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劍客的榮耀
韓文將自己手中的劍輕飄飄的橫在李玉函的脖子上,表情也是掛著一絲輕鬆的笑意,看起來,漏洞百出;
但誰也沒有把握出手救下李玉函,原因無他,只因韓文之前表現出的手段足夠令他們忌憚。
突然間,李玉函忽然狂吼一聲,頭撞向韓文的胸膛,雙足也連環踢出,直取韓文的下腹。
這一來連凌飛閣這些人的臉色都變了,因為大家都知道,只要韓文手中的劍輕輕一劃,李玉函的喉嚨就會被割裂!
甚至連聲音都沒有聽見,只見一道血光飄濺,韓文甚至連動都沒動,李玉函便倒了下去;
柳無眉目眥欲裂,狂吼道:「你,你為什麼要殺他?」
韓文霍然轉頭,盯著柳無眉冷冷的說道:「因為我不是楚留香!」
李玉函捂著喉嚨,聲音斷斷續續的說道:「我們要殺他,被人反殺……又有何怨言?」
說完,這個翩翩公子已然再也說不出話來,柳無眉身上的氣勢變得暴戾無比,伸手取了一柄劍,「嗆」的一聲,聲如龍吟,火星四濺,竟然悍然出手!
但就在這一刻,突然間,一道劍氣自床榻方向擊來,柳無眉的劍瞬間被打成了廢鐵,她的人也是吐了一口血,跌倒在一旁,目光中儘是駭然,因為——李觀魚站起來了!
只見這老人一張蒼白麻木的臉,此刻竟已漲紅,嘴角的肌肉也開始發抖。那雙空虛的眼睛里,更充滿了悲憤之色,竟似乎有一種神秘的火炬。將他已快冷透的生命又燃燒了起來。
昔日的第一劍客李觀魚,此時神情黯然的走下了床塌,赤著腳,一滴渾濁的淚水流淌了下來,喃喃道:「孽子!孽子啊!唉!」,他嘆了口氣,旋即怒喝:「說!為什麼要假借我的名義要殺人!」
柳無眉的臉變得蒼白無比。囁嚅著嘴唇兒一言不發,李玉函的死已經讓她失去了一切,她心中沒有任何的念想了一樣!但她知道李觀魚一樣心痛。忍不住要說了。
這五個被請來的黑衣人,目光震驚的看著李觀魚,他們知道在七年前,這位昔日的第一劍客便因為練功岔氣兒走火入魔。全身僵直。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李觀魚竟然連話都不能說!
這也就是說,李玉函與柳無眉是借住他的名聲,自作主張的請了他們過來,只為了殺兩個人!
韓文冷笑兩聲,幽幽的說道:「江南世家的李家,石觀音的弟子,她派你來是讓你來卧底的。沒想到啊!你卻嫁給了李玉函,背叛了她。依照石觀音的性格,她為何沒殺了你呢?有許多事我本來的確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現在卻漸漸想通了。」
石觀音是何許人也?江湖上知道的人只怕不多,但也絕非是少數,尤其是在座的這幾位,全都不是什麼簡單人物,自然有各種渠道知道石觀音是什麼人,相視而對,神情駭然。
韓文打量著李觀魚,嘴裡也在喃喃的說道:「最令我想不通的就是,你們既然救過楚留香,為什麼又要殺他呢?」,他又笑了笑,接著道:「後來我才想通這道理,因為我已發現你們根本沒有救過他。」
柳無眉似乎平靜了下來,道:「在石觀音的秘谷中……你有沒親眼所見,如何知道?」
韓文聽到了她的話,道:「不錯,那天你的確殺了不少人,但卻並不是為了救楚留香,只因那時我在!只要我在,石觀音豈能殺掉人?我不殺她,都算是不錯了!」
柳無眉冷笑道:「你們既不肯承我的情,我也沒法子。」
韓文笑了笑,道:「你雖未救過楚留香,我想,楚留香還是很感激你,只因若非你出手相救,龜茲王父女和胡鐵花他們只怕已死於石觀音的毒酒,至於我……呵呵!」
他的笑容很譏誚,說不出的諷刺。
柳無眉道:「你居然還未忘記這件事,倒也難得的很!」
韓文道:「我自然不會忘記,因為我一直在奇怪,你們是見到蘇蓉蓉她們之後到沙漠去的,怎會一到沙漠,就能找得到石觀音那秘谷里?那秘谷不但地勢偏僻,人跡罕至,而且谷中道路錯綜複雜,但你們卻像是輕車熟路,來去自如,這豈非是件怪事?」
