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 9 章

「皇上不是要你儘快離宮?」沈知珩看著她的眼睛問。

皇上什麼時候讓她儘快離宮了?賀嫣正茫然,突然回過味來……沈知珩竟然幫她解圍,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正驚訝,祁蕊已經笑了:「賀小姐怎麼還不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本宮欺負你呢。」

「沒欺負嗎?」賀嫣不懂反問。

祁蕊表情一僵:「賀小姐這是什麼話,賀家滿門忠烈,本宮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會欺負你?」

「說得也是,」賀嫣樂呵呵起身,「那若是無事,臣女就先走了,這花瓶……」

「母后賞的,賀小姐可要好好珍藏。」祁蕊溫婉一笑,她生得眉眼平順,雖然寡淡了些,卻處處透著柔和。

賀嫣答應一聲,卻遲遲不動,直到沈知珩告辭離開,才笑嘻嘻追上去。

沈荷看著她歡快的樣子,一時間恨得牙痒痒:「舉止輕浮粗魯,我們沈家才看不上這種女子。」

「賀小姐是天真爛漫了些。」祁蕊輕笑。

沈荷輕哼一聲,心中仍然不屑,祁蕊臉上笑容淡去,垂眸看向牆角盛開的臘梅。

兩人各懷心事,御花園裡一時靜了下來。

賀嫣抱著花瓶追上沈知珩,問:「不是說不熟嗎?為何還要幫我?」

「賀家女兒,不該受此磋磨。」沈知珩淡淡道。

賀嫣嘖了一聲:「還是為了賀家啊。」

說完,她嘆了聲氣,「幸好你來得及時,否則我就要裝暈了。」

裝暈倒是不難,但今天穿的是新衣裳,弄髒就不好了。

沈知珩聞言看她一眼,沿著長且空的宮道往外走。

賀嫣追在後面問:「你今日擦手油了嗎?沒有泡水吧?你那兩隻手喲,再不好好養護就真的要爛掉了,我勸你一日三次……」

「賀小姐。」沈知珩忍無可忍地停下。

賀嫣乖巧站穩:「怎麼了?」

「你話太多了。」

賀嫣想了想:「那你擦手油了嗎?」

沈知珩:「……」

「所以擦了嗎?」賀嫣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在意這件事,大概是因為……只有提到此事時,他才有那麼一點活人的喜怒?

挺好的,既督促他養好傷口,又能惹他厭棄,簡直是一舉兩得。

兩人沉默對峙,沈知珩的眼神逐漸冷凝。

許久,他面無表情開口:「擦了。」

「騙鬼呢?」賀嫣挑眉,「讓我瞧瞧。」

沈知珩蹙了蹙眉,沒等她繼續威脅,便已經去摘手套了。

絲綢的手套緩緩褪下,傷痕纍纍的手逐漸暴露在空氣里,陽光太烈,賀嫣一時看不真切,便俯身湊了過去。

溫熱的呼吸突然噴洒在手背上,沈知珩後背猛地僵住,下頜線也因為牙關緊咬愈發鋒利。賀嫣渾然不覺,確定他有好好塗藥后,抬起頭才發現他緊繃得有些不自然。

賀嫣自然知道他為什麼會緊繃,沉默片刻后伸手戳了下他的胳膊。

沈知珩:「……」

「我在幫你適應,」賀嫣理直氣壯,「你總不能一輩子都不讓人碰吧?」

「不行?」沈知珩反問。

賀嫣想了想,回答:「行。」

話音未落,她突然伸手摸了把他的臉,沈知珩微微一怔,回過神時她已經逃命一樣跑了。

溫熱的觸感還停留在臉上,清淡的水粉氣久久不散,被她碰觸過的那一小片皮膚,彷彿著火了一般灼熱。沈知珩鐵青著臉站了許久,手僵在半空竟不知該往哪放。

賀嫣怕他惱羞成怒再拿刀架自己脖子上,嚇得使出吃奶的勁逃跑,以至於跑到宮門口時,禁軍還以為她遇到刺客了,刷地一下圍了上來。

「沒事沒事,我沒事……」賀嫣訕笑著回自家馬車上,沒坐穩就催促車夫趕緊走。

琥珀本來正在馬車裡打盹,聽到動靜立刻清醒了:「怎麼了?你怎麼這麼急……小姐,你裙子怎麼髒了?」

賀嫣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果然看到自己膝蓋上灰撲撲一片。

「剛才見著五公主了,給她行了個禮。」賀嫣隨口回答,順手將衣裙撩起來,果然看到膝蓋上泛著淡淡的青。

琥珀頓時皺眉:「行什麼禮能行成這樣?」

「普通的跪禮,只是在石子路上行的。」賀嫣聳肩。

琥珀更不高興了:「不管是什麼,只是行禮都不該留痕,這明擺著跪超過半刻鐘了,小姐你怎麼能任由她欺負你?」

「人家可是公主,我還能直接反抗啊?」賀嫣懶洋洋靠在軟枕上,「賀家是恩寵不衰,可也不是這麼用的。」

琥珀聞言,心底頓時泛酸。她家小姐在漠城那可是人見人愛的寶貝,怎麼一到京都就變了,昨天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今天又罰跪的,簡直是受盡欺負。

琥珀越想越難受,等馬車進家門后,差點就哭出來了。賀嫣倒是沒心沒肺,該吃吃該喝喝,等到下車時看一眼管家:「我膝蓋疼得下不了地,今日起賀家閉門謝客,我何時好,賀家的大門何時開。」

