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好狼狽好醜啊,里香。」

她伸手撫著自己的淚痣，媚眼如絲，居高臨下、桀驁地打量著你。

同樣是被雨淋,你看了看宛若落水狗的自己，又看了看同樣被雨淋,卻像是從海中走出來的愛神維納斯般的富江,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好吧,的確是有點狼狽，但是丑是絕對沒有的！

最重要的是,為什麼這幾年過去，富江竟然還比你高半個頭！

明明最開始，大家都是差不多高的說…

你正想開口說話,底下的男人卻動了，他竟然沒有完全暈死過去,還留有神志一把抓住了富江的腳踝,鮮血從他的發間流出來，流得滿臉都是,瞪著一雙滿是紅血絲的眼睛,樣貌好不恐怖。

他看見富江的一瞬間，眼睛都直了。

「好美…你好美，比祈本同學還…」

他頓住,察覺到你想殺人的視線，又忽然轉變了話鋒，

「和祈本同學一樣美…難道你也想…你也想和我們一起…嘿嘿嘿…」

「啊啊啊啊啊——」

富江卻尖叫了一聲,變得歇斯底里起來,看地上的男人像是在看什麼世界上最骯髒、最臭的垃圾一般,蔥尖般的手指顫抖著指著地上的男人,

「你這種垃圾竟然也配碰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比癩□□都要丑也敢染指像我這樣美人？我要是長成你千萬分之一的丑，我在娘胎的時候就直接用臍帶勒死自己算了，你竟然還有臉出生在這個世界！還有臉碰我？」

說著，反手將對方踩在了腳底，狠狠地剁了幾腳。

男子發出了痛苦的哀嚎聲。

「垃圾垃圾垃圾垃圾……！」

她一口氣喊了十幾聲『垃圾』，瘋狂的表情終於有所收斂，而地上的人也毫不誇張地成了個血人了。

這場景，任誰見了不得說一聲牛逼呢？

你：6

她收回自己瘋魔的表情，邀功似地對你開口：「里香，我救了你一命哦。」

你露出尷尬不失禮貌的笑容：「那我…謝謝你？」

她挑眉，眼裡有些煩躁，「就這樣？」

「那我…非常謝謝你？」

富江：「……」

就在這時，地上的男子竟然還有力氣做出了最後的反撲，他趁著你們交談之際，竟然揮舞著手裡的美工刀直直朝著最近的人揮去，打算做殊死一搏。

距離他最近的不是別人，正是富江！

「富江，小心！」

你大驚失色，一腳踢了過去，小刀歪了歪，只在富江的腳踝處劃下了淺淺的一道口子，而美工刀也被你一踹踹飛了出去。

擔心他還有行動能力，你乾脆一把將邊上的雜物推了下來，箱子袋子各種稀里嘩啦地倒下來壓在他的身上，將他死死地固定在原地，而他發出一聲急促的叫聲，便閉上了雙眼，看上去這次是真的昏了過去。

你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心有餘悸地開口：「你看，我也救了你一命。」

富江也學著你，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那我謝謝你？」

「非常謝謝你？」

說著，她撿起了摔在不遠處的小刀，刀刃上沾滿了富江的血。

說起來，這種情況要去打破傷風嗎？

你在心裡想到。

然後下一秒，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銀色的小酒瓶還有打火機，你之所以知道那是酒瓶是因為她剛一打開，你就聞到了濃烈的酒味。