他繼續說道:「還有,石觀音用毒的功夫極精,她配製出來的毒酒,別人自然無法化解,所以她瞧見胡鐵花他們喝了她的毒酒後,就立刻放心的跟我打了起來,不再管他們,因為她認為世上絕沒有人能解得了他們的毒,所以才會那麼放心。」
他眼睛盯著柳無眉,緩緩接著道:「但你卻輕描淡寫的就將他們中的毒解了,這豈非又是件怪事?你若不知道石觀音那種酒的毒性,怎麼能為他們解毒呢?最主要的是——你不應該在暗中窺伺我!」
柳無眉看了一眼李觀魚鐵青的臉,心中暗忖,若是承認自己就是石觀音的門下,只怕自己連給李玉函報仇的機會都沒有了,當下,緩緩的說道:「我若也是石觀音門下子弟,那天為何要將同門全都殺死?」
韓文冷笑道:「石觀音既然已經想到龜茲國去稱王稱霸了,帶著這麼多徒弟,豈非反成了累贅?是石觀音要你將那些人殺死的吧?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說什麼呢?」
柳無眉緊緊握著李玉函冰冷的手,她自己的手也在發抖,顫聲道:「也罷!也罷!什麼惡毒的話都被你們說盡了,能不能也讓我說幾句話?」
「可以!我也很累!畢竟有幾個老不休的不顧身份,圍攻我!」,韓文譏諷道。
幾個黑衣人頓時氣的面色漲紅,卻又不敢多說。畢竟理虧在先,連底氣也不足。
而李觀魚深深的看了韓文一樣,奇怪的是。他眼中沒有憤怒,只有平靜,從凌飛閣的手中接過屬於自己的劍,默默地坐在床榻邊緣上,閉目凝神,似乎在準備什麼。
韓文眯著眼睛坐到一張椅子上,閉上了眼睛。但他的嘴還在說話:「你又想說什麼了?該說的,那就全部澄清吧!也別讓我胡亂猜測,至少。我還是很好奇,你為什麼要殺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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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無眉沒有搭理他的話,只顧得說道:「石觀音所收的弟子,只有我和曲無容是從小就跟著她長大的。我們兩人都是孤兒。甚至連自己父母的名姓都不知道,她本來替我取了個名字,我到這裡后,才指柳為姓,易名無眉。」
「哦?」,韓文思忖了一下,道:「曲無容、我好像聽過,她好像是跟一點紅……算了!她的名字。莫非也是容貌被毀之後才更改的么?」
柳無眉道:「不錯,她本來叫無思。我本來叫無憶。」
韓文點了點頭,喃喃道:「無思、無憶、無花……唉!」
柳無眉道:「她雖然想要我們無思無憶,怎奈我們卻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每個人長大了都會思念自己的父母,我們自然也不例外,怎奈她卻始終不肯說出我們的父母是誰,我們只要一提這件事,她就會發脾氣。」
韓文點頭道:「她對她門下子弟的手段,我雖未見過,但也能從她變態的舉動中看出一些來,的確是令人心寒,這種人,該殺!」
柳無眉複雜的看著韓文,道:「她只有對我和曲無容兩人特別好些,不過曲無容的性情比較孤僻剛強,又不會說討她歡喜的話,我卻比較……」
韓文笑了,忍不住譏諷了句:「你卻比較會拍人的馬屁,這我倒知道的,你若想討人歡喜時所說的話,聽得入耳朵都要流出油來!這一點,大概也算是優點吧?」
柳無眉根本不理他,只是接著道:「在別人眼中看來,石觀音好像真的是石頭雕成的,但她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她也有人的弱點。有時候,她也會覺得憂愁煩惱,寂寞痛苦,到了這種時候,她也會借酒澆愁,而且常會喝得大醉。」
「然後呢?你想說什麼?」,韓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問道。
