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抓住
已經快到中午,擔心再晚些江元會從文家回來,兩個人路上錯過,文莉不敢耽擱,牽著車就出了門。
文莉一直是個天然宅,社交不多,就算參加什麼展或者宴會,也有人接送,平時車都很少開,自行車更是少碰,最近的一次騎自行車還是十七歲那年拍藝術照。
江元給她買的自行車雖然已經是這個年代最小型的女士車。
但對她來說還是太重了,她很難掌握好平衡,騎得搖搖晃晃的,剛出巷子,人就摔了一跤,穿得厚,身上倒是不怎麼疼,但手在地上蹭了一下,有些破皮了,手握著把手火辣辣的疼。
車不好再騎,但祝倩的事情太重要,她一定要趕緊告訴江元。
沒法子,她只能把車牽回去,走路去了郵局那邊的站台等車。
大概是湊巧了,文莉走了二十來分到了郵局邊上的站台。
等了一會兒,車來了,正要上車的時候,文莉不經意往郵局方向瞥了一眼,忽然瞧見江元騎著車在郵局前停下,他身邊還跟著一個人,文莉定眼瞧了一下,是亮子。
「江元!」
文莉要上車的腳退回來,激動的朝郵局方向揮了下手。
她長得好,聲音嬌,這麼一喊,惹得本來要上車的人都看了她一眼。
這是文莉第一次喊江元名字,江元怔了一下,才往她的方向看過來,等看到她,他沒再管車,徑直朝她過來了。
「怎麼在這兒?」
江元問一聲,忽然注意到她剛垂下去的手,他眉一下擰起來,拉過她的手。
上面划痕明顯,破皮的地方紅腫了一片。
「怎麼弄的?」
「我剛才把自行車牽出來騎了一下,沒掌握住平衡,摔了一下。」
摔得本來不算嚴重,但文莉體質特殊,剛才著急趕時間,把車子牽回院子就出門了,也沒處理傷口,這會兒看著就有些難看了。
「摔哪兒了?除了手,還有哪裡?」
江元聽到她摔了,心揪起來,昨天才做了噩夢,他現在最在乎她的身體,她一點磕碰,對他來說都是不能大意的事。
鬼知道這具身體到底什麼情況,能撐多久。
「沒事,就蹭了下,身上穿的厚,沒感覺多疼!」
見江元臉色難看,文莉手往後縮了縮,想起祝倩的事,她又趕緊道:「我出來是有事要告訴你。」
「我知道昨晚那封信的字跡我在哪兒見過了!」
文莉說著,趕緊從她的小包包里把祝倩寫的那張欠條拿出來遞給江元。
「你看看,你抄回來那封信和這上面的字跡像不像?」
江元正打算帶文莉去衛生院上藥,哪有心情管什麼字跡,但文莉把欠條都拿出來了,又看出文莉臉上的急切,他忍耐一下,從文莉手裡拿過那張紙,打開掃了一眼。
霎時,他目光一沉,見亮子鎖好車往這邊過來,他直接喊了亮子:
「寫信的人找到了,你現在去郵局,直接問他們最近有沒有收到西南軍區那邊過來的電報或者信件,尤其是上面帶著文莉字眼的。」
祝倩現在在軍區,信是半個月前從縣城寄到傅成工作的單位,這封信只可能是她讓人代寄的。
她需要和人聯繫,只能通過郵局。
「另外問一下,最近有沒有什麼頻繁出入郵局的人,還寄過到縣城的信件又到西南去的信件的。」
江元是在回縣城的半道上碰到的亮子,他剛從外面調查完一件案子沒什麼事。
江元要來郵局查消息,有亮子在更方便,左右也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就把亮子叫了過來。
在路上,江元已經和亮子大概說了下信件的事。
亮子聽完就覺得難辦,一封憑空冒出的信件,懷疑的對象都被排除了,別的線索再沒有,這種幾乎是沒法查,只能等,等那人再跳出來。
看出江元很在意這事,他才跟著走一趟,沒想到江元這麼快就有線索了。
「我這就去問。」亮子詫異一瞬,趕緊道。
亮子去問事,江元沒有不放心的,和亮子說了一聲,他就拉著文莉去了邊上的衛生院,讓人幫忙給文莉的手上藥。
禮拜一,縣城衛生院相對沒那麼忙,文莉一去,護士就過來給文莉清洗傷口做了包紮。
