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這麼快就用到了
砰!
大門狠狠摜在牆壁上,發出的巨響把樓上睡覺的陳昊吵醒了,他在黑暗中摸索著按下電燈開關,打開頂燈。
抓起手機一看,已經夜裡11:50了。
「樓下的門怎麼回事,颳風了嗎?我記得上樓睡覺之前鎖門了呀……」
陳昊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把手機揣睡褲口袋裡,走出卧室,下樓關門的同時順便撒泡尿。
他家的衛生間沒在小洋樓里,單獨建在旁邊,一家人共用一個廁所,男女廁分開。
啪!
陳昊輕拍雙手,走道、樓梯上的聲控燈頓時亮起,他來到一樓樓梯口,發現大門洞開,絲絲縷縷陰冷、讓皮膚起栗的氣流吹進來,陳昊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夜裡好冷啊,降溫了嗎?明天要下雨?」
從大門口走出去,陳昊仰頭看天,夜色如同濃墨,鋪天蓋地,一絲星光都無。
周圍伸手不見五指,格外安靜,每天夜裡在公路上呼嘯而過的大車似乎也消停了。
整個世界,無光,無聲。
陳昊心頭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眼中浮現狐疑之色,倒也沒有多想,搖搖頭,朝廁所那個方向走過去。
嘩啦啦……
燈光柔和的男廁里響起一陣水聲,陳昊雙手扶正把柄,微眯雙眼,一臉輕鬆享受的神情。
完事了抖兩下,按下水箱沖洗便槽,接著擰開廁所里的水龍頭洗手……
忽地,一陣敲門聲傳來。
陳昊動作一頓,關掉水龍頭,出聲問道:「誰啊?爸,是你嗎?」
咚咚咚……
敲門聲有節奏地響起。
「爸,是不是你?」
咚咚咚……
「喝麻了還是咋滴,別敲了,我馬上出來。」
扯出兩張紙巾擦了擦手,陳昊走到門前,拉開門閂。
「爸……」
門外空無一人。
他走出左右看看,連個鬼影都沒有。
「搞什麼啊?」
嘴裡嘟囔了一句,轉身關燈關門,冷不防門口站著一個人,穿黑色壽衣,花白頭髮用簪釵一絲不亂地固定在頭上,原本低下的頭隨著陳昊目光看來,緩緩抬起。
赫然是白天所見遺像上的老人!
這一瞬間,陳昊根本不知道恐懼為何物,因為大腦一片空白,渾身冒寒氣,汗毛倒豎,手腳冰涼,綿軟無力。
陳老太太神情兇狠,眼神暴虐,嘴裡咒罵道:「小雜/種,有人生沒人教的小雜/種,吃我家的拿我家的,你給我吐出來。」
說著,她咻地掠上前,雙爪朝陳昊脖子掐去。
觸碰到系玉硯的紅繩,陳老太太手爪上滋滋冒起黑煙,宛如摸到了滾燙的烙鐵,疼得她慘嚎連連,一揮手,把陳昊打翻在地。
陳昊總算有點反應了,滿眼驚恐,連滾帶爬,朝著爸媽住的老房子跑去,一邊跑一邊喊道:「爸,媽,有詭啊……」
「有人生沒人教的小雜/種,我掐死你!掐死你!」
低低的咒罵聲在身後響起,如同催命之音,陳昊又慌又怕,腿腳軟得厲害,踉踉蹌蹌地跑到爸媽卧室門前,使勁錘門。
「爸,快開門,有詭啊……姑老祖來找我了……我怕……」
「爸……」
嘎吱!
房門打開,陳文有出現在面前,陳昊喜極而泣道:「爸,姑老祖來了……」
陳文有陰沉地罵道:「小雜/種,找你這個死鬼爹也沒用,
我掐死你!」
面對忽然變臉的陳文有,陳昊一點防備都沒有,內心瞬間被恐懼所充斥……
「爸……」
一雙冰冷手爪死死掐住陳昊的脖子,對方的力量是如此之大,陳昊用盡全力也分不開,只覺脖子迅速收緊,強烈的窒息讓他有種崩潰到絕望的感覺。
「爸,我是陳昊啊……」
「媽……」
「小雜/種,我掐死你!掐死你!」
陳昊的意識漸漸模糊,滿臉痛苦,但強烈的窒息感卻讓他反抗得愈加劇烈。
可惜,一切反抗都是徒勞。
「叮!」
房間里,鬧鐘的時針分針秒針同時指向零點,報時聲響起的剎那,玉硯邊緣的兩條細紋忽然遊動到墨堂里。
堂心滲出水痕。
如魚得水,兩條細紋靈動至極,首尾相連,化作一個陰陽太極圖,從玉硯中飛出來。
迎風變大,狠狠印在陳文有胸口,把趴附在他背上的陳老太太打飛出去,撞牆上消失不見。
陳昊、陳文有同時軟倒在地上。
陳昊趴著劇烈咳嗽了幾聲,大口大口喘氣,餘光瞥見昏迷不醒的陳文有和劉彩蓮,心神巨震,連忙爬過去。
「爸,媽。」他帶著哭腔喊道,強迫自己從恐懼中鎮定下來,探了探二人的鼻息和脈搏,如釋重負道:「沒事的,沒事的,我該幹什麼來著,打120,對,打120……
陳昊的手機不知掉哪兒了,他抓起爸爸陳文有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顫抖著滑開屏幕鎖,正要撥打120,忽然停住了。
「家裡鬧詭,120來了有用嗎?」
「常老六?」
「對。」
「找常老六……」
