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負雪,明燭天南

蒼山負雪,明燭天南

林芳年臉都綠了:「先生可不敢開這種玩笑!」

林夫人也目瞪口呆:「兩個男兒如何能成親,再說,再說林家七代單傳……」

不等爹媽發飆,林盡染趕緊不打自招,勇於承認偷梁換柱的錯誤,爭取坦白從寬。

林芳年氣的直翻白眼,大罵三聲「混賬」的同時,心裡也感到一陣慶幸:「犬子頑劣,先生見諒,既然生辰八字有誤,還勞煩先生重新卜算。」

大師笑著擺擺手:「林掌門心繫令郎終身大事,怕是忘了我們的規矩,占卜測命,三日一次。」

林芳年恍然,忙抱拳道:「是在下疏忽了,勞請先生在離鏡小居三日……」

大師:「好說好說。」

長輩們有禮有節的相互寒暄,林盡染膽戰心驚,只求別跟謝家扯上關係,絕不!

回到自己屋裡,給慘不忍睹的臉上塗抹藥膏,不出半日就痊癒了。

林盡染戳戳自己吹彈可破白裡透紅的皮膚,一整個愁眉苦臉。

靈芝在旁邊挖空心思講笑話逗他開心,見公子反應平平,忽然想到什麼,說道:「對了公子,陶掌柜昨天差人來告訴小的,說是天山朱果到貨了,咱們明日去看看?」

林盡染終於來了興緻:「現在就去。」

「誒?這都要子時了,公子,公子!」

林盡染對喜歡的東西有種癮,不弄到手的話覺都睡不著。

夜色已深,街上一個人都沒有。

林盡染惦記著朱果,迫不及待的「哐哐」敲門,才拍一下,整扇門板就倒了。

靈芝滿眼驚嘆:「公子,您的修為又精進了?」

「去你的,我壓根兒就沒……」林盡染邁步進屋,大堂里的景象叫他差點背過氣去。

一片狼藉!

人蔘鹿茸跟滿地木屑共舞,當歸黃連和鮮血同沉淪,天山的雪蓮、北海的墨魚、還有林盡染的夢中情果,全被糟蹋的稀巴爛。

暴殄天物啊!

造孽啊!!

滿天撒金子林盡染都不帶眨一下眼睛的,弄掉一根人蔘鬚鬚如同生挖他肉!

林盡染痛心疾首,靈芝大呼「陶掌柜」,掀開帘子去後院,下一瞬就傳來喪心病狂的驚叫聲。

林盡染趕緊過去,迎面被驚慌失措的靈芝撲個正著,緊接著一道外力撲過來,主僕二人猝不及防雙雙倒地。

林盡染後腦勺著地,磕的生疼,抬起手掌覺得黏糊糊的,低頭一看,全是血污!

距離他三步左右的位置,躺著一具成年人乾屍,它穿著陶掌柜的衣服。

距離乾屍七步左右的位置,躺著一具剛剛咽氣的屍體,著水藍色錦袍,上綉特殊的雲紋,金線滾邊,腰間佩戴寶藍色勾玉。

這是雲舟仙渺的弟子吧?

林盡染仰頭一看,另一個穿同款弟子服的修士被掐住脖子,那是個皮膚布滿皺紋的蒼老女妖,狠狠吸一口修士的元氣,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白皙水嫩,而那修士就跟陶掌柜一樣變成了可怖的乾屍。

與此同時,女孩縱風而來,持劍照著女妖身上狠狠一刺,女妖吃痛,眸中血氣暴漲,慘叫聲震耳欲聾。

靈芝險些被震碎心肝脾肺:「快逃啊公子!」

「逃個屁!」林盡染站起來說道,「你又不是凡人,怕什麼怕?」

靈芝淚流滿面:「那可是女妖啊!」

林盡染雖說年紀小,但拜他爹所賜可不是嬌生慣養的,他見過邪祟,也跟同門師兄去圍獵過妖魔,可他都在最外圍,且獵殺對象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精小怪,跟面前這個一口氣「三殺」的女妖精根本不在一個等級。

比起害怕,林盡染更多的竟然是興奮!

