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陛下，該去駕校練車了

這道封爵的旨意，還是剛才早朝上，他李世民親口下令，責中書省所草擬的。

只等他蓋上玉璽，馬上便可頒旨。

說實話，儘管自武德初年國家新立，太上皇為犒賞開國功臣，大肆封賞爵位之後……

為穩固朝政，朝廷便早有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非軍功不得封侯。

就連武德九年，玄武門外立下從龍之功的諸多將士，能晉封爵位的，也不過寥寥數人。

可唯獨這楊辰小兒……

尚且還是當年高句麗突發動蕩，泉蓋蘇文陳兵十萬於平山關，眼見遼東大地就要再起戰火，而大唐剛歷經連年天災與對東突厥用兵，國庫空虛捉襟見肘，朝廷一籌莫展之時……

正是那奸逆小兒，親率五百名飛傘隊成員，星夜兼程奔赴遼東。

一把大火，徹底解除遼東之危，還一舉攻破高句麗王城，立下開疆拓土的潑天大功，才搏下了這萬年縣公的爵位。

雖比不得國公郡王，可那「與國同休」四個字，卻著實算開了大唐立國的先例，稱得上無可匹敵的聖寵。

可誰曾想，這些年來……

那可惡小兒，又是創辦醫學院，又是圖書館，又是鐵路火車，又是海軍艦隊，又是大鋼炮的……

其中哪一件，不都是利國利民功在千秋的大事？

包括這些年，高昌、倭國、呂宋柔佛諸國，悉數納入大唐版圖，哪一件，沒有那小畜生的巨大功勞？

這些也都罷了，更重要的，卻是此次朝廷二十萬大軍西征，燕山關會戰，以絕對的優勢，完敗西突厥與吐谷渾兩國聯軍，活捉親自前線督戰的兩國國王。

身為天子，他李世民如何不清楚，除昔日征討東突厥，這絕對算是大唐自立國以來，對外用兵的又一場史無前例的巨大勝利？

他又如何不心知肚明，若不是那奸逆小兒，不但大唐錢莊為朝廷提供無息貸款，並且西征的將士打到哪兒，大唐鐵路局的鐵路就修到哪兒，免費為朝廷運送軍隊與糧草器械……

也絕不會如此輕易，便取得此次大捷！

更重要的，此次大捷，可不僅僅是大唐再一次開疆拓土那麼簡單，更是從此徹底打通了通往西域諸國的咽喉要塞。

至少，那小畜生雖一身土匪習氣，隨時一副暴發戶的醜惡嘴臉，可一雙狗眼倒是看得真切。

人家說得沒錯，此次西征，最難啃的骨頭，便是這西突厥與吐谷渾。

不僅兩國實力強勁，更死死扼守著大唐通往西域的戰略要道。

只要拿下這兩國，那接下來等待西征將士的，註定便是一條坦途，「一路推過去就完活。」

那可惡小兒雖未戰場殺敵，可立下如此驚天奇功，他李世民要是再如以前，裝傻充愣視而不見，可就真有點說不過去了。

不僅天下百姓會議論詬病，也難免會寒了朝中武將們的心，甚至就連皇后那兒，恐怕也頗有微詞。

本來，這倒也沒什麼……

晉封國公，本就是那孽障用實打實的功勞換來的。

剛才早朝上，就連那些從來都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的御史台言官與門閥世家出身的官員，也只是習慣性地上兩封摺子，彈劾一下那惡賊的種種惡習。

反正這兩年，他李世民也早習慣了，每次早朝，要是不呈上來幾本彈劾那小畜生的奏摺，他反倒渾身不自在。

中書省擬的聖旨，倒是遞了回來，可此時，真到了在聖旨上加蓋玉璽的時候……

反正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一想起以後，那惡賊可就是妥妥的一品國公了，按照禮制，出門在外都可坐四抬大轎了，連六部衙門的尚書侍郎，見了都得老老實實躬身行禮喊一聲「國公爺」了，一想起那張醜惡的嘴臉……

他就總感覺心裡堵得慌，肝也疼胃也脹的！

憑什麼？憑什麼？

那殺千刀的逆賊，憑什麼這才短短不到十年功夫，就從一個京畿一帶臭名昭著的土匪頭子，還是朝廷隔三差五派兵去捅兩下的那種……

搖身一變，就成了大唐最頂級的狗大戶了？

盆滿缽滿吃得滿嘴彪油的，就連脖子那兩根大金鏈子，去年又變粗不少。

如今，還要晉封堂堂一品國公？

別的不說，就這兩年在京城，漸漸盛行的，朝中勛貴與富商趨之若鶩讚不絕口的，自那逆賊在倭國建立的海產養殖基地，運送回來的各種海鮮，價格貴得離譜……就連他李世民堂堂天子，都只能偶爾實在饞了，才捨得買上一點來嘗嘗鮮……

