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18
富岡義勇戴著安全帽,穿著雨衣,騎著小電驢,背後的日輪刀卡在腰上,被雨衣遮著直頂帽子,一溜煙地快速穿梭在城市中。
充滿潮濕氣息的雨水沖淡了他的感知——水之呼吸的擁有者和在水中呼吸的擁有者之間還是有所區別的。
混雜著水汽的味道順著鼻腔進入他的呼吸系統,他當然也能夠分辨出其中的許多種味道————草木的味道、人的味道、街邊炸雞店的味道、野狗的味道、垃圾桶里酸臭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是一種複雜的體驗,只是感官的分辨沒有平日里那樣靈敏而已。
他速記了地圖,從腦中調取地點。
伯利萊區存在的時間很早——早在這裡還沒有被稱作伯利萊區的時候,這裡就已經住滿了人。所以這裡的樓房也帶著時間的痕迹,建築群沒有規劃過、也鮮有翻新,街道就難免顯得有些錯綜凌亂。
這讓小電驢作為送餐的交通工具在許多老街區反而比汽車更容易行動,富岡義勇連送了幾家都非常順利,後座上安著的箱子里的餐例很快就只剩下最後一份。
但小電驢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最後緩緩地停在了街口正中間。
富岡義勇低頭,竟然沒電了。
他拍了拍儀錶盤,上面一個小紅充電標連續閃爍著,提醒著它的主人充電,接著暗淡下去。義勇嘗試動了動鑰匙重新發動,但是失敗了。
沒電的小電驢怎麼都是沒電的。
他沒有雷之呼吸的充電功能。
不,雷之呼吸也沒有充電功能。
雨下得越來越大,甚至影響到了能見度。哥譚的雨點又大又圓,砸在人的頭上,甚至還會帶來一些若有若無的痛感,像是被小冰雹揍了一拳一樣。
腳著地,富岡義勇坐著把小電驢推到了路邊的小道上,腦子裡過了一下最後一戶的地址。
他把餐取出來,放進雨衣里蓋著。
其實以富岡義勇的速度,小電驢是追不上的,只是送個餐而已,就算是代步工具沒電了也不是不可解決的問題。
倒是之後,如果他舉著小電驢走的話,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
他一邊想著一邊已經穿梭在了雨中,半上午的時間,街道上的人並不多。
就是因為人不多,所以當前面有一個小炮彈一樣的人撞過來的時候,就顯得特別明顯。
富岡義勇的動態視覺看清了那個衝過來的小孩兒,不是一張生臉。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孩子的臉,是昨晚工廠當中,那個被他抱起來過的孩子。
這麼巧嗎?
「站住!」
緊接著有聲音從那男孩的身後傳來,前面街口的拐角處竄出兩個身影,是兩個男人,手上拿著撬棍,各自很高,但身材看上去並不健壯,反而很瘦——瘦得有些不太正常。
男孩兒聽到聲音朝後面看,腿上的速度卻不敢停,大雨影響到了他的感覺,讓他沒有注意到從另一邊出現的富岡義勇,並且在回頭的數秒鐘內,一腳踩到了一塊石子上。
「嘶——」他下意識的猛吸了一口冷氣。
石子其實並不大,但男孩的鞋底非常薄,用力一腳下,去有些尖銳的石子竟然穿透了鞋底扎在了他的腳上,一點紅色的血液順著鞋內聚集的雨水逸散開來,疼痛讓他的小腿肚有一瞬間的抽筋,用力奔跑中一條腿突然失力,男孩兒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向前撲去。
他閉著眼睛伸出手,已經做好摔在地上之後一邊行前爬起,一邊繼續跑的準備了。
但是富岡義勇接住了他。
男孩兒撲在富岡義勇的腹上,後者的身體在雨中又冷又硬,就像是另一個豎著的地面。但順著雨衣的縫隙,炸雞、薯條、番茄醬的香味混在一起,鑽入了鼻腔中,帶來了一種家中廚房的灶火氣。
「站住!不許跑!」
男孩兒如夢方醒,從義勇身上跳起,但一回頭,後面腿長的人已經是幾乎近到了眼前。他像是預見了什麼一樣,抱住了自己的頭,他彷彿能夠聽到挨打的時候那種拳頭擊中□□的聲音。
不,不是彷彿,是已經聽到了這種聲音。
但是,不疼?
