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何時才可,暢所欲言】
張靜虛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
頭疼欲裂,渾身虛脫,彷彿剛剛乾了一場大戰,有種索然無味的厭世感。
睜開眼的第一幕,視線還帶著些模糊,隱隱約約看見,似乎有個女人正在扒自己衣服。
卧槽!
逆推?
頓時張靜虛嚇了一條,整個人瞬間變的清醒,大吼道:「你幹什麼?張某不是那種人……」
噗嗤!
耳畔響起促狹的笑。
只聽雲鏡殊悠悠出聲,慢條斯理的道:「你昨夜不知因為何故,整個人一直在發高燒,出了好一身臭汗,熏得我們睜不開眼。」
說著看了一眼張靜虛,笑著又道:「兩個丫頭被你熏得受不住,哇啦哇啦的全都吐了,天還沒亮,早早躲開,唯有我放心不下,一直強撐著照看你……」
張靜虛一怔,皺眉道:「昨晚我在發燒?咦,似乎我有印象。」
但他猛然眼神一凜,再次道:「你不要轉移話題,為什麼扒我衣服?」
雲鏡殊口中吃吃低笑,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道:「看你嚇的,拿自己當寶了嗎?就算我想占你便宜,但也受不了你身上的味啊。」
說著一停,促狹又笑,繼續拿手指戳著張靜虛,道:「不信你自己聞聞,像不像茅坑裡的屎?」
張靜虛下意識抽動鼻子。
耳畔雲鏡殊繼續低笑,調侃道:「都說修行之人鬼神辟易,但那得是修為高深的情況。你可不一樣啊,這身味道就能做到鬼神辟易……」
嘔!
張靜虛被自己的味道熏吐了。
雲鏡殊說的一點沒錯,他身上真有一股屎的味。
但是,臭味怎麼來的呢?
張靜虛眉頭直皺,漸漸回憶起昨夜的事。
當那天神被神秘人斬殺的瞬間,天地之間突然有大量功德降下,那股功德極為龐大,足足有十萬點之多。
其中有九成功德,凌空飛逝去了遠方,但卻剩下一成,莫名其妙降臨他的身上。
雖然只剩一成。
仍然收貨巨大。
那可是一萬點功德啊,平白無故唾手而得。
於是他識海之中的仙山,瞬間出現了劇烈異動,赫然從他頭頂浮現,傳輸給他許多信息。
其中一道信息,乃是神異法門,竟然讓他擁有封正陰神的能力,甚至還給了他臨時仙仙之主的位格。
只要在臨時位格的加持之下,張靜虛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如同口含天憲,言出法隨,順理成章,哪怕是一條野犬死後的魂魄,他也能將其封正為陰土的執法犬。
很牛逼的能力!
代價自然不菲……
神秘仙山抽走了足足九千功德,只給他留下了可憐兮兮的一千點。
雖然抽走了九千,似乎比資本家還狠,但是這座仙山履行等價交換的原則,冥冥之中灌輸給了張靜虛一道偉力。
而也正是這道偉力,讓張靜虛直接暈倒,實在是因為灌輸之時太猛了,力量的衝擊宛如長江大河。
僅僅一道偉力,貫通他的全身,先破奇經八脈,又破十二重樓,偉力所過之處滾滾如潮,根本不在乎主體撐不撐的住。
就彷彿一個毫不講理的爺們,絲毫不顧及小姑娘的柔弱,只管興奮的衝擊,哪管小姑娘是爽是疼……
張靜虛不是小姑娘,但他在偉力的衝擊下很疼,渾身經絡,傷痕纍纍。
幸好有一道靈韻,從他丹田之內生出,化作涓涓細流,不斷修復他的身體。
恍惚之間,張靜虛想起靈韻來自於誰,曾經那個嬌柔怯怯的豆腐芸娘,一位因善良而化的靈妖。
憑著芸娘遺贈的靈韻,張靜虛總算撐過了偉力灌輸,渾身開始往外冒油,散發濃濃惡臭。
洗經伐髓。
滌盪雜質。
是好事!
