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鬧開
幾個哥哥都疼她,文莉不想他們因為這個事受打擊,她試著找幾個哥哥聊聊,但每次她一提到江元,幾個哥哥就摸摸她腦袋,說有事,改天說。
都不聽她的,文莉沒辦法,也只能不管了。
反正,江元心裡應該有數,不會叫他的大舅哥們太過難堪的吧……
文莉這麼安慰著,也不再管幾個哥哥胡亂折騰的事,她開始每天跑大嫂那裡和她說她的衣服要怎麼改。
就這麼過了兩天,距離和江元約定去縣城的前一天,亮子來了趟文家,帶來了兩面錦旗,和兩個搪瓷缸子,兩塊肥皂。
亮子來得早,但他是一路問路過來,加上逢人就說去文家送錦旗,等他到文家的時候,他身後跟了一大串村裡人。
這些村裡人本來是要去上工的,但在去的路上他們瞧見了亮子,認出亮子是那天抓張栓子和張寡婦他們的人,他們心裡好奇,想著現在天還早,就跟著過來看看熱鬧。
文家人打開門看到這個陣仗都嚇了一跳,等聽亮子說明來意,蘇桂蘭忙叫了文興民去地里喊文建山回來。
「是什麼錦旗啊?怎麼會送來這個?」
先前江元沒說過有錦旗的事,文家人包括文莉現在都是一團霧水,蘇桂看一眼在院子里,院子外面圍著的村裡人,問道亮子。
「這裡有兩面,一面見義勇為,女中英傑是你們救過的柱子家裡拜託所里給你們送來的,另外一面,是所里對你們遇到事及時報警,敢於報警的鼓勵。」
亮子已經聽江元說了他和文莉快定下的事,在他那裡,文莉已經是他嫂子了,他對文家人也額外客氣,出聲仔細解釋道。
「哎喲,這報警還有錦旗啊!」
蘇桂蘭趕緊在圍兜上擦了擦手,從亮子手裡接過那兩面錦旗。
這可是好東西,能堵不少人的嘴。
亮子見蘇桂蘭這麼鄭重,也笑了,不枉他特地跑一趟。
想了想,他當著大夥的面和文家說了報警那面錦旗的來由。
原來張栓子供出來的那人,昨天被抓了,跟他一起被抓的,還有他們的一個小團伙。
讓所有人震驚和憤怒的是,那個人不是單獨作案,他們是團伙的,大家一起在玩。
他們最開始,只是其中一個仗著醉意,害了一個姑娘,姑娘要名聲,不敢把這事告訴家裡人,縱容了那人的賊膽,也讓他嘗到甜頭,之後就依樣畫葫蘆接連這樣害了好幾個姑娘。
那人嘗到的甜頭越多,膽子就越來越大,已經不滿足只自己知道和幹這種事,他想拉人結夥,就和自己的「酒友」吹噓,還分享......就這樣,受害者越來越多。
張栓子,是他們預備拉攏的一個分享對象之一,但要分享,就要先誘導他投誠。
這件事連上面市局都驚動了,領導們都覺得,應該宣揚遇到事報警的重要性,考慮到文家目前的處境,就決定給文家頒一面錦旗。
「一群該吃花生米的畜生。」
這件事太過讓人震驚,也太過可怕,文家人聽亮子說完,想到文莉差點就......他們心裡的后怕止也止不住,蘇桂蘭當場就咒罵道。
「死後都得十八層地獄,下油鍋,帶火銬!」
蘇桂蘭接連咒罵了個遍,又和文莉還有幾個兒媳說:
「莉寶兒,以後你要出門,和家裡人說下,讓家裡人陪你去,還有秀兒你們幾個也是,出門都一起出。」
蘇桂蘭這頭囑咐完幾個兒媳婦,就要去把來看熱鬧的人哄出門。
但這會兒人家也不需要蘇桂蘭說了,大夥都自覺散了,離開了文家。
亮子說的事太讓人害怕了,聽著就心裡發毛,很多家裡有女兒的心裡懸著,覺得不安,都匆匆回去家裡叮囑各自的女兒了,要她們出門要多注意,哪怕是鄉下也壞人多。
還有一些,喜歡嘮八卦的,著急忙慌的要去地里把自己聽到的大事件說出去。
很快,村裡人都知道了因為文家報警張栓子的事,解救了許多被害了不敢報警的姑娘。
也都知道了,張栓子是徹頭徹尾的壞分子。
因為這個,張家人在村裡快抬不起頭來,每回看到村裡人都要繞道走。
而在村裡人大談特談這事的時候,回來送走亮子的文建山被臨時叫去公社開了個會,中午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一份報紙,上面是關於文莉救人反而被污衊造謠的報道。
江元的動作很快,報道在江元回縣城的第一天就刊登了上去。
同天上午,這篇報道分別被公社一把手一把手看到,他們立即引起重視,召集各大隊隊長去開了會,著重講了遇到這類事的處理。