柳無眉道:「就因為她對我比較親近,所以常常要我陪她一起喝酒,有一天她又喝醉了,竟對我說出一件秘密……那天喝到天快亮的時候,她已醉得眼睛發直,忽然告訴我,曲無容的父母就是被她殺死的。」
韓文蹙眉,道:「她難道就為了要收曲無容做徒弟,所以殺死她的父母?」
柳無眉道:「正是如此。」,她的聲音已因激動而嘶啞,沉默了半晌,才接著道:「我聽了她的話,又是吃驚,又是害怕,當時我就想到,曲無容的父母既是被她殺死的,那麼我的父母呢?」
聽到這裡,韓文也忍不住搖頭,他並非鐵石心腸之人,嘆道:「你為什麼不趁她喝醉時問問她?」
柳無眉道:「我自然問過她,她卻說,我的身世和曲無容不同,我是別人的棄嬰,連她都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我再問她,她就摟著我痛哭起來,說她自己連一個親人都沒有,始終將我當做她親生的女兒一般看待。」
韓文嗤笑道:「她一哭,你就相信了么?像她這種女人,真是……」
柳無眉揉了揉眼睛,道:「我雖然不信,卻也找不出什麼證據,更不敢將這秘密告訴曲無容,因為我若告訴了她,反而等於害了她。」
韓文道:「不錯,石觀音若知道曲無容已發現這秘密,她是絕不會再留她活在世上的。」
柳無眉道:「從那天晚上之後,我表面上看來雖然還是和以前一樣,其實我的心裡已經變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麼樣和她親近了。」
她幽幽的嘆息了一聲,接著道:「曲無容的變化卻比我更大,她年紀越長,對石觀音就越疏遠,她就好像是一朵在空谷中的幽蘭。看來總是那麼冷漠,那麼高貴,那麼憂鬱。那麼美,我雖然是個女人,但連我都覺得她實在是真美,美得令人不敢去沾染她,更不敢去攀折她。」
韓文微微挑眉,道:「再然後呢?」
柳無眉黯然嘆口氣,道:「只可惜天妒紅顏。我……我實在也未想到石觀音竟會毀去她的容貌……」
韓文道:「你也知道那是石觀音下的毒手?」
柳無眉道:「我知道。」,她咬著牙接道:「我知道這件事後,更覺得無法和石觀音相處了。她雖然再三告訴我,叫我放心,說她絕不會向我下毒手的,可是在我眼中。她已變成了一條毒蛇。她只要瞧我一眼,我都無法忍受。」
韓文心中似乎豁然開朗,目光閃動,道:「你難道是逃出來的么?」
柳無眉道:「我沒有逃,我若想逃,也就活不到現在了。我只是說:『我已是大人了,已經應該出來見見世面。』我從小就生長在那荒漠的窮谷中,連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所以我求她放我出來。」
韓文道:「她怎麼說?」
柳無眉道:「她什麼都沒有說,只問我。什麼時候要走?」
韓文道:「你怎麼說?」
柳無眉道:「那時我只覺連一天都呆不下去了,我就說:『最好是明天』。她聽了我的話,沉默了很久,忽然說:『好,我今天晚上替你餞行。』我也想不到她居然會答應,真是開心極了。」
韓文冷哼了一聲,道:「你開心得只怕還太早了些。」
柳無眉道:「當天晚上,她果然準備了酒萊為我餞行,我……我究竟是她養大的,想到明天就要和她分別,心裡也不免有些傷感,想到她竟如此爽快的讓我走,又不免對她很感激,所以那天晚上,我又陪她喝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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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後呢?」,韓文隱隱有些不耐,當他很快就調整了心態,又沉下氣來;
原因無他,他已經感受到了李觀魚身上的威勢,那種鋒銳的氣息,心中忍不住的熱血激蕩,恨不得就此一戰,一分高下!