陳昊很慶幸自己生了個記憶力很好的腦子,白天把玩名片的時候,他已經把常老六的電話號碼記住了。
也因為常老六的號碼太好記了,一看就是個靚號,含『6』量驚人。
「趕緊接通,趕緊接通啊……」
陳昊舉著手機,擔驚受怕地左顧右盼,生怕陳老太又跑出來掐他脖子。
「喂,哪位?」
迷迷糊糊的聲音傳入耳中,陳昊如遇救星,激動地喊道:「常老六,我家鬧詭了,你快來……」
「你誰啊?」
「我,我,我陳昊,陳文有兒子……」
電話那頭,常老六一聽陳昊的名字,整個瞬間清醒了,從床上猛地坐起來,懷疑道:「鬧詭?大半夜不要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姑老祖剛剛來找我了,她想掐死我……」
「不要著急,冷靜點,你說清楚。」
常老六掀開被子,用肩膀和腮幫子夾住手機,一邊接聽電話一邊穿鞋穿衣服。
「小娃,聽著,不要怕,你一怕詭更凶,你凶詭就慫。守好你爸媽,如果陳老太太再來,你馬上咬破舌尖,血連著口水噴出去,管用。我馬上就來。」
「那你快點啊,我怕自己把舌頭咬光了。」
「真要咬光了我還沒到,明年我給你燒紙。」
陳昊:「……」
常老六幾步奔到堂屋,打開電燈,從供桌上捻起三柱線香點燃,對著層層疊疊奉祀的歷代祖師神主牌行禮道:「祖師保佑!」
香插進香爐。
他神情決然,張開雙手抓住供桌兩側狠狠一按,供桌立時向中間收縮,隨後再擺弄幾下,一張供桌便成了一個大木箱子。
他提起來背在背上,抓起一把密布金青色紋路的木劍,匆匆出門,騎上電動車,抄近道飛馳向陳昊家。
潑墨般的夜晚,陳昊家如同孤島。
爸爸陳文有、媽媽劉彩蓮倒下了,昏迷不醒。
陳昊獨自守在他們身邊,恐懼一波波襲上心頭,在焦灼的等待中度日如年。
直到一束光芒撕裂黑暗,照進孤島,陳昊才長鬆了口氣,連忙起身迎接,剛站起來便無力地跌坐回去,手掌、後背、大腿各處傳來劇痛。
常老六嚇了一跳,直接把電動車扔地上,飛奔過來,關心地問道:「小娃,沒事吧?」
陳昊焦急道:「我沒事,快看看我爸媽,他們一直昏迷不醒。」
「好。」
常老六走進卧室,挨個檢查了下陳文有和劉彩蓮,拉開背上木箱一側的小暗格,取出個小瓷瓶,倒出兩粒丹藥,就著卧室里的隔夜茶水給他們服下。
「怎麼樣?」陳昊問道。
常老六回道:「沒有生命危險,只是被詭氣沖體,損耗了些陽氣,服下丹藥,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這就好,這就好。」陳昊胸口懸著的大石終於落地了。
救治了陳文有、劉彩蓮兩人,常老六又幫陳昊清理傷口,剛才面對陳老太的時候根本沒感覺,此時才發現手掌肉里扎了幾粒小石子,鮮血淋漓,後背、大腿有幾片淤青。
退出卧室,常老六對心有餘悸的陳昊吩咐道:「小娃,帶我去你家廁所門口看看。」
「我爸媽……」
「放心,我在他們身上、房間里貼了符,詭進不來。」
陳昊心稍安,帶著常老六去廁所那邊,路過小洋樓大門口時,常老六忽然開口喊住陳昊。
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潮濕的石灰膏,又起身檢查大門,看到門上那一道道抓痕,眼神一凝,扭頭問道:「門上原來有什麼?」
陳昊回道:「貼了門神,就是秦瓊和尉遲恭的畫像,欸,畫像怎麼沒了?」
門神像么……
常老六心中一沉,放下木箱,不往前走了。
「小娃,退開。」
陳昊不知道他要幹嘛,忙退到旁邊。
常老六抓著木箱兩側一拉,各拉出塊長方形木板來,兩塊木板固定住,形成一張供桌的模樣。
接著他從箱子暗格里取出一些瓶瓶罐罐。
白瓷碗里倒硃砂,加清水,以符灰攪拌,往地上一潑,常老六把碗遞給陳昊,自己蹲下身看什麼東西。
陳昊湊過來,好奇地問道:「六叔,你在看什麼呀?」
「詭腳印。」
「我怎麼看不到啊?」
「你還沒開眼,當然看不到了。」
說著,常老六張開大拇指和食指,對著一個個淡綠色的詭腳印丈量長短。
「看詭腳印有什麼用?」
常老六頭也不抬地問道:「聽說過足跡鑒定嗎?」
「聽過。」
「警捕局的警捕能通過嫌犯留下的足印,推斷出對方的身高、體重、年齡、性別等信息。
詭腳印也是如此,我們能從中推算出詭的大致重量,即命格。再結合死亡時辰,就能精準判定詭的命格。」
陳昊好奇寶寶似的問道:「命格又有什麼用?」
「詭越重越厲害,正常情況下,一個人死後離體的魂魄重量在一兩以下。
命格三兩以下的詭,我有能力收服。命格三兩以上三兩三錢以下的詭,我勉強能收服。超過三兩三錢的詭,需要心法四重的得道高真開壇做法……
嗯?」
常老六忽然驚咦一聲,眉頭大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