弄好后,江元又問文莉:「身上還有哪裡,一起把葯上了。」
「沒有了,不用上藥,身上沒感覺疼。」
文莉穿的多,要上藥肯定要脫衣裳,這會兒的衛生院簡陋,病床少,上藥都是在外面,文莉不想挨凍,她也沒感覺身上哪裡不舒服,就拒絕道。
江元也知道文莉怕冷,沒勉強她,扭頭拜託醫生多開了支活血化瘀的藥膏。
上好葯,江元才帶著文莉去了郵局找亮子。
也到了吃飯的時候,郵局這會兒沒什麼人。
就那麼恰恰巧,亮子剛和郵局的幾個當值人員聊過,那邊,收報員就接到一封西南那邊過來的電報。
上面還剛好有提到文莉這個名字。
亮子早先就表明了身份,還出示了證件,再加上亮子問的信息裡面涉及軍區,郵局的大姐們以為是遇到什麼大案子。
各個都很警醒。
收到這電報,人就趕緊和亮子說了。
這時,旁邊負責寄信的一個大姐也忽然想起來什麼。
「我想起來了,這段時間,從縣城寄信到縣城,又寄到西南去的還真有一個,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那小夥子太黑了,我現在都還能有印象。」
「慶姐,把你收到的那封電報地址給我看一眼,我看下是不是同一個地方的。」
寄信的大姐說完,就沖邊上收報的大姐說道。
她們的櫃檯離得近,收報的大姐很快把電報地址遞過去,寄信的大姐一看,立馬拍了拍手:「還真是,就是同一個地方。」
「收電報的人是誰?叫什麼名字?」
亮子一聽,趕緊問道,剛和文莉到郵局的江元也朝寄信大姐看了過去。
「我看看啊,姓李,叫李順業。」
「元哥,我現在回去查這個人?」
亮子聽完,問道江元。
派出所有完整的人員信息,就是現在都是紙質登記,一個個名字查起來要費點功夫。
「不用,既然選擇發報,那說明這人今天就會來郵局,不著急,我們等著吧。」
江元說一聲,又和郵局的人說需要打個電話去革/委/會那邊。
早上拿試卷的時候和馮副主任說好了,這事查出來就通知他們,江元自然說到做到。
況且這個事,目前交給革/委/會比交派出所那邊更方便,也更好處置。
電話直接打給的馮副主任。
馮副主任接到電話都愣了愣,他沒想到,早上江元才說自己去調查,還不到中午,他就把人逮到了。
白撿一樁破案率,馮副主任快高興死,他也不拖拉,當即安排了兩個人過來。
快到飯點的時間,革/委.會兩個人卻被臨時叫來了郵局,加上事情不算大,他們心裡多少有些不樂意。
但他們一到,江元就去國營飯店讓人送來了一大桌飯菜。
而且許多菜還是他們平時去點都很難點到的。
這下,他們心裡什麼不滿都沒了。
郵局的人也很高興,幫忙破了案,還蹭了一頓飯。
飯吃完,郵局的人開始辦公,江元,文莉和亮子,還有革.委.會的人待在郵局的休息室,離櫃檯不算遠,門開著,只要郵局那邊大姐做個手勢,他們看見就能把人按住。
沒多久,就有個黑瘦黑瘦的青年進了郵局,他長得實在有辨識度,一雙眼睛窄而亮,皮膚黝黑得少見,郵局的大姐看到他就把人認出來。
經過不少事的大姐,沉得住氣,她手上的工作不停,那邊手勢也悄悄對著休息室的做了。
李順業每次踏入郵局,要收西南那邊的信件,他心裡都很懨煩。
他少年曆經母親和外公被父親一家舉報,父親一家也被別人家舉報,導致最後跟著外公母親到牛棚度日。
算是看透了世事,為了母親的病,他不得不走上投機倒把的路,他自認已經做得夠小心,沒想到卻被村子里的祝倩給發現了。
還用這事要挾他。
她要他辦的事不算難辦。
但這女人挺讓人討厭,親媽不管,執著報復人,還很煩,非要他每周一都到郵局來看看有沒有她寄的信件。
進來郵局,李順業先去了窗口負責收發信的大姐那裡,詢問有沒有他的信件。
大姐看他一眼,照常問了他名字,然後作認真的查詢了一番,回道:「沒有。」
李順業下意識鬆一口氣,他是真怕這女人又對他提別的要求,上回她讓他去她繼父家幫忙警告人不能欺負她媽的事就很離譜。
