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失眠了,明天阿提卡斯就要離開,我以為自己能夠睡個香香的覺,但是一躺下就想到即將失去鮮美的蛇肉,我怎麼能睡得著!
他是不是已經睡得很香甜了?一想到明天就可以甩掉我,開始異地分居生活,他一定是爽得蛇尾巴都翹起來。
不負責任地在心裡臆想著,我跑到窗戶邊看外面的風雪,那一排排的雪人沒有一點融化的跡象,靜悄悄地立在原地,像是在歡迎誰。
這一次睡不著並不是被魅魔的需求給折磨,單純是因為自己的心事,想來想去,我覺得不能讓阿提卡斯那麼舒坦,我要去吵他的睡眠。
我不乖了!
溜出卧室,我看向斜對面的客房,咚咚咚地敲了三下,打算再敲一敲時,我的拳頭落空了。打開門的蛇人垂下視線盯著我,看不出他要離去的喜悅感,就和平常沒兩樣。
「親愛的,我睡不著,一想到你明天要走了,我就無法入睡,你必須負責。」說完,我還自我贊同地點點頭。
這個招數實在太常見了,他抱著雙臂,「我給你去泡一杯牛奶。」
「我想喝你的。」
「……」
木著一張精緻帥氣的臉,他作勢要關門,我連忙將大腿卡進門縫間,著急地抵抗著:「哎哎哎!別關門啊!走之前不想來一發嗎!」
「……」他關門的力氣更大了,將我的腿往外推。
我努力地想往房間里擠,冒著被夾成魅魔餅子的風險,漲紅著臉,聲音飄忽地喊著:「好了!我不奢求別的了,你給我講睡前故事!你受傷的那個時候,我也有給你講的,禮尚往來嘛!」
這個倒是可以,阿提卡斯沒有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他把門重新打開。我藉機往裡面溜,他橫起一條胳膊將我攔腰抱住,然後丟去了我的卧室大床。
哎喲一聲甩進去,還鹹魚那樣彈了彈,等我抬起頭,他已經拿起故事書,搬著椅子坐在了床邊,「要講幾個故事?」
好一個矜持優雅的樣子,可你那充滿性張力的身材已經讓我沒辦法正經了!
沒敢把腦子裡的妄念說出來,免得講故事的環節被取消,我弱弱地說,「拜託,講到我睡著為止。」
「我看你這個狀態,聽故事不太能入睡。」
「所以我們來做運動!」我一臉嚴肅地掀開被子,準備脫衣服。
然後阿提卡斯用被子將我熟練地捲成一坨,我像個被控制的囚犯獃獃地坐在床上,動也動不了,只能聽他給我講寓言故事。
是我的錯覺嗎,他講的一些寓言故事都是教育人不要太貪太色的,要老實本分,做個淳樸的好人。
我絕對是個良民,除了好色,沒別的不良嗜好!
一個小時過去,我和阿提卡斯大眼瞪大眼,他看了我許久,吸了一口氣,問道:「洛茲小姐,為什麼還不困。」
「你想睡了嗎?」我睜大眼睛望著他,還朝床裡面拱了拱,給他預留出一個位置,期待地說:「快來,床都暖好了!」
闔上故事書,他將床頭壁燈的亮度滑弱,整個空間黯淡下來,可他並沒有躺過來,依舊坐在椅子上。
「洛茲小姐,夜深了,你該睡了。」
「可我還是睡不著。」
「聊天吧。」
「我和你聊天,你又要說我不正經。」
「今晚不說。」
看看這個男人,居然不會譴責我了,果然是明天要走,所以耐著性子聽我叨叨。
「阿提卡斯,你去都城了,那我們親親的約定怎麼辦。」
「……」
「是你不準累積的,那也不準賴賬。」
「……」
還真就把他給難住了,阿提卡斯陷入一種糾結中,他在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可是也有點對我的懷疑,比如我能和他分居多久而不移情別戀地偷吃。
本著善解人意的大度心態,我從被子里坐起來,朝他勾勾手指,「我有個辦法,你聽不聽。」
已經預測到了我的話,他遲疑地說:「提前履行?」
「對!先把一年份的親親都提前支付了!然後第二年你回來找我,或者我找你!」
「不是不可以,但你能堅持十二個月不離婚嗎?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對彼此都好,你也會想清楚到底想要什麼。如果你想要阿雅,我也可以幫你。」
這句話我是不是在哪裡聽到過,對,當時撿到阿提卡斯,阿雅也是這樣說的,並且我現在已經成功結婚。那反過來,阿提卡斯幫我攻下阿雅,聽起來也很有誘惑力啊!
