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在阿提卡斯的預防與照顧下，我的感冒都沒撐過一天，第二天睡一覺就完全好了。雖說魅魔的血脈讓我在某些方面異於常人，可我每次感冒也需要三天左右的時間才能恢復。

有人照顧這麼爽哦。

拉開窗帘，窗外一片蕭瑟，草坪上的草皮也顯得沒精打採的，不過到了春季的時候又會恢復，我都習慣了。我還是很開心的，因為我不是一個人！

感受著室內的溫暖，我換上了視覺上更加溫軟的羊絨家居服，這個觸感摸起來會格外舒服的。

阿提卡斯不摸的話就是他虧了！

今天是魅魔羊羊和禁慾蛇蛇。

愉快地跑去樓下，七點半，阿提卡斯應該在做早餐了。嗷嗷待哺地跑到廚房，還想給他一個背後抱，我一個急剎車停在了他半米外。

「咚——」的一聲，這是砍刀劈砍排骨的聲響。

面無表情的阿提卡斯早就發現我來了，他頭也不抬地說：「今天有排骨玉米湯，蝦丸，蔬菜卷。」

「好、好的，早安，老公。」我哆嗦著回答，又瞥了他幾眼，小心翼翼地感受著他周遭的氣場，「親愛的，你好像很不開心。」

「沒什麼。」

「你要是不高興，可以和我說說的。」

「那麼洛茲小姐又能懂什麼呢？」

「我雖然不懂！可你抒發一下會好些吧，悶著多不好，而且我有大胸可以安慰你！」

「……」

他把我推出廚房了，用行動表明：謝謝，但不用。

對比起他糟糕的心情，早飯的水準居然還沒下降，我幸福地連吃兩碗排骨湯，啃掉的骨頭渣都堆滿了碟子。廚房還是他收拾的，早飯過後也不怎麼和我交流，面對我的招惹也是無心應對。

「洛茲小姐，今天請讓我靜一靜，拜託了。」

「哦，好吧。」

以前他也這麼說，但我還是能夠區分什麼時候能夠得寸進尺，什麼時候不能的。我本來想用小玩具去快樂一下，結果也覺得沒什麼意思，畢竟得到過一次美妙的滋養后，我沒有那麼飢腸轆轆了，於是我去了工作室。

我的工作室有好幾間，手工的繪畫的攝影的……每個門上都掛了自己製作的門牌。阿提卡斯因為對我不感興趣，也不想了解，所以這些房間他都不會進。

可惡的男蛇，他知道我是什麼寶藏嗎！

去繪畫室找了畫冊和筆，我偷偷摸摸地溜到了客廳，搬了小板凳坐在辦公區域兩米外，接著用手上的鉛筆開始比劃。

真人模特我只畫過蘇菲奶奶和阿雅，其餘的都是照片和影視，剛成年那陣實在饑渴難耐，畫了不少內衣模特和片子男主，以至於我的人體速寫能力大幅度提升。

我現在不用阿雅在這裡，都能勾勒出他的模樣。只不過對於阿提卡斯，我還是第一次描摹，不找准形體結構是很難刻畫仔細的。

或許是需要獨自消化情緒，這一整天，我都只是靜靜地給他繪製速寫，他深思的時候一動不動，反倒方便了我地觀察。

如果他是全|裸的就更好了，我就可以畫他和我的羞羞漫畫了，精神上的吃飽飽也很棒吧！

晚飯是我搶著要做的，廚房也是我搶著收拾的，夜晚來臨后，他坐在落地窗前，冰冷的金色眼珠眺望著遠處，這和阿雅的遠望不一樣。

阿雅望向遠處的眼神虛無縹緲中帶著一絲追憶，更深的情緒我解讀不出來，感覺如果觸碰地深了，不是我能承受的。而阿提卡斯這樣地擺造型放空，應該是在思索工作的事情。

電鈴響起的瞬間，我就從沙發上彈起來躥過去，是一串有點眼熟的號碼，這個區號好像是皇室內線的。我叫了一聲阿提卡斯，他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沒有聽見。

想了想，我先接起了電鈴，「您好！我是阿提卡斯的妻子洛茲！」

【洛茲，我是雅庫娜】

「啊！母親！」

【晚上好，我想與你說一件事】

「母親請講！」

原來是母親找我，這實在是太開心了。很快我就從雅庫娜這裡知道了阿提卡斯不高興的原因，遭到襲擊的事情完全調查清楚了，主謀也已經扣押。

上一次亨利王子遇襲，看似是針對皇室繼承者，實際上是要對付阿提卡斯，這是私人恩怨。是禁衛軍副官坦威特與外面的反動組織互相打配合，聘請了業內頂級殺手，這才成功給頂頭上司端了。

