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5章 又見女主昌

虎毒尚不食子。

但武二娘卻已經拿腹中胎兒做武器，甚至是才一歲多的兒子也成她宮斗的道具。

太可怕了。

武懷玉感覺到一陣陣的心悸。

他在戰場上曾經可以毫不猶豫的下令斬首成千上萬人而面不改色，

一個這樣的狠人，在必要的時候，又豈會念及什麼堂兄堂妹之情，念及什麼家族？

這一刻，武懷玉真正動了殺機。

只是他要怎麼才能安全的除掉這個家族的雷？

她現在的身份畢竟是太子良娣，再一個就是她是武家人，不同於一般的敵人，可以隨意攻擊，

武懷玉還必須得考慮到不能牽連到武家，

就跟蘇太子妃這次獲罪，不僅是她廢為庶人，別院囚禁。她的父兄，也是一併除名流放，連他伯父，還是南昌長公主的駙馬，又是吏部侍郎，都沒逃過流放西域的下場。

武二娘只能是暴斃而亡，或是意外。

下毒倒是最好的一種手段，只不過剛經歷了一次中毒，要再下毒倒不是沒有機會，但事後不好善後。

貞觀十六年的夏天，一點也不平靜。

蘇定方奇襲奪取卑沙城之後，迅速掃蕩了遼南，將一大四中十小兩港諸城寨碼頭，全都迅速攻克。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當高句麗人反應過來時，整個遼南的大小山城都已經插上了大唐的旗幟。

蘇定方也是個狠人。

在攻破了遼南諸城寨村莊后，他實行了一個政策，留地不留人。

所有遼南土地上的高句麗人，全都在石馬津和青泥浦兩港拍賣為奴，而且這些高句麗奴不用金銀也不用錢帛結賬，而是要求用糧食結賬。

商人在兩港拍下奴隸后，需要在指定時間內，將相應的奴隸款折成糧食，然後運到指定的卑沙等遼南的城堡里。

這招以奴換糧，大大減輕了朝廷這邊的後勤負擔。

而蘇定方要地不要人，也減輕了控制這些高句麗人的難度。

當然，遼南這麼大地方，如今設為金州，下轄幾縣，土地還是很多的，又有商港、漁業資源，

建安州都督府駐軍的軍屯需佔一部份地，剩下還有許多，

新到任的都督李道宗，跟蘇定方商量后，也是直接開始派人到對面沿海的登萊等地招人，

只要願意移民到遼南金州的，土地任挑，按丁授田，一丁就給百畝，中男和婦人也給五十畝，上不封頂，你家裡有多少人，就能分多少地。

甚至朝廷還提供一筆無息的移民安家貸，還租種耕牛種子農具等，幫移民安家落戶。

除了從山東半島招移民，李道宗還開放商屯，鼓勵豪門大家、商號來這邊商屯墾田。

前期還提供各種稅賦優惠，以及一些低息屯田貸款等。

這些都極大的刺激著許多人，這個夏天，石馬津和青泥浦兩港也是格外的喧鬧繁忙，

每天都有無數的船隻進出港口，停泊碼頭。

大量的糧食一船船的運來，無數的新移民也帶著對土地的渴望跨海而來，對登萊半島的百姓而言，其實遼南並不陌生，甚至以前許多人祖上還是在那邊生活過的，兩邊相隔很近，隔著一道海峽，氣候等也都挺相似。

