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寶貝
「分家!「分家?」
堂屋裡的人都驚住了。
長久以來,文家是小柴村裡最和諧,團結,沒有兄弟紛爭的一個大家庭,文家人也習慣這樣的生活,在他們心裡他們一家就是一體的。
分家的事,誰都沒想過。
文建山宣布這事來得太過突然,突然到他們毫無準備,無所適從。
不提幾個一時沒法接受這個事的兒子的神情,連幾個媳婦都茫然無措的相互望了望對方。
文莉也是一臉懵,不管是原身的記憶片段,還是她穿來后看到的,感知到的,文家都是少有的團結的一家。
現在大家也沒什麼矛盾,而且都在往好的方面發展,怎麼突然就要分家了。
「爸,你在說什麼呢?」
文興國回過神,他是家裡老大,把大家庭看得比兩個弟弟更重,他不能接受什麼事都沒有突然分家的這事,第一個站出來出聲道。
「不是在說縣城買房子的事,您怎麼突然說起分家了?」
尤其是這才剛新年。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文家鬧糾紛,兄弟不和了。
「對啊,爸,我們說的好好的,你怎麼突然的來這麼一句!」
文興遠也附和道,他又看向他媽蘇桂蘭:「媽,這事你知道嗎?你同意了?」
「我......」
蘇桂蘭也有些不能接受。
分家這個事在她這裡突然也不突然,文莉出嫁以後,兩個兒子都去了縣城,文興國每天上工之餘要忙著做木工,張秀每天早出晚歸去幫人辦席,家裡突然冷清下來。
這時候,某些問題也出來了。
比如,家裡一攤子家務的分配上。
原來家裡的家務,誰閑著誰搭把手。
幾個兒子連同家裡的文建山都是這樣,灶頭上的不要他們參與,但像掃院子,餵雞,給山後面的自留地澆水拔草,打蟲這些活就是他們的。
可現在,出去的出去,忙著做木工的做木工,能這些閑雜活的人就少了。
文建山把給山後面自留地澆水,拔草,打蟲的活接下來,剩下的家裡的活只能家裡幾個女人做。
張秀每天出去,手腳不停的在灶頭干,回來手腳都是軟的,誰也捨不得叫她做什麼。
兩個媳婦,田芳和齊婭。
田芳也有自己的事,她要照顧雙胞胎,這兩個每天就要耗掉她大半的時間,加上她的發圈,髮夾生意在村裡還算不錯,有時候需要趕工。
就根本抽不出時間來做旁的家務。
最後許多家務就落到了蘇桂蘭和齊婭身上。
蘇桂蘭年紀五十了,她還有嚴重的腰痛病,家裡屋寬,院子大,掃地得掃半天,堅持了幾天,她的腰就受不住了。
很多活就都落到了齊婭身上。
這一段時間來,齊婭和文興民鬧矛盾,老兩口看在眼裡,難免不想到一些事。
過年前,文建山就和蘇桂蘭提出過分家這個事。
但蘇桂蘭捨不得。
她也說不上為什麼,理智上覺得文建山說的是對的,現在這個家開始分配不均了,不分家不行。
但情感上,她總感覺,分家了,一個大家就散了。
文建山看出她的不願意,也就沒提了。
一直到今天。
「老頭子,你怎麼就非得今天提這個事?」
蘇桂蘭有些怨怪道。她了解文建山,他已經當眾說出來的事,就很難改了。
她也知道,文建山提出這事的原因,無非是擔心縣城的房子老大家占不到,心裡會不舒服。
到時候又有一對會產生矛盾。
這是老兩口都不想看到的。
但幹嘛非得今天把這事提出來,她還想一家子開開心心的吃頓團圓飯,尤其閨女已經很久沒回來了。
「早晚得提,趁現在大家都在,一起有商有量的把這事辦了不是正好。」
要把家給分了,文建山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但他經過不少事,穩得住,面上一如往常,語氣也平靜。
他說著,就看向了幾個兒子:
「我說的分家,不是把咱家這院子拆的四零五落,也不是讓你們另外去找宅基地蓋房子出去。」
「我們今天先大概分一下,讓你們心裡都有個數,現在興民,興遠都去了縣城,後面老二媳婦,老三媳婦也要去縣城,都不在公中吃住了,那就沒必要再往公中交錢,這其實已經算是分開了。」
「既然這樣,不如早早把家分了,方便你們買縣城那套房子,也避免將來為了不必要的事,你們兄弟起誤會。」
「你們幾個是聰明的孩子,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你們應該明白。」