「人家小妹妹都不怕,虧你是個男的!」林盡染左顧右盼,乾脆撿起一塊板磚,趁著女妖被女孩吸引了注意力,他從背後照著女妖後腦勺用力來了一下。

雖說也附著真元在上頭,但堂堂女妖如若被一板磚削死了,那也太丟妖了。

就連女孩都朝他遞來眼神:你是來搞笑的?

林盡染也很無奈呀,在女妖回手反擊的同時,一個黑黝黝的東西從袖袍里飛出來,張口咬上狐妖的手指——是一隻蠍子。

林盡染挽尊道:「我爹怕我闖禍,一個稱手的兵器都不給我,我只能拿這些湊合防身了,我還有蜈蚣和蜘蛛呢,要看嗎?」

女孩:「……」

趁著女妖疼的嗷嗚嗷嗚叫,林盡染仔細一看女孩的模樣,她衣著要比那倆弟子名貴講究多了,除了代表身份的寶藍色勾玉,腕間還多了一條由靈貝編製而成的手串。

雲舟仙渺是謝伯伯的門派。

女孩瓜子臉高鼻樑,雙眸似水透著空無一物的清冷,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當真是個美人坯子。

這姿容這氣質,她該不會就是那個、蠟燭還是火苗的堂妹吧?

靈芝:「公子!」

林盡染回過神,女妖五指如刀,照著他天靈蓋挖來。

想到自己被糟踐的夢中情果,林盡染渾身是膽,飛快的閃過女妖幾招鎖喉,正要再躲,後背就抵住了圍牆。

女妖再度鎖喉,林盡染忙抬高雙臂抵住。女妖獰笑道:「乳臭未乾!」

伸出另一隻手直搗林盡染腹部!

突然一道劍光在空中劃出凌厲的弧度,女妖斷手落地,腥臭的鮮血濺了林盡染一身,差點把他噁心吐了。

女孩玉立,劍身清華不染,面色依舊淡漠沉靜。

林盡染急喘口氣:「閉眼!」

女孩愣了愣,下意識照做,一片黑暗之中只聽見女妖喪心病狂的慘叫:「我的眼睛,啊啊啊啊啊!卑鄙小畜生,你敢下毒害老娘,我要宰了你,宰了你!」

女妖披頭散髮的胡亂折騰,肆意釋放的妖氣形成利刃落在圍牆上,三尺厚的牆體如同豆腐塊似的被切開,房屋瓦舍被攪的稀巴爛。

林盡染左閃右避,遠遠看見院中的老楊樹攔腰折斷,他趕緊狂奔而去,將站在樹旁的女孩推開。

「沒事吧?」林盡染關切慰問,女孩頸間有些擦傷,不礙事,輕輕搖頭。

林盡染搶來女孩手中的劍:「借用一下。」

他踏風而上,於夜色中挽起漂亮的劍花,周遭飛沙走石都成了劍氣的輔助,宛如狂風暴雨般朝女妖衝去。

女妖似有所感,釋放妖力,瞬間將飛沙走石碾成齏粉!

林盡染瞧准空隙,一劍刺去。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女妖竟也反應過來了,她滿臉血淚發出獰笑,似是要採取更極端的方式。

「跪下!」女孩突然開口。

林盡染猝不及防,一個回頭看的功夫,女妖居然真跪下了?

寶劍如願以償的刺入女妖胸口,大股鮮血外涌。

好傢夥,這就是出其不意嗎?連女妖都被蠟燭他妹影響了!

林盡染抽出寶劍,女妖身形一晃,軟軟倒地,卻是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我苦修百年,豈會,豈會命喪爾等幼童之手!」

林盡染一愣,急了:「你先別死!」

他趕緊撲過去,伸手掏進女妖內府:「我的朱果被你糟踐了,拿內丹賠我!」

內丹都是生挖的,因為主人一旦死去,內丹也會跟著融化掉。

女妖死不瞑目,林盡染興高采烈。

百年內丹,這波不虧!

