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殺|我

第6章 殺|我

「嘶......」

蘇念梔是被滴落在自己額前的一抹冰涼給驚醒的。

她抬手撫上前額,玉指點在眉心的鳶尾正中,將那一抹冰涼抿去,竟發覺這滴落在她額前的並非是水,而是......血。

「這是妖怪窩?」

蘇念梔心底湧上寒意,她四下環視一番后,借著從罅隙透出的微光才將這地洞瞧了個清楚。

地洞四周以藤蔓為壁,交錯纏繞的藤蔓之上掛著淡色長皮,而從那淡色長皮與藤蔓相貼之處,可見鮮血汨流。

「這是......」

人皮?

蘇念梔被眼前之景所驚,這玄洞之內,四周皆是帶有荊棘的藤蔓,而那藤蔓之上掛著的便是女子的外皮。

饒是不俱妖鬼的蘇念梔後背也泛有刺人的涼意。

她抬目而望,卻只瞧見一則小小的豁口,正是將才將她捲入的漩渦。

豁口高高懸挂,可蘇念梔卻覺奇怪,為何自己從這般高的地勢摔落,竟察覺不到半絲疼意?反而覺著身居之地異常輕軟。

「這觸感好熟悉啊......」

蘇念梔一雙小手在兩側不斷翻索著,溫軟的觸感讓她禁不住又多摸了一把。

「這是......」

她隱約記得,在掉下玄洞時,好像將那誰一起拉下來了?

謝妄清?

「謝!」

蘇念梔翻飛的記憶逐漸落定,而放在那層溫軟上的雙手卻是再也無力翻動。

她僵著頭,想要抬眼,只聽身後驟然傳來少年幽沉的語調。

「坐|夠了嗎?」

反派你為何總是危險發言?

意識到謝妄清此時對她的怨氣應是不小,蘇念梔不敢多等,趕忙雙手撐身而起。

「夠了夠了,我這就起身!」

謝妄清看著蘇念梔手忙腳亂的模樣,只覺奇怪,他不過是見蘇念梔愣在那兒半晌沒動靜,壓著他的狐尾有些泛酸,怎生就引起她這般大的反應?

她很怕他?

謝妄清羽睫輕然一顫,桃花眼溢水流光。

既然怕他,又緣何要將他一同拖入這玄洞之中。

蘇念梔自然是未有注意到謝妄清的打量,她只顧著撐手起身,然除了謝妄清的狐尾是唯一的潔凈之處外,這四周都堆著殘骸,她怎敢下手?