文建山這麼說完,幾兄弟都沉默了,文建山說的話不算明白,卻已經點醒了大家。
文興民夫妻和文興遠夫妻都要去縣城了,他們不吃住公中了,再往公中交錢,長此以往,誰也不能保證誰心裡會沒有疙瘩。
而如果不往公中交錢,那這個家和分了沒區別。
那買縣城的房子也不能用公中的錢。
畢竟沒有獨立產權的房子,將來幾個兄弟也不能平分。
如此一來,就成了老二老三住著公中出錢安置的房子,在家辛苦上工照顧兩老的老大夫妻卻什麼都得不到。
這不合理,也不合適。
文興國和文興民文興遠幾三兄弟相互看一眼,從小長大的兄弟,默契是有的,各自沉默著輕輕點了頭。
「我們知道了,爸,您說我們這家怎麼分吧。」
文興國沉默一陣,最終道。
他是家裡老大,從小把幾個弟妹看得重,他是最不願大家分開的,但現實是兩個弟弟要去縣城拼了,這個不分也得分了。
「好,你們沒意見,那我們今天就把事情定下來。」
幾個兒子沒意見了,文建山也乾脆,直接道。
「我們家看著家大,但實際大頭也就兩樣,一個是家裡的院子,一個是家裡的錢。」
「另外的,像家裡的糧食,雞,自留地的菜,你們幾兄弟分去,那也就吃個一段,不值什麼錢,這些你們後面拿去均分了就行。」
「現在我們主要來談談家裡的這個院子。」
「這院子當初是按照你們幾個兄弟一人三間屋造的,加你小妹一間,我和你們媽一間,再堂屋廚房,大小一共十三間屋。」
「這些屋各自挨著,想分的話,也可以獨自砌院牆,但那樣隔開,就難看了,咱們家也當真就零零碎碎了。」
「這不是我想看到的,分了家,你們也是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兄弟。」
「至少,在我活著的時候,我不希望看到你們各自用院牆隔開過日子。」
「所以,我的想法是,我們家的屋,就按現在的布局不動,依然是你們得你們現住的屋子,外加你們旁邊的兩間。」
「這在別人家,已經算寬了,就算你們拿一間出來該造廚房,那也足夠。」
「我和你們媽呢,就先佔著這間屋和堂屋,大廚房,等將來我們老了,這三間屋,你們三兄弟再各分一間。」
「老大佔了長,又在村裡,將來可能伺候我和你們媽養老的多,到時候把大一些的堂屋給他,另外的廚房和我們的那間屋,老二你跟老三自己商量著來。」
「另外就是你們小妹那間屋,那是她的私產,那就要一直給她留著,我不管你們今後生多少,後代又生多少,那間屋子都不能動。」
文建山幾句話,就把家裡的屋子分好了,他說完,就看著幾兄弟問道:
「這樣分,你們有意見嗎?」
文建山一碗水端得很平,誰也挑不出一點問題,兄弟幾個本身關係就好,對這個當然沒有意見,都搖了搖頭:
「沒意見。」
文建山點點頭,繼續道:
「那好,那房子我們就算分好了,另外就是咱們家裡的錢。」
「我們家的情況,你們幾兄弟也知道,這些年掙得多,可家裡人多,花的也多,先前家裡大錢的出入帳也徵得你們同意的,所以,你們該知道,我和你們媽手裡現在其實沒多少錢了吧?」
有文莉和江元在,文建山沒直接把給文莉辦嫁妝的花費說出來,但幾個兄弟一聽也明白了。
他們都點了點頭:「嗯,知道。」
文建山看他們一眼,沒見他們臉上有什麼不滿,才扭頭對蘇桂蘭道:「去把家裡的錢都拿出來。」
都到這裡了,蘇桂蘭再不能接受也得接受了,她看一眼文建山,起身去了屋裡拿錢。
沒多久,她就拿著一個紅布袋子回來了。
「家裡這段時間你們爸的工資,今年一整年咱們盈餘公分兌的錢,再加上興民,興遠,秀兒這幾個月交給我的錢,還有先前剩下的一部分,一共是五百三十七塊五毛。」
蘇桂蘭說著,把紅布袋子里的錢給拿了出來,有零有整的一筆錢。
文莉在邊上看得不是滋味。
當初家裡給她的嫁妝錢有一千塊,甚至蘇桂蘭還給了她一箱子珠寶首飾,可現在她們分家的,卻只剩了這幾個月的錢。
她們多年攢下的積蓄,用到哪裡去了,不用腦子想都知道。
如果她是原身還好,可她不是。
那些錢她拿著就心裡有愧。
她咬了咬唇里內肉,又看向了江元。
江元對文家分家的事,在最初的詫異過後又很佩服文建山的明智。
這個時候分家,總比將來文興民,文興遠都賺了錢了,不願意再把錢拿出來均分,心裡有了疙瘩主動提要好。
察覺到文莉望向他的視線,他低下眸看向文莉,文莉的神情失落,眼裡還有愧疚。
愧疚......
