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廣場之血
火槍的原理實際上很簡單,先將火藥裝入槍管,接著把子彈也塞進去,硝石被安裝在扳機的上方,通過傳動結構連接著彼此,射手扣下扳機,槓桿被敲動,在快速的運動中將硝石撞向點火閘,在其中,打火石被安置在裡面。
雙方碰撞在一起,火星瞬間跳動在槍管里,火藥被點燃,強大的推動力讓子彈乘著烈火呼嘯而出,快速,且儘可能精準的射向它的目標,正如現在這樣。
馬背上的騎手扣下了扳機,在他的手中,火藥點亮起光芒猶如一顆小太陽,在那太陽的表面上,一枚黑色的物體正呼嘯而出。
子彈破空而來,又一次,如它設計出來的目的一樣,彈丸打中了一個人的腦袋,頭骨碎裂,腦漿從他的後腦勺處噴湧出來,夾帶著慘白的顱骨碎片。
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重重地砸下,在他邊上的女人身上被撒了一身的腦漿,她尖叫起來,歇斯底里的尖叫好像一隻要被殺掉的雞,而當她轉過頭去時,也見到了那柄閃爍的刀刃,女人的整張臉被一刀劈斷了。
她倒在地上,身旁的騎兵衝殺過去,他再次揮舞起馬刀,寒光在刀刃上閃爍著再次揮舞,反光的刀身上,倒映出一張被急速逼近的臉。
索爾站在馬車上,騎兵們從他的身旁沖了過去,他們殺入人群,身下戰馬撞在人群身上,瞬間將好幾個人都撞翻在地,馬蹄揚起,踏碎了他的胸腔或者腦袋,帶著鮮血與粘稠的混合物,戰馬的馬蹄跑在廣場的石板路上。
「殺光他們!一個不留!」領頭的騎兵大聲喊道,在他的手中,長長地馬刀不斷的左右劈砍,人群在他的下方尖叫著倒下,而他身後的其餘騎兵,也絲毫沒有落下腳步,他們排成一堵牆,朝著廣場上衝殺而去。
在這裡的人,面對衝來的騎兵做出了人類面對這種生物的本能動作,那是刻在人基因中的原始恐懼,無法規避,無法忽略,它會尖叫著向你傳遞一個簡單的命令,逃跑。
人群瞬間一片大亂,在後面的人四散奔逃,他們撞在一起,不少人被撞翻在地上,接著被身後的人活活踩死,整個廣場上一片大亂,尖叫聲,受傷的慘叫,以及垂死的悲鳴聲在整個廣場上絡繹不絕。
索爾在馬車上眺望,在廣場中心人群擠做一團,他們如同沙丁魚罐頭一樣排在一起,踏碎骨頭與血肉的戰馬沖了過來,他們背上的塔拉貝克胸甲騎兵揚起馬刀,那些刀刃曾與他們的盔甲一樣鋥亮,但現在卻早已蒙上一層血色。
騎兵撞翻人群邊界上一個逃跑的人,他被戰馬撞翻在地上,手臂一下子就斷了,他倒在地上悲鳴哀嚎,但還沒叫上幾聲,他的痛苦就結束了,因為戰馬踩碎了他的頭,就像是早餐時敲碎雞蛋的外殼。
蛋黃,不,是他的腦漿流了出來,身體再後來趕到的戰馬踩踏下四分五裂,很快就沒了身影,騎兵們喊殺聲,沖入人群廣場,殘缺斷臂在空中飛舞。
「我們不能待這兒,銅須!我們必須離開!」索爾朝身旁的矮人大聲喊道,後者也環顧著四周的慘狀,發出矮人的唾罵聲,他狠狠的吐了口唾沫,詛咒者那些馬背上的屠夫。
「往哪兒走?這裡到處都是混亂,留在馬車上興許還安全一些,他們至少不會對自己人動手吧。」
銅須說著,有一個和他秉持著想法的人爬上了馬車,但很快一支長矛呼嘯而來,瞬間刺穿了他的後背,將那人釘在了馬車上,長矛貫穿了玻璃,鮮血流了出來,
