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紅與黑的交替·燃燒
新橋看著白夜燐司那宛如蒙了一層霧般,毫無感情的眼睛，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去的：「你還是人嗎，白夜燐司！」
白夜燐司的左眼眼角輕微抽動了兩下,老人沒有注意到，下一刻青年淡淡道：「不是,所以你綁架不了我。」
新橋正一的手一下子緊緊握住，像是還能在那血泊里抓到些什麼。
這不像是白夜燐司說話的風格，可惜他來不及細想了。
「你到底……要做什麼！你要做什麼……你也想毀了警察一次嗎……你到底……」
「新橋先生，」白夜燐司打斷了他,冷聲道，「我這一輩子想的,從來就沒有變過。」
「我很快就會失去控制，在那之前我還能做到多少事情我就要全部都做了,接下來善後的事情，就要交給下一個我，所以我要儘可能的多做，讓他不得不來收拾後事。」
白夜燐司抬起左手,虛摁住自己的左眼：「我這裡已經開始隱隱作痛了,我逼了他好久，我記憶這不怎麼好的腦子看來總算是想起來了。」
新橋正一卻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不可能,你又不是人格分裂……」
「我知道啊，但你能不承認嗎？」白夜燐司閉上了眼睛，「從前的我的做事風格，就是比現在的我更強,所以很多人都想重新看到以前的我,那也是正常的。」
新橋正一不說話了,但是他還沒有死,那個眼神像是能說盡一切。
白夜燐司緩緩走上前：「反正也都是我，那我就無所謂，只是多少要委屈下零他們了，現在把我自己強制喚醒，不知道還能不能保留住這十年的記憶。」
新橋正一一定在即將下地獄前的最後時刻，都還在罵他是個瘋子。
想要把公安的頑疾連根拔起快刀斬亂麻，哪怕殺了高官，可是自己的身份拋棄掉的話也就沒人能繼續追究，這個活閻王直接用血撲了一條路，可結果最後要成為地磚的是他自己？
白夜燐司單膝跪地，凝視著新橋正一沒有合上的雙眼：「你死了嗎？新橋先生？」
「死了啊，那就到此為止了，您詛咒我的事情沒有用，憑我做過的那些事，我死後下地獄的層數肯定比你多，所以你也等不到我吧？」
白夜燐司說話時晃了晃，不得不抬手捂住腹部，咬牙道：「可惡，怎麼還沒恢復呢？」
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刻意的引導，反而降低了恢復記憶的可能性。
白夜燐司孤身一人坐在天台上，他抬起頭望向樓外的景色，喘著粗氣，緩緩道：「別過來啊，你們……」
成田霧碰到了大樓的門把手時，CG一下子就湧入了所有內測玩家們的腦海里。
「白夜……白夜老師……」成田霧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麼。
直到那個猜測成真的那一刻一切才變得如此真實。
白夜燐司真的一個字都不肯和他們說，要是沒有這段，他們是不是真的就這樣直接目睹一個npc下線，以後只能懷念他了？
玩家們沒有看到白夜燐司是想讓以前的他回來的那段，還以為白夜燐司就只是單純的清洗了一切后時間到了會死，畢竟他受了傷，之前還有過身體其實已經在暗處千瘡百孔了的鋪墊。
白夜燐司在cg里的聲音最後緩緩道：「學生們的身份說不定得弄成新的，稍微委屈他們一下了，但是這樣的話，不管他們接下來想去做什麼都行。」
白夜燐司扶著天台邊緣，像是脫力了一般坐在那裡，從衣兜里拿出了一個遙控器，神色忽然變得溫和無比：「都該有個重新選擇的機會啊，別像我，你們都不要一時頭腦發熱的就去做極度危險的事業，真的會把一輩子都賠上的哦。」
白夜燐司摁下遙控器。
「再見。」
這場景實在是太像無人知曉的謠言了，要不是玩家能看到，白夜燐司就是無情到謠言都沒打算給他們留吧。
成田霧一個激靈回過神，一把拽住離自己最近的諸伏景光，朝著其他幾人喊道：「別去，要爆.炸了！」
他話音剛落，「轟」的一聲巨響傳來，火光頓時席捲了整個一層。
幾人都沒徹底進去，也因此只是被氣浪吹了一下。
降谷零在刺目的火光下睜開眼睛：「燐司……」
成田霧從來沒見過降谷零那樣的神色，甚至是詫異到原來未來的打工皇帝也還是會有能流露出這種神色的時候。
那就是誠惶誠恐，害怕失去一個人，如此的難以置信。
「燐司！」松田陣平拔腿就想往裡面跑。