柳無眉面上卻木無表情,淡淡道:「第二天早上,她就送我出谷,放我走了。」
韓文道:「她就這樣放你走了么?」
柳無眉沉默了很久,面上雖然什麼表情都沒有,臉色卻蒼白得可怕,眼睛里更充滿了怨毒之色。她一字字緩緩說道:「她就這樣放我走了,因為她算準我一定會回去的。」
「哦?」,韓文問道:「為什麼?」
柳無眉道:「我還未走出五百里,就覺得腹痛如絞,就好像有條極小的毒蛇在我的腸子里蠕動著,用毒牙在咬著我的心肝……酒中有毒,所以她算準我一定會爬著回去求她,否則我就要死在沙漠里,連收屍的人都沒有。」
韓文很是平靜的問道:「她既已答應放你走,為什麼又要在酒中下毒?」
柳無眉嘶聲道:「因為她要我知道她的厲害,要我永遠不敢背叛她,要我跪在地上求她……她喜歡看別人哀求她的樣子,她雖然陰險毒辣,卻還是忘記了一件事。」
韓文道:「什麼事?」
柳無眉道:「她忘了自己喝醉酒的時候,曾經告訴我許多秘密。」
韓文道:「她難道將解毒的秘密也告訴了你?」
柳無眉冷冷道:「我是她的門下,自然也學會不少下毒解毒的本事,否則胡鐵花她們只怕也活不到現在了。」
韓文搖頭道:「但她對你下的毒,卻必定是她未曾教給你解法的,你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她下的是什麼毒,又如何去解?否則的話,你那天又為何會變成那個樣子!」
柳無眉嘆了口氣,目光有些莫名的傷痛,道:「這道理我自然明白,可是她卻告訴過我,罌粟雖能使人沉淪,但有時卻也是止痛解毒的良藥,因為它能使人完全麻醉,根本忘記了痛苦,所以我早就偷偷藏了一匣自罌粟提煉出的白色粉末,因為我隨時都在提防著她下毒手。」
韓文道:「一旦一個人若是終日在麻醉中,又與死何異?」
柳無眉道:「我自然也知道若以罌粟來止痛。實在無異飲鴆止渴,但是那時我實在已痛得無法忍受,而且我寧死也不願再回去求她。永遠做她的奴隸。」
韓文道:「於是你就做了罌粟的奴隸。」
柳無眉黯然垂下了頭,她不願被人看到她的臉。她的臉已因痛苦而扭曲。
韓文微微蹙眉,道:「如此說來,那天半夜你在那客棧中呻吟呼號,也是因為病毒發作,並不是假裝的了?」
柳無眉道:「不錯,以前我毒發時只要一服罌粟。痛苦立止,但最近這些日子,就算用比以前多兩倍的罌粟來止痛。也不如以前那麼有效。」
就連一直在旁邊聽著的人也忍不住動容,誰也沒想到柳無眉會有這樣的過往啊!
