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婚期
不似文家這邊親戚坐滿院子,江家親戚不多,江元他爸很小的時候父母就沒了,也沒有兄弟姐妹,就是近的堂兄弟姐妹都很少。
為了表示對這麼親的重視,江元去請了外家的舅舅,還有同村對他還不錯的德高望重的長輩,以及媒人葉嬸。
文莉上去后,江元就喊了她,然後給她正式介紹了他爸還有舅舅,和幾個堂叔伯。
那晚文莉跑開后,江元沒法追出去。
後來天太晚了,文家人為了文莉名聲,就不讓她再去江元屋了,擔心江元會吐什麼的,文家人讓了沒什麼事的文興民進去照看著。
江元沒機會溜出去哄人,第二天,他單位又有事,天沒見亮,文莉還沒起,他就起來趕去單位了。
算起來兩人這已經好幾天沒見過了。
昨晚他從縣城回來,倒是路過文家讓虎子幫忙給稍了一籃子草莓和一個素白銀圈的戒指進來,但文莉放下草莓捏著戒指追出去,人已經走了。
文莉當時還有些生氣,他也不想著等她出來見一面才走,直到虎子跟著追出來和她說,他還趕著去趟姥姥家,她看一眼天色,天都擦黑了,明顯是太忙了,才會這麼趕。
她的氣一下子就消了。
等回去把草莓洗了給大家分了,她吃著汁水滿溢又香甜的草莓,捏著手裡的素戒,再看著天上高掛起的月亮,她又擔心起他趕夜路,還有些後知後覺的想他了。
不過這會兒在這麼多人面前,她也沒和他說話,只悄悄瞥了一眼他。
他似乎發現了,視線和她對上,眸中的笑更深了些。
自從和她確定關係,她就經常看到他笑了。
不過這回,他笑得比前幾回都笑得都要深,俊昳的眉目疏展開,風華絢麗,這不止沐春風了,稱得上春風得意。
文莉抿了下唇,按下心裡不受控制的歡喜悸動,上前和江元的爸還有舅舅打了招呼。
都說外甥像舅,江元和他舅舅倒是一點不像。
他舅舅個頭不高,有些瘦,常年下地幹活的人,臉上有風霜,不過人倒是很精神,和藹可親。
文莉和他打完招呼,他笑著應了,然後和她說:
「元子他姥姥今天本來也要來的,說是一定要來看看外孫媳婦,但她人年紀大了,早上起來的時候,腰給閃了,起不來,沒法來了。」
文莉聞言趕緊問:「那沒事吧,去醫院看過沒。」
「沒事,就是年紀大了骨頭脆,要送醫院她不去,還嚷嚷著她沒事,要我背她來你們這呢。」
「沒事就好,等晚些時候,有機會我去看看姥姥。」
文莉抿一下唇,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聲道。
老人家閃腰了還心心念念著過來,於情於理她都該尋機會去看望下,就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多少有些羞臊。
好在舅舅沒在意,他笑應道:
「那她肯定很高興,你和元子定親了,什麼時候都有機會合適,我們那邊水果種蠻多的,你過來讓元子帶你去摘。」
「欸,好。」
文莉乖巧應下,那邊文建山得到消息也出來了。
男方家親戚來了,堂屋一些本村輩分低些,關係遠些的堂叔伯主動把位置讓了出來。
一行人進去后,喝過一碗茶,開始聊聊各自的孩子。
蘇桂蘭看人都到齊了,就著手安排著兒媳婦們把菜擺上桌。
談事情,要不在酒桌上談,要不就酒足飯飽再談,結婚事宜也是這樣。
文家準備的菜色豐盛。
昨天文興遠回來,帶回來幾條從工友那邊淘換的鱸魚,做了個清蒸鱸魚。
文興民弄回來的山雞,狍子,拿去黑.市上和人換了幾隻家養雞,做了個小雞燉山珍。
沒拿去換的野兔,文家人拿來做了個冷吃兔。
文建山有戰友在縣城養鴨場上班,弄回來幾隻鴨子。
文莉給配了調料,讓二哥文興民搭了個簡易版烤爐,折騰著烤了幾隻烤鴨。
鴨掌,鴨翅,鴨心一類內臟單獨剔出來,配了鹵料鹵了,又另外放了些蛋,自家做的豆乾進去鹵。