「唉......」

蘇念梔認命般地嘆聲,閉眼將手撐放在了謝妄清狐尾的兩側,甫一觸地,她便覺沾了一手的碎血殘渣。

她強忍著不適,緩然起身,適時,那被蘇念梔坐|壓的狐尾立時旋轉而受,竟正正打在了蘇念梔的手腕,蘇念梔卻以為是殘肢復起,渾身一驚,便騰然起身。

騰然起身的一剎,只聽「咔嚓」一聲,踩碎了一地枯骨。

蘇念梔無處落腳,被腳下的碎骨一硌,傾身向前,朝著正然起身的謝妄清撲去。

如果我有罪請以律法懲治我,而非讓我梅開二度。

還是最沒技術含量的平地摔。

蘇念梔本已預料到謝妄清會躲開,已做好摔地的準備時,卻撲進了一則清松環繞的懷抱中。

她兩手扣在那人的勁腰處,玉指嵌放在其白色腰封之內,恰可感知到那滾燙的溫度。

蘇念梔想要將手收回,卻如何也使不出力來。

謝妄清並未躲閃,而是仍由蘇念梔倒在了自己懷中,是怕蘇念梔再次倒地,將自己白凈的狐尾又翻弄得沾染上碎血。

況且,於他而言,倒在懷中似乎並無什麼特殊的含義。

但看著蘇念梔變幻的表情,倒是有趣。

更何況,方才蘇念梔所碰之處

,正是他心口的傷處,驟然被她一撞,竟覺一股酥麻泛延。

嗯,還想再被撞。

但讓他覺著奇怪的是,他似乎能聽見蘇念梔靠在自己懷中,在她身上的某個地方,有「咚咚」之聲響起,愈發地清晰。

「你在敲鼓嗎?」

四周俱靜,等到蘇念梔心神暫穩后便得到頭頂傳來的此聲。

「啊?」

蘇念梔茫然抬眼,只見謝妄清慵然屈指,指尖朝著她的左心口伸來。

「你做什麼?」

蘇念梔雙手環抱,忙向後一跳,顧不得腳下的殘肢碎體。

「那兒的『咚咚』聲越來越清晰,你在裡邊兒敲鼓?」

謝妄清不解地看著蘇念梔微挺的左心口,可蘇念梔卻雙手將其捂得嚴嚴實實。

「那......那是我害怕!」

蘇念梔支支吾吾地應聲,自己也不知為何心竟跳得這般快,而謝了痕半妖的設定,自小長於山林,鮮少與人接觸,自然不知心速加快是何意,只是單純對這些聲音格外敏感。

「原來是這樣啊......」

謝妄清恍然大悟般笑而應聲,見他並未追究自己為何要將他拉入玄洞之後,蘇念梔躡手躡腳地繞到了其身後。

「那妖怪奪了你的白緞,來都來了,你就不去找回來?」

蘇念梔很清楚他們若是一直在此耗著,是出不去的,她是凡人之軀,自然挺不了多久,可謝妄清不一樣,他不吃不喝也能等到主角團的到來。

因此只有讓謝妄清解決了那鶯歌,她才有逃生之機。

「找回來?」

謝妄清垂眉凝思,泠笑道:「蘇姑娘何必以我為借口呢?你的算盤,我豈會不知?」

蘇念梔:?

你連心跳都不知道,你還知曉怎麼謀算人心?

但蘇念梔沉心一想,謝妄清能猜到她異世之人身份,便必定並非是全然不知世間事的,而他不知心跳為何物,應當是從未有人告知過他。

「那白緞等鶯歌死了自然會回來。」

「不過......」

「既然來了,不如便好好玩一玩。」

「玩兒?」

蘇念梔的思緒被謝妄清的話音打斷,她站在其身後,忽見邪鬼黑影鴉然而過,將她和謝妄清圍裹於其中。

蘇念梔攥著謝妄清衣袍的手不自覺便收緊了幾分,這兒唯一有戰鬥力的便是謝妄清,若是她和謝妄清因這邪鬼而散,恐是只能坐以待斃。

思及此,蘇念梔心一橫,又朝著謝妄清貼近了幾分,雙手環抱其腰。

反正他喜歡沙|戮,享受被這些邪鬼啃噬。

蘇念梔整個人縮在謝妄清的身後,眼見謝妄清以劍斬妖鬼,玉面漸露笑意后,她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謝妄清在沉浸於沙|戮時,是不會在意旁的任何事物的。

而由於蘇念梔正陷入沉思,並未察覺身後朝她飛來的邪鬼,等她回神時,邪鬼獠牙已然觸到其面頰。

蘇念梔轉身而立,背對著謝妄清,正對著邪鬼,乘著謝妄清彎腰之時,她亦仰面而倒,朝她衝來的邪鬼則盡數被謝妄清的長劍所斬。

待謝妄清將最後一隻邪鬼斬殺后,白袍早已被污濁的血液浸染。

他慢條斯理地收劍直身,只覺身後覆著一道重量。

謝妄清嗤笑一聲:「你貼我這麼近幹嘛?」

當然是因為怕死......