江元一頓,須臾他伸手過去握緊了她的手。
只一個動作,文莉就知道江元懂了她,她心裡稍稍緩一些,壓下那些繁複的心緒繼續看文建山安排。
「這些錢,拿五百二十五塊出來你們三兄弟均分,剩下十二塊五留給我和你們媽做家用。」
文建山把錢拿過來,數了十二塊五齣來,剩下的錢連布袋都給推到了桌子中間:
「你們幾個兄弟一人可以拿一百七十五塊,但現在老二老三得買房子,老大那裡不急著用,所以我做主,老大家的這一百七十五先借給弟弟。」
文建山說道,又看向文興國:「老大,老大媳婦,你們沒意見吧?」
「沒有。」
文興國還沒說話,張秀急忙出聲道。
到現在她已經弄明白為什麼公爹選擇現在分家了。
是擔心他們吃虧,心裡不舒服。
到時候兄弟離心。
這時候作為大兒媳,她當然要表個態。
「我和興民現在也能賺錢了,在村裡也花不了啥,相反二弟三弟到了城裡才是花銷大,尤其是二弟,他現在只是建築隊的學徒工,沒多少工資收入,正是緊張的時候,這錢就是給二弟三弟用都沒關係。」
張秀說完,文興國介面道:「我也是秀兒這個意思,爸,媽,這些年我接木工活的額外收入,你們也沒要,我攢了些錢,雖然沒這麼多,但我後面還能接活,能養活虎子和秀兒,這個錢我不分給二三弟他們分也沒關係。」
文建山很欣慰能聽到大兒媳和大兒子能說出這番話,他臉上露出了自從說出分家兩個字后的第一個笑,又說:
「你們能這麼想,有這個心就好,但該怎麼分還是怎麼分,這是我這個做爹的必須有的公平。」
文建山說著,又看向文興民和文興遠:「這筆錢你們看你們是現在拿去還是房子的事確定下來,再回來拿。」
「當然,這五百多的錢買房子也行不夠,剩下的差多少,到時候你們說個數,我和你們媽去給你們借一些。」
「但這個錢得說好,由你們自己還。」
文興遠下意識看向了二哥文興民。
文興民從文建山說要分家起就很沉默。
「先放爸媽那裡,等確定下來再回來拿。」
「我這裡還有些錢,後面差的錢我這邊想法補上,爸媽不用去找舅家或者姑姑家。」
文興民說到這兒,又抬頭鄭重的看向父親文建山:「爸,我知道你想分這個家是為什麼,但我保證,你擔心的那些不會發生。」
「就算現在我們幾兄弟分家了,將來我們也是要住在一起的,不會有砌著院牆單過的情形。」
「那最好,我希望有一天能看到我們文家枝繁葉茂,興旺發達的一天。」
文建山知道三個兒子中,最有主意的就是二兒子,要不是當年小閨女的事,他是對二兒子寄予最大厚望的。
他甚至考慮過為他鋪路,送他去軍營,用他還留有的一些人脈,拼個前程出來。
可惜,小閨女身體被拖垮,幾度經歷生死關后,他沒法不遷怒,從此很少關注他。
他自己也知道,為了贖罪,更好的照顧小妹,也為了和他證明,他正在努力贖罪,他主動放棄了去當兵。
現在一切在變好,小閨女也有了真正心疼她的人,他也希望這個兒子將來有一天能走出來,能把文家扛起來,帶著文家走向另一個高度。
他天天關注時事,也有一些老戰友身居高位,他知道,後面總會有一番新景象。
那是他們年輕人該拼搏的時候。
「那分家這個事就這麼確定下來。」
「另外關於我和你們媽養老的問題,現在我還沒退下來,還能幹,暫時不用你們養,等將來我們老了,動不了了,到時候就按村子里家的給法走就行,當然,你們要孝順,多給點我們老兩口花,我們也樂意收。」
提到養老問題,文建山語氣算輕鬆。
不想幾個兒子表孝心煽情,文建山在文興國幾個人要開口的時候,又看向文興國,文興民和文興遠幾兄弟正色道:
「還有個事,我要和你們說一下,你們小妹給你們媳婦找臨時工這個事,不要說出去。」
「另外就是,這是你們小妹拿方子換來的,本來是可以換錢的,但她想到你們做哥嫂的不容易,沒有選擇要錢,而是選了臨時工的崗位。」
「哪怕是臨時工,在縣城裡,現在也是被搶破了頭的,你們去打聽一下,就能知道一個臨時工的崗位多值錢。」