可那小畜生，卻是直接隔三差五，就在府上煮海鮮火鍋。

一大盆一大盆的，直接就往鍋里倒！

也不怕噎死了！

而他李世民，還是窮得風采依舊！

這麼幾年了，朕的兩個女兒，都已經為他生了五個兒女了……他還是沒學會，如何孝順老丈人，如何帶領老丈人發家致富！

當初那摩托車作坊，他李世民可是不下十次，含沙射影地暗示，希望能投點資占點股，吃點分紅改善一下貧苦的現狀，結果硬是沒搞上。

這兩年才剛剛建起來的汽車作坊，擺明了又是躺著吃肉的生意，他還是沒搞上。

依然是那套熟得不能再熟得把戲……每當他李世民，聊著聊著，開始把話題往汽車作坊上扯，那畜生就立馬開始了精彩表演，要麼就故意轉移話題，要麼就「噗通」趴在桌子上裝醉。

瞧瞧，這還是個人嗎？

還有，那小小畜生楊璇，也不是個好畜生！

除了與李象李拾二人，狼狽為奸……每次一來了皇宮，逮著里李世民就問，啥時候把他那寶貝孫女李溪嫁過去給他做媳婦。

還說什麼，「我阿耶說了，早生娃早致富，少栽花兒多種樹！」

雖然，與太子李承乾的長女李溪這門婚事，乃是皇后欽點，板上釘釘的事。

可關鍵是，他才六七歲，剛上小學堂吶！

瞧瞧，這又是個什麼貨？

然而，儘管一想起這些種種，他李世民就窩著一肚子火無處發泄，可漆黑著老臉糾結了半天，卻也只得一聲長嘆，憤憤不平拿起眼前玉璽，蓋在了聖旨上。

「陛下，陛下……」然而這時，不等他將玉璽收好，便見御前太監總管王德，一陣小碎步走了過來。

躬身一施禮，也是幾分哭笑不得的無奈神情，似乎生怕一不小心說錯話，惹得天子不高興。

壓低聲音，「聖上，差不多到時間，該去駕校練車了……」

「再有三天，又該考科目二了。奴婢記得上次，駕校的先生還說了，要是這次您再練不好那什麼倒車入庫和通過單邊橋，可就要把您從駕校除名了！」

「畢竟，您這都已經四次科目二考試不過關了！」

眼見李世民面色驟變，卻又嚇得一個哆嗦，額頭冷汗都出來了，趕緊改口，「不過，奴婢看那先生，欺君犯上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要不找個時候，奴婢帶上幾個人，去教訓教訓他，套上麻袋打他一頓？」

「或者，奴婢託人給楊縣公……哦不，給陳國公捎句話，讓他給下面人打個招呼，下次科目二考試的時候，讓主考官給聖上您放鬆一些？」

「你……」頃刻，李世民更氣得夠嗆！

惡狠狠瞪著王德，雙眼在噴火。

提起這茬，他李世民更瞬間只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心肝尖尖都在使勁顫！

自三年前，那楊辰小兒與魏王李泰，開著剛剛成功製造出來的，大唐第一輛汽車……什麼「萬年縣公與魏王殿下又變帥了號」，跑來皇宮耀武揚威了一圈，臨走，還不忘噴了他一身汽車尾氣……