如果沒有我的色心大發，連帶著阿雅的強力介入，或許副官已經成功了。

【洛茲，你去安慰一下他】

「可是母親，我會不會火上澆油呀，他本來就很煩心了，我如果跑過去用胸部襲擊他，會被罵的。」

【乖，不用親密的肢體接觸，待在他身旁就好了】

「真的？」

【他自我療愈很快，你只需要安靜地，留在他身邊】

「好的，我知道了！」

既然得到了母親大人的助攻，我還有什麼好顧忌的。於是我拿起坐墊，帶著畫本和筆，堂堂正正地挺胸來到阿提卡斯的身旁。

坐下，打開畫本，繼續畫畫，然後盯他的臉部刻畫細節，我覺得我把他的胸器畫小了，加大，再加大！

還以為我要衝過來做什麼的阿提卡斯露出了一絲防備，可等了一會兒，發現我只是老老實實地觀察他畫畫，這種程度也算不上騷擾，雖然不太自在，也還是默許了我的陪伴。

這期間我換了好幾個位置，平視俯視仰視，畫他的正臉、側臉，四分之三側面，頭像、脖頸、半身像。

客廳里靜悄悄地，只能聽見筆尖勾動畫紙的沙沙聲。

「先前是在與我母親交流嗎。」

阿提卡斯主動詢問了，我正在專心地給他刻畫眼部的細節，頭也不抬地說：「是的，母親有些擔心你，而且是母親讓我陪你的哦！你不能趕我走。」

「坦威特是虎人族的，脾氣暴烈卻很直率單純，我非常信任他，曾經我們一起出生入死過。」

天吶，居然被肝膽相照的好朋友兼信任的屬下給背刺了嗎，我幻想成阿雅要對我置於死地，就感覺到很難受了。

想去握住阿提卡斯的手，又有點不太敢在這時候亂來，我的尾巴倒是比我的爪子要莽一些，輕輕地搭上了他的手腕，柔柔地纏繞一圈，緩慢地摩挲著他的皮膚。

這只是一個簡單的安慰，並不含別的心思。

阿提卡斯垂下眼眸，目光順著尾巴的三角頭來到我的面龐上，「你在擔心我？」

「是的，我知道這有多難受，我也沒法想象如果阿雅要殺我。親愛的，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嗎？」

「不用，我已經平靜下來了。」

「這麼快？真的嗎？」

「一直陷入低沉的情緒並不好，戰士也不應該這樣。」

「沒關係的，這裡沒有皇室也沒有禁衛軍，只有你可愛的妻子，作為丈夫你實在不用那麼緊繃著呀！」

「……」

「好吧你討厭魅魔，我有辦法了！」

靈機一動，我跑去樓上的雜物房，翻箱倒櫃地找到了一個大大的收納盒，裡面是一套毛茸茸的綿羊套裝，穿上去就能在玩具店門口發傳單的那種。

這是我幾年前自己跟著教程學做的，後來覺得裁縫刺繡一類的太廢眼睛，就沒怎麼動了。沒想到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把套裝抖了抖，我發現穿著衣服擠進去很難，便脫了衣服褲子，費力地換上綿羊套裝，最後戴上羊角頭套。