琥珀頓了頓:「您這是……」

「人家是公主,賀家再恩寵不衰,我也不能頂撞她,」賀嫣眨了眨眼睛,「但是嘛,賀家的女兒,可不該受什麼磋磨。」

琥珀眼睛一亮,立刻叫人閉門。

賀嫣這樣做,只是做個樣子給帝后看,他們雖疼愛五公主,卻從不是偏幫子女的性子,到時候知道她受了委屈,自然會替她出氣,然而沒想到剛關門兩天,這件事就傳遍了整個京都,就連街頭賣菜的小販都知道,賀家大小姐進宮一趟,膝蓋都跪廢了。

流言沸沸揚揚傳了兩天,良帝突然微服來了賀家。賀嫣嚇一跳,趕緊出門迎接,良帝一看她活蹦亂跳的樣子,頓時氣笑了:「不是進宮一趟,膝蓋都廢了?」

賀嫣正偷偷跟他身後的祁遠打招呼,聞言突然哎喲一聲捂住腿,良帝冷笑:「還裝!」

賀嫣乖乖跪下:「嫣兒只是說膝蓋疼要修養,可從未說過什麼進宮一趟膝蓋廢了。」

嘴上狡辯著,眼神卻在問祁遠究竟是怎麼回事,皇上怎麼突然來了,畢竟她還沒往皇宮遞消息,按理說他該不知道才對。

祁遠在良帝背後站著,用唇語示意是他告了小狀,賀嫣沒忍住彎起唇角。

良帝一眼就看到她偷笑,怒道:「虧得寡人和皇后擔憂不已,你這混丫頭還笑得出來?!」

賀嫣立刻喪眉搭眼老實了。

祁遠見狀笑著解圍:「濃濃受的委屈已經夠多了,父皇何必再苛責。」

良帝聞言,面色緩和了些:「既受了委屈,就該跟寡人直說,何必拐彎抹角。」

「嫣兒哪敢說。」賀嫣小小聲,眼角一耷便可憐兮兮的。

良帝嘆氣:「這件事是小五做得不對,寡人已經罰她閉門思過,日後不論是誰欺負你,你都不得隱瞞,定要第一個告訴寡人。」

「是,嫣兒知道了。」賀嫣乖乖回答。

良帝斜了她一眼:「知道了還不起來?」

賀嫣聞言,笑著起身,拍了拍膝上不存在的灰塵后才撒嬌:「嫣兒前兩天膝蓋真的很疼,皇帝伯伯您是九五之尊,不知道跪石子路有多痛。」

良帝不是生下來就做皇帝的,自然也知道宮裡那些磋磨人的手段,只是沒想到自己一貫溫柔的女兒,竟也能做得出這種事,心情一時間有些差。

賀嫣瞧出來他心緒不佳,便趕緊轉移話題,祁遠配合著一唱一和,總算將他哄高興了。

良帝在賀家待到深夜,才算興至而歸,賀嫣一路將他送到馬車上,這才轉頭朝祁遠福了福身:「多謝二殿下。」

「謝什麼謝,都是應該的,」祁遠噙著笑,「往後受了委屈,可一定要告訴孤,莫要讓孤從旁人口中聽說。」

賀嫣頓了頓:「旁人口中?」

祁遠見她一臉疑惑,也愣了愣神:「外頭那些消息,不是你放出去的?」

「……我一直在家待著呢,都沒出門。」

五公主好歹是皇家的人,與皇家一損俱損,上點眼藥就得了,哪能真宣揚出去敗壞她名聲……難道是琥珀昨日上街買傷葯時說出去的?想到琥珀的性子,賀嫣頓時有些不確定。

祁遠也沒在意:「那便當是歪打正著了,你這幾日好好修養,可不要耽誤了小年夜的宮宴。」

他隨口一句話,賀嫣便直接掛在了心上,一直到小年之前,都在挑選那晚進宮要穿的衣裳,琥珀被折騰得頭都大了,終於在小年夜當晚替她選好了衣裙。

是嫩嫩的粉色裙衫,邊邊上縫了一條茸茸的兔毛,瞧著暖和又乖巧,賀嫣嫌不夠驚艷,卻因為時間來不及,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進宮了。

今日宮宴,所有皇家貴族及四品以上官員均可攜家眷參加,賀嫣雖沒有封號在身,但身份之重僅次於皇室之人,座位更是設在了諸位皇子公主的下方,而她的對面,便是沈知珩的座位。

……很難說皇帝伯伯不是故意的啊。

「小姐,皇宮好漂亮啊。」琥珀緊張地坐在賀嫣身後。

祖父不在,賀嫣便帶著琥珀來見世面了,聞言也壓低了聲音:「等會兒找機會溜出去,我帶你去逛御花園,那才叫漂亮呢。」

「謝謝小姐!」

兩人說話的功夫,官員陸陸續續來了,時不時就會有武官來與賀嫣寒暄,賀嫣噙著笑一一回應,心裡正覺得無聊時,餘光突然瞥見一個白面文臣帶著妻女落座……

這不是當初給沈知珩遞手帕的傢伙嗎?!

賀嫣精神一震,下一瞬便看到沈知珩進來了,今日依然是暗紅圓領官服,收緊的袖口上一株小小的蘭草。

喲吼,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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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愛的是你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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