凌飛閣嘆道:「這並不是因為罌粟已失去止痛之力,而是因為你整個人都已漸漸被它麻木,就正如上了酒癮的人。酒必定越喝越多……就像我以前喝酒時。只要喝上個三五杯,就會覺得飄飄欲仙,忘卻了所有煩惱,但現在我就算喝上三五斤燒刀子,還是好像沒喝一樣。」
韓文對此毫無興趣兒,又問道:「那天你既然是真的有病,用暴雨梨花釘來暗算我們的人又是誰呢?」
柳無眉沉默了半晌,淡淡道:「也是我。」
韓文怔了怔。道:「我明明聽到你在屋裡窮叫,又怎能出來暗算人呢?」
柳無眉道:「罌粟止痛雖已不如從前有效。但也用不著那麼多時候,我聽得你們已走出院子,就要一個丫頭裝出我的呻吟聲,每個人痛苦時聲音都會變樣子的,所以你們就算覺得聲音有異,也不會懷疑。」
韓文道:「你將暴雨梨花釘拋在樹林里,自然也是為了怕被我們發現了。」
柳無眉道:「嗯!」
韓文道:「你們根本沒有去找那七根指頭的老前輩,因為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那麼樣一個人,是么?」
柳無眉笑了笑,道:「非但沒有他這個人,就連『熊老伯』也是杜撰的。」
韓文道:「你們故意說要去找人,就因為你們已花了二十萬兩銀子買了個兇手,他行刺的時候,你們一定不能在場,否則你們就不必找他來了。」
柳無眉道:「正是如此。」
韓文道:「誰知他卻被我捉住了,你們怕泄漏機密,就只有將他殺了滅口。」
柳無眉道:「一點也不錯!這些事情,你應該也知道了吧?」
「嗯!**不離十!」,韓文嘆道:「但我實在猜不出你為何要殺我?你既非為石觀音報仇,卻又是為了什麼呢?」
柳無眉又沉默了許久,緩緩道:「是為了我自己。」
韓文訝然道:「你自己?你自己難道和我有什麼仇恨?」
柳無眉道:「我和你並沒有仇恨,恰恰相反,你殺了石觀音,對於我而言,卻是一種解脫,說起來,你還有恩於我!但是——你不死,我就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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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文更驚訝了,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柳無眉黯然道:「近年來,我毒發的次數越來越密,需要的罌粟也越來越多,我帶出來的那一匣早已用完了,要到江湖上去搜購,更不知有多麼困難,我也知道像這樣子下去,我縱不死於石觀音之毒,也要死於罌粟之毒。」
韓文點頭道:「確是如此。」
柳無眉溫柔的看著已經沒了聲息的李玉函,道:「我自己受苦倒沒什麼,但……但我實在不忍拖累了他,他為了我這病,為了去找罌粟,已不知花了多少錢,受了多少苦,現在……他也為此而送命了!」
她看了一眼李觀魚,凄然道:「事已至此,我一定要將所有的事全都說出來……」
李觀魚睜開了雙眼,與之前的茫然目光不同,現在的他看起來,鋒芒乍現,道:「你早就該說出來了。」
柳無眉道:「據我所知,石觀音平生只怕一個人,她曾說過,這人簡直是她的剋星,她所有的本事,若用到這人面前。就變得不值一文。」
韓文頓時雙眼放光,道:「哦!世上還有這麼樣一個人么?是誰?」
柳無眉並不回答,只是接著道:「所以我就想。這人只怕能解得了石觀音的毒。」
韓文道:「你發覺自己中毒的時候,就該去找這人了。」
柳無眉道:「我雖然早已想去找他,可是又一直不敢。」
韓文道:「你怕什麼?」
柳無眉道:「只因他不但是世上武功最高的人,也是世上最可怕的人,他的性格根本無法捉摸,脾氣更是喜怒無常,既不明是非。也不辨善惡,只要他高興,他什麼事都做得出。殺死個把人,在他說來簡直比捏死只螞蟻還容易。」
