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我者死(這就是顧寧)
羅漾和於天雷湊近手機屏,一共兩段音頻錄音,文件本身的名字沒有改,還是錄音時默認的「日期+時間+錄音時長」。
「視頻和照片都沒搜到,看來裴正跟你見面的時候警惕性很高,」方遙對著顧寧點評,頗為中肯,「但你表現也不錯,還是錄到兩段音頻。」
他連搜到的音頻都沒聽,卻好像篤定了這就是顧寧和裴正的「秘密錄音」。
羅漾沒天鵝同學的自信,直接點擊手機屏幕,播放兩段音頻。
第一段錄音時間是在張雅樂實名舉報的前一天,背景嘈雜,像是戶外,伴隨著兩個人的交談聲,其中一個是顧寧,另一個羅漾在不久前的506教室,剛剛聽過他的課——
顧寧:「手機給您了,您想怎麼處理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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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寧:「他剪輯視頻都是用的手機軟體,肯定沒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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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寧:「……裴教授,您不信我?」
裴正:「你當初和我保證可以說服張雅樂不舉報,我信你了,然後呢?」
顧寧:「我勸了他無數次,可他太倔了。」
裴正:「明天實名舉報就會在網上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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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寧:「您答應過我的,不會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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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寧:「他拿不出證據,沒人會信的,頂多輿論鬧一陣,您總有辦法擺平的。」
裴正:「那也要傷筋動骨,以後業內提起我,就一定會帶上這樁新聞。」
顧寧:「您把畫據為己有的時候就沒想過這些?」
裴正:「注意你的態度,我沒教過你這麼跟老師說話。」
顧寧:「總之其他我不管,你讓我做的我做了,你也要做到你答應的,讓我和雅樂順利畢業,還有……」
裴正:「不用提醒我,你要的東西多到我不得不列一張清單,就怕哪項沒完成被自己的學生再咬一口。」
第二段錄音就在三天前,兩個人的對話清晰入耳,一口一個「您」的恭敬再也不見,溫文爾雅的教授也蕩然無存,每個聲音都是最真實的醜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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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寧:「我哪敢,你是大教授,動動手指都能讓我畢業以後沒地方混,但你現在也很辛苦吧?是不是後悔偷雅樂的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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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寧:「哦對,不能提雅樂的名字,也不能提那幅《校園印象》,你不會給我任何抓住把柄的機會,連我偷偷備份的視頻都讓你徹底刪除了,你多神通廣大,但這世上總有一些不可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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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寧:「好了,我不說了,雅樂最近在家的狀態很差,我發消息他都很少回了,我希望你能跟系裡說,允許他回來上課。」