「我也不指望你們別的什麼,就希望你們記住你們小妹這份情。」
文建山說道這裡,又看向了文興國夫妻:「包括老大和秀兒這邊,你們也是。」
「這個我們知道,爸,您不說這事我們也記著的。」
文興國和張秀聞言趕緊道。
邊上齊婭和田芳也說:「爸,我們知道的,您放心,我們會記得的。」
齊婭和田芳表完態,文興遠抬頭看向文莉:
「小妹,這事是哥哥嫂嫂們承了你的情,也欠你更多了......」
文興遠喉嚨哽了哽,最後說道:「你放心,我和你嫂子會記得的。」
文興民內斂一些,他沒吭聲,只是低垂的眼眸微微紅著。
文莉見狀,趕緊說道:「哥哥,嫂嫂們,你們別說這些,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相互想著是應該的。」
——
分家的事就這麼定下來,之後文建山又問了文興民和田芳怎麼安排雙胞胎的事,兩個人都要上班,孩子還小,正是需要人帶的時候。
田芳先前只顧著激動高興了,還真的忘記了孩子的問題,這會兒被問道,田芳也不知道怎麼辦,她只能看向文興民。
文興民就說,先讓蘇桂蘭幫忙給帶一段,等他們在縣城安定下來,找到合適的託兒所,就把孩子給接過去。
蘇桂蘭幫忙帶這段時間,他們會每個月給口糧,生活費,還給蘇桂蘭一些辛苦費。
蘇桂蘭現在的身體,不適宜再下地,文建山已經打算分家過後讓她在家歇著了。
但關於帶雙胞胎的事,他還是徵求蘇桂蘭的意見。
雙胞胎還算好帶,又是自己親孫子親孫女,蘇桂蘭沒猶豫就應下來。
什麼事情都商量好了,時候也不早了,該準備午飯了。
張秀齊婭她們會理事,見時間不早了,沒等蘇桂蘭吩咐,和文莉江元打聲招呼就去了廚房準備。
今天是文莉和江元回家拜年的日子,文莉是自家閨女不要緊,江元這個女婿不能怠慢了。
分家到底是個掃興事,蘇桂蘭說了一番場面話,緩和了下氛圍,就讓文興國幾個招呼江元喝茶。
又去把長牌和牌九拿了出來,給他們玩。
文莉就在邊上坐著,邊嗑瓜子吃果子,吃餅乾看他們玩。
男人玩牌氣氛不一樣,牌技也更精湛。
文莉在旁邊看著感覺還挺有趣。
有吃的,有看的,有玩的,時間就過得快。
沒過多久,三嫂齊婭就進來說準備收桌該吃晚飯了。
江元幾個也就放下了牌。
張秀現在廚藝已經練出來了,至少家常菜,還有一些帶著本地特色的大菜,她做得已經很好。
這回準備的菜色也豐盛。
紅燒肉是這年頭過年飯桌上不可少的,再梅乾菜扣肉一道,一個清湯越雞,蒸了一條醋魚,張秀還特地做了一個她上回去鎮上幫廚,和一個川菜師傅學做的干鍋兔。
五個熱菜,再另外加上一些滷味,幾個小炒,擺了滿滿一個大圓桌。
先前分家導致的低沉氛圍經過一番玩牌調和,這會兒已經過去。
江元是新女婿,第一回過年上丈母娘家,那肯定是要被灌酒的。
文建山喝不了多少酒,和江元碰過兩杯就放過了他,自己在邊上慢慢吃著看幾個兒子表演。
文興國到現在還記著當初在酒桌上被江元套路的事。
難得逮到能給妹婿灌酒的機會,他是不願放過,開吃沒多久,就提出了要和江元划拳喝酒。
文興遠也是個喜歡和人拼酒的,加上他到現在還沒弄清楚江元喝酒的底在哪兒,就特別想弄清楚。
於是江元忙得很,應付完文興國,又繼續應付文興遠。
文莉在邊上看不下去了,她忍不住說道:「大哥,三哥,你們不能這麼欺負江元的,把他灌醉了,誰帶我回去啊!」
文興國酒量其實一般,比不得沉默少言的文興民,這會兒他說話已經大舌頭了,聽到文莉維護江元,他笑著指一下文莉:
「看哈,這才多久,就惦念著自己的小家了。醉了就醉了嘛,你忘了你在文家有一間屋了,讓江元今晚當一回上門女婿怎麼了?」
「就是!」
文興遠也微醺著,又是愛起鬨的性子,聽到大哥的話,他也不管上門女婿能不能這麼拿來形容用的,直接回一聲,又拍著江元胳膊問江元:
「欸,你想不想給我妹做一晚上門女婿啊?」
兩個醉鬼一點不顧及小妹臉皮薄,加上過年的氣氛在,幾個嫂子也在邊上忍不住笑。
文莉整張臉都被臊紅了,她往桌上看了一圈,見嫂子們沒打算幫她,父母也不管小輩事,只有目前還沒對江元灌酒的文興民有希望幫她解圍一下,於是文莉喊道他:
「二哥,你倒是看下大哥和三哥啊,他們都說胡話了!」
文莉現在比起從前,那是鮮活太多,文興民最想看到的就是他虧欠的小妹能夠幸福明媚的生活。
分家給文興民帶去的沉重,在文莉軟嬌嬌的一聲告狀后霎時散去,他不禁笑一下:
「我倒是覺得你大哥三哥說的沒錯,今兒氣氛好,就讓妹夫在我們家當一天上門女婿挺好。」
文興民說著,去地上抱了一壺酒過去,替了快撐不住的文興國,對江元說道:
「妹夫,來,二哥這麼久都沒好好喝過一場,要知道訂婚宴那回過後,我就想和你好好喝一場了!」
文興民特地強調了喝,和訂婚宴。
江元一下聽懂了他是記著他拉著文莉鑽小樹林的事。
文家這幾兄弟這方面都挺記仇和小心眼的。
江元心下感嘆一聲,也沒拒絕笑著接下了文興民遞過來的酒。
一來一往的划拳。
那酒眼看著就沒了小半壇。
文莉在邊上看著快愁死,急死了。
幾個嫂子見狀不好繼續笑,她們相互看一眼,大嫂張秀便指著已經癱靠在竹椅上打呼嚕的文興國,出聲寬慰了她一句:
「安心,你看你大哥現在已經癱著了,江元現在還坐得穩穩的,他酒量不錯,不會有什麼。」
「而且興民比你大哥可有分寸多了。」
這頓酒喝了快整整三小時。
到最後,確實是江元把三兄弟給灌倒了。
不過他也沒好多少,雖然沒醉過去,但也去廁所吐了一回。
「怎麼樣啊?頭疼嗎?」
「快,趕緊漱漱口,再去把醒酒湯喝了,我加了蜂蜜的,會好些。」
文莉在外面等他,見他出來,趕緊把手上的水杯遞給了他,心疼的給他拍了拍背,又說道:
「下次咱們再回來,我再不許讓大哥他們把酒罈子端上桌了!」
江元接過水杯灌了兩口,在嘴裡咕嚕過過幾回,吐去了邊上種菜的空地。
「沒事。」
吐了一回,江元感覺已經好多了,見這邊沒人,他拉住要去給她拿醒酒湯的文莉,把她帶去了邊上她的屋子。
「剛才難受了?」
關上門,江元摟住文莉的腰,大手輕撫上她的臉,問道。
文莉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反應過來他問的什麼,她不由看向他,他喝了酒,這會兒臉紅著,深色的眼裡也有細微血絲,但他看著她的眸子依然專註深邃,讓她感到安心。
文莉靜靜看他一瞬,低下頭說道:
「嗯,你知道的,哪怕我再把他們當家裡人,我其實也不是她。」
「剛才看到媽她把那些零散票放在桌上,給大哥他們分家,我就突然感覺好有罪惡感,他們是為我結婚才把家給掏空了。」
「可那些本來不該是我享有的.......」
「那到時候我們想辦法把這些錢還給他們。」
江元回道,須臾,他雙手捧過文莉的臉,微抬起她下頜,看著她的眼睛認真說道:
「我不知道具體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但很多事,它不可能單純的是巧合那麼簡單。」
「更何況,你要知道,你如果沒來到這裡,這個他們疼愛的小女兒已經沒了。」
「雖然,你沒有告訴我,文家人在你說的你看到的那本書里的結局,但我猜,應該不是很好吧?至少比不上被你辛苦為他們打算安排的現在和以後。」
「你的出現,何嘗不是在替他們改命,所以,別難過,別有負罪......」
江元說著,又低首吻了吻她的額,再凝著她啞聲道:
「至少,對於我來說,你是我這輩子的救贖,是上天降下給我的寶貝!」
「所以,我的寶貝不許難過,知道嗎?」
文莉眼圈一下紅了,她撲向他,抱緊他,用力點了點頭:「嗯!」
——
