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 125 章
躲在人群里的程紹哼笑,心想,這小娘子連大將軍頭上的祖宗都敢欺負,更別說大將軍了。
看他娘子臉上的笑就知道,那小娘子跟炸了毛的雞一樣厲害,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感覺跟喝了玉露瓊漿似的,渾身上下透著舒坦,就一個字——爽!
至於苗婉為何這麼硬氣?
當然是顧姝窈教得好,她關於兀良哈氏和江南還有登州兩個行商那個法子,大大啟發了苗婉。
本身她會的東西大都是以賤作貴,按照時下一般物價來定價就不會虧。
行商不出關來做買賣?
沒關係,那我們可以入關做買賣,阮嘉麟一直都想做皇商呢,聖人也不會嫌自己私庫里的錢多吧?
(聖人:我窮死了!)
只要發現這是一條血賺的路,那些吆喝著要抵制苗婉的行商,保管是第一批打自己臉的,在商人面前,沒有臉面,只有利益。
苗婉早就想治一治那些行商,陳嗣旭給他們慣壞了胃口,可總有不那麼飄的,換一批行商也未嘗不可。
正好趁著過節人多,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至於想要煽動百姓們鬧事嗎?
苗婉呵呵笑著上了樓,小壽星還等著吃蛋糕呢,樓底下看到價格的百姓們都已經瘋了,好些鞋子掉了都顧不上穿,撿起來就往家跑。
為啥呢?
大家一進門,就能看到在貨架上掛的整整齊齊的衣裳,角落裡則擺著各種各樣被布袋子包裝起來的速食麵。
先說衣裳,就按照苗婉先前想好的,分成了三檔,一檔為普通衣裳,一套棉襖和棉褲並手套、帽子、圍巾,是三兩銀子。
三分之一價格只要一兩銀子,二分之一價格只要一兩半。
就這麼說吧,時下郡城賣的布,稍微結實點的布,最便宜的也得二兩銀子一匹布,裁開也就能做兩身衣裳,其中有一件上衣或者褲子還得用裁下來的布角拼才行。
再說棉花,上好的棉花一斤就要五錢銀子,一斤棉花最多只能做一套薄一點的棉襖棉褲,稍微厚一點都不夠,至少得一斤半。
所以百姓們自個兒做衣裳,這麼一套下來最便宜也得一兩七錢銀子,他們只用花一兩就能賣。
摸著料子是特別結實的料子,在布料行少了三兩銀子肯定拿不下來那種。
買回去至少能穿好幾年,誰不買誰是傻子。
就連外地人,只要是西北戶籍的,也都心動,他們這些想要趕路的人,最知道天冷時趕路多艱難,不穿暖喝點,凍壞了甚至會影響壽數。
所以有些外地過來做買賣的,雖然比不得行商有錢,也捨得買更好一點的。
也就是中檔六股線的棉服,標價是五兩銀子,二分之一只需要二兩半就能拿下來。
能穿好幾年的話……賺大了!
至於最貴的衣裳,沒有定價,只擺了三套苗婉他們娘仨穿的衣裳,下面寫著十兩銀子起,個人定製,不重複售賣。
擱在平時,就不會撞衫這個事兒都得讓貴夫人們瘋狂。
可低檔和中檔賣瘋了,高檔反而無人問津。
沒辦法,剛才苗婉在台上狠話逼格非常高,但是她說爽了,大家也聽爽了,後頭客商、行商就都要鬧了。
有一部分女眷本身就是客商和行商的家眷,還有一部分是跟客商和行商來往不少的,眼瞅著肯定要起衝突,她們就是再心動,也不好去光顧,省得到時候說起來尷尬,給當家人添麻煩。
事實上,麻煩比苗婉想象中來的還要快,淘淘的生辰蛋糕剛吃完,大家還沒來得及回雲麾將軍府吃火鍋呢,人家就找上門了。
甚至架勢還不小,直接帶了一百精兵上
門,張嘴就要封了聚福商超。
「雲麾將軍家眷煽動北蒙、西域和大岳的友好關係,我懷疑雲麾將軍有通敵叛國的嫌疑,立刻將鋪子封了,所有人拿下,關進軍牢等候發落!」
可惜的是,他手底下的兵給力,但是論群毆……今天喬家這邊人更多,便衣的和穿著軍服的人烏泱泱站出來拔刀。
二百多號人,將對面一百多人襯得臉兒有點綠。
喬瑞臣站在床前,見來人是跟徐家軍一起負責鎮守神女峰的另一分支,他記得姓梁,沒發現過跟陳家有什麼關係,一直以來都挺小心翼翼,倒是沒想到會這麼莽撞。
他面色還挺溫和,「梁將軍怕是誤會了吧,我夫人只是做點小買賣,所定的規矩也都是利百姓,抑商業,跟通敵叛國有何關係?