裴正:「他是自願回家休息,不是系裡逼的,想回來隨時可以。」
顧寧:「你是冠冕堂皇的假話說多了,自己都信了?」
裴正:「顧寧。」
顧寧:「讓他回來上課,不然你也別想好過。」
兩段錄音播完,旅途信息放送——
支線行程:【顧寧的秘密】(+10%,當前進度80%)
盒子寄語:你已經快要看清顧寧了,一個卑鄙者。
投射光芒收回薑餅小人,收回聖誕襪,也收回冰色雪花,連同秘密音頻飄散在地下畫室的最後一絲尾音。
顧寧再沒了先前高聲叫嚷的樣子,像一隻瞬間漏氣的氣球,渾身的力都泄了。
「你還有什麼可說的。」於天雷把人鬆開,因為再不松,他真的會忍不住給他弄殘廢。
羅漾也起身,向後退了幾步,想像在展廳里那樣,拉遠距離,或許就能把一幅畫或者一個人看得更清楚。
沒了壓制,顧寧從地上翻過身來,仰面躺著,笑出了聲:「是,我偷的手機,我給的裴正,恭喜你們找到真相了,」破鑼一樣的嗓子,像在對著地下畫室低矮的洞壁低語,自暴自棄的頹喪,「揭發去吧,放網上也好,交學校也行,反正雅樂已經死了,隨便怎麼樣,我都無所謂了……」
於天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看顧寧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病人,一個不可理喻者:「你是不是忘了,張雅樂就是你害死的。」
「顯然他不覺得。」方遙看顧寧的眼神,就像在觀察某種有趣的特殊物種。
羅漾則已經站在他認為最能看清顧寧的距離來看這個人,卻還是看不懂。
他沒有方遙的讀心術,也不像於天雷懂愛情,無論是異性還是同性之間,他只能從粗淺的觀察里去分析,去判斷,但在先前旅途投射的「昔日表白」里,他真的感受到了那幾乎溢出光影的純真甜蜜,甚至在看到畫面里張雅樂和顧寧打鬧,他都會跟著翹起嘴角。
那一刻羅漾以為自己至少懂了一點這兩個人之間的感情。
可現在聽完這兩段錄音后,明明證實了自己的推斷,羅漾卻陷入了巨大的茫然。
理智告訴他此刻最應該思考的是,真相已經大白,為什麼支線進度還只有80%,但最終他聽見自己問:「顧寧,你真喜歡張雅樂嗎?」
顧寧聞言怔了怔,難看的笑臉漸漸收斂,變成一種望著虛空的恍惚,聲音輕到幾不可聞:「喜歡啊。」
男生本能抬臂抵擋,撞擊聲里,手上和胳膊被劃破數道傷痕,身上也沒能倖免。
疾風終散去,最後一塊碎瓷片落地。
羅漾不信他,去看最懂愛情的隊友:「於天雷,真的存在今天喜歡一個人,明天就能背叛,就能把自己喜歡的人逼上絕路?」
是啊,你喜歡我,我喜歡你,多簡單的事兒。
於天雷不懂:「他這麼想有什麼錯?」
諷刺的是這些都是裴教授的作品,真正屬於張雅樂的那幅,還好端端立在藝美樓展廳里。
羅漾:「你自己去找了裴正?」
顧寧想也不想:「當然。」
於天雷搖頭:「利益和好處是誘惑,喜歡和愛也是誘惑,這世界上的誘惑多了去了,下得了手,捅得了刀,就說明喜歡的誘惑對這個人不夠,那就是不喜歡。」
「他錯在太天真,」顧寧連神情都變得溫柔,一種詭異的、陰森的溫柔,「從裴正公開發表《校園印象》那一刻起,這件事就沒有挽回餘地了,裴正不可能承認畫不是自己的,這麼簡單的事實……」他忽然朝空無一人的前方走了兩步,困惑而認真地問,「你不為什麼不願意接受?」
「哈,兩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傢伙在這談得還挺像回事兒,」顧寧掙扎著從地上坐起,上一刻的生無可戀似乎在被兩個外人評頭論足自己的愛情時,不受控地萌生了新的反抗,「我不喜歡雅樂?他告訴我裴正偷畫的第二天,我就去找了裴正……」
「不能打擾?」方遙適時幫他回憶,「唯一的證據視頻好像就是你在這裡拍的。」
於天雷聽傻:「啊?你發什麼瘋,那只是一幅畫!」
顧寧忽然沒了聲音,他用那雙陰鬱的眼睛死死盯著羅漾,像被人戳中了最疼的軟肋,最致命的傷。
於天雷被喊得一愣,不知道哪個字又碰了這個混蛋的脆弱神經。
羅漾幾乎壓抑不住憤怒,於天雷更是忍無可忍想再次動手。
「不是我發瘋,是雅樂發瘋,」顧寧像在哭,又像在笑,爆出青筋的臉逐漸扭曲,「一幅畫換我們兩個的光明未來,這需要考慮嗎?我他媽都跟裴正談好了,可雅樂就是不答應,他說每一幅畫里都傾注了他的感情,畫就和他的愛人一樣,無論如何他就是想拿回那幅《校園印象》……」
顧寧放下擋著頭的手臂,在雜物堆里哈哈大笑,望向半空的眼神彷彿能看見飄蕩在那裡的幽靈:「你不知道我多嫉妒你的那些畫,好幾次我都想直接把它們撕了,又怕你不高興,我他媽現在真後悔,不用下輩子,這輩子你就不該來招我,就該抱著你的那些破畫一直到死——」
支線行程:【顧寧的秘密】(+10%,當前進度90%)
但絕大多數雜物都避開了他們,只找顧寧,一股腦往他身上砸。
這什麼謬論?