他李世民，突然就覺得，他那輛從來視作珍寶的摩托車，一下子就不香了，簡直弱爆了！

但是……

別看那殺千刀的逆賊，在帶領老丈人發家致富方面，從來都不開竅，可不得不承認，在這些小事上，倒是相當的靠譜，深得他這個老丈人的歡心！

這不，僅僅不到半年，居然還真信守承諾，專程為他打造了一輛汽車，現在就停在春華苑，他以往停摩托車那地方。

並且，還跑來宮裡，挑選了兩個腦袋又靈活做事又沉穩的小太監，親手教會了他們開車的技術，給他李世民做專職的車夫。

而且不僅如此，送給他李世民的那輛車，可不愧是那小畜生，專程為他設計打造的……

好像叫什麼加長版轎車。

不僅外面，漆得油光錚亮，後面空間，更是大得驚人。

除了沙發座椅，還單獨設置了一張小台櫃，讓他李世民，完全可以坐在車裡，吃著點心，品點小酒。

嘖嘖……這才叫神仙般的日子吶！

還真別說，每次出宮巡視民情，或者去伏虎山吃海鮮火鍋，小太監車夫在前面開車，他老李同志後排一坐。

手臂往車窗一靠，一手端著小酒杯，偶爾抿兩口，一手捏著旱煙袋，偶爾吧嗒兩口。

那風度，那氣質……嘖嘖，簡直陡然提升十八個檔次，豈是那摩托車所能比擬的？

然而……

每次出宮，專職的車夫開車，哪有他自己開車來的舒服？

除了坐在後排抽兩口煙，抿兩口小酒，啥事也幹不了，終究還是少了諸多樂趣啊！

他老李同志，可是做夢都想著，有朝一日，也能像那三個亂臣賊子一般，大街上自己開著車。

將車窗搖下來，風吹動著長發，單手掌著方向盤，再墨鏡一戴，誰也不愛！

用那小畜生的話說，這個才叫長安城最靚的仔啊，這個才叫氣質直接拉滿啊！

可偏偏，早在兩年前，在那逆賊的諫言下，朝廷已經頒布了《大唐交通律》。

還挺詳細，諸如什麼情況下，汽車必須在哪條道上行駛，諸如在城鎮內，速度不得超過多少，諸如通過十字路口時，應該遵循什麼規則，規定得頭頭是道。

而且不僅如此，現如今，以長安新城作為試點，京兆尹衙門下屬還單獨成立了一個所謂交通衛。

那些衙役，可是隨時都在大街上巡視，一旦發現有汽車違反律法，又是罰款又是扣分的！

這也就罷了，律令中還有一條明文規定，要求所有大唐子民，必須通過考試合格，取得駕駛證，方可駕駛汽車。

否則，將與喝了酒之後駕車如出一轍，處以最頂格的處罰。

衙門蹲一個月大牢，再罰款兩貫錢！

不僅如此，就在這長安新城西郊外，去年還新創辦了一所駕駛技術學校。

不教人騎馬射箭，不教人讀書識字，只教人開車技術，通過考試之後，方可結業，頒發駕駛證！

他李世民，自然迫不及待就隱瞞身份，用「李澤」這名字，屁顛屁顛跑去報了名。

哎，皇帝都做了這麼多年了，沒想到，居然還要回爐再造，再進學堂！

可沒辦法的事啊，《大唐交通律》寫得明明白白啊，沒有取得駕駛證，就不能開車呀！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啊！

當然，身為天子，即便因為無證駕駛，在大街上被京兆尹衙門逮著了，大牢肯定是不至於蹲的！

可是，這要是傳了出去，別說是魏徵那牛鼻子老道，僅僅御史台那群嗷嗷待哺隨時等著痛罵皇帝的言官，都能在大朝會上把他罵得狗血淋頭，然後再用腦袋去撞石柱子！

就算他老李同志，臉皮厚一點，反正這些年，也沒少被魏老道罵得灰頭土臉……

可也實在扛不住，萬一真有那一天，後世史書上直接記載個，「貞觀某年，皇帝無證駕駛汽車上路行駛……」

那要得個球！

而且不得不說，搞得還挺正規。

那駕照考試，一共分為四個科目。

科目一，只考理論知識，全是《大唐交通律》的內容。

這倒還好說，他老李同志，只考了兩次，就通過了！

第一次，也只是因為，考了一個題目……「交通衛衙役在路口指揮交通時，面朝您所行駛的車輛，右手平舉手掌伸出，左手向右平伸，請問此時，您該如何行駛？」

然後考試不合格！

卧槽！這都是些啥亂七八糟的題目？

那個手勢那麼怪異，朕哪看得懂？

然後就是科目二！

喲呵，不得了，不得了，更稀奇古怪了！

屬於實際駕車操作，好幾個項目，什麼曲線行駛、倒車入庫、通過單邊橋、側方位停車……

他老李同志，可是練了整整一年了啊。

考了四次了啊，考一次完蛋一次啊！

李澤這名字，在那駕駛技術學堂，都已經名聲斐然了啊！

別的不說，就禮部尚書崔禮與戶部侍郎崔明，當初可跟他老李同志，是差不多同時間，同樣隱姓埋名隱瞞朝廷大員身份，去駕校報的名！

現在，兄弟二人轎車也買了，每次前來上朝，或進宮面聖，都是自己開車來。

往皇宮門外專門規劃的停車場一停，下了朝或者衙門下值，開車就走！

現在，不僅他倆，據他李世民所知，自那楊辰小兒的汽車作坊修建好，汽車正式對外售賣，至今，三省六部的官員中，至少已經有十多人，考了駕照，買了車。

在衙門當值，都是自己開車來！

而唯獨他李世民，至今，還在那駕駛技術學校，苦哈哈地練著倒車入庫，練著側方位停車……

這換做誰，不一肚子窩火？

結果，這王德，還哪壺不開提哪壺，非得往朕的傷口上戳！

這讓他，如何不瞬間只感覺，心中怒氣騰騰地燒，肺都要炸？

唯獨值得慶幸的，當初報名那駕駛學校，隱瞞了天子身份，用了「李澤」這名字……

否則，這要是傳了出去，朕也沒臉活人了！

儘管如此，可此時，也只得沒好氣惡狠狠瞪王德一眼，長嘆一口氣。

隨後，換上一套常服，便匆匆出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