路過電報窗口,李順業頓一下,雖然以那女人對媽都能狠得下心的勁兒,不太可能捨得發電報,但未免漏掉,他還是上去問了一下。
但沒想到,他話剛問出來,旁邊就出現兩個人把他按住了。
「李順業是吧?我們是革/委/會的,有些事需要你配合調查,和我們走一趟吧。」
李順業身份敏感,聽到革/委/會幾個字眼,他下意識掙扎,但想到母親,他很快就放棄了抵抗。
李順業抓住了,亮子下午還要去所里寫報告,和江元說一聲離開了,江元和文莉則跟著革/委.會的兩個一起去了革/委/會。
李順業到了革/委/會後格外老實,在得知人不是他投機倒把抓的他,而是因為那封幫祝倩寄出去的信,他很配合的把祝倩交代了出來。
出於私心,他沒說自己投機倒把被祝倩要挾,只說自己身份不好被祝倩要挾,讓他調查小柴村文莉,還有她讀高中的時候,和她有關係的那個男同學傅成。
文莉在小柴村好打聽,她就讀的高中也是縣城比較有名的高中。
李順業在縣城認識幾個人,恰好有一個人在那所高中混過。
美人哪怕是木頭美人,她也是美人。
人對文莉印象很深,李順業很快就把傅成這個人打聽到。
怕祝倩催,還擔心她發瘋又要他辦別的事,他打聽到消息就給她去了信。
祝倩那邊收到信回復很快,還讓他把她寫的信轉寄出去給拿個傅成。
李順業先前打聽過文莉,知道人已經結婚了,她還讓寄這麼一封信出去給人以前的高中同學,都不用腦子想,他都知道這人想做什麼。
夠缺德陰損的。
李順業心裡厭惡,但他受制於祝倩,最終把信件寄了出去。
李順業今天該收到的電報內容也拿到了革/委/會。
馮副主任問了江元這個祝倩和他們之間的關係,他原本以為這祝倩是因為愛慕江元,才幹出這麼陰損的事,得知江元和對方不熟,只有一張欠條的關係。
馮副主任不由咂了下嘴,他想了下,告訴江元:
「這女人報復心重,也毒,但她這事可大可小,現在人也不在我們這邊,你也知道,軍區那邊,我們這系統很少插手進去,我只能通知下那邊,如果有人保她的話,估計就是批評教育。」
「我不覺得這事可大可小。」
江元冷笑一聲。
「我先前因為這一百塊的欠條,稍微了解了下這個祝倩。」
「這人和軍人相看不成,直接以對方嬸子幫忙找的照顧孩子的身份去了軍區,離開前,她在村子里以軍官對象的名義借了不少錢,這嚴重有損軍區軍人形象,她還欺瞞大隊長給她開空白介紹信,這一樁樁一件件哪一項是小事。」
「另外,馮副主任也聽到了,這個祝倩,在找裡面那人打聽我愛人的時候,直截了當也要求打聽那個傅成的信息。」
「據我所知,祝倩高中就讀的是縣城中,我愛人就讀學校是縣城一中,兩人還不同屆,她是不認識我愛人的,她簽下欠條那天,才第一次見我愛人,之後沒幾天,她就跑了......」
「試問,短短几天,她從哪裡得知我愛人有個同學叫傅成的消息,又從何得知這傅成喜歡我愛人的?」
「再有,軍區那個地方,一個弱女子她是怎麼找去的?」
「馮副主任不會覺得奇怪嗎?一個高中沒讀完只拿了畢業證,之後就在村裡下地的人,哪裡來的那麼大能量,能短短几天探聽到一個人的信息,還能輕易知道軍區的地址信息?」
「包括裡面那個男人,我建議還是再審審,看看他到底是因為什麼被祝倩拿捏住的,單單一個身份,可不夠他這麼跑上跑下。」
江元的話出來,文莉就抬頭看向了他。
江元太敏銳了,他要再深究下去,她毫不懷疑,他能直接把祝倩重生的事挖出來。
「你的意思是?」
馮副主任臉上嚴肅起來,他看向江元,又在原地走了幾步,之後說:「你說的對,這事需要重視,我這就給那邊革,不,我親自聯繫那邊軍區,和他們說明這個情況!」
——
祝倩逛到下午才回家屬區,她早上出來,是裝作被張顯家那死小孩氣到跑出來的,既然出來了,她自然要逛個夠才回去。