江元最終沒在文家給文莉當一天上門女婿。
他和文莉第二天要去舅家,第三天才和文家人一起去文莉姥姥家。
在喝過醒酒湯,又在文莉小床上躺著歇息了兩小時,等酒勁緩過來些,江元和文莉在文家吃過早晚飯,就回了家。
他們走的時候,文興國幾兄弟還躺在床上沒能起來。
據大嫂張秀說,文興國正抱著床柱子喊他們還能喝呢。
明顯還徹底沒清醒。
文莉挺氣大哥他們給江元灌那多酒的,聽到張秀說的忍不住幸災樂禍的笑了,還和大嫂說:
「大嫂,你和我大哥說,我就不去看他,和他打招呼了,因為他現在身上肯定很臭,我怕被熏著。」
張秀知道文莉是在奚落打趣文興國,她也不生氣,樂呵呵的道:
「行,我肯定把你的話完整的轉告給他。」
——
第二天去江元舅家,就要好很多,江元的兩個表弟是不敢灌江元酒的,他們吃完中飯,陪江元姥姥聊了會兒天,就回來了。
第三天,江元和文莉去和文家人匯合一起去了文莉姥姥家。
和文家單獨準備一天和文莉相處不同,文莉姥姥家這天十分熱鬧。
屋裡院里都是人。
文莉的小舅一家,二姨一家,幾個表哥表嫂都回來了。
又是拼酒的一天。
不過文興國幾個大哥,私下自己家,他們是喜歡折騰江元,但在外面還是維護江元的。
所以,哪怕明知道江元酒量好,而他們到現在還沒從前天的醉酒中緩過神來,依然還是對著姨家舅家的幾個表兄弟偏護了江元。
江元因此倖免了一人對戰七八個表哥的場面。
從姥姥家回來,文莉他們過年的走親戚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接連三天出去走親戚,也挺累的。
江元和文莉就打算初五在家休息一天。
不過他們沒休息成,這天一大早,天才剛亮,院門就被敲響了。
還一直敲個沒停。
江元正在廚房煮粥,擔心文莉要被吵醒了,他出去開了門。
是大隊長董慶。
看到江元,董慶就趕緊說道:「元子,有個事要你幫下忙。」
「村頭江老三家的小兒子,昨兒下午去山裡下套子,一直沒回來,他們在山外圍找過一圈,沒看到人,希望村裡能帶幾個人去山裡面找找……」
「我這邊已經找到幾個人,但他們對山裡不熟,也不放心我這把老骨頭,就想著拜託你幫忙帶個隊。」
這些年,上溪村雖然依然缺吃少喝,但畢竟不是荒年,加上上溪村深山裡實在險惡,裡面狼群,野豬一類的不提,它山勢也很險要,稍微不注意,就會掉進哪個深坑裡。
所以村裡面這些年都沒人再敢進深山裡去。
董慶年輕的時候是厲害的獵手,對深山算熟悉,但他現在年紀大了,不敢貿然把村民帶去深山找人。
而江元在**歲的時候就開始往上溪村深山裡跑,他對裡面相對熟悉。
又是當過兵的人,有點身手,有他帶隊大家沒那麼怕,是最合適的人。
這是救人命的大事,江元沒有推,他說一聲:「行,你等我一下。」就回了屋拿外套。
敲門聲那麼響,文莉這會兒已經醒了,正靠在床頭醒神,見江元進來,就問道他:「誰來了啊,這麼早。」
「你醒了?」
江元猜到是被董慶拍門的聲音吵醒了,他眉蹙一下,回道:
「大隊長,讓我幫忙去山裡找個人。」
「哦。」
文興民經常去山上下套子的緣故,文莉這會兒還沒把山裡當回事,聽到江元說的,她沒多想,隨意的應了一聲,她還困著,還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江元見狀,眉心的結擰得更緊了,他對她說道:「你再睡會兒,時間還早。」
「早飯做好了,在鍋里,給你熬的瘦肉粥,你起來記得吃了。」
「嗯,好。」文莉確實困得眼睛都睜不大開,她應一聲,就又躺了回去。
江元過去給她掖了下被子,又看她睡顏一眼,才轉身出去了。
文莉這一覺睡得有些久,等到江梅來敲門叫她去那邊吃午飯,她才醒。
也是這時候,文莉才發現已經中午了,而江元還沒回來。
去山裡找個人需要這麼久?