港口的奴隸拍賣紅火的很，

因為數量多，所以價格都相對便宜，年輕的女子被買去做奴婢，年紀大點的則是只能做些粗使僕婦，或是買去給莊園里的男奴配對生子，給莊園主們增值。

青壯的男子是最受歡迎的，

這些壯勞力，那些礦場里需求最大，還能賣個好價格。

不過到了礦場，下場卻很悲慘，往往一個青壯奴隸送去，熬不過十年就沒了。

也正因此，礦場對奴隸的需求很大。

至於那些老的少的，

這些人雖不是優質奴隸，但也有些奴隸商人專門挑這些，因為便宜。這些人他們買去，小的會先養著，老的則送去莊園，要是運氣好，還能奴役壓榨個一二十年。

反正都是便宜貨，買的多還優惠，不怕虧本。

高句麗人措手不及，

平壤的大對盧淵蓋蘇文把持著高句麗的軍政大權，國王高建武僅是個傀儡，他接到消息的時候，其實已經很晚了，但他仍然不太相信這個消息。

於是又幾番確認，又耽誤了不少時間，

等確認卑沙城確實讓唐軍出兵佔領了時，整個大黑山以南地區，大小十五座山城和兩座港口碼頭，以及諸多村塞都失守了。

淵蓋蘇文因名字有個淵字，中原稱他犯諱，把他名字改成了泉蓋蘇文，有時也叫他金蓋蘇文。

泉蓋蘇文在平壤城，跟一座高句麗王公貴族們商議了數天，

雖然許多人嚷著要打回去，但淵蓋蘇文能做為權臣，也是有些本事的，他家世代是高句麗東部大人，掌著著東部地區。

高句麗分為五部，是個殘留半封建半奴隸制的遼東國家。

淵蓋蘇文家族世襲東部大人，也是比較了解中原王朝的，這些年中原大唐越來越強盛，所以早年淵蓋蘇文的一力堅持下，高句麗國調動了大量人力物力，耗時十六年時間，在遼東修建了一條遼東千里長城，

把一眾大小山城給連接起來，試圖以此來守衛西境國門。

淵蓋蘇文執掌高句麗朝廷大權多年，很清楚現在的高句麗，已經不是當初能夠硬扛隋朝百萬大軍的高句麗了。

隋朝四征遼東，高句麗雖撐住了，可也早就傷筋動骨元氣大傷，雖休養生息三十年，卻仍沒能恢復過來。

而現在的大唐，只會比隋朝更強。

淵蓋蘇文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沒敢直接出兵反擊，而是先派遣了自己兒子為代表的一個龐大使團，帶著許多貢品去長安朝見天子，強烈抗議大唐襲擾搶掠遼東。

是抗議襲擾搶掠，而不是入侵佔領。

淵蓋蘇文覺得這次唐軍可能就跟多年前武懷玉那次偷襲青泥浦一樣，只是一種襲擾和搶掠行為，是在挑釁和試探高句麗。

他覺得大唐沒理由突然出兵，真要出兵入侵，也是打遼東城等，不可能是只派了一路水師從海路來。

他認定這次唐人的反常行為，不是真正的要跟高句麗全面戰爭，

所以他派兒子率使團去長安，先送上貢品，再跟唐天子抗議，最後順便再做一趟貿易。

他的要求也不高，

唐人退出遼南，交還百姓。

事實上，他對兒子交待的更加讓步，只要唐軍最終肯退出遼東，那麼人口牲畜錢帛這些，唐軍硬不肯歸還，那也就算了。

最重要的是拿回土地，

尤其是得拿回卑沙城，

因為卑沙城是耗時十六年修建的遼東千里長城的南端重鎮，雖說這座重鎮本來是能夠扼守中原從登萊半島渡海北上的水陸重鎮，但實際上這些年因唐水師的強大，卑沙鎮已經只敢龜縮大黑山上，根本不敢對附近航線有半點想法。

淵蓋蘇文隱忍著，一面傳令遼東城、建安城、積利城、安市城等諸鎮加強戒備，一面又開始戰爭動員，向遼東前線徵召派遣更多的兵馬，同時加運糧草器械。

但他又嚴令遼東前線的各城主褥薩們，禁止他們跟唐軍衝突，更不許他們擅自去奪回卑沙等城。

被唐軍佔領的遼南地區，淵蓋蘇文忍了，先不要管。

他打算用政治外交手段，把遼南拿回來，哪怕最後出點錢贖回也行，他甚至還在考慮，要把當年遺留在高句麗的那些中原隋軍，將他們集合起來，到時拿來跟唐朝談條件，用來換回卑沙等被佔領地的高句麗百姓。

高句麗人的這個反應，

讓本來做好迎戰準備的蘇定方和李道宗、執失思力、程名振、吳黑闥等人，都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都已經開戰了，還奪取了他們這麼大片土地，大小十五座山城兩座港口，高句麗人怎麼就不來反撲呢？

