。」
「母親,您這話就不對了,這是皇恩浩蕩。」
池相雙手舉起拱了拱,隨後笑道:「雖說聖旨是送到了楚家,但這亦是皇上給兒子和池家的一份榮耀,怠慢不得。」
「這我自然知道,便是晚妝不是縣主,亦是咱們相府的大小姐,我瞧這府內外有誰敢欺凌?」老夫人口中是向著池晚妝的,但並沒有將心中那真正的擔憂說出來。
畢竟,兒子現在口口聲聲都是身為人父的驕傲,他認定了晚妝到時候會向著自家。但是怎麼不想想,過去他這個父親是怎麼當的?十多年來可有盡過父親的責任,可有惦記過那個女兒?
池老夫人到了這把年紀,早已看遍了這形形色色的人,她感受不到晚妝身上對池家的感情。
這點,方是她見著池晚妝離開時心中生出隱患的緣由。
她心底不確定,將池晚妝捧到如今地位后,她將來會不會忘本。
但池相卻沒有這麼多顧忌,他的意識裡子女便是最該服從父命的,根本沒考慮過池晚妝能對相府生二心這層。
於是,談了會楚家的場景后,他便將心思放在了自己的私事上。
「母親,」池相探過腦袋,低低的說道:「兒子想跟您談談阿秀的事。」
「陳秀?」
老夫人嘀咕了聲,不解的望著對方好奇道:「她的什麼事?」緊接著不等對方再說,即續言道:「阿德,你這寵妾也得有個程度。她就算是你的人了,可這禮數上還不是,這就讓她住進了閔瑞樓,成何體統?」
她是重家規的,即便當初不滿紀妙,但現在妾侍住進主母的屋子,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池相便站了起來,堆笑道:「母親說的是,這事是兒子思慮不周。但阿秀她近來總不舒服,說是原先那屋子的風水相衝,我這匆忙下就讓她搬到了閔瑞樓里,想著換個地方會好些,卻沒顧及那層,是兒子辦事不妥。」
「你知道就好,她陳秀再怎樣也是個沒落小家裡的女兒,當年是靠著紀公府才到的府上,你也得記住。」
這是在提醒門第高低了。
池相口邊的話便不敢再說,事實上他也明白,真娶了陳秀對自己的官途毫無用處,沒必要貪帳內溫柔就將妻位給送了出去。
畢竟,陳秀對他來說早就得到了,是妻是妾只能任由自己壓在身下,何必多此一舉?
就是懊悔著,昨晚帳內情濃時將一時將妻位給許了她。
但現在聽了老夫人的話,卻斷了本來的想法,並不打算真說出來。
「您說的自然是,兒子也沒那等荒唐想法。不過阿秀年紀輕輕的跟了我,我也不想太委屈她,讓她處於那三位之下。她畢竟和那些丫頭出身的不同,是好人家的女兒,做個普通的姨娘未免委屈,娘您說是不是?」
池老夫人的眸色不由深了幾分,那陸秀是有何能耐,居然讓素不關心內宅瑣事的兒子親自替他的密保公分開口?
「那阿德你的意思是?」
「自阿妙離開了府後,兒子這屋裡也沒個主事的,晚鳳她們終歸還是個孩子,平時得有人多擔著些。兒子想,不如就讓阿秀做個貴妾,可好?」
「糊塗!」
他這話說話,老夫人卻是冷了臉,氣罵道:「為娘瞧你真是被那個陳秀給迷昏了腦袋,咱們相府的小姐讓她來教養?阿德,你是不是糊塗了?她沒落家族的女兒,又是未婚跟你……和當初的紀妙一個德行!將家裡的姐兒交到她手裡,是等著和她學那些不良行徑嗎?」
老夫人最不喜歡的,就是舉止輕浮的女子。
她不論當初陳秀似乎怎麼和兒子滾在一起的,而表面雖對她抬眼了幾分,可當時不過是想針對紀妙,並非是認同那種做法,亦不代表自己就能認可對方。
能讓她過門已經是讓步了,現住了主母的屋子,還想教管家裡的小姐少爺,是想代夫人之實不?
無論如何,都不能同意!
但池相卻被說得格外沒面子,什麼叫未婚那種德行?
男女之間情不自禁沒把持住,有什麼罪過?
陳秀嬌嫩妖媚,在她身上都彷彿回到了自己年輕時候的樣子,且床第間情趣頗多。他到了這個地位,好不容易遇著個心儀的女人,想多疼愛些都不可以?
不過,池相終究沒有將這些話道出口。
他是不會直接忤逆親娘的,何況只是為了個女人。
……
池晚妝和楚清韻回到縣主府下車時方發現隔壁的空地正有許多人在板磚造牆,竟是有要興府的預兆。
楚清韻告訴他,是宮裡派來的人,給五皇子休憩府邸。
池晚妝微楞,不解的問她五皇子還未成年亦沒建功封王,怎麼就要搬出皇宮。
因為是縣主府的門口,楚清韻提及赫連鞽的時候口吻淡的真的只是將他當做了普通的皇子,絲毫沒有其他情緒表露。而針對池晚妝的問話,亦沒有立即回答,最終還是旁邊的董嬤嬤告訴他,是聖上思及五皇子生性隨意又最不喜宮內規矩,唯恐他住的不舒服方命人造的。
池晚妝就在心中暗道,其實聖上還是挺寵赫連鞽的。
只是他,好似在故意遠離京師、皇城。
如若前世,是真的會以為他生性淡泊、志不在皇權,故而喜歡遊山玩水,但現在,再不可能如此想。
但想到不知怎的旁邊馬上要建成五皇子府,和縣主府如此近的距離,她心底會有些異樣。
等到離開坐在回相府的馬車上,她依舊還在想這事,竟連今日被舅父認作女兒、御封縣主等事的喜悅都拋在了腦後。
當然,她並沒有意識到這點。
馬車漸漸駛入京中的主道,路邊的街販還在吆喝,繁鬧未消,前方有急切的馬蹄聲傳來。
嘈雜間亂,似有一隊隊伍。
池晚妝本沒將這放在心上,但馬車突然停下,急剎的動作讓她砰的一下,額頭撞到了車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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