想到文莉即將眾叛親離,被人拋棄,想到江元要提前帶一頂綠油油的大帽子,她心裡快慰,去國營飯店犒勞了一下自己,還去供銷大樓買了身衣裳。
她告訴張顯她的難處后,張顯借給她一筆錢,要她寄回去還債。
這錢她當然沒有寄回去,她怎麼可能再讓那個家的人吸她的血。
她只以張顯的名義寄了一封信回去給她那老不死的繼父。
有那封信在,他不敢再動她媽,甚至他還得老老實實的替她還債。
回到家屬院,路上碰見好些個家屬,對方都用怪異又鄙夷的眼光看她,她也不在意,反正習慣了。
她現在沒得選,只能靠著張顯。
等再過個幾年,政策變了,她知道那麼多東西,隨便做點什麼不發財,到時候,誰看不起誰還不一定呢。
祝倩想著以後的日子,心裡就感到美,這種好心情一直到她踏進張顯家的院子。
「調查員叔叔,這就是那個祝倩,她啊可不是個東西,你們趕緊把她帶走!」
堂屋裡,張顯十歲大的女兒,一看到祝倩進門,就立即幸災樂禍的指著她和邊上站著的兩個穿著綠軍裝,神色嚴肅的人道。
另一邊,張顯看到她,神色複雜,很快扭開了臉。
「張顯,這是怎麼了?」
氛圍不對,祝倩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有些慌張的問道張顯。
「你問我怎麼了?你自己做了什麼你不知道?」
張顯也不知道祝倩到底什麼情況,但能出動軍區安全部門的人,說明她犯的事不小,祝倩年紀小,長得好,他是喜歡,但還沒喜歡到要用自己的前程去抵。
「你說老陸那邊對你不好,因為你沒照顧好孩子就把你趕了出來,我看你可憐,想著我家珍珍沒人照顧,才聘用你。」
張顯把聘用兩個字咬得特別重,又對調查員說道:
「同志,祝倩才到我們家沒幾天,和我們沒什麼關係,她具體什麼情況我們並不太清楚,你們有事直接問她吧。」
兩個穿綠軍裝的人沒回張顯,他們直接走向了祝倩:
「祝倩是嗎?我們是軍區安全部門的,這邊有些事需要你配合調查,跟我們走一趟吧。」
——
「怎麼了?是有哪裡不舒服?」
馮副主任對祝倩的事重視起來,江元就沒再管,牽著文莉回家了。
路上,文莉都很沉默,兩人相處時,她鮮少你不說話的,江元不由問道她。
「沒有。」
文莉搖了搖頭,想了想,她說道:「我只是在想祝倩的事。」
「想她做什麼?牽扯到軍區安全問題,不死也脫成皮,短時間內她出不來,不用擔心她。」
確定她沒有哪裡不舒服,江元眉心鬆開,和文莉道。
「你和馮主任說那話,是把祝倩當間/諜了?」
文莉試探著問道江元。
「可我感覺她不像,如果她真是間/諜,她怎麼會那麼莽撞的衝到我們面前來,還欠下巨債,間/諜會幹出這種事嗎?」
江元不置可否:「是不是,那邊調查了就會弄清楚,無論她是不是,她乾的那些事,最後肯定會被處置。」
「這女人身上應該有秘密。」
文莉要說的就是這個。
昨晚她沒把穿書的事告訴江元。
是因為,穿越就很詭異了,他能接受估計都是愛慘了她。
要讓他接受自己是紙片人,一堆數據,文莉沒法想。
誰能接受自己成為一堆數據。
就是她,死過一回了,現在想到自己存活在一本書里,依然感到詭異。
可現在糟糕的是,她感覺劇情已經歪得一塌糊塗。
祝倩作為女主,被當做間/諜被調查,這是書里沒出現的內容,她這事不小,估計還會影響到男主陸放安。
這是一本書,如果男女主出事,這個世界會怎麼樣?
會塌嗎?
還有,聽江元的意思,審訊過程估計不好挨,萬一祝倩熬不住審問,把自己重生的秘密抖出來,再攀咬一口江元......
那江元......
先前在革/委/會她沒意識到這些,主要也不好攔江元。
現在出來了,她想到這些,就腦子亂得很,感覺有些可怕,也有點不知道怎麼辦了。
「其實,我還有個事沒告訴你。」
猶豫了又猶豫,文莉還是決定告訴江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