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神子大人。」

高速行駛的轎車內,戴著墨鏡的白髮少年懶洋洋地看著窗外，他個子極其高挑，好在車內空間足夠寬敞,可以叫他那雙長到離譜的腿隨意交疊搭在面前的小方几上，顯得懶散極了。

聽見別人喊他，少年也不應聲,只是撇了撇嘴,示意有屁快放。

他面前的中年男人像是也習慣了這樣的態度,哄小孩一般叮囑道：「此番到了東京,若是有什麼不便的地方,請一定要……」

「知道了知道了。」

少年滿臉不耐地打斷他的話，拆了根糖含在嘴裡,小聲嘟囔：「上了年紀的老頭就是啰嗦。」

「……」中年男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立刻安靜下來。

作為咒術界御三家之一的家主,他在外極其風光,不管走到哪裡，受到的都是人們敬畏的目光，只有在這個少年面前,會像是一個受氣包老頭。

因為這傢伙是五條悟。

是幾百年難得一見的六眼,同時還是無下限術式的持有者,是強大到一出生就改變了世界平衡的人。

這樣的人生來就是神明,降生到五條家，也是他們家族的榮幸,抱著這樣的態度，整個五條家都對他寵愛有加，從出生起，就無所不至地慣著他,以至於把人慣成了這幅狗樣子。

在家裡不肯上課，說任課的老師水平太次，根本不配教他，以至於到了這把年紀，對於咒術界的基本常識還是一無所知，全憑了六眼天生的強度揍遍了京都的同齡咒術師。

從出生以來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掀屋揭瓦，鬧得狗都不敢進他院子直徑100米，整個京都為此叫苦不迭，好不容易熬到他平安長大，到了可以走出結界，去外面上學的年紀，又嫌棄京都校的校長太老，非要跑去東京，而且還不肯帶僕人和下屬……

哎，神子大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一個人去了東京，沒有僕人照顧，這可怎麼辦才好啊。

在五條家所有人的眼裡，五條悟雖然脾氣壞了一點，嘴巴毒了一點，沒禮貌了一點，任性妄為了一點，其他的事情上，都是極其優秀的神子大人，一想到神子大人去了東京以後，就沒有了僕人精心的侍奉，五條家主就感覺心臟都揪了起來。

好在，神子大人還有一位在東京長大的未婚妻，為什麼而定下的婚約已經無從考證，好像有記憶起就存在了，她的姓氏是羽生，父親原本是政治界的大人物，可惜在許多年前發生了一些意外，當時的家主和夫人一同死亡，只留下了一個孤女。

那位和神子大人年紀相仿的少女，他前些日子也是見過的，雖然已經沒有了結親時候的政治價值，也是個沒有咒力的普通人，但長相和才情俱佳，十分適合陪伴神子大人渡過這一段思春期。

但對於這個安排，五條悟卻顯得十分抗拒。

他雖然出生於徹徹底底的封建家庭，卻厭惡著周圍的一切，連同婚約另一邊的少女也一併被他加入了封建餘孽爛橘子名單，這麼多年雖然知道她的存在，卻從來沒有想過要見她一面，更何況是現在，他馬上就要去東京享受自由了，怎麼可能還會讓人束縛自己的羽翼。

「把我的號碼給她了？」

五條悟單手撐著下巴看過來，見家主點頭，他晃了晃手裡的手機，然後直接捏碎，接著，少年笑起來，露出一口大白牙，肆意而又爽朗：「嘛，現在沒有了哦。」

「……」五條家主頓了頓，沒告訴五條悟，他把火車的車次也告訴了羽生小姐。

總之……咳咳，小年輕的緣分就靠他們自己了，他已經儘力了！

……

另外一邊，羽生葵正在請人做甜點。

上一個副本結束以後，她說什麼都不想再去面對有代溝的古代人了，於是系統就給了她幾個世界讓她挑選，得知五條悟這個副本是兩面宿儺的世界，又想到那傢伙簡單粗暴腦子有病的作風，不想用力上班的羽生葵果斷選擇了這個副本。

事實證明她的選擇沒有錯，或許是承載了太多咒力的原因，咒術師的腦子好像的確有一點問題。

這個副本的第一名是五條悟，這傢伙其實並沒有多屑，是純粹以強度站在天花板上的男人，但明明有著這麼強的實力，他卻自始至終受制於人，常年過著比社畜還社畜的生活，忙到連甜點都吃不上，只能窩在車裡吃打包過的冷凍版本。

在原著劇情里，這傢伙先是經歷了摯友的叛逃，後來又親手殺死了摯友，接著就被關進了一個咒具裡面，原著目前還沒有完結，但五條悟的好友和老師已經確認死亡了，他所珍視的學生和同伴也被弄得支離破碎，一塌糊塗，而這傢伙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被放出來。