蘇念梔不敢言說心中語,但想了想謝妄清的腦迴路后,沉聲接言:「這個比較好玩?」

連她自己應答時,話音都帶著些疑色。

只聽謝妄清再次啟唇,聲線溫潤,如月似風。

「是嗎?」

「我還是覺著沙妖鬼比較有趣,蘇姑娘也想試試?」

「不......」

蘇念梔的那句「不必了」還未有言說清楚,眼前驟然蒙上一層藤蔓翠葉,阻擋了她的視線。

隨著藤蔓翠葉而來的還有女子的蔑笑。

「怎麼?想來殺我?」

是鶯歌。

蘇念梔抬手將藤蔓翠葉從自己的眼前撥開,可翠葉卻緊緊貼附於前。

她慌亂之中,右手不經意間擦過了藤蔓上的小刺,刺破的鮮血滴落在翠葉之間后,竟間那翠葉化為粉末而散。

「怎會?」

蘇念梔被鶯歌的疑聲喚醒,可很快,鶯歌便將話鋒轉到了蘇念梔身側的謝妄清身上。

「謝妄清,你以為我不知曉你想的是什麼嗎?」

「想要等白緞上的封印反噬我的妖力,最後看我枯竭而死,再奪回你的白緞嗎?」

鶯歌本是纖弱窈窕的身姿都化為了鬆散的皮囊,由著四邊的藤蔓撐起。

蘇念梔想到那四壁上的人皮,猜知這鶯歌應是以他人皮做外囊行於世間。

只見鶯歌的花瓣枯唇裂笑至耳根,掉落出玄色的長蛇。

「我在浮煙城盤踞了上千年,豈會不知你所想?」

「可你是否有想過,我能以白緞控制你呢?」

鶯歌那翠葉雙目陡然一彎,散出墨綠隱光。

她的夫君為了給她找貌美的皮囊,卻被這謝妄清所殺,此仇怎能不報?

鶯歌仰天朗笑一聲,綿延的藤蔓上繞著泛有月白淺光的白緞。

只見鶯歌驅使黑蛇爬至白緞之上,在黑蛇觸到白緞的瞬間。

「噹啷」聲驟起,長劍落地,濺起飛血殘碎。

白袍少年無力跪地,清雋的面容上顯露愁態。

明柔的雙目里騰翻起硃色微光。

「謝妄清!」

蘇念梔見謝妄清捂著心口倒下,便知鶯歌怕是抓到了其要害。

她想上前扶起謝妄清,卻被邪鬼所攔,而不得動彈。

「怎麼?」

「你很擔心他?」

鶯歌的話音中夾藏著淬冷之氣。

蘇念梔卻被其言一怔。

「啊?我不是擔心他,我是擔心他倒下后,我會......」

「呵,你二人郎情妾意,卻要拆散我和夫君。」

「謝妄清!我必不會讓你們好過!」

蘇念梔本想去攙扶謝妄清的手一時間懸於半空。

「可以把『們』字給去掉嗎?」

蘇念梔心下暗語,可抬眸時,見著面露痛苦之色的謝妄清時,心微然一顫。

謝妄清左膝跪於一骷髏之上,枯骨啃噬著其前膝,將他禁錮的長藤滋延出無數的玄色蠕蟲,往其衣袍前鑽動。

他額前劃開的血珠混著汗水滴落在地,唇角的鮮血已然凝固,點為紅痣。

他......

好像真的很難受。

蘇念梔目光微動。

「既然你殺了我夫君,那我便要你殺了你最心愛的人!」

鶯歌適時出言,冷笑不斷。

她以藤蔓操縱著白緞,謝妄清則會因此神志不清而受他控制。

「殺了這個女人!」

「啊?」

「我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啊。」

「我並非是他心愛之人......」

蘇念梔揮手而擺,可在鶯歌看來只是無力的掙扎。

好在謝妄清即便這般難受了,也未有當真拿劍刺向他。

大反派也不算壞到底。

蘇念梔作如是想。

「殺了她!」

鶯歌繼續嘶吼著。

蘇念梔則昂首輕笑:「他怎會殺我?鶯歌姑娘還是另尋他法吧。」

在蘇念梔言語之時,謝妄清終於撐劍而起。

他緩步走向蘇念梔,低聲應答。

「好......」

「我殺了她。」

「這倒是了,我還為他上|過葯。」

「這般情誼,怎能說斷就......」

蘇念梔的尾音「斷」字還未說出,猛然清醒過來。

她美眸圓睜,怔然看向提劍向他走來的謝妄清。

等等,他說好?

「你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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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把反派攻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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