文莉調的滷汁特別到位,昨兒夜裡,香味兒飄了滿院,還有村裡的人聞著味兒上門問的。
要不是顧忌著今天還要待客,文家人得把那些滷味吃光了。
冷盤好幾盤,熱菜好幾盤,文家人還另外燒了幾個炒菜,湊出滿滿一大桌。
在這個時候,那是鼎鼎豐盛的了。
在場的人都吃的停不下嘴,要不是文家人準備的分量足,估計都要為爭菜鬧起來。
吃好喝好,文家這邊的長輩和江元這邊帶過來的長輩就圍在一塊兒喝茶,準備談文莉和江元的結婚事宜了。
這種事情,文莉這個當事人是不好在場的,她陪姥姥,二姨,舅媽,幾個姑姑用好飯,給她們倒好茶水,就被她媽尋了個理由攆出了堂屋。
她一走,堂屋這邊,文家人,江元和江家人就開始正式談論起來。
禮金聘禮什麼的,都談得很順暢。
江元直接說了,他不會委屈了文莉,三轉一響,三十六條腿,他一樣不會缺。
只是這些準備需要幾天功夫,他已經聯繫朋友去問,找人去置換了。
他在部隊待了十幾年,回來又四處跑,還認識幾個人,能湊好。
至於禮金,就取個吉利數一九九。
江元本來想說九九九,長長久久的。
但看他在說出要湊齊三轉一響,三十六條腿,屋子裡都齊刷刷盯向他的目光后,他頓了頓,把要吐出來的第一個九改成了一。
雖然很想給她最好的,但他還不想太招搖,讓兩人婚後沒安生日子。
江元的聘禮實在豐厚,就是城裡娶媳婦也未必這麼大手筆,文家人沒什麼好說的,自然同意了。
這些都談好了,輪到婚期的時候,卻有些卡住了,江家拿出三個婚期,文家拿過來看了看,好傢夥,最近的一個月後,最遠的,三個月後!
文家人先前著急給女兒相看,是想先定下,免得後面挑些歪瓜裂棗,可沒想這麼快就把家裡的寶貝嫁出去。
文建山的幾個兄弟姐妹也在一邊說,太早了,太快了,有些倉促了。
他們也拿出來一份日期,江元接過來,心裡猛一下就被灌了一整盆涼水,最快的婚期,都得明年了。
還有七八個月的時間。
江元不願意。
他就和文莉分開這麼幾天,他都每晚想著她,夢裡夢外都是她,再等到明年,他真擔心自己的自控力。
江老頭也不願意。
他現在離婚了,就怕村裡出現不好的議論影響到江元的婚事,他是希望江元越快結婚,把人早點娶進門,光訂婚,他心裡是不放心的。
兒子的婚事,一直是江老頭心裡的一塊大石頭。
這些夜裡,他只要一想到當年因為他的疏漏,讓兒子被算計了婚事,後來受傷回來,還被慘遭退親毀名聲這些事,他心裡就悶悶的喘不過氣,整夜摸著他的斷指發愁。
江老頭木訥,怕說錯話,哪怕心裡不願意,他也不敢吭聲,只捏著他只剩一半的尾指,時不時的看一眼江元。
江老頭不開口,同村的長輩和葉嬸這個場合沒得人遞個話頭,不好接話,只能江元舅舅這個關係特別近的幫開口。
江元舅舅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替江元定好婚期,他看一眼江元遞給他的紙,抬頭笑著道:
「都是明年的婚期啊,那還有七八個月,親家捨不得閨女,想多留一留,倒是能理解,莉寶兒是真好,懂事漂亮,要我有這麼個閨女我也捨不得,元子,你看呢?」
「叔,我知道你們疼愛莉寶兒,捨不得她那麼快嫁人。」
江元沉默一瞬,開口道。
「我很理解,也很感念你們能那麼珍愛莉寶兒,才能讓她生得這樣好,讓我撿到寶。」
江元說到這裡,笑一下,笑得溫潤,撿到寶的歡欣,須臾,他靜一瞬,唇角的笑開始勉強:
「但叔,我這情況,您也知道,我年紀不小了,翻過年,我就二十八,二十九的人了,大哥在我這個年紀,虎子都上小學了。」
「我很喜愛莉寶兒,也珍惜她,時時刻刻念著她......」
江元說到這裡,看了一眼文家的眾多長輩,似猶豫片刻,他又有些慚愧的低道:
「不怕在場的叔叔伯伯,姑姑們笑話,前兩天我開車,腦子裡都滿是她,我很希望能儘快把她娶進門,還希望叔和嬸子能原諒我的急切。」
......