這次沒人攔他，因為其他人也幾乎都是同樣的選擇。
這不是危險不危險的事情，白夜燐司曾經救他們的時候，就從來沒考慮過危險。
只不過有一個人比其他人都快。
成田霧因為剎車不及時，平拍在玻璃門上時，整個人懵逼了幾秒鐘，這才和其他人開始一起猛拍玻璃門：「降谷零！你幹什麼！」
降谷零順手就用鎖鏈從裡面把門鎖上，頭也不回道：「我去救燐司，你們等我一下。」
諸伏景光喊道：「你怎麼能一個人去啊？！你給我回來，zero！」
降谷零搖了搖頭，朝著樓上跑去。
成田霧毫不猶豫的就整個人朝著玻璃門撞去，伊達航硬是沒攔住他。
一秒鐘后受到了嚴重內傷的成田霧趴在毫髮無損的玻璃門面前。
伊達航：「這是防彈玻璃門啊，沒事吧？」
成田霧顫顫巍巍舉起手：「白夜老師……」
【我去他大爺的，遊戲非得讓我吃這口刀子？這不行啊啊啊！】
成田霧眼前模模糊糊的，在被自己撞斷線的前一秒種，他彷彿看到了白夜燐司一個人坐在大火里的情景。
夠不到啊，怎麼辦啊，老師……
火勢因為樓內的防火措施，燃燒的不是很猛烈，降谷零在某個角落抓了一塊布在衛生間灑滿水，綁在臉上就打算從消防通道往上爬。
他到底是為什麼要這麼拚命呢？或許是一停下來就會想到白夜燐司現在一個人待在大火里，想到白夜燐司會死的這件事都會恨得牙痒痒。
小的時候，白夜燐司給降谷零帶來了他想要的一切，可是長大了之後，降谷零還沒有機會繼續向白夜燐司索求那些原本不屬於他的東西。
白夜燐司是魔咒吧……
不久前那個陰陽師說的，什麼命格不好，還有白夜燐司的背影開始反覆在降谷零腦海里出現。
他還有很多層樓要爬，晃了晃頭想把那些東西都晃走，卻根本無濟於事。
降谷零終於跪倒在某一階樓梯前，他死死抓著被烤的有些燙手的樓梯扶手，牙關快要要出血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上方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像是小時候那樣，有個人敲開他的門，無奈把玩到半夜后睡在一起的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推醒：「醒醒啊，中午了你們兩個不吃飯了？」
降谷零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依然半跪在消防通道里，他抬起頭，滿懷希望的朝樓上道：「燐司？」
樓上沒有傳來回答，剛才的腳步聲像是降谷零的幻覺。
降谷零擦了擦汗，就在他真的認為那是幻覺時，上方突然又傳來了響動。
「這是在做什麼？」來人的語氣有些微妙，「嗯……一個未來的警察？你爬進這座樓里是不要命了嗎？」
降谷零有點兒幻聽，耳朵里亂糟糟的，一時竟
然分不清楚說話的人他認不認識。
「不是，我在找人，我要找白夜燐司。」
樓上的人嗤笑了一聲：「那有什麼好找的？你該明白啊警官，他不是很在意……」
「我只是不想——」降谷零打斷了上面的那個人，卻不得不喘了好幾口氣才能繼續把話說完，「我就是知道在他死後一切問題都會被推到他身上，甚至於為了行事方便，肯定還有很多完全和他沒關係的事情，可是我就是不想……」
「我不想讓別人說起來，就說警察學校鬼冢班的學生被白夜燐司害死了，我就是不想聽到有人說我和他是敵人，連名字都要寫在截然相反的紙上！」
「……成全了公理也好正義也好，我知道那是我們該守住的東西，可是我的白夜燐司呢？」
降谷零的聲音越來越輕，漸漸地聲音完全消失了。
聽到倒地的聲音后，樓上的人這才重新邁開腳步，來到了降谷零身邊。
降谷零在迷迷糊糊間，看到了有個人站在他身邊。
果然不是白夜燐司啊，那個總是喜歡多操心的，怎麼會看到他倒下了還站在那裡呢？
可當他閉上眼睛后，卻又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個夢，穿著黑西裝和黑風衣的青年緩緩蹲下單膝跪在他身邊，手撫上了他的頭。
「零……降谷零……」
降谷零閉著的眼睛眼皮顫了顫，像是突然從睡夢中被人打擾了那般睜開眼睛。
沒有火焰也沒有危機了，他低下頭的時候看到白夜燐司正背著他走在草地上，身邊跟著的四個人是他的朋友們。
十一歲的降谷零小聲問道：「我睡著了嗎，燐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