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翌日，林葳被一陣嘈雜聲驚醒。

睡意朦朧中，林葳含糊問了一聲，「米莎，出什麼事了？」

米莎言簡意賅道：「來了一個新病患。」

主治醫生恰好在這時過來查房，聽到一人一機器人的對話，便補充道：「是個唱跳練習生，年紀跟你差不多大，說是練新歌練了一整晚，身體負荷過高就犯了缺氧症。還好送過來及時，病情也不算嚴重，基本上吸一袋氧再掛個營養液就能恢復過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主治醫生和林葳已經相當熟悉，說話時的口吻也便相對隨意。

說起來，林葳算得上是這家醫療站成立以來住得最久的一個病人。醫療站設施精簡，通常被送過來的都是一天就能痊癒的輕症病人，若是重症，即便送過來了，也會很快轉院去外面的大型綜合性醫院。

而像林葳這樣的特殊情況，主治醫生還是頭一次碰上。

缺氧症？又是缺氧症。

林葳這會兒已經徹底清醒過來，伸手伸腳的配合著主治醫生做檢查，心裡卻在暗暗琢磨剛剛聽到的新名詞。

她記得自己上回聽到缺氧症這個名稱是在原身養母張淑娟的口中。

當時林葳也沒多想，看原身弟弟林飛呼吸急促的模樣，林葳只當是他犯了哮喘，只當缺氧症是這個世界對哮喘病的另一種稱呼。

但是，一個兩個都有哮喘病，還剛好都讓她給碰上了，這概率未免過於神奇。

更何況林葳在此之前也從未聽說過哮喘病只要吸點氧氣就能好的……

「試試再動動你的右手小指。」

林葳回過神，按照主治醫生的指示竭力去感受自己的右手小指。

也許是因為剛睡醒的緣故，她的右手小指不似昨天那麼與她配合默契，林葳的額頭上因為用力都沁出了細汗，她的右手小指也只是像抽筋一般哆嗦了一下。

林葳眼神無奈地看向主治醫生，明明昨天檢查的時候她的右手小指還能做勾勾。

主治醫生安撫道：「沒事，這是正常現象，平常沒事的時候多感知，多練習。」說罷，主治醫生垂眼在專門的醫用電子記錄本上認真記錄林葳身體的各項數據。

已經對主治醫生查房的各項步驟瞭若指掌的林葳，知道需要自己配合做檢查的部分已經結束。她下意識向右瞥了一眼，卻看了個空。

咦？置物櫃呢？

林葳清楚的記得昨晚米莎將她的通訊器放在了病床右邊的置物柜上，可是現在她右邊的視野里空空如也，置物櫃不見了。

林葳懵了一下，看向貼牆站的米莎，不想打擾正在做記錄對比的主治醫生，林葳用口型一字一頓地問米莎，「置·物·櫃·去·哪·兒·了？」

米莎抬了抬機械手指，往林葳的左邊一指。

林葳順勢偏頭向左，果然看到了本該在右邊的置物櫃以及她的通訊器。

靈活的左臂一伸，就把置物柜上的通訊器勾到了手裡。

林葳一下就明白過來，心頭一暖，笑著用口型對壁花米莎道謝，「米莎最·棒·啦！」

米莎抬起機械臂，按照之前林葳無聊時教它的，機械手指一圈，對著林葳比了個OK的手勢。

林葳看得更樂了，心想有朝一日等她在這個世界站穩了腳跟，她一定要買一個像米莎這樣的智能機器人，實在是太貼心了。

不，她要再任性點，就買米莎這一台！

秉著不懂就查的原則，林葳打開通訊器后，在搜索欄里輸入了缺氧症三個字。

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就此在林葳的面前徐徐打開。

拋開那些林葳看不懂的病理說明，缺氧症是這個世界的一種常見病，是因為人們的呼吸道和肺部的先天畸變引發的。

這個世界的所有人無一例外，包括林葳魂穿的這具身體，都患有缺氧症。區別只在於發病與否，發病的時間間隔以及發病的嚴重程度。

有的人一輩子都沒有發病，那他就是幸運的。

也有的倒霉蛋出生就病發，因為是先天性的畸變所引起的，就算用上號稱能修復一切身體損傷的負離子修復液依然無濟於事。至於機械肺和人工呼吸道，那不是普通人能夠享有的。

而這個病之所以會出現，還要追溯到萬年以前。

看完這部分文字說明的林葳，只覺得自己彷彿看了一個神話故事，還是西幻克系風格的。

扼要總結一下就是，受強電磁風暴的影響，整個伽馬星系所有星球上的植物都發生了變異。它們變得兇殘無比，以人類和其他動物為食，更重要的一點是，它們不再做光合作用……空氣中的氧氣含量隨之銳減。

而今這個世界的氧氣主要源自於一種石頭，萬年前的人類祖先將它命名為生命之石。

只可惜，生命之石能產生氧氣也能產生許多有害氣體，人類肺部和呼吸道的畸變總體上就是因為窒息與這些有害氣體造成。

缺氧症無法治癒。

經科學家們研究表明，除非人類長期生活在富含綠氧的環境中，這種因為惡劣環境造成的先天畸形才有可能在後續人類一代代的繁衍中被消滅，否則後代的畸變只會一代比一代更嚴峻。