沒錯，經過上次喝醉之後，你獲得了一個沒什麼用的被動技能，那就是百分百酒味偵測雷達。

哪怕是一丁點酒味都逃不過你的感知雷達，更何況聞這架勢

，濃度還不低，絕對是烈酒！

只見她找了點干紙皮蓋在了那把美工刀上，然後一股腦地將酒倒在上面。

你好像大概知道她要幹嘛了…

果然，下一秒，啪嗒一聲，她打開了打火機。

橘黃色的小火舌剛一碰上沾了高濃度的酒精之後迅速竄成一條火龍，熊熊地燃燒起來，照亮了整條小巷。

似乎是看出了你的滿肚子疑惑，富江自顧自地開口解釋道，

「里香，我有跟你解釋過的吧…我身上的每一滴血…只要離開這具軀殼都可以獨立變成一個完整的富江，這是一個無法控制的能力，每一個分裂出來的『富江』都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殺死其他的富江，成為最獨一無二的富江！所以我必須要燒掉這些東西，只要火焰才能真正殺死我的細胞…阻止她們的分裂。」

她的話音剛一落下，你就聽見一陣刺耳的尖叫聲，竟然是那堆火焰裡面發出來的！

尖叫聲莫約持續了三四秒，又變成了哀嚎聲，似乎有很多個富江在同時喊著——

「救命啊——」

「里香，我好痛，我好痛啊！快救救我！」

火焰中映襯出數張富江的臉，美麗的臉龐因為痛苦而變得扭曲和瘋狂，她們嘴巴張張合合，全都在喊著你的名字——

「里香！里香！里香！」

燃燒物燃燒得七七八八了，火焰也漸漸地弱了下去，富江的臉也變得模糊不清，在躍動的火焰中變成不真切的一堆幻影。

只是她們還在異口同聲地喊著：

「里香！里香！里香！」

富江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一瓶水，潑了上去，直接把火焰撲滅，那些聲音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

她冷笑一聲，「沒用的廢物！」

然後又轉過臉，變得楚楚可憐，「里香，我的腳好痛啊…好痛啊…你看，我都是為了救你才會受傷…里香，你一定會負責的吧？」

眸光瀲灧，好不惹人憐愛。

但你卻看得目瞪口呆。

這樣的變臉速度…真的不愧是你熟悉的那個富江。

*

最後，你還是決定帶著富江回自己的房子。

其實現在你面前的富江已經不是當初跟你在伊藤時認識的富江了，但你沒想到的是，原來伊藤時候就已經換過好幾次富江了。

富江對你的驚訝不以為然，語氣輕描淡寫：

「有什麼好驚訝的…這個世界上同時存在著很多個富江，我們彼此之間都想殺掉對方取而代之…那些廢物被殺掉只能說明她們是廢物…吶，里香，你會保護我的對嗎？」

又是那副楚楚可憐的表情。

如果不是剛才你才看見她用棒球棒打人時的狠勁，你差點都信了。

你咽了咽口水，一時之間不敢接她的話茬。

「你還在害怕我，里香。」

富江說道，語氣低落，

「可我明明從來沒有傷害過里香…反而是里香，在溫泉會所的時候還要找那個咒術師來對付我…我真的好痛，不僅是身體上的痛，還有心靈上的痛…」

你被說的很是心虛。

的確，無論富江如何分裂，雖然有時候說話的確是難聽了點，但她們的確從來沒有要傷害你。

但是——

「別、別裝了！明明那天死的富江也不是你！」

你反駁道。

根據富江的話，那個富江早就死了，面前的富江也不知道是多少代后的富江，要是你真的感到愧疚，也應該是對當時死掉的富江感到愧疚。

可惡！差點就被她繞進去了。

「你不知道，我們的記憶是互通的嗎？換句話說，她能感知到的疼

痛，我也能感知到呢…在我見到你之前，我已經被殺了五百七十六次了…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能成功出現在里香面前呢…沒想到，原來里香根本一點都不心疼。」

