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九井一併不期待別人幫他慶祝生日，因為他也不會格外注意這一天。他的時間都用來和數字作伴，他的時間大多數都用來掙錢。

九井一享受那些錢在他手上逐漸變多的感覺，但這不意味著他喜歡錢，他只是習慣了和數字打交道的模式。一切東西如果都能用錢來交換，簡單明了，九井一想那是他喜歡的。

四月一日是九井一的生日。

九井一在這一天走在路上，想著接下來要做什麼，當然那些做什麼的安排里沒有和慶祝生日相關的內容。

他的視線里都是熟悉的街道事物，照常的一切讓他在覺得安全的同時，又隱隱的有一絲乏味。

好無聊。

好想來一點有趣的事情。

或許是這份期待有了回應，九井一看到了一輛車子行駛到了他的面前，車窗搖下，一張少女的臉龐進入他的視線。

少女有著白橡色的髮絲，七彩的虹眸和看起來親切無害，讓人忍不住傾訴煩惱的臉龐。

她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時，九井一忍不住抿唇，在心裡說上一句:糟糕，遇到了麻煩的傢伙。

「哎呀，是可可啊。」少女微彎著眼睛，嘴角的笑意也難以忽視，她的聲音透著驚訝與歡快，但從車子上下來，她的舉止好像並沒有表明她和他的相遇是意外。

少女的手裡拿著一束鮮花，鮮花上的名片寫著的正是送給他九井一的。

「今天可是可可你的生日啊。」

「作為朋友，我總是要幫你慶祝一下。」她說著，還把鮮花往他懷裡送。

九井一有點抗拒。

他可不想抱著這束花在街上走來走去。九井一沒想到面前的這個人會給他送花，她難道不知道比起送花，直接給他打錢更有效嗎？

「可可是害羞了嗎？」

「你應該是害羞了吧。畢竟，像我這樣不求回報，在你生日當天，拜託司機先生滿東京找你的朋友並不多啊。」

「如果我是被尋找的那一方，我肯定會高興地痛哭流涕。」

她說著，還真的流起眼淚來。

她的操作看得九井一嘴角微抽。

「你在搞什麼鬼，童磨。」

是的，少女的名字叫童磨。她是誠凜高校的學生，比起普通女子高中生的身份，她更讓人在意的是她那萬世極樂教教主的頭銜。這個頭銜可不容小覷，極樂教有無數的信徒，那些信徒擁戴尊敬童磨，甚至給連來歷都不清楚的童磨在寸土寸金的東京建造了像是有些家族才會有的，包含山水景色的和室庭院。

溫柔無害的童磨總能打消很多人的心防。

她的庭院里還有負責她飲食起居的信徒，就連此刻坐在她車子里的司機先生，也接受過童磨的話語治癒。

一說到治癒，九井一想自己可沒有得到她太多治癒，相反，他認為自己受到了不少精神污染。

「我剛才有一直透過車窗看你，你的腳步帶著一絲迷茫呢。是不是最近遇到了難過的事情，還是說你在為今天找不到慶祝的生日夥伴而困擾？」

「現在想想，你應該是後者吧。」

童磨隨口說出的話就在九井一的理智邊緣試探。

哪怕過生日，他還是沒有逃脫她的精神污染。

九井一看著面前的童磨，沒有澄清童磨所誤會的一切，而是直接開口說:「扣錢。」

「扣錢」的話語對於童磨有點作用。

她露出訝異的神色，正視九井一的話語，回復:「你怎麼可以毫無波動地說出如此狠心的話呢？」

「我可是有一直關心你呢，可可。」

可可是很多人稱呼九井一最常用到的名字。

九井一對別人叫自己可可並沒有太大反應，只是每次被童磨稱呼，他總有種麻煩上身的感覺。

好麻煩。

早知道他就不收下童磨的委託，幫她打理一些錢的事情了。

九井一之前說過的，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和數字打交道，他享受錢在自己手裡變多的感覺。

童磨是他理想的客戶。

因為她有很多錢。

雖說她一直聲明自己對錢不感興趣，無論是房子、家裡負責衣食起居的人，還是源源不斷送到萬世極樂教的錢都是那些信徒們自己計劃的，但那並不影響童磨擁有很多錢的事實。

九井一幫助童磨管理著一部分的錢，其餘的則是由童磨信徒中其他人幫忙打理。

他說出扣錢的話，表明了他和童磨的金錢關係。除了金錢關係外，九井一併沒有想要和她有太多的聯繫。

原因什麼的，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那可是信徒們給我的溫暖，你怎麼忍心能讓他們的溫暖變少呢？」