韓文聽得心神馳往,連連點頭道:「這樣的人,我倒想和她過上幾招!」
柳無眉瞟了他一眼。目中滿是輕蔑之色。好像在說:「就憑你韓文,一萬個也鬥不過人家一個。」,但這話她並沒有說出來,她只是嘆著氣道:「我雖然不敢去見他,情勢卻逼得我非去見他不可。」
韓文道:「你到底見到了他沒有?」
柳無眉道:「見著了。」
韓文道:「他是不是能解你的毒呢?」
柳無眉道:「他自然能解,但他卻有個條件。」
韓文微微皺眉,道:「什麼條件?」
柳無眉嘆息道:「他也沒什麼別的條件,只不過問我要一件東西。」。韓文沒有說話,柳無眉已經一字字的接道:「他要的是楚留香與你的人頭!」
這句話說出來。大家全都怔住。
過了很久,韓文笑道:「楚留香倒也罷了!他為何要殺了我?」
柳無眉垂下了頭,緩緩道:「我和你們無冤無仇,本不忍為了這種事殺你們的,但那人卻說,我中毒已深,最多只有兩三個月的壽命了,在這兩三個月里,我若不能提著你們的腦袋去見他,就只有趕快準備後事了。」
韓文悠然道:「現在已經過了多久?」
柳無眉道:「已有兩個月。」
韓文道:「那人說的話靠得住么?」
柳無眉道:「你若知道他是誰,就絕不會懷疑他的話了。」
韓文冷笑道:「我倒未想到你竟是如此怕死的人。」
柳無眉目中流下淚來,顫聲道:「我並不是怕死,我只不過是……是……」,她看了一眼李玉函的屍體,她是不忍拋下李玉函一個人死!現在,事情說清楚了!一切真相大白!
韓文沉默了一下,好半晌,道:「你是如何確定我一定會接受你的邀請前來的?」
「因為……你是個劍客!而且還是高明的劍客!」,是了,畢竟天下第一劍客就在「擁翠山莊」,韓文豈能不動心,豈能不接受她的邀請?
柳無眉緩緩的說了一句,苦笑連連,悵然道:「難道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罷了!罷了!罷了……」
說話間,一柄鋒利的匕首也被她刺入自己的胸口,本來她還準備至少也要給李玉函報完仇之後再死,但她很快發覺自己想錯了,韓文面對六個絕頂劍手依舊談笑自若,淡定無比,豈能無所依仗?
再者,李觀魚在又驚又怒中,病又好了,想來,他一定會為李玉函報仇的,如果連她的公公都不能報仇,那她自己又算什麼?還不如一走了之,希望李玉函在黃泉路上等她一等,來世再做夫妻!
韓文色變,站起身來,無論這對夫妻之前怎麼對他,現在都不重要了,他嘆了口氣,道:「何苦呢……罷了!你說的那個想要我命的人是誰?能告訴我嗎?」
「水母……陰姬!」,柳無眉笑著說道。
「水母陰姬」這四個字一說出來,原本還想質問柳無眉為什麼不讓他們這些人出手走上一遭的凌飛閣,臉上就好像被塗了一層死灰色的油漆,連眼睛里都沒有光了。
別的人更是聳然失色,就好像這名字的本身就有一種神秘的魔力,人們只要聽到這名字,就會遇見一些不祥的事。
只有不熟悉這裡的一切的韓文,想了又想,忍不住問道:「這『水母陰姬』的名字我好像聽過,卻想不起是誰了。」
凌飛閣道:「水母陰姬就是神水娘娘。也就是神水宮的主人。」
現在,韓文恍然,原來李紅袖給他的那本書中有所提及。但寫的名字卻是神水娘娘。
凌飛閣忍不住喃喃道:「聽說這『水母陰姬』乃是武林中第一個怪人,據說她的脾氣還有幾分和石觀音相似,平生最恨男人,無論任何男人,只要瞧了她一眼,她就絕不會讓他再活下去?」
韓文搖了搖頭,道:「你弄錯了。她的脾氣和石觀音一點也不相似,石觀音非但不恨男人,而且還很喜歡男人。尤其是漂亮的男人,她的毛病只不過是對男人的胃口太大了而已,所以總是想換個新鮮的。」