嘖。

笨蛋傢伙。

因為是同一個世界的緣故，所以系統把不在這一條時間線的兩面宿儺進行了排除，當前時間線下，第二名是一個名叫伏黑甚爾的男人，羽生葵看見他有過結婚歷史還有個孩子，就果斷放棄了他。

第三名，就是五條悟的摯友夏油傑了，這傢伙在當前的世界線還是個好好先生，有著要保護普通人的信念感，因為是和五條悟一起並稱為最強的dk，所以他也力壓了後面一大群人，被排在了第三的位置。

這些傢伙身上的怨念值都蠻低的，認真說只有後期叛逃了的夏油傑身上算是有一點，看完他的資料以後，羽生葵徹底確認了一件事：咒術師都是笨蛋。

她不討厭笨蛋，更不討厭好人。

所以這個世界，她會採取溫柔的玩法。

進入現代以後，羽生葵再也不需要系統的可樂和炸雞了，它有點失落，目前為止，它的用處只有監視任務目標的坐標了：【宿主大人，五條悟已經坐上了前往東京的火車。】

【知道了。】

羽生葵走進自己的衣帽間，開始一件一件挑著小裙子，順便復盤著自己的劇本。

五條悟看著沒有邊界感，是個極其容易接近的人，但根據她的觀察，這傢伙其實是個外熱內冷的人，並且內核也極其穩定，以那傢伙的行動力和道德觀，更不可能在戀愛里當什麼渣男。

他不會成為火葬場劇本的另一半，他是一個天生的保護者，不管是伴侶還是朋友，他都不會做出讓對方真正受傷的事情。

遇見這樣的任務目標，系統顯然對這個世界根本不抱有信心，已經處於放棄態度。

進入現代以後，不再無聊的羽生葵也沒有再和系統分享自己的計劃，只是抱著鮮花和甜點，坐上了前往車站的車。

另一邊，第一次坐火車的大少爺興奮了沒多久，就感覺無聊了。

雖然是最好的車廂，但依舊太吵了，太聒噪了，他從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這麼嘈雜，而且火車的速度——好慢啊，他瞬移過去只需要十幾秒吧，火車竟然要跑好幾個小時，坐在車上也太無聊了，而且他的長手長腳根本無處伸展……總之第一次出遠門的大少爺哪哪都不滿意，沒有中途跳車全憑了靠動漫和漫畫學來的一點點常識。

下車以後，五條悟雙手插兜，臭著臉，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個大個子帥哥心情不好，旅人們行色匆匆，即使因為他太優越的身高多看了他幾眼，也被他的臭臉色嚇了回去，只有一個少女慢慢朝他走過來。

五條悟看見她了，但沒有打算搭理，直到她走到自己面前停下，抬頭朝他笑：「五條君。」

「哈……？」這矮子認識他？

「歡迎來到東京，我是羽生葵，目前……姑且算是您的未婚妻？」

她用了『目前』和『姑且』這兩個詞，尾音上揚，是疑問句，顯然是怕冒犯了他，語氣並沒有他想象中的諂媚，也並不卑微討好，更不高傲，也不包含任何的挑釁意味，是一種他說不出來的語氣，神子大人從來沒聽過，也並不覺得叫人討厭。

這樣『對症下藥』，看起來極其自然的語氣，要說出口其實並不簡單，就算是羽生葵，也在家裡提前練習了整整一個星期。

「這些甜點出自義大利名家之手，我不懂這些，還請五條君幫忙品鑒一下。」

她朝他笑，將懷裡的花和甜品一起遞過去：「要是被騙了錢就完蛋了。」

少年低頭，半分眼神也沒有分給旁邊的鮮花，只是盯著旁邊的手提袋。

那裡面散發著食物的香氣，並且聞起來很甜，他在火車上買了一些東西，但十分難吃。

「好吧。」

他伸手從袋子里掏了兩個甜點出來。

「……」知道這傢伙沒禮貌但沒想到這麼沒禮貌，羽生葵提著袋子，總算知道這傢伙身上那些微薄的怨念值是從哪裡來的了。

別人帶著禮物來接你，你這傢伙不要連手提袋都懶得提一下啊！

「勉勉強強。」

五條悟知道自己的行為是無禮的行為，但那又怎麼樣，他舒服不就好了，為什麼要在意別人的感受。

這麼想著，少年兩三口就把一個甜甜圈啃完，把包裝隨手扔給她，又拆開另外一個：「不夠甜欸。」

「這樣嗎？」但她不像京都的那些傢伙那樣露出生氣的樣子，卻也沒有家裡面那些人那樣諂媚，只是一種平靜的包容，讓五條悟想起了漫畫里教養很好的大小姐。

臉上笑眯眯的，心裡說不定在罵他吧，這傢伙。

「那下一次我讓他們做甜一點？」她看過來，琥珀色的眼睛里一派清澈柔軟。

「哦。」五條悟打量了她一眼，找不到她在肚子里罵自己的證據，還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的長相蠻像自己。