「放心，溫暖沒少。我只是把一部分增值的金額扣一下。」

「咦，你在這個時間扣錢，該不會是在暗示我給你買生日禮物吧？」九井一給予的經濟制裁對童磨起了一點效果后，就被童磨扔到了一邊了。她依舊在挑戰九井一的理智，說著一些讓九井一生氣的話語。

九井一想要什麼，自己就會買，並不期待在特定的節日，收到別人送來的禮物。

童磨那麼聰明的人怎麼不懂。

九井一有理由懷疑童磨在捉弄他，不，已經不是懷疑的程度，而是事實。童磨就會讓人致郁。

童磨面對九井一不善的表情，疑惑的眨了眨眼。

「你現在是因為我說中了而惱羞成怒嗎？」

不，她一個沒說中，還誤會他是個期待收到別人禮物的傢伙，他才生氣。

童磨對待人真的有差別。

在很多人看來，她是溫柔和善，耐心聽人講述心裡秘密的心靈治癒者，可有的時候，這樣的治癒者在有的人面前總會說一些不合時宜，讓人很生氣的言語。說出這些話的她好像真的是這麼想的，但看著她那微勾的嘴角，聽她輕快的聲音，九井一隻覺得她在惡作劇。

「走吧走吧，我們去慶祝生日啦。」

「你看，即使你對我如此惡劣，我也不會生氣的，因為我很溫柔嘛。」

「話說你真的不打算稱呼我童磨前輩嗎？我可是比你大了一點呢，年級也是。雖然我們在不同學校，但這個稱呼什麼的，也是能通用的吧。」

童磨推著九井一的背，往車裡走，她依舊在表達著自身的溫柔慷慨，另外還說了一下稱呼的問題。

童磨確實比九井一大，不過也就大了那麼一點，在年級上差了一級。年級上的等級的確會在人的稱呼上有所差別，按理說，童磨應該被九井一稱呼為前輩，但他並不想如此稱呼。

他沒有太多想要尊尊敬敬的想法。

「要想讓我稱呼前輩，加錢。」九井一可以為了錢委屈一下自己。

童磨倒是沒有被九井一的話懊惱到，反而笑得很開心。

「唔，可可你真有趣。我就知道可可你走的就是現在很流行的傲嬌路線，你放心，我很能抓住重點的哦。」

「錢什麼的，還是以後再說吧。」

「稱呼，你叫我童磨就好。我其實也不在乎那麼多的稱呼問題。」

童磨絮絮不止的話讓九井一無語。

她是聽不懂他的話嗎？

他是真的想要錢。

和別人交換信息之類的時候，九井一可是開口閉口不離錢的事情。

傲嬌什麼的，和他差了十萬八千里。

童磨很惡劣地避開了所有正確的答案，以著自己的認識做閱讀理解。

九井一被她的話噎到。

常年和錢打交道的他思維方式也被金錢所固定，他覺得自己能讓童磨受到影響的懲治措施就是扣錢。

可童磨總是有她異於常人的理解方式，九井一很煩。

九井一被童磨推到了車裡，那束花也被童磨放到了他的懷中。

因為對錢沒有概念，童磨在消費的時候，總是大手筆。九井一手裡的花也是經過精心包裝過的，看起來就很貴。九井一估量著這束花的價格，抿唇，比起花，他還是想要錢。

車子行駛，童磨對司機說去能吃到好吃的地方去。她給的範圍很大，全靠司機個人發揮。

童磨並不擅長記一些讓她覺得食物好吃的店鋪，她總是很隨性。吃過無數美食的她也不會像專業美食家那樣對食物進行細緻點評，童磨總會簡單地說好吃。

這很矛盾。

因為童磨會記得信徒的話語，有的時候就是時不時利用時空跨越的言語，讓信徒感動得淚如雨下。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在其他方面，帶著一絲散漫的個性。

童磨的視線看向窗外，白橡色的長發披散著，發尾帶著卷翹。皮膚白皙，五官精緻的她有著被人關注的能力。

將安靜下來的童磨看在眼裡的九井一難以預測她在想什麼。

或者什麼都沒想。

一切的行為模式都是她的興緻使然。

「可可想要吃什麼呢？」

童磨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打斷九井一的思緒。

九井一沒有想吃的食物。

他現在也沒有感覺到飢餓。

「貴的食物。」九井一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童磨輕笑:「還真是一點兒都不意外的答案呢。」

九井一:「……」他還是想扣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