公社領導還因此意識到村民的思想需要進一步的加強,需要更多的學習。
為了這個,公社那邊還準備專人下來做普法宣傳。
文建山把報紙貼在村委的公告欄上,叫來大夥,再當眾念了一遍,又把公社領導的安排傳達了一邊。
村裡各種新的談資不斷,加上文家收到的那兩面錦旗,沒人再揪著文莉落水的事不放了。
至少文家人出去,不會再被人拉著問文莉落水方面的事。
現在大家提起文家,拉住文家聊的,都是文家收到的錦旗,還有文家當初是誰那麼英明,決定了報警,怎麼想到的報警……
「哎喲,我現在都不敢出門了,一出門就會被人抓著,問咱們收到的錦旗長啥模樣,除了錦旗,派出所的人還送了別的啥……」
大嫂張秀從外面進來,壓一把壓水井把手,放出水洗一把臉,又大口喝了一捧水,感嘆道。
「誰說不是,今天上工的時候,我的鋤頭差點沒地方放,都圍著我問今天的事。」已經到下工時間,文家人都陸陸續續回來了,田芳進院后,聽到大嫂的感嘆,也說道。
文莉正在削土豆皮,準備晚上的菜,聽了這話,她沒說話,她沒精神說話了,今天上門來看錦旗的叔伯嬸子,來了一串又一串。
她應付得口水都幹了。
「不過這樣也好,這下沒人再議論咱們小妹落水被救的事啦。」張秀又感嘆一聲。
「可不是。」田芳應和道。
現在雖然也要應付村裡人,但都是好的一面,她們樂得應付。
「亮子公安送來的那兩面旗子,是真不錯,給咱們解了大急,也給文家增了光了。」
「下次私下見了得好好謝謝人家。」
文莉聽到這話,削土豆片的手一頓,她忽然就想到了江元。
家裡人沒意識到,她卻知道,柱子家就是老實本分的村裡人,要沒有某人的提醒甚至拜託,哪知道什麼錦旗不錦旗的,還拜託派出所的人送來。
想起江元,文莉又想起大嫂悄悄過來告訴她的信息,江元,竟然給了她爸媽一本存摺做保證。
他是真的蠻會想,也很懂揣摩人,難怪那天兩老會那麼快同意下來了。
文莉想著想著,唇角忍不住輕輕翹了起來。
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今晚會從縣城回來嘛?還是明天早上一早趕回來。
自從和江元的事確定下來,文莉沒再讓虎子去打聽江元的事,她也不知道,這會兒,江家正鬧得炸開了鍋。
——
「江萬海,你這個王八蛋,你什麼意思啊?」
「老娘當年一十不到的黃花大閨女,嫁給你這麼個鰥夫,還得給你帶難搞又要咬人的狼崽子,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結果你現在就是這麼對老娘的?」
「江元要結婚了?媒人都到人家家去了,老娘連點信都沒聽到,這還不算,你他媽現在要分家,都去大隊請人了,才來告訴老娘!」
上溪村江老頭家,堂屋裡,李燕紅一邊砸家裡的凳子,茶盅……一邊大鬧大罵道。
前幾天江老頭生日的時候,李燕紅提出叫江元娶她娘家侄女,江元打了江河一拳頭走了,她心裡憤憤不平,發誓要把這事找回來。
江元不願意的事,她這次還非得促成不成,因為有原來董家逼婚的先例,她這次還準備大膽效仿一下。
結果她剛從娘家商量「大事」回來,江萬海江老頭就告訴她:
「別費勁折騰了,元子快成親了,我已經去找了大隊長,他等下就和劉會計過來,把前兩年我們家分家的事給辦了。」
「天爺,老娘怎麼命苦啊,嫁了一個窩囊廢,在家還做不了主,兒子被人壓著欺負打,現在老娘好不容易掙起來的一份家還要被人瓜分了去!」
李燕紅哭嚎著,手上又一個土碗砸向了江老頭。
邊上江老頭縮坐在小凳子上,手抱著頭,不吭聲也不躲,由著李燕紅鬧騰摔打。
江老頭窩囊,但他不傻,知道李燕紅砸這一出是想讓他妥協,也叫大隊長他們看到這情況知難而退。
若是旁的事,江老頭早撐不住妥協了,但今天這事不行。
大兒子要娶小柴村大隊長的小閨女,那姑娘還是大兒子自己相中的,他也見過姑娘,是頂頂好,這周圍再難找的一個。
這樣的姑娘,要嫁到他們家,真是老江家祖宗顯靈,燒了高香了,他也不能叫人家受了委屈。
瘦瘦弱弱的好姑娘,哪受得住李燕紅的各種折騰,這個家必須在人家進門前分了,他一定要讓元子沒有顧慮的把人娶進門。
這樣,他才能對得起兒子,彌補當年犯的錯…….