「玉劍」蕭石也嘆道:「但『水母陰姬』卻是真的恨男人,據我所知。普天之下絕沒有一個男人和她接近過。神水宮中更看不到一個男人。可是我也知道這人雖然喜怒無常,雖然很恨男人,但她卻不是個壞人,也不像石觀音那麼樣,想去害別人。」
凌飛閣道:「不錯,只要別人不去惹她,她也絕不惹別人。」
蕭石看向了韓文,道:「那麼。她為什麼要殺你與楚留香呢?你們難道惹了她么?」
韓文嗤笑,不言不語。氣氛,又沉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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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想來觀魚老人是不會放過我了!」,韓文霍然起身,慢悠悠的向外走去,道:「既然如此,那就打上一場吧!找個寬敞的地方!看看你們是一個一個的上,還是一起上!」
「小輩無禮!」,凌飛閣忍不住怒喝。
韓文搖頭,嘆道:「別那麼虛偽,我說的也是實情!我殺了他的兒子,他的兒媳也是因此而死,我們之間必然是不是不休!如果我與他相鬥,他處於下風,甚至被我殺死,你作為他的親戚,想來更是不會善罷甘休,你們這五個人,都承受過他的恩惠……所以,到頭來,我只能是,殺了你們所有人,才能了結此事,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你……謬論!」,凌飛閣狠狠地一甩袖子,很是鬱悶。
韓文站在院子當中,這一次,他連白雲劍都取了出來,雙手握劍,身上是鋒芒四射的氣勢,喝道:「幾位!也都該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吧?難道還要我一一點名嗎?」
「凌飛閣!」,韓文既然這樣說了,誰還能再去瞞他?號稱是「出手雙絕,鴛鴦神劍,雙劍無敵鎮關東」的凌飛閣,他也是李觀魚的娘舅之親,關係很近。
「蕭石!」,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鬚髮雖已花白,眉梢眼角也有了些皺紋,但依稀猶可想見當年之風采,只不過中年以後已發福了,這就是蕭氏玉劍,蕭石!
「鐵山道人!」,一直沉默寡言的人也開口了,這黑衣老人赫然竟是武當山當今第一護法鐵山道長,只是這三個,放到江湖上也是跺跺腳就能顫上三顫的人物!
他身旁一人身材頎長,緩緩的摘下了黑巾面容清瞿,幾乎比他整整高了一個頭,神氣看來很嚴肅,但目光卻很慈和。此刻他雙眉微皺,彷彿有些心事,略一拱手,道:「黃魯直!」
此人赫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君子劍!
而在他身旁的另外一個人,身材既不太高,也不算矮,容貌很平凡,很平和,甚至連一絲表情都沒有,他卻是一言不發,什麼也不說。
韓文饒有興趣兒的看了他好幾眼,笑道:「等我殺了你,一定會好好看看你的臉!」
這黑衫劍客眼中精芒一閃,韓文的意思很明顯,這不是他的真面目!其他的人也紛紛側目;
黃魯直道:「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諸位,不要逼他!看在我的面子上吧!」
雖然看起來,他在這些人中年紀最輕,但這些人卻也都給這位「君子劍」的面子,倒是不錯。
「好了!該說的也不用再說了!」,李觀魚緩緩的起身,眼睛中是平靜的怒意,不過,他現在是在燃燒自己的生命力,就算能殺了韓文報仇,只怕也是時日無多了!
韓文點頭,道:「那麼!開始吧!這套劍陣。我要再破一遍!哈哈哈!」
他雖然是戰意高昂,但這六個人哪個不是有頭有臉之人?先前的那一次已經足夠丟人的了,現在?誰會上?難道再丟一次人嗎?