文莉心裡莫名不安。
她不由問道江梅:「你知道你大哥去山裡幫忙找人的事嘛?」
「知道,山裡好些人都去了,就是大哥交代我,如果他中午沒回來,記得過來叫大嫂你過去吃午飯。」
「好些人都去了?」
「這事很嚴重嗎?」
文莉聽出不對勁了,她心裡的不安又增了些。
「是挺嚴重的。」
江梅點了點頭:「不見那人和我們家還沾點堂親,已經不見了一天一夜拉。」
「我們大家都在猜,他估計是凶多吉少了。」
「他去的是上溪村北面那座山,那邊幾年前還有野豬群下山過呢。」
「這些年根本沒有人敢進那邊山裡,村裡一些人估計,那邊深山裡估計現在得有大十幾頭的野豬呢。」
「有野豬?」
文莉一聽,人都有些站不住了,她腿發軟的沒力,她伸手扶了門框。
「那你大哥他不會有事吧?」
「不會的,村裡人去了好多呢,而且大哥很厲害的,他從小就在上溪村幾個山裡跑了,嫂子你別擔心,就是山裡深,找人花點功夫。」
自從江元去當兵,回來被大家得知做了軍官,村裡的人就把江元小時候傳成神話了。
江梅對此深信不疑,她半點沒擔心,語氣輕鬆的說道。
文莉聽她語氣輕鬆,心稍微鬆了松。
但她也沒什麼心情吃飯了,再加上早上江元走的時候煮的粥還沒吃,她怕江元回來發現說她,就和江梅說,早上她大哥煮的飯她還有剩著,不能浪費了,就不過去吃了,讓她先回去吃飯。
江梅從小知道糧食不能浪費,也沒多想,就回去了。
江梅走後,文莉去廚房把鍋里已經冷了的粥放到爐子上重新熱了熱,隨便對付了一點。
就回了屋等江元回來。
等人是磨人,磨時間的。
文莉畫都畫不下去。
隨著江元一直沒回來,她越發坐立難安。
到太陽落下去,天色開始變暗,江元還沒回來,文莉徹底坐不住了。
她去隔壁找了江梅,讓她陪她去大隊長家問消息。
「大嫂,你別擔心,爸和二哥他們已經去大隊長家打聽消息去了,不會有事的,大哥他當兵打過那麼多敵人,很厲害。」
江梅見文莉擔心著急得眼都紅了,趕緊出聲安慰道。
文莉現在聽不進去安慰,她現在就想知道江元什麼情況了。
「我知道他很厲害,可山裡什麼都情況都可能出現,而且你不是說,這些年村裡人都沒進去過深山嗎?誰知道裡面現在什麼情況呢,野豬狼群什麼的繁衍都很快的!」
「你陪我去大隊長家看看,我要在那邊等消息,看不到江元沒事,我不安心。」
「好,好,大嫂,我陪你去,去大隊長家看看,你別著急。」
江梅見文莉急成這樣,也不耽擱,她把家裡幾道門都鎖了,陪著文莉出了門。
大隊長家,文莉和江元先前去過,不過她不太記得路了,好在江梅熟悉,還帶她抄了一條比較近的路。
走了大概七八分鐘,就遠遠見到了大隊長家的院子。
文莉不由加快了腳步,這時,有人在前面叫住了她們:「江梅?」
文莉抬頭看去,對方穿著一身紅棉襖,頭髮盤在腦後,是董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