江老頭抱著頭的手狠捏了一把自己斷了一半的小指,老眼裡淚花滾滾。
這樣,他將來死了,才能下去見如慧。
「老東西,你以為你不吭聲就沒事了是吧?」
李燕紅鬧了一通,鬧累了,屋子裡也沒什麼還能砸的了,轉頭見江老頭緊緊抱著頭,一點反應沒有,她眼一厲,罵道,又指著縮在門邊的小女兒江梅:
「去,跑一趟你姥家,把你幾個舅舅叫來,今天這個家,老娘不點頭,誰也別想分!」
「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
「媽……」
江梅已經很久沒見自己媽鬧這麼大過,她心裡莫名的不安和怕,她忍不住抖著聲喊了一聲,卻被李燕紅厲聲喝道:
「還不快去,不然老娘等會兒收拾完這老東西,就收拾你!」
江梅聞言,身體一抖,忙不捏拔腿就往外跑。
李燕紅見人往院子里跑了,她收回眼,手一伸就朝邊上的江老頭薅了過去:
「你個死老頭子,裝死是吧,這些年了你也就這點能耐,窩囊廢!」
「老娘倒了八輩子血霉,才能嫁了你這麼個不是男人的東西!」
李燕紅一爪子又一爪子往江老頭臉上招呼,腳也不停,一腳一腳狠狠朝江老頭踹過去。
江老頭蜷縮得更厲害了,卻半點手不敢還,他佝僂著腦袋的臉上神色木然,對他來說,都習慣了,這些年李燕紅脾氣越來越大,吵架他不理不認錯的時候,她就會上手招呼他。
「她媽的,你是死人啊,給點反應行不行?」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江老頭渾身已經沒一塊完好的地方,額上被砸破的地方,冒出來的血幹了又被撓破繼續流,他眼前都模糊了,卻還是緊縮著身子一聲不吭,一點反應沒有。
李燕紅見他這樣心裡越發躁戾,光腳踹都不夠了,她抄起一邊的獨凳就要朝江老頭的頭狠狠砸過去。
「啊!」
就這時,一隻有力的大手一把捏住她腕骨,用力往後一掰,只聽到咔嚓一聲,李燕紅的手腕垂下去,手上的凳子落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
「我的手,我的手…….」
李燕紅痛苦的捂住手,轉眼一看,就見江元一身戾意的站在她面前。
「我不在,你就是這樣欺負老頭子的?你還真是當我死了啊?」
江元狠狠一聲,瞥一眼此時形容狼狽,頭上,臉上都是血痕,額頭上被破碗砸到的地方還在冒血的江老頭,他眼一冷,腳一抬,抄起腳邊的凳子就踢向了李燕紅方向,凳子砸向李燕紅大腿。
霎時,李燕紅站立不穩,被砸摔在地上,抱著手又抱著大腿痛苦不已。
「了,了不得了,了不得了…繼子打后媽了!救命啊,殺人啦,他江元要殺人啦…….」
李燕紅剛開始嫁進來,還沒有自己孩子的時候,除了有些貪吃,貪小便宜,別的都還行,對江元,她雖然不愛搭理,但也沒過多苛責。
一直到江元十歲那年,李燕紅生下雙胞胎江河,江梅,整個人就變了,她開始看江元不順眼,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
江元那會兒已經十歲,他自小就高,十歲的時候已經有李燕紅高了,李燕紅打不了他,折磨不了他,只能從別的方面鬧。
江元在家多喝口粥,她都會鬧半天,死活說江元吃的是她命根子的口糧。
到了災荒那幾年,她更是變本加厲,江元當年沒被餓死,還多虧了董慶當年好心帶著江元進山裡。
江萬海知道因為自己窩囊虧待了兒子,才會在江元十四歲那年,用當年意外救了村支書兒子事,求了村支書那邊,給江元弄了個徵兵名額。
江元去當兵后,多年不回來,等回來的時候,江元已經在部隊升職,成了軍官。
李燕紅嫉妒又眼紅,但她這時候已經不能把江元怎樣,相反還要巴結他。
這些年來,她就算暗戳戳想做什麼,那也是小打小鬧,不敢太過,江元也尚且能容忍,算得相安無事。
除了那回她逼江老頭去找江元要錢不成,她自己大著膽子跑縣城去找江元要工資,江元回來當著她面把江河打了個半死,李燕紅還沒看過江元像現在這樣戾氣橫生,像要把人扒皮抽骨的模樣。
「你別過來,別過來……救命啊,救命啊!」
李燕紅一臉驚恐,看著朝她走過來兩步的江元,她抱著腿直往後縮,一面大聲朝外喊著救命,生怕江元像打江河那樣打她。
「繼子要打殺後娘啦!」
李燕紅怕得要死,她嗓子都吼劈叉了,江元沒再理她,他冷著臉看一眼時間,就看向江老頭:
「她平時也這樣對你?」
「就這樣,你們還過得下去?」
兒子回來了,給他攔下了李燕紅的毒打,江老頭眼睛里淚湧出來,他沒再手抱著頭,只低著頭,手緊緊捏著只有一半的手指尾指。
聽到江元問的,他眼顫了顫,卻沒吭聲。
江老頭這幅反應,江元也不意外,他也不再多問,只腳下一動,一塊兒土瓷
片飛向了李燕紅方向,嚇得李燕紅又是一聲尖叫。
「吵囔什麼?你打老頭子的時候,沒想過他兒子會替他出氣?」
「你叫江梅去喊你娘家人了是吧?」
江元嗤一聲,他說:「那正好了,今天就叫你娘家人把你領回去,我們老江家可容不下你這個會暴力打殺男人的娘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