兩股鮮血,一股是在外面,另一股是從裡面。
銅須驚訝的朝車裡看去,隨後做出了索爾,聽過他罵的最狠的一次咒罵,索爾環顧四周,騎兵從周圍不斷衝過,他們閃爍的馬刀追趕著那些逃亡的人,很快,就有人發現了他們,騎手舉起手中火槍,朝他們瞄準開火。
子彈呼嘯而來,打索爾身邊的馬車門上,「看來並不是,他們不在乎什麼自己人,如果我們不想一起倒在這兒和著姑娘陪葬,那我們就必須立刻離開!」
索爾說著,跳下了馬車,他身後的銅須也在怒罵一聲后跳了下來,他大吼著朝騎手們高呼自己的身份,但他們顯然並沒有聽見,馬刀伴隨著戰馬而來,如果不是銅須彎腰及時,他那有大鬍子的毛絨腦袋,恐怕已經落在地上了。
「別浪費口舌了,跟上!快走!」索爾率先跑動起來,他在混亂的廣場上四處穿行,周圍到處都是尖叫的人群,腿被踩斷的人在地上艱難的爬動,幼小的孩子坐在倒地的母親身邊,哀嚎大哭。
但這並未為他帶來寬恕與仁慈,一匹戰馬閃過,又一具屍體,又一片鮮血。
「先祖眾神,以及你們的神明在上!這真是瘋了!他們既然殺孩子?還有女人?!瘋了,全都瘋了!」銅須大聲怒罵,他跟在索爾身後,後者一把拉住銅須,躲開了從前方殺過了戰馬與騎手。
他沖了過去,手中馬刀劈中一個逃跑的人,「隨你怎麼詛咒他們,但我們必須儘快離開,如果我們倒在這裡,連收屍的人都會認不出我們。」
索爾再次跑動起來,所幸銅須保持了理智,他一邊用能想到的所有語言咒罵那些騎兵,矮人的,人類的,甚至還有該死的巴托尼亞人的,但他們沒有停下腳步,跑動在混亂的廣場上,索爾必須保持穩定避免打滑,因為腳下的石板地,早已就被鮮血侵濕了。
兩人避開騎兵,從廣場中央的屠殺區逃了出來,他們與好些個一樣僥倖逃出的人一起向著街道跑去,但突然間,從巷子的齊刷刷地出現了火槍手,好幾十個,他們快速的舉槍槍排成了兩排。
「瞄準!開火!」在火槍手的身後,揮舞馬刀的指揮官斬下刀刃,隨著刀口落下,他身前的火槍手們同時開火,一陣彈幕呼嘯而來,索爾在聽見了第一聲扳機扣動的聲音時,就一把推開了銅須,讓他滾到了木桶后,他自己也一個飛撲,躲到了箱子後面。
在索爾撲到后,身後的街道上瞬間一陣血肉飛舞,那些沒來得及躲閃的人,身上綻放出血花,他們倒在地上,鮮血如灑在地面上,鵝卵石之間的空隙瘋狂的酌飲著紅色的血液。
索爾靠在箱子後面,他頭頂的木片被打的碎片橫飛,「索爾!你還好吧!」銅須的聲音在一邊大喊著。
「還好!你呢?」「還活著,但該死的,這些狗雜碎封死了所有的路口!」
銅須所言不假,在周圍的幾個路口處,都有槍手與手持長矛的矛手出現,他們擋在路上,無情的屠殺那些逃來的人,很快便堆起了屍堆。
「全體隊列!前進!」火槍手的指揮官揮舞馬刀大吼,他的手下們端著上著刺刀的火槍,朝著廣場整齊的走來,他們無情的刺殺著那些在地上中槍后,依舊奄奄一息的人。
腳步聲靠近了索爾,塔拉貝克火槍手沉重的戰靴踩踏著地面,聲音迴響在索爾二胖,他怒罵一聲,他本不想這樣,但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了,索爾猛地朝一旁看去,站起身來,恰好一名火槍手從那兒經過。