林盡染朝女孩走去,先行了個同輩禮,然後說道:「我是離鏡的林盡染,你可是謝伯伯的女兒,謝湘?」

女孩好像頗為意外,重新的、好好的、正兒八經的注視他。

「你我齊心協力,配合的天衣無縫。」林盡染回味方才的壯舉,心裡頗為暢快,他取出一個雕白梅的紅色玉瓶遞給對方,「冰魄香露,塗在患處,隔日就好,不留疤。」

女孩沒接,林盡染硬塞給她,低頭瞧了瞧慘死的兩個雲舟仙渺弟子,他覺得有必要幫忙處理下後事。

再一轉頭,靈芝那不爭氣的,居然嚇得癱在地上瑟瑟發抖。

林盡染氣急,走過去踢他兩腳:「妖精都死了,別哆嗦了!挖坑會不會?咱們把掌柜的入土為安。」

「好的。」靈芝抹一把眼淚去找鐵鍬了。

林盡染也去大堂找塊木牌,再用毛筆寫下陶掌柜的名字,回到後院,林盡染驚住了。

人呢???

那倆雲舟仙渺的弟子包括謝湘,全沒了!

「靈芝!」

「咋啦公子?」

「人呢?」

「不就在……咦?小的去柴房裡找鐵鍬,前後不過半盞茶,這人怎麼不見了?」

焚骨咒化成熊熊火海,將兩具屍體焚燒殆盡,清風一吹,灰塵散了。

都說塵歸塵土歸土,雲舟仙渺的規矩卻不同,世人講究入土為安,他們的理念卻是隨風而散,讓骨灰零落世間任意角落,這便是自由。

埋入地下等於暗無天日,不超脫。

「哥哥!」

謝湘頂著兩個丸子頭,穿著純綠色的百褶裙健步跑來。

後面跟著的侍從紛紛跪地,自愧難當:「讓公子身陷險境,是我等無能!」

謝明燭餘光輕瞥,容色未動,素白的裙邊輕輕蕩漾。

侍從抬起腦袋:「小姐您忘記了嗎,在公子滿十二歲之前,您要喚他姐姐。」

「對哦。」謝湘恍然,歉疚的捂住嘴唇。

天機谷囑咐過的,哥哥這個孩子來之不易,先天元氣不足差點夭折,往後也要細心護著,在十二歲之前必須當女孩子來養,可保天壽。

「姐姐出門拜個師也能遇到妖怪,姐姐沒事吧?」謝湘憂心忡忡,謝明燭朝她搖頭以示安慰。

天亮了。

謝明燭攥著紅藥瓶,將它揣進了袖中。

*

年僅十二歲便誅殺了百年女妖。

這一駭人聽聞的戰績,短短三日傳遍了修仙界,人人皆知,離鏡出了個英勇無畏的天才少年。

一時之間,林盡染成了四海十三州的風靡人物。

有傳言說他天生神力,說他手持靈武,說他把女妖吊起來打,說他長了三隻眼,說他青面獠牙可止小兒夜啼。

前面那些全忍了,最後一個是什麼鬼?

林盡染端坐鏡前,欣賞著自己逐漸妖孽的尊容,行吧,確實能止小兒夜啼。

因為小兒都被美暈了。

林盡染還挺惦記謝湘的,她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突然失蹤,可別是被拐跑了吧?

林盡染把這事一說,林芳年立即命人去尋,雖說沒找到謝湘,卻打聽到了謝湘跟隨從前往扶搖門拜師的消息。

他們平平安安的在路上,無需牽挂。

整個四海十三州,仙門無數,其中以扶搖門最為拔尖兒,天下修士早就默許了扶搖門是仙道第一。

緊接著便是雲舟仙渺,離鏡等四個門派,愣是分不出個第二。

反正大家同氣連枝,何必排名,多傷感情呀!

一晃這麼多年,各大門派之間和和氣氣的,稱兄道弟的。

三天一過,天機谷的大師也可以幹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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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真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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