他的眼睛顫顫睜開,視線穿過打開的手指,只見富岡義勇抬手,手腕接住了追上來的撬棍。
銹跡的顏色落在手背,被雨水沖著就黏在了皮膚上面。
「你們為什麼追他。」富岡義勇開口問道。
那人的身高至少比富岡義勇高出一個頭來,他俯視著義勇,發黃的牙齒帶著一點彷彿被腐蝕的痕迹,眉目間滿是不耐煩,「外地人……勸你少管閑事!」
另一個男人慢他一步,大口呼著氣也追了上來,「廢什麼話,讓他知道多管別人事的下場!」他說著揚手,另一個帶著鐵鏽的撬棍揮舞下去。
富岡義勇感覺雨衣上傳來一陣拉扯的力量,那男孩拽著他的衣服,似乎是想要把他拉開。
他一低頭,就看到對方濕透的衣服,衣服的材質看上去還是昨晚的那一種,但衣服的樣式換過了,他一皺眉,似乎想到了什麼。
一手把雨衣拉開,富岡義勇把男孩包了進來,另一手直接抓住了撬棍,另一邊前後用力都沒能在撼動這根撬棍。
義勇嘴上重新問了一遍,「你們為什麼追他。」
被包裹進雨衣里,男孩看到了富岡義勇的羽織。昨夜黑暗,羽織的布料彷彿吸光一樣,那樣緊張的情境中,恐怕沒有人真正看清。
但男孩兒不一樣,他曾經被富岡義勇抱在懷裡,在極近的距離之下,他清晰地記住了這種特殊的紋印。
而且,從富岡義勇的身上,他能夠聞到一種若有若無的味道,絕對不是什麼怪味,但也不是什麼香味。
就是一種……義勇味?
他的鼻子很敏感,總能聞到不同人的身上帶有的味道。
一瞬間,他猛然抬頭,瞳孔驟縮,眼睛定定地看著富岡義勇的下巴。
一擊不中,被抓住撬棍的男人似乎有些惱怒,另一人也朝著富岡義勇的頭用力地打了下去。
這樣的速度對於常年和異人的鬼戰鬥的富岡義勇來說,就像是被慢鏡頭播放的動作。他右手用力一拽,用左邊人的撬棍擋住右邊人的攻擊,手腕一轉,再卸掉一人的力,將撬棍奪了過來。
「你們為什麼追他?」
這次不等那兩個男人回復,男孩兒就如夢方醒,小手抓緊義勇的衣服,搶白道:「他們要吃掉我,有人要吃掉我!」
他的聲音很大,但話語中卻帶著幾分顫音,讓人一窺他的恐懼。
富岡義勇的眼睛一下子厲了起來。
「說什麼廢話,抓住他!」
被奪了武器,但那兩個人慢起來並不信邪,只覺得羞惱憤怒而已。一隻手伸到背後,他們當中有一人是帶了槍的,兩三個身位的距離,那把槍很快上膛,槍口對準義勇的頭,「既然有人這麼不識時務,那把這個也帶回去。」
富岡義勇眼睛一抬,他本就不是擅長講道理的人,既然對方想要動手,那對他來說也更簡單。
用這樣的方式交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比言語交流的效率更高。
義勇平日里很少和這樣的普通人發生爭鬥,不過昨晚蝙蝠俠和羅賓的攻擊方式啟發了他,撬棍在他手上一轉,他完全沒有顧忌眼前的槍口,身體一矮身躲過衝上來的拳頭。
「砰」的一聲槍響,子彈從槍膛中射出,槍口還冒著白煙,但其對準的卻也已經不是富岡義勇了。
和槍響的聲音幾乎連在了一起,富岡義勇的腿踩著持槍人的手,將之固定在腳底和牆面之間,子彈打在磚石上,帶下來一層泥灰很快被雨水沖刷走。
一左一右,富岡義勇的手一甩,撬棍用力地砸在了他二人的膝蓋上。
兩聲痛呼重疊在一起,膝蓋處的肉少,這一下幾乎就是直接震在了他們的骨頭上,疼痛幾乎是鑽心的,他們幾乎馬上抱住自己的膝蓋,就要倒下去了。
唯有被義勇還壓著那隻手被固定在牆上,他收回自己的腿,那隻手馬上連手|槍都沒能拿住,摔倒在地。
富岡義勇把撬棍扔到他們面前,絲毫不怕他們會藉此反擊,聲音在雨和巷牆之間帶上了迴音,「你們為什麼追他。」
此時,天空一聲巨響,閃電的光在富岡義勇背後的烏雲中一閃而過。
陰暗的光線照在他的臉上,那種低啞的音色讓人想起了某位黑色傳說,大雨的聲音彷彿成了天然的屏障,能夠沖刷走一切——即使是他們死亡的痕迹,這樣的認知讓仰視視角看著富岡義勇的兩人感到一陣害怕。
被重複的問題敲擊在他們的心頭,他們兩個可不是什麼硬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