盒子寄語:這就是顧寧,一個因愛生恨者。愛如蜜糖,愛似砒丨霜,但錯的是人,永遠不是愛。
「他不喜歡我,」終於,男生開口,從咬牙切齒,一字字變成瘋狂咆哮,「他一點都不喜歡我,他只愛他的畫!」
羅漾追問:「那張雅樂喜歡你嗎?」
「你喜歡張雅樂嗎?」羅漾又問了一遍。
羅漾被這一句話點醒。
方遙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他倆身邊。
「比喻?」顧寧發出怪笑,「你們知道他看著自己畫的時候是什麼表情嗎,比他媽看著我都深情,他的眼睛永遠在他的畫上,他畫畫的時候連我都不能打擾……」
男生猛然一震,轉頭看過來,可恍惚的臉分明還沒有完全清醒。
「這不就是個比喻?!」於天雷要被這傢伙氣瘋了,「張雅樂說畫像愛人只是個比喻,你有沒有學過語文!」
於天雷也沒想到還有這種發展:「你怎麼說?」
「不可能,」於天雷想也不想,「喜歡一個人就是希望他好。」
「對,我去跟裴正談,」顧寧想起當時情景,嗤笑一聲,「你們知道裴正聽完跟我說的第一句是什麼嗎,他說這件事根本和你沒關係,你為什麼要替張雅樂出頭,你在毀了你自己的未來,知道嗎。」
「我說我現在來找你,恰恰是為了我和張雅樂的未來。」顧寧陷入回憶,「裴正很痛快,當時就答應只要張雅樂不鬧,我們的要求他盡可答應,期末成績,優秀畢業生,甚至畢業以後得就業,有他的自願和引薦,我和雅樂可以輕而易舉在業內嶄露頭角……」
「那是我非要來!我要是再不主動出現,他就把我忘了——」情緒徹底失控的顧寧衝到牆邊,摘下畫就往地上狠狠砸,「我才是他男朋友,這些破畫不是!」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你自己。」於天雷鄙視。
「顧寧——」羅漾忽然大聲喊對方名字。
方遙則打掉一個險些刮到他們三人的直角畫框。
羅漾看著明顯開始不正常的男生,未開口,先聽見了方遙回答:「張雅樂。」
「我就搞不懂了,怎麼談個戀愛還能變成這樣,」於天雷抓破頭也無法理解顧寧的腦迴路,「我喜歡你,你喜歡我,不就這麼簡單的事兒嗎?」
但如果不是這樣呢,或者一方覺得不是這樣呢?就像顧寧認為畫被偷反而是博得更好未來的機會,張雅樂卻只想要畫,這樣的分歧可能出現在觀念里,也可能出現在感情里……
一幅幅畫框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顧寧幾乎把牆上所有的畫都砸了。
「我沒有要毀了他——」顧寧幾近歇斯底里,「將來裴正承諾我的那些一一兌現,我照樣可以給雅樂最好的未來,他不想要裴正給,那就我來給,可他願意為了那幅破畫去死!」
羅漾卻從男生臉上看到真實的憤怒與痛苦,那樣激烈的情感絕不是對著於天雷的,恍然間,他好像明白了什麼:「你和張雅樂也是這麼說的,說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們兩個的未來,但他不這樣想,是嗎?」
「對,」顧寧又笑了,卻與先前的自暴自棄截然不同,他的眼神漸漸變得陰鷙,人也從地上站起來,聲音卻變得很輕很輕,像在哄著誰入眠,「雅樂說他不需要那樣的未來,他只想要自己的畫……」
地下畫室卻在這時突然捲起疾風,比展廳里曾吹破窗戶的那風還要冰冷迅猛,所有東西都開始劇烈震動,畫室中央未完成的那幅《赫拉克勒斯擊敗海德拉》瘋狂拍打畫架,牆角的同款石膏在震顫中與地面發出刺耳摩擦,恍惚間這裡好像真成了大力神與怪蛇的纏鬥戰場,地面的一切雜物都被這颶風裹挾,摔壞的畫框,摔碎的盆栽瓷片與沙土,統統飛向顧寧,猶如被惡靈操縱!
顧寧驟然提高音量:「是為了我們兩個的未來!」
於天雷脊背發涼,艱難吞咽一下口水:「他在跟誰說話?」
「如果傷害這個人會有利益和好處呢?」羅漾問。
羅漾:「你覺得張雅樂不喜歡你,所以你就要毀了他?」
羅漾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於天雷,幫他避開差點飛到臉上的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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