那麼，綠氧又是什麼？

林葳快速搜索。

綠氧的定義很簡單，即健康的綠色植物通過光合作用釋放出的氧氣。

看到這裡，林葳深深的吁出一口氣，心說難怪了。

之前種種她所見的違和，在這一刻，終於都有了解答。

怪不得昨晚的蝴蝶蘭盆栽估價會那麼誇張，因為它的氧氣釋放量達到了三個加，這顯然是一個極高的標準量。

怪不得醫療站只能在窗戶做紅花綠樹的投影，因為這個小小的醫療站根本承擔不起真花真樹的價格。

怪不得實誠女孩喬巧來探病卻送她一束假花，果籃更是小得可憐……

正常植物稀少且珍貴，自然那些需要依附植物而存在的花卉、果蔬的價格也會隨之水漲船高。

出於好奇，林葳查了自己現在唯三所知的水果的價格，分別是黃榴果50星元一個，嘎啦果150星元一個，黃珠果即沙棘50星元一顆。

好傢夥！

看著自己查到的水果價格，再一聯想自己賬戶里現有的餘額，林葳的心情瞬間就變得很不美妙了。

205星元=4個超級難吃直接把原主給吃沒了的黃榴果=1個看圖片長得有點像小個兒野蘋果的嘎啦果，插句題外話，原身弟弟平時的零花錢應該不少，也不知道一個嘎啦果泥的蛋糕要放幾個嘎啦果=4顆指甲蓋大的沙棘，喬巧真是個好姑娘，那一小果籃的沙棘基本等於女孩一個月練習生的底薪了吧……不過，喬巧好像說過她爸爸在水果行工作，也不知道有沒有員工內部價？

林葳被這個世界水果的價格震的腦袋裡亂糟糟的，只剩下一堆胡思亂想。

定了定神，林葳不斷在心裡默念，她在原世界可是個網紅，發一兩個小視頻就能入賬百八十萬的知名網紅，百來塊一斤的白草莓她也不是沒吃過，嘎啦果算什麼，沙棘又算什麼，只要她努力奮發，以後肯定都能敞開了肚皮吃。

她是誰啊？她可是林葳！擁有植物親和力和綠植之眼這樣的外掛，她無所畏懼！

雖然這個世界的植物都變異吃肉了，也不知道她身上的兩個外掛還頂不頂事……？

不過沒關係，即便外掛沒用了，她本身在系統的熏陶下，對植物的諸多了解，應該也夠她在這個特殊的世界搞出一番事業來。

搜索進入飛覽首頁，林葳還惦記著昨晚的那場拍賣會、那盆蝴蝶蘭，想看看拍賣的最終結果。

根本無需林葳重新去查找昨晚的那個拍賣會詞條，飛覽首頁上幾乎全部都是有關於昨晚那場拍賣會的討論。

林葳也從這些討論中得知，那盆蝴蝶蘭的最終成交價為650萬星元，比預估價500萬星元還要高出許多。

另外，這盆蝴蝶蘭是昨晚拍賣會中唯一的一盆綠植，其他林葳想看卻沒看成的拍品均是這個世界的礦物寶石製品，主要以精美的首飾為主。其中最終成交價最高的是一條綠鳴石項鏈，卻也不過才218萬星元，完全無法跟那盆蝴蝶蘭相提並論。

在飛覽頁面上隨意看了一會兒，林葳不否認自己被滿眼的零刺激到了。

主治醫生注意到林葳對著通訊器變來變去的臉色，問了一句，「怎麼了？」

林葳把下巴抬得高高的，一雙水潤的眼直勾勾又滿含迫切地看向主治醫生，聲音嘎嘣脆地問：「醫生，我能出院了嗎？」

主治醫生看她這副模樣，微微一詫，「怎麼突然就急著想出院了？」

林葳心說當然是因為想快點出院試試自己的外掛還能不能用啊！當然，她嘴上肯定不能這麼說。

林葳努了努嘴，示意主治醫生看身後。

主治醫生回頭一看，是一把全新的銀灰色輪椅。

林葳的家庭情況，那天的鬧劇就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主治醫生可不覺得這輪椅會是林葳的家裡人給她買的。

「哪來的？」

昨天趙天明過來探病的時候，主治醫生有事剛好不在醫療站內。

林葳笑眯眯的答：「趙部長送來的，說是練習生部的經紀人們湊錢買了送給我的。」

主治醫生聞言略略頷首，低聲說了一句，「那倒不錯。」

這種普通輪椅價格不貴，用起來也沒有智能輪椅方便，但是有了它，至少林葳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不用再一直躺著，還可以自己下床『走走』了。

作為一名專業醫者，主治醫生很清楚自己不該對病患生出過多的同情。

但或許是因為出了學校就來到了這個醫療站，主治醫生看到的世態炎涼還不夠多，歷練還不足，面對林葳這個女孩的時候，他的心裡總是忍不住的替這個女孩感到惋惜。

年紀輕輕，半身不遂，家庭又是那副樣子……

主治醫生昨天出去一則是和許久沒見的朋友敘舊，再則就是為了林葳的事。

他的這個朋友是做醫藥研究的，主治醫生就想著跟對方打聽打聽有沒有負離子修復液的平替藥品。

答案自然是沒有，不過他的朋友有些關係，可以以較低的價格購買到負離子修復液。

主治醫生將這件事告訴了林葳。

「……不過也沒有便宜很多，要價大概在48萬。」

從官方價55萬降到48萬，已經是一個不小的折扣了，畢竟這可是藥品。

林葳承了主治醫生的情，認真道：「謝謝醫生。」

又不無俏皮的說：「那我現在還沒這麼多錢，醫生你可得記著我，別把這好事給了別人，等我存夠了錢，我肯定是要回頭來找你的。」

嚴肅的主治醫生難得笑了一下，應道：「知道了，會給你留著的。」

林葳眨了眨眼，又問：「那我可以出院了嗎？」

見她那副迫不及待的模樣，主治醫生有些無奈又有些縱容道：「可以，辦個簡單的出院手續你就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