索爾一拳打中他的臉,接著奪過他手中的火槍,反轉槍口一下刺穿了他的大腿,那人慘叫一聲,向後栽倒在地上,索爾沒有停下,抬起槍口對準一旁的另一名槍手開火,子彈打中了他的胳膊,讓他的槍脫手了,銅須衝出抓住槍,矮人握住槍管,把整把槍反了過來,如揮舞戰錘一般猛地打碎了他的下巴。
索爾與銅須衝上街道,面對著來勢洶洶的火槍手們,一名槍手對準索爾準備開火,後者大步上前,在他開槍前一刺刀扎中了他的胳膊,接著一腳將其踹開,舉起火槍格擋住邊上刺來的槍口,那鋒利的刺刀幾乎是蹭著槍託過去的,差點打中了索爾的腹股溝。
他踏步上前,一個肩靠撞在槍手的身上,在其後退時一刀捅在了他的小腿上,他慘叫起來,但很快就被拉開了,從他身後幾支火槍瞄準索爾開火。
索爾在聽見槍聲的瞬間,神經急速激活,他以遠遠不是人類該有的反應速度躲開了打來的子彈,在近距離射來的子彈,只是擦中了索爾的手臂,但鮮血依舊帶著刺痛沖入了索爾的腦中,他向後快步大退,退回了廣場上。
索爾看著前方的火槍手們,他們在身後穿著華麗的指揮官命令下,端著刺刀朝自己走來,索爾盯著他們皺起眉頭,握緊了手中的槍管,刺刀立在他的面前,黃昏的太陽光照射在那刀刃上,反射后打在索爾的臉上。
那日落的黃昏光芒,早已變成了血紅,就彷彿索爾的臉上也留下了鮮血,那血光照耀在索爾的瞳孔上,他聽見了一陣馬蹄聲,沉重的蹄聲。
索爾向一旁看去,見到了那個騎在馬背上的騎手,在黃昏的光芒中,他穿著漆黑的如夜的戰甲,抓著韁繩揮舞起手中那把熟悉的長刀,永遠在齜牙咆哮的面具在他的臉上閃爍著凶光,突然間,他身下的戰馬,長出了雙翼,化作了一頭黑龍。
「你永遠逃不掉,你是鳳凰的血脈,你,永遠,是我的子嗣。」那聲音低沉的回蕩起來,索爾聽著他,猛地皺起眉頭,他抓緊手中的火槍,轉過身去猛地一刀刺中身後衝來的黑龍,它的腹部被深深的刺了進去,鮮血從傷口中湧出。
它發出馬匹的嘶鳴聲,前腿失衡,一下子栽倒起來從索爾的頭頂飛了過去,-那漆黑的騎手摔了下來,索爾大步上前,在他爬起身來的時候拔下槍管上的刺刀,將刀口橫在他的脖子上,隨後猛地劃開了他的喉嚨。
鮮血噴洒在索爾的臉上,那溫熱的血液打濕了他的眼睛,他眨了眨眼,這才剛發現那地上的不是黑龍,而是一匹垂死掙扎的戰馬,在自己大腿上靠著,雙眼無神的那人也不是黑甲騎士,索爾鬆開了他,他倒在索爾的腳邊。
索爾看著他大口喘著氣,胸中心跳宛如戰鼓的鼓點,「索爾!打起精神!還沒結沒呢!」銅須的聲音喚起了索爾的注意力,他看向銅須,後者握著染血的槍托退到了他的身邊,銅須狠狠的瞪著前面的搶手。
火槍手們沖入廣場,端著槍在周圍保衛住了他們,在後面與左右,手持馬刀的騎兵也沖了過來,他們居高臨下,揮舞著手中長長的戰刀,或是鋒利的長矛將索爾與銅須團團圍住。
「瞄準!」伴隨著指揮官的命令,火槍手們在四周端起了槍,他們瞄準了索爾與銅須,但後者絲毫沒有恐懼,矮人怒吼咆哮,揮舞著手中如矮人戰錘般的火槍,「來啊!你們這些畜生!俺會打斷你們得全部骨頭!先祖諸神在上!」
索爾沒有咆哮,他感受著胸中的鼓點,鮮血黏在他的臉上,讓他的視野有些泛紅,索爾的手背在身後,手掌中一團黑色的火焰升了起來。
「準備!開!」「等等。」指揮官的戰刀向下揮舞時,被一隻強壯有力的手拉住了,他向後看去,見到了那個人。
「好久不見,索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