「抑商業?」梁雲春冷笑,「我看賺錢最多的就是喬娘子吧?鑽錢眼裡,想賺錢想瘋了嗎?連西域和北蒙的客商都要欺負,難道不知道如今正是西蕃人最猖狂的時候,你們是想著將他們逼到西蕃人那邊跟大岳作對?」
喬瑞臣挑眉,有些拿不準梁雲春到底是太蠢,還是太貪。
他沉吟片刻,收了笑,面容也冷淡許多,「子承代替大將軍執掌固北軍,對此自然會有所考量,即便有盟約,也不意味著大岳就要任客商張狂,我想梁將軍該明白這個……」
「胡鬧!什麼叫客商張狂,還有人張狂得過你喬子承嗎?先是跟兀良哈氏來往過甚,鬧翻了又忘恩負義逼得對方離開大岳,現在還想要將所有客商和行商都攆走,我定會稟報聖人,參你個故意挑釁,妄圖生戰事擾亂邊關的罪名!」
梁雲春越說臉色越冷冽,「至於代替大將軍,我看你分明是收買了大將軍,想要將固北軍收服為你喬家和程家的私軍,摺子我已經令人快馬加鞭送往京城,你這鋪子立馬關停,在聖旨下來之前,你別想插手固北軍的公務!」
「我聽明白了。」突然一個冷冽的女聲淡淡道,「梁將軍的意思是,固北軍現在你說了算?」
梁雲春抬頭,目光如箭,「你又是哪根蔥?輪得到你一個婦人在這裡大放厥詞!」
苗婉吸了吸腮幫子,小聲嗶嗶,「大佬,這種人還不踹,年都過完了啊。」
梁雲春:「……」他聽見了。
程紹也從樓上露出個腦袋,哼笑著道:「哦?那不知道我能不能說話?」
梁雲春眼神微眯,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攝政王有令,聖人還未能徹底親政,陳國公府夥同太后霍亂超綱,以防邊關有亂,令固北軍等候京中旨意。」
程紹看見令牌眼神也冷了下來,看來這固北軍中小鬼還真是不少。
他本想著發作,被苗婉擠顧姝窈,倆人一起將他從窗口擠了個趔趄。
程紹:「……」我逼還沒開始裝呢,你們幹啥?
苗婉興奮極了,「哎呀呀,這親政就是親政,回頭可得問問陛下,還有撤不徹底的說法?怎麼著,朝中還有人能替陛下親政嗎?」
梁雲春心下一驚,呵斥,「兀那婦人,休得胡說……」
「你閉嘴!」苗婉狠狠拍了窗口一下,深吸了口氣,悄悄放下手。
喬瑞臣:「……」他不動聲色拉住媳婦的小手替她揉,又拍疼了,何苦呢。
苗婉忍著疼搶了程紹的裝逼機會,抽出手從胸口拿出聖旨,「以為你就你有令牌啊?老娘還有聖旨呢!這可是聖人特地留給我的,驛站驛官好幾個都看見了,都能為我作證!」
眾人:「……」你這放聖旨的地方是不是有點不大對???
梁雲春都被噎住了。
苗婉不給他機會反應,惡狠狠看著底下的將士,「看見聖旨還不跪,怎麼?是攝政王給你們的底氣?他要造反嗎?」
她這話一出,雖然沖得不是梁雲春,可守護鋪子的將士都跪了一地,梁雲春他……
他咬牙帶著來找茬的人跪了一地。
遠處看情況的客商和行商心裡拔涼,這找麻煩的都跪了,他們還能咋辦?
苗婉讓知道情況的喬瑞臣下去讀聖旨,還遞給他一個擴音喇叭。
「聖人說過百姓為重君為輕,他心疼老百姓日子苦,我可是奉旨經商,我承諾過聖人,我賺的每一分錢都是為了西北的百姓乃至大岳的百姓謀福祉。
所以對父老鄉親我樂意賠錢也要讓他們過好日子,那我當然要賺客商和行商的錢,否則怎麼替愛民如子的聖人分憂?」
梁雲春越聽臉色越難看,他不知道聖人在西北還留下這麼一手,看到跪了滿地感動的掉眼淚的百姓,他知道,趁機拿下喬瑞臣,甚至阻攔程紹成為定北將軍的路子被堵死了。
程紹也不躲著了,拿出自己就任的聖旨也出來了,好巧不巧的是……咳咳,這聖旨肯定得隨身攜帶,否則丟失、損壞都是大罪,他也藏在身上了。
看得喬蕊瞪大了眼,淘淘都忍不住拉開衣襟感覺能掏出東西來。
程紹趕緊下去,再不下去,感覺臉徹底保不住了。
「聖人令我任定北將軍,臨行前也叮囑過我,說喬家是一心為國的忠臣,為了替聖人照顧西北百姓,才會放棄高官厚祿留在西北,與百姓們一起抵禦外敵。」
他看著臉色難看的梁雲春,甚至看了眼遠處關上的窗戶,聲音不算大也不算小,因為……有擴音喇叭,該聽見的都聽見的差不多了。
「至於梁將軍,不分青紅皂白,上前就直接給人扣大帽子,敗壞攝政王名聲,這是陷攝政王,也是給聖人潑髒水,此等不忠不義之輩,固北軍不需要,拿下!」
一場鬧劇,給龍抬頭畫了個圓滿的句號。
即便如此,高端定製也沒有火起來,主要是這太貴了,大多還是得有錢人家才買得起,至於有錢人家,哪還能沒幾個行商或者客商的朋友呢。
除了還在觀望的官眷外,也就她們才能買得起了,幾方原因之下,大家都沒有急著去買。
苗婉也不著急賣,她送了不少特別漂亮的款式進京給錦妃,如今皇城內錦妃和賢妃最大,錦妃穿得好看了,賢妃會不動心?