天大的好事。
意味著他的根基直接躍升,從一個凡人變成了修道之體。
唯有一點不好,身上實在太臭了。
張靜虛強撐著鼻息,忍不住喃喃自語,道:「莫非這就是傳說中毛孔噴糞?想不到我也有攤上的一天,哈,以前看書的時候總是嘲諷,認為作者是胡編亂造……現在才知道,毛孔真的會噴糞。」
旁邊雲鏡殊微微一怔,好奇的眨著眼睛,問道:「你說什麼?什麼噴……」
張靜虛連忙搖頭,打斷這個話題,訕訕尷笑道:「這麼說來,你是好意,剛才扒我衣服,是準備給我替換一身,對不對?咳咳,妹子,你挺好的……」
雲鏡殊妙目悠悠,隱約藏著一抹笑意,吃吃低聲道:「我不但想扒你衣服,還想給你擦拭身體,只可惜你醒來太快,讓我的願望頓時落空。」
說著再次伸手,蔥白玉指在張靜虛胸口畫著圈圈,吃吃低笑又道:「要不,大哥你重新裝暈,等小妹給你換完身體,順便擦一擦你的全身上下,過足了癮之後,你才醒過來,好不好?」
「不好!」
張靜虛嚇了一跳,蹭一下從地上做起,他老臉張紅,支支吾吾的道:「咱們做長輩的人,萬萬不可如此失態,若是被兩個丫頭髮現,豈不是無地自容……」
『容』字還沒說完,猛聽門口嘻嘻直笑,赫然有兩個小腦袋趴在那裡,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這邊。
正是兩個丫頭。
只見小鈴鐺一臉鬼祟,嘻嘻壞笑道:「我們全都看見啦,你們兩個在調情。」
另一側的妞妞肅重點頭,十分嚴謹的補充一句,道:「嗯嗯,在調情。」
張靜虛差點噴出一口老血,慌裡慌張的從地上爬起來,急赤白臉的道:「我去尋一些人來,雇上兩輛牛車……」
然而話未說完,猛然閉口不言,目光愕然看著外面,不遠處赫然有兩輛牛車。
並且在牛車旁邊,蹲著幾個漢子在閑聊,看他們笑的合不攏嘴,怕是有人給了不少錢。
雲鏡殊走到他身邊,低聲問道:「怎麼樣,是不是感覺很意外?小妹早就跟你說過,我絕對是一個賢內助……」
張靜虛怔怔轉頭,同樣低聲道:「你猜到我要把他們的屍體運回去,所以在我昏迷之時已經雇傭了人手。」
雲鏡殊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
她微微伸手一指,指著門口兩個丫頭,道:「錢是我掏的,差事是她倆辦的,畢竟從這裡到山下,有著好一段的路程,我需要照顧你,不敢離開片刻。所以便讓兩個丫頭出動,在山下的村子里雇來了人。」
張靜虛神色一肅,有些不悅的道:「荒山野嶺,獸類頗多,你竟然讓兩個丫頭自己下山,若是遭遇意外豈不……」
雲鏡殊噗嗤一笑,打斷他道:「有小妞妞護著小鈴鐺,這一片山野哪個獸類敢呲牙?就算是山中霸王的老虎,遇上她倆也得學兩聲貓叫才准走吧。」
張靜虛一怔,下意識道:「確實。」
但他仍舊有些不悅,再次道:「就算如此,但也不能疏忽大意,孩子還小,小心一些。她們玩鬧玩耍便可,操持的事情應該由我們大人做。」
雲鏡殊又是噗嗤一笑,目光帶著異樣的溫柔,連連道:「行行行,你說了算。畢竟一家之主嘛,我們娘仨尊重你的權威……」
張靜虛悶哼一聲,老臉漲紅道:「妹子,咱能不能別這樣。你應該看得出來,張某我是個正經人。」
說著看了一眼雲鏡殊,小心翼翼的建議道:「自古寡婦門前是非多,咱倆千萬不要鬧出什麼緋聞才好,緋聞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吧,能夠理解這個詞的含義吧。」
雲鏡殊沒再言語,僅是輕輕嗯了一聲,似乎,聲調有些凄苦。
但是張靜虛不敢招惹,更不敢出聲安撫。
他佯裝沒有聽到,轉身看向地上的四具屍體,低聲道:「你這事做的很好,省了我一番心思。無論雲燁還是田書恆,又或者牛姓夫妻兩個,屍體必須運回咱們那邊,悄然安葬在張家村墓地。」
雲鏡殊點了點頭,道:「我明白,我懂的。那裡是你開闢的陰土,他們以後需要駐守其中。」
說著遲疑一下,略帶推測口吻,又道:「上面是他們的墳,下面是他們的魂,墳塋掩蓋陰土,才能悄然壯大,對不對?」
張靜虛輕輕呼出一口氣,緩緩抬頭仰望天際蒼穹,低聲道:「你我都已經知道,天上有一群惡神。然而雖知其惡,但我暫無能力,所以,只能偷偷的。」
雲鏡殊再次點了點頭,看了一下遠處幾個百姓,輕聲提醒道:「這種話以後不要說了,免得不經意間被人聽到。」
張靜虛收回仰望蒼穹的目光,低聲喃喃道:「不知何時何日,才能暢所欲言。」
雲鏡殊伸出手,輕輕握住他的粗大手掌,鼓勵道:「你已經開始了,已經走上了想要暢所欲言的路。」
張靜虛沒再搭腔,只不過眼中閃爍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