江元的話實在大膽,直接,敢說…..
文家的長輩都被他驚著了,文莉的二姨,兩個姑姑,還有大舅媽趙翠仙她們都把他打量了又打量。
就是他那邊的長輩,心裡都咋舌,驚了一下。
文家三兄弟因為他的話直接氣著了,礙著堂屋裡的長輩,他們沒出聲,但盯著他的眼裡滿滿都是防備,警惕。
他們小妹這招來的,就是頭狼啊!
孟浪!
文莉的姥姥年輕時經過的事多,看得開,聽到他的話倒是樂呵呵的,見屋子裡的人都不說話,她年紀最大,輩分最高,也不在乎那些,率先打破沉默。
「小夥子很會說啊,姥姥喜歡!」
「不過開車的時候想莉寶兒,這行為可不好,你要為莉寶兒想啊,就要時時刻刻注意安全,可別在重要時刻思想開小差。」
「是,姥姥說的是。」
江元點點頭,承認錯誤:「下次我會注意,一切安全為主。」
「姥姥您放心,我明白只有自己好的時候,才能好好照顧莉寶兒。」
江元說著,又看著蘇姥姥保證道:「我不會叫她受委屈,就是我自己不行。」
「嗯,你懂得,不嫌老婆子啰嗦就好。」
蘇姥姥滿意的點點頭,又看向邊上的文建山和蘇桂蘭。
「行了,建山,桂蘭,都是做人父母的,你們呢,也為元子父子想想,元子確實也老不小了,這人娶親吶,為了啥,不就是盼兒盼孫。
你們呢,就重新選個日子,選個靠近些,今年裡的日子,也讓元子爹今年過年,能吃上一杯兒媳婦給倒的酒。」
「姥姥!」
蘇姥姥話說出來,文興遠沉不住氣了,忍不住喊了一聲,注意到文建山朝他掃過來的目光,他才止了聲,只是依然憤憤的。
蘇姥姥到不在意,她樂得看外孫子在意外孫女,這是他們該的,她臉上依然樂呵呵的。
「興遠,捨不得小妹哈,這沒什麼啊,你努力一下,爭取從鎮上水泥廠,調去縣城裡,到時候你離小妹近些,也照樣能看顧到她。」
「這定了親的人,又血氣方剛的,正是興頭,能早些結婚,那是好的,你這剛結了婚沒多久的小年輕,還不懂啊。」
蘇姥姥這話明顯意有所指,蘇桂蘭和文建山的臉色都微變了變,蘇姥姥見他們懂了,又說道:
「當然,一個月後那指定是不行,總得給我們個準備嫁妝的時間,我這老東西啊,還得添個妝什麼的。」
「親家娘娘說的是。」
蘇姥姥話說完,文建山的大姐,也是文家文建山這一輩里年紀最大的,介面道:
「定了親,該結就早些結,建山你們挑的明年,丙辰年的火龍,也不合適,挑個今年的日子吧,別太近,也別太遠。」
「我看剛才元子遞過來的期,三個月後十一月十一倒還行,期不錯,日子好記,還不冷不熱的。」
丈母娘,大姐都發話了,加上她們的話也在理,文建山看一眼江元,先前還毫無顧忌在明說暗示的人,現在又恢復以往沉著,端坐在位置上,一臉恭敬的聽著長輩的話,表現得張弛有度。
這個女婿比他幾個兒子加起來還難弄。
文建山默一刻,終是說:
「那就聽媽和大姐的,十一月十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