你：「……別說了！別說了！你想怎麼樣？」

你輸了，輸給了自己那該死的愧疚心理。

「我害怕疼痛，害怕死亡…里香，你會保護我的吧？」

富江終於笑了。

你真的好想回她一句，你現在自身都難保，怎麼保護她…

結果她像是洞察了你的小心思一般，眨巴著自己好看的眼鏡，調皮地開口：「換個角度也行，我也可以來保護里香！只要里香願意收留我……」

你：「……」

懂了，這是無論如何也是要賴上你的意思。

*

你家很快就到了，玉藻前給你開了門。

可見到富江的一瞬間，玉藻前卻露出了敵視和警惕的目光。

你拍了拍玉藻前的肩膀，道：「沒事的，小玉，她是我的客人。」

--可是小姐，她看上去，不是好人。

「……沒關係的，她是我的朋友，不會害我的。小玉，幫富江找雙新的拖鞋穿吧，謝謝！」

玉藻前這才做罷，轉過身來在另一邊的鞋櫃找新的鞋子。

--好的，小姐。

你在玄關處換鞋，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富江露出了一副得逞而又驕傲的表情。

玉藻前將新拖鞋放在了富江的腳邊，而後者則是鼻腔里發出一聲悶哼，小聲地說了一句，「真是聽話的看門狗。」

你毫不留情地敲了一下富江的腦門，說道，「不要這樣說小玉，小玉是我的夥伴！快點給小玉道歉。」

然後又對玉藻前說，「你別管她，她這個人嘴巴就是這樣饒不了別人…她說的話，你就當做放了個屁就好，千萬別往心裡去。」

富江捂住自己的額頭，臉色陰沉，但是見你的表情嚴肅，又見玉藻前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她的臉色越發地臭了，但還是不情不願地開口：

「對不起咯。」

心裡想的卻是，早晚有一天幹掉這隻可惡的看門狗！

你聽得出來她的語氣多少欠缺了誠意，全是敷衍，但是對於本性如此的富江來說，這實屬是破天荒的頭一回，已經是進步很大了…

你心裡如此想到，然後打算進去客廳找杯水喝，結果目光一觸及客廳，你又傻眼了。

房子還是那個房子，只是你家的地板、沙發、茶几甚至電視都煥然一新，不說和原來的一模一樣，簡直就是截然不同。

米色的仿地板木變成了黃色的木地板，甚至還被打了蠟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布藝沙發變成了皮質的大沙發，大理石茶几變成了精緻典雅的紅木茶具，而正中央的電視則是換成了最新款的五十寸液晶大電視，甚至左右兩邊還多了一套昂貴的音響…

「小玉，我們這是走錯家門了？」

--是夏油大人乾的，他說白住在小姐家會不好意思，見小姐家裡的東西有些舊了，今天便張羅著給小姐換了新，算是他的一點小心意。

玉藻前說出了和其他人提前串通好的台詞。

還有這種好事？

你二和尚摸不著腦袋，但是這個沙發是真的很舒服，你一躺進去就完全陷了進去，然後安詳地閉眼。

「夏油傑那傢伙，總算是幹了點好事…」

習慣了奢侈生活，見慣了世面的富江卻對此嗤之以鼻，她的手一摸上沙發，就開始了例行的各種挑刺，「這什麼皮沙發，摸上去粗糙，一股化學皮革的氣味，一看就知道不是真皮，便宜貨…這個紅木茶几倒是有幾分真材實料，但是和這個房子的風格格格不入，至於電視嘛…

才50寸也配稱為大電視？……」

玉藻前：真的好想打她一頓哦！

你拍了拍玉藻前的肩膀，表示出了深切的理解。

富江說話大部分時候就是這麼討打…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

你走過去開門，門外是乙骨憂太，他手裡還提著兩袋菜，玉藻前恰當地飄到了憂太的身邊，熟練地接過了他手裡的菜。

--小姐，乙骨大人說他今晚會親自下廚。

憂太做的菜你是知道水平的…所以你聽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然而，憂太臉上的笑容在看到你身後忽然出現的富江時戛然而止，變得肅殺起來。

身後的富江也一秒變臉，害怕地從後背抱住了你，顫抖著開口：

「里香…就是他…他殺了我五百多次…嗚嗚嗚，好痛…我的身體好痛…救救我，里香你要救救我！」

你：「……」

好傢夥好傢夥好傢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