光是穿戴就熱出一頭汗，我挪動著下了樓。在阿提卡斯訝異的目光中，我咩咩叫地衝到了他面前。

「我不是魅魔，也不是人類，我是小羊！」

「咩~蛇人小朋友！你在不開心嗎！那就讓小羊給你溫暖給你快樂，請欣賞咩咩舞蹈！」

說是舞蹈，實際上就是吉祥物亂舞，像個胖球一樣在落地窗這裡瞎蹦躂，肥美的體態會顯得很憨很可愛。饒是冷凝沉靜的阿提卡斯也沒辦法再鎮定下去，生怕我從窗戶這邊撞出去了。

艱難地在地上表演了一個打滾后，我單膝跪地沖著他張開雙臂，「抱抱！煩惱飛飛！」

憋在衣服里熱出了我一身汗，但透過嘴巴的縫隙，我看到阿提卡斯走了過來，於是我激動地晃起頭套的羊角。

扶著我胖乎乎的套裝將我拉起，阿提卡斯輕輕摘掉我腦袋上的小羊頭套，凌亂的捲髮披散下來，熱氣一股股地往上沖。

我連忙揮舞雙手：「快！快放下，我現在是羊，你也不想看到我的臉吧！」

他覺得我說得有道理，於是把頭套又戴回來了，可是下一秒，他的擁抱也來了。

隔著小羊套裝，他盡情地抱著我，就像我以前在他胸口充電那般。雖然我把自己套起來了，看起來是在自欺欺人，殼子是小羊，內里還是他厭惡的魅魔芯子。

不過有時候，表象就是會這樣迷惑人，不然為什麼看到可愛的東西會心軟，看到噁心的東西會厭惡呢！

「洛茲小姐，謝謝你的安慰。」

玩偶的小短手很難將他的腰身給完全摟住，不過這樣也很好，我揚起笑，努力順撫他的脊背，「不客氣不客氣咩~」

看到他心情好了，我也沒有脫下套裝，順勢拉著他去看我的這本畫冊，前面有一些風景和傢具的速寫，後面就全都是他的個人寫生。

阿提卡斯翻動著，我就在旁邊坐著解釋。

「旁邊的數字是什麼意思？」他問。

「哦！這個是早上九點鐘的你，這個是九點四十分的你，這是上午十一點……」

「我能坐這麼久都不動啊，而且我看上去陰沉又冷酷。」

「好帥哦，我都要流口水了！你看到我畫的臀部了嗎！好翹的蜜桃臀啊！下次可以畫你蟒蛇的樣子哦！人身蛇尾也好棒！」

「……」

關注點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雖然是小羊，也還是澀澀羊。折騰了一番，確實有點累，身旁的阿提卡斯還在看畫本，我先是將羊腦袋靠在他肩頭，他並沒有推開我，於是我放肆地把重量壓下去了。

打了個哈欠，我在套裝里睡著了。

*

羊角是用棉布填充棉花做出來的，頂在他的頸側並不疼，小心翼翼靠過來的洛茲沒有動靜了。阿提卡斯料想她是睡著了，整本畫冊看完，時間是今年夏季開始的，說明她的畫本遠不止這一本，以前畫完的應該很多。

產生了點想看她過往成長痕迹的心思，但也只是一點。性格活潑又粘人的少女，一個人生活在城堡里十多年，也難怪撿到他就不放了。

以前阿提卡斯慶幸的是這麼單純的混血魅魔撿到他，還擁有強大的巫師朋友，被算計結婚上床也只是最低端的索取了。而此刻，他忽然冒出了另一種慶幸。

單純熱情的洛茲，幸好撿到的是他，但凡有些別的心思，她的人乃至她的財產，甚至她那不知道跑哪去的魅魔母親，可能都要被算計。

少女已經睡著，他伸出臂彎將人攬入懷裡，摘下了她的小羊頭套。悶出汗水的她漲紅了臉頰，像一顆剛從水中撈出的櫻桃，明艷動人。

找到了外套的拉鏈，阿提卡斯怎麼也沒想到，剝開了這臃腫胖乎乎的羊套裝，露出來的竟是只穿著貼身衣物的洛茲。他一瞬間聯想到剝荔枝的畫面，呼吸一收，喉嚨也卡緊了似的，他又不可能再把人塞回「羊肚子」里。

這次可不是她主動勾引設套，只能說是陰差陽錯了。

脫掉了自己身上的高領套頭衫給洛茲穿上，寬大的針織物一直包裹到了她的大腿，這是她心心念念的穿丈夫衣物的玩法，可惜她睡著了。

現在阿提卡斯覺得自己很熱了，已經不會因為副官的背叛而煎熬，卻又被另一種情緒攜裹著。

把洛茲送回房間，給她洗漱，換上更舒適的睡衣，他甚至情不自禁地想俯下身去嗅她散發出來的香醇氣味。整個房間都像是溫柔的沼澤，等待著他陷進去。

他以為自己對魅魔的抵抗力已經足夠強悍，現在看來，還遠遠不夠。

皇室那邊的肅清終於完成，是時候回去了，至於洛茲的問題，阿提卡斯必須承認，他確實不願意帶她離開，原本他的出現就是一場意外。

洛茲不願意離婚，他又不想帶著她去工作地，分居兩地的婚姻很快就能名存實亡，到時候把她推回給阿雅。

好歹是夫妻一場，就算不愛，他今後也會守護她的。只要洛茲願意，離婚後，他可以繼續做她的後盾，給她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