雖然我沒有回應,但我的眼睛亮閃閃的,阿提卡斯接觸到我的目光,他冷笑了一聲,似乎在自嘲。
「你看,你想要他。」
我誠懇地說:「我想過,也夢到過,但他不是我能得到的,我現在只有你!」
「如果你有機會呢?」
「怎麼會!你真的能幫我?」
「我可以幫你,總該試試。」
「……」
我太沒出息了,居然被阿提卡斯說得心動了,可第六感卻告訴我不要輕易踏入阿雅的防線內。
「你應該追求自己最想要的,雖然和魅魔談愛情未免可笑,但總歸在那麼多選項里,阿雅應該是最珍貴的那個。」
「說得有點道理哦,我確實很珍惜他,有愛的話就能一直在一起了,我能和他更親近。」
「……」欲言又止的阿提卡斯。
昏暗的燈光下,我有些看不清阿提卡斯的面容了,燈光從眉弓投下的陰影完美地遮住了他眼眸里的思緒,只聽聲音的話,感受不到任何情緒起伏。
眼饞地又瞄了他幾眼,想到要分別,我不舍地挪過去,想去握握那雙修長漂亮的手,只是在我觸碰到的剎那,阿提卡斯避開了。
「洛茲小姐,既然想明白要什麼,就要專註些,別再對我動手動腳。」
「這又不衝突!我牽牽丈夫的小手怎麼啦!」
「你……」
「要是離婚了,那你不準,我就不碰了!」
「在婚姻期間,一方不願意,也不該強求。」
「好嘛。」
順從了他的道理,我又聽到他說。
「當然,如果你等不及拿下阿雅,忍不住想找新的對象填補空虛,請馬上告訴我,離婚手續會立刻辦好。我對你的要求只是在婚姻存續期間不要出軌,給我一點顏面,懂嗎。」
「我不會出軌的!」我鄭重地大聲宣告,這話由一個魅魔說出來,多少是沒什麼可信度的,本來他對這個種族的偏見就很重。
阿提卡斯不為所動,冷漠地重複:「剛才的話,你明白了嗎?」
「沒問題!我懂的,意思就是要是有新歡,馬上和你報告離婚!」
「好,我信你。」
「那我們是不是都談好了?」我興緻勃勃地問他。
「怎麼?」
「我知道阿提卡斯這麼正直,回去了都城也不會找別人。你只是想等我主動甩掉你,然後體面地離婚。反正我對你回去沒有任何要求,但是!每周的親親,提前預支!」
今天不把我親暈死過去,你明天不要想出這個門!抱著這種想法,我氣勢洶洶地叉腰看他。
於是兩個人因為怎麼預支親親約定而討價還價了半天,比菜市場買蘿蔔還要繁瑣。每周一次,一個月就是四次,換算成一年,我就可以滿身都是草莓印啦!
但阿提卡斯覺得我堅持不到一年,他並不想預支這麼久,萬一我第二個月就有新歡了,那他還親這麼多次,不是虧大了。他摳摳搜搜地打算預付三個月親親。
換算下來是十二個吻,真是個摳蛇啊!
*
被洛茲撲上來抱住猛親幾口,饒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阿提卡斯,還是心肝顫了顫。一張臉糊上了對方的唾液,從眉骨親到下巴,再到喉結,他動都不敢動。
專程穿的立領睡衣也被扯開扣子,鎖骨被印上兩個草莓印,完全都是洛茲在主動。可能是對於冤大頭要走,感到了不爽,她在變本加厲地討要。
這個三心二意的笨蛋,心裡就算想著阿雅,也能對他親得纏綿。
他又為什麼不推開。
原本一周一次的親吻,也只是因為他不想辦公被打擾,而和洛茲定下的約定。他如果離開了城堡,那麼這個約定就該作廢,畢竟他都不在這裡辦公了,又怎麼會被她打擾呢?
阿提卡斯可以義正言辭地據理力爭,把這個又蠢又色的約定廢棄,現在卻還是被洛茲抱著啃。
他覺得自己還是太軟心腸了,絕不可能是對洛茲的吻和熱情有什麼留戀。
而且,她根本不愛自己,明明懵懂地鍾情於巫師,還要費盡心思地把他拉下泥潭,吃干抹凈以後還念念不忘得不到的。這就是該死的魅魔,他從來沒有誤會過。
討厭的東西不會變得喜歡,只可能更厭惡。
「親愛的,你也親親我嘛!我一個人親了十一次耶,最後一次你主動!」
耳邊響起對方黏糊糊又嬌滴滴的聲音,她說自己不會撒嬌,但招式用起來一套套的,可以說是渾然天成,真的是沒有一點自覺。
有點生氣。
阿提卡斯單臂箍住洛茲的腰,迎著她的唇壓了過去,比起她小麻雀那樣的吸吮,他這個吻多少帶了點泄憤。
總覺得,被她玩弄了。
講故事講得口乾舌燥,洛茲也沒被哄睡,反而被十二個吻輪番轟炸后,她倒頭就睡,還要滿足地砸吧嘴。
阿提卡斯整晚沒有睡,他一直待在洛茲的卧室。想到她之前的疑問,難道在一起沒有一點快樂嗎。
不是的,他快樂過,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只不過根深蒂固的偏見不容易消除,他也不想扭轉自己去接受。選擇魅魔簡直是一場賭博,他不喜歡風險,是個穩健派的人。
何況洛茲總念著巫師,那麼只要他能反過來幫助她得到對方,也算是幫了她大忙吧,以後就互不相欠了。
思及至此,阿提卡斯覺得這樣仁至義盡了,只是他心裡有那麼點不舒服。
洛茲已經陷入深度睡眠,她的呼吸聲在靜謐的雪夜裡變得清晰,鑽入耳畔,進到心裡,形成了無形的枷鎖。吸氣,他的心臟被勒住,呼氣,他的心臟才得到片刻安生。
起伏的氣息里,他的心臟隨著她輕淺地吐息律動,葡萄香濃的甜味散開在了室內,從皮膚毛孔進入,要融進他的血液。
彷彿此刻有數不清的吸管埋入了他的體表下,吸取著阿提卡斯,試圖把他掏空,把那些厭惡魅魔的血肉都挖掉,然後重新填補進來對洛茲的慾望與歡喜。
洛茲確實非常可愛,美麗又純真,縱使施展她自己的慾念,也顯得那麼單純。拒絕得多了,也會讓阿提卡斯產生出一絲自己是不是做錯了的自我懷疑。
好在,他的意志力足夠頑強。
天剛亮起時,阿提卡斯換了衣服,聯繫了風語鎮的鎮長蘇菲,交代了一些事,然後趁早離開了。
阿提卡斯不想和洛茲道別,總歸吃虧的是他,免得被她纏著又要親親抱抱,一時半會都走不掉了。他就只是養分,只有被索取身體的價值,沒別的了。
不要對魅魔有什麼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