大眼睛高鼻樑小小的臉白皮膚，總之就是很好看。

五條悟完全忘記自己本來是十分抗拒這一次見面的，也根本懶得去想這一次是她不請自來，更沒有意識到，他已經在口頭上答應了和她的下一次見面。

他只是覺得這傢伙的甜點還不賴，僅此而已。

她和五條悟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一點也不煩人，沒有扯著他東跑西跑，以未婚妻的身份要求這個要求那個，身上好像也沒有爛橘子的腐朽氣味，不知道怎麼回事，聊著聊著，兩個人就坐到了一輛車上。

「喂，去哪裡？」他兩條腿交疊搭在前面的靠椅上，絲毫不擔心自己會被人拐賣或是暗害，因為他是最強的。

「五條君是想現在就去學校報道，還是在東京逛逛？」

她好像很忙，上車以後就拿起了平板，一邊處理著郵件，一邊回應他，這樣的態度極其鬆散自然，也沒有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尷尬，五條悟瞥了她一眼，從懷裡掏出新買的手機打遊戲：「不知道欸，你這傢伙不是超會的嘛。」

眼前這位據說是政治世家出身的大小姐，他暫時的未婚妻，在交際這一方面已經進化到了超規格的地步。

在他面前掌握著社交節奏，卻到現在還沒有讓他產生絲毫不爽就是證明。

既然如此，他負責享受就好了嘛。

她像是笑了一下，六眼看得見她在回復老師的信件，打字的速度很快，卻依舊有空安排今晚的行程，晚餐是用的是法餐，或許是她提前打過招呼，沒有配酒，餐點也十分簡單，但是甜點卻上了許多道，五條悟很滿意。

就說了嘛，這傢伙超會的。

此時的東京還可以放焰火，他們走下餐廳的時候，坐的是透明的電梯，窗外煙花綻放，夜空絢爛，他們置身其中，那些燦爛彷彿觸手可得。

但在六眼的世界里，那些東西只是繁雜的一個個符號罷了。

他插著兜，單手玩著手機，對身後幻夢般的美景不屑一顧，因為戴著墨鏡，又實在高大，這時候的無動於衷，就顯得有幾分冷漠，像是對人世間一切都不甚在意的神明。

嘖。難搞啊，這傢伙。

不過以他知道自己是超級大帥哥的臭屁模樣來看，五條悟的審美倒還正常，不會像兩面宿儺那個混蛋一樣不懂得欣賞她的美貌。

吃過了晚餐，他們就去看了東京的地標建築東京塔，五條悟對東京塔沒有什麼興趣，但附近的小吃卻絆住了他的腳步，吃飽喝足的少年心情很好，沒有再散發生人勿近的氣息，長得帥身材好加上一身實實在在被僕人們伺候出來的矜貴之氣，這傢伙怎麼看都是超帥的idol或者模特。

因此，膽子大的小妹妹湊了上來，向他索要簽名。

正在和店長據理力爭冰淇淋上為什麼不能加十個球的少年一愣，竟然像是被嚇到了一樣，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像是剛剛從閨閣里走出來的大小姐。

羽生葵在旁邊看著這一幕，只覺得有點好笑。

他是從誕生起就改變了世界平衡的人，因此，想要刺殺五條悟的人數不勝數，為了讓他可以平安長大，這傢伙過去十多年，走出結界的機會少之又少，而且每一次都是咒術界的大場合，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爛橘子和小橘子扎堆湊在一起，他和那些人根本沒有絲毫共同語言。

很奇妙，即使是真真切切見到了他，羽生葵也依舊難以想象，在那種環境下長大的五條悟，會這樣鮮活，像是淤泥里生長出來的，清澈的柳。

明明是抬手就可以摘到星星月亮的神子，卻厭惡著供奉他的一切制度，明知道反抗的後果是什麼，他依舊和腐朽的一切背道而馳，往後的十多年，哪怕痛苦迷惘，理想破滅，他也依舊走在自己的道路上，一次也不曾回頭。

「喂，你幹嘛用這種可憐的眼神看老子？」少年成功花了十倍的錢買到了疊了十個球的大甜筒，臉上還留有新奇的興奮，像是第一次用爪子捕獲到食物的貓，只以為她的憐憫，是在可憐他長這麼大第一次出來玩，他撇撇嘴，一巴掌拍在她的腦袋上，然後把她的頭髮揉得亂七八糟。

「說你啊。和霍比特人差不多吧……勉強。老子都沒可憐你欸？」

？

羽生葵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自己矮。

草！

她168好不好！

「哈。生氣了嗎？」少年低頭湊過來，露出墨鏡后的丁點藍眸，笑眯眯的，一副很驚訝的樣子：「不是吧你，還以為你是什麼好涵養的大小姐來著，結果生氣的時候臉頰還是會鼓起來嘛。」

說完，他還有點好奇地上手戳了一下，一副真情實感點評的樣子：「很肥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