「觀魚兄不但與我交情深厚。而且還對我有救命之恩,若只為我一個人的關係,叫我送死都沒關係,只可惜……」,終於,鐵山道人忍不住開口了。
蕭石道:「只可惜什麼?」
鐵山道人道:「石老總該知道,此刻我一言一行。都足以影響武當山上上下下數千弟子!先前已是以多打少、欺凌小輩,如今……我怎麼能……我怎麼能……」
他語聲竟顫抖起來,顯見心裡充滿了矛盾痛苦。
「玉劍」蕭石深吸了一口氣。他也不願意這樣做,但他不得不這樣做,厲聲道:「原來你是在顧忌你武當大護法的身份,但若非李觀魚救你。你能活到現在么?你為何不能為了他辭去這護法之位?」
厲聲過後。蕭石又嘆道:「老實告訴你,今日我報了李觀魚之恩后,我也覺得無法再管束號令玉劍門下了,也只有從此退隱深山,你若肯來做我的夥伴,我倒歡迎得很。」
鐵山道長胸膛起伏,汗珠已淌落在衣袖上。
韓文忽然笑了笑,道:「我看道長也不必再為難了。不如也和這幾位大俠們一樣,也拿我來做人情吧!所謂「江湖道義」。本來就可以有很多種解釋,你今天殺了我,別人非但不會說你不仁不義,反而會說你是個恩怨分明,知恩必報的大丈夫,今日你若放了我,以後反而無法做人了!更遑論,我還回去找你們武當派的麻煩!雖然我跟武當山有些淵源,但那也是從前了!」
鐵山道長跺了跺腳,忽然舉起左掌,反手一掌向自己右肩上切了下去,只聽「卡嚓」一聲,骨骼如折竹!
蕭石失聲道:「你這是為了什麼?」
鐵山道長踉蹌後退,嘶聲慘笑道:「你們都瞧見了!李兄!我並非不願報答你的恩情,現在實在是無法相助了!如果覺得不夠,那就……」
說這話,他已經舉起了自己的劍,閃電一樣要刺向自己的胸腹!
突然間,一道光閃,卻是從未有動作的李觀魚動了,這一劍,快若閃電,直接擊飛了鐵山道人的劍;
李觀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鐵山兄,何苦呢!我李觀魚好歹也是曾經的劍道翹楚,如今,偶遇強敵,喜不自禁,正如六個人看見了一塊兒肉,我怎麼會與人分食?不過——我卻要請各位幫個忙了!」
五個人面色錯愕,李觀魚卻是幽幽的說道:「不准你們出手!你們要作為見證,無論結果如何,這一戰……一定要名揚江湖,讓世人知道,劍客的榮耀!」
「說得好!」,韓文撫掌大笑,大聲道:「如果你真的準備什麼勞什子劍陣要跟我一決高下,那我才會失望呢!況且……如果真的不是比劍,韓某人的手段也不僅僅是如此!」
蕭石還想說些什麼,李觀魚卻已經輕輕擺手,道:「我現在時辰不多了!七年前我就因為練功兒岔了氣兒,走火入魔,全身僵直,口不能言,如今這一氣一怒一下,損了精氣,養不好的!唯有一戰,不留遺憾……」
說完,他又看向了韓文,連連搖頭,噓嘆道:「如果不是你我之間有如此深仇大恨,我必將引你為知己!你的劍術非常之驚艷,至少……已與我伯仲之間了,我遍尋多年,就是為了找這樣的一個對手啊!」
「如你所願!」,韓文微微一笑,收起了一柄劍,道:「那麼!開始吧!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無論你我此戰誰勝誰敗都無所謂!你贏了,就算是報仇,我贏了,就會取得一些浮雲過眼的虛名,劍客之間,本就不能有知己存在!劍客,本就是孤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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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ps:ps:不是不認真,劇情已經被我寫崩了,完全不知道該寫什麼,該怎麼寫,抱歉,我從未寫過這樣的篇幅,一點經驗沒有,對不住各位看官了,不如就看看db吧!等我下本書的時候在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