高句麗人的異常，並沒有影響到唐軍，

仍在按步就班的增援部隊，趁著高句麗人不來，倒是讓他們有空開展了軍屯耕種。

本來大家準備擼起袖子，把腦袋別褲腰帶上，跟高句麗人狠狠干幾仗，結果誰知道最後，大家卻是整天忙著犁地播種澆水等農活。

東線無戰事。

北線卻是一路高歌猛進，

李績因為蘇定方這突然一棒子打下遼南，於是乎也加緊了進攻的步伐，與李思摩率軍越過沙磧，殺進漠北。

夷男見勢不妙，開始發揮草原游牧民族的特長，跑。

帶著老婆孩子，趕上牛羊駱駝，騎上馬，把家當打包，就開始遷移之路，這不是草原轉場，而是暫避鋒芒，不跟唐軍正面對決。

夷男試圖用空間換時間，用廣闊的漠北的草原、戈壁，甚至是北面的森林，來消耗掉這些唐軍的進攻鋒芒，

可惜夷男這招雖然一般情況下挺管用，

但這次進攻他的可不止一路唐軍，連東面的奚、契丹都奉旨組成一支聯軍從東南殺過來，在漠北草原上到處燒殺搶掠。

而更危險致命的還是來自於西域的那支唐軍，

哪怕皇帝旨意下，原本十萬人的西域軍團，最後銳減為三萬，但數量減少了，質量也凝聚了。

這支軍團的戰鬥力並沒有多少下降。

他們做為偏師，

反倒是比中路李績的主力軍團，更加靈活和迅猛，這支由一萬安西唐軍和兩萬西域胡部組成的純騎兵部隊，

當真是其疾如風，其徐如林。

夷男率部眾向北撤，李績一直沒追到，

可最後卻一頭撞上了武懷義的西域軍團。

雙方在郁督軍山會戰，

那一戰，雙方數量上本來勢均力敵。

殺的天昏地暗，難分難解。

關鍵時候，薛延陀的附庸回紇、仆骨、同羅三部的兵馬趕到，正當夷男以為能夠一舉擊潰安西軍的時候，

回紇首領葯葛羅吐迷度卻臨陣反戈，在薛延陀人的陣后，對他們發起了致命一擊，緊接著是同羅和仆骨的騎兵也從兩翼掩殺。

薛延陀大敗，夷男可汗見大勢已去，在馬上吐血昏倒，墜落馬下，被馬踐踏身亡。

此戰，武懷義陣斬五千餘，俘虜男女三萬餘口，牛羊雜畜二十餘萬。

夷男兒子拔灼逃到阿史德部，但回紇人知曉后，立馬率部襲殺了拔灼。

漠北草原上，回紇、同羅、仆骨諸部降唐，並瘋狂的到處襲擊薛延陀部，尤其是薛延陀王族子弟，一經發現，立即處死，首級送去唐營。

李績、李思摩等晚了一步，

李績也只好下令諸部分道進擊薛延陀各部，以求徹底擊潰殲滅薛延陀。

薛延陀人四分五散，

他們到處逃奔，最後擁立夷男侄子咄摩支為新大汗，汗號伊特勿失可汗。新汗願意臣服歸附大唐，但李績並不接受。

當咄摩支等一眾薛延陀貴族率部來向李績投降，

李績卻縱兵攻擊，斬殺八千餘人，俘虜五萬餘眾，李績向長安奏報，說咄摩支等假為請降歸附，實則暗中圖謀襲擊唐軍。

好消息不斷送到九成宮，可皇帝卻並沒有半點喜悅，反而是越發愁眉不展。

太白屢現。

這異常的天象，皇帝讓太史局占卜，他們占卜結果奏報：女主昌。

而緊接著，百騎司密奏，民間開始又在傳《秘記》里的一段話：唐三世之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

女主昌、三世之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這些，其實早在十幾年前就曾經傳出來過，當年還因此引發了一樁政治大案，牽連了不少人，比如杜淹的兒了，杜如晦的弟弟，柴紹的弟弟等許多人。

而如今時隔多年，這些又開始傳播。

李世民不知道是誰又在傳播這些，但這些跟當年聽到時又不一樣了。

當年聽到，皇帝沒太放在心上，而且那時他們主要攻擊的是武懷玉，但現在李世民再聽到這些，雖然心裡猜測可能也是有人沖著武懷玉去的，但他還想到了武良娣。

難道女主昌、三代后女主武王當有天下這些，指的是武良娣？

皇帝對武氏起了殺心。

寧殺錯，不放過，何況竇承規已經查的差不多了，基本能確定投毒案不是蘇氏所有，也不是韓氏所為。

看著太史局占卜的女主昌這個結果，皇帝眼中殺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