宮妃穿得好看了,京中權貴不動心?
待得京城中流行開來,阮嘉麟再入關也來得及,讓子彈飛一會兒,她能賺的更多。
再說,還有西北的商人呢。
揣了那麼久的聖旨好歹是用上了,西北三郡很快就聽說了這件事情,西北的商人先激動起來了,行商和客商要治治苗婉,他們不用啊!
沒聽說嗎?這位將軍夫人要扶持西北百姓呢,他們也是西北百姓啊!
因此很快,西寧鎮就迎來了西北三郡的商人,讓觀望中的行商和客商又著急了不少。
其實苗婉要定的門檻並不高。
苗婉和顧姝窈一起接待的這批西北商人,「我需要杜仲,杜仲樹葉或者樹苗都可,提供給我一百斤,我就能讓你們跟其他郡的百姓一樣,按照一半價格拿貨,貨款也可以用礦產或者杜仲來抵,上限是一半。」
有商人聽出來了,試探問道,「不知道兩位夫人要杜仲是為了……」
苗婉拿出做樣品的靴子,「為了做鞋,這種鞋子能夠防水,而且也不凍腳,以後的作用嘛,就多了,到時候出來的貨物肯定也都要拜託各位來買了。」
大家聽得心裡滾燙,只要不傻的都能明白,這是他們的機會,他們取代一部分行商的機會,也是發家的機遇。
所有人都同意了下來,先簽訂了契約,用銀子拿了一半貨物,立馬就回去大量收集杜仲樹或者樹葉。
安永郡氣候沒那麼冷,更遠一點靠近關隘的臨安郡氣候就更好一些,二月里樹葉就已經開始發新芽了。
上行下效,有人大量收購,就有人種杜仲樹,甚至有商人自己買了山頭種杜仲樹的,等到了穿暖花開的時節,這已經成了西北的風潮,大部分人都知道,杜仲是個好東西,價格有所上漲。
好在苗婉說出這個事情去,也有賴於杜仲膠只有西寧鎮能做,顧姝窈甚至都沒在西平郡做,只在新起的研究院里研發各種用處,做膠也留在西寧鎮的工廠。
程紹沒對此有異議,他們都很清楚,西寧鎮對西北來說是最特殊的,放在其他地方,總要因為各種原因而有所平衡。
尤其是程紹剛入住大將軍府,固北軍十五萬,分成了幾大派系,幾乎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並不好管。
若非有土豆苗這種作物吊在前頭,程紹想要掌管固北軍,至少也得幾年功夫。
幸運的是,西蕃這一冬沒有造成大的動亂,這也是讓人奇怪的地方,明明陳嗣旭不在後,固北軍其實是最容易突破的時候。
都覺得西蕃人肯定是在圖謀更大的動亂,這讓程紹和喬瑞臣壓力都大了不少。
唯獨顧姝窈面色沒有太大變化。
苗婉都鼓不住,去驗收好了學院,就顛顛跑去了研究院——一座只有兩層高的大院子。
之所以說是大院子,其實裡面屋子並不多,就是兩層高的正院和東西各兩間屋的偏房,還有個小廚房和茅廁。
要說大,是因為留出來好大一片地方,做成了跑馬場的樣式,裡面箭靶子和各種武器都有。
前陣子顧姝窈才將開了血槽帶鉤子的箭矢給研究出來,引得苗婉驚嘆不已,就這顧姝窈都不滿意。
「這個比較容易仿製,若是他們能仿出來,我們的將士也要遭罪,醫館還治療不了這樣的癥狀。」
顧姝窈其實也很有緊迫感,「按理說西北礦產不少,可是鐵礦和銅礦並不多,還是有點受關內藩王的制約啊。」
苗婉也沒別的辦法,「等往後我生意做大了,咱們用銀子砸他們,總不會有人跟銀子過不去吧?」
說這話的時候,喊著虧本賺吆喝的苗世仁,還查十萬兩銀子就夠七位數存款了,離西平郡首富也不遠了,所以很有底氣。
只可惜底氣壯了沒幾天,就聽到喬瑞臣和程紹為西蕃人發愁,甚至北蒙和西域因為客商的緣故,最近也有些騷動。
苗婉有點害怕,這是在她踏入研究院之前。
踏進門的那一刻,『嘭』的一聲巨響,將她所有的害怕都驚飛了,也嚇得阿雅她們差點撞在門上。
苗婉眼神剎那間就像是起了煙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往後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