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玄武醒過來了!」
待在樹上的雲中仙門眾人看的幾乎要當場暈倒過去,「常扶上君,救救我們小門主!」
不同於聞清音,雲中仙門的其他人並沒有操縱植物的能力,他們主修丹藥,只能依靠其他東西飛行。
「萬寶船呢!」
有人想起來到學院時乘坐的萬寶船,若是此時用萬寶船也能將小門主給接回來。
其他葯修紛紛低頭翻找自己的收納袋,最後有一人反應過來:「好像放在仙長那!」
當時他們在路途中與劍修起了衝突,之後在到達瀛洲書院后仙長就暫扣萬寶船三天以作懲罰。
難道是天要絕他們!
葯修們焦急的就像亂鍋上的螞蟻,紛紛開始往下扔他們袋中能用上的丹藥。
一時之間不計其數的丹藥如雨從樹上落下,大部分落在湖面上飄著,看起來就像熬了一湖丹藥湯。而其他門派的弟子已經被這架勢看呆了。
「真是奇觀啊。」
萬挽秋目瞪口呆地感嘆。
可是前面被聞清音暗算后玄武顯然多了警惕,它緊閉著嘴,通過不斷踩踏的足和晃動的背試圖將龜背上的聞清音甩落下去。
而玄武的四周是玄武踩踏出的漩渦,只要聞清音一從龜背上落下,就會被捲入漩渦中,一直被卷到湖底深處。
突然湖面爆開一團深青的發黑的大霧,直接將聞清音和玄武籠在裡面,樹上的人難以看清龜背上的情況究竟如何。
僅能聽到這突然出現的青霧讓玄武更加惱怒,一聲聲怒吼從霧中傳來,光是聽這幾聲怒吼就讓人的心提了起來。
「葯修果然是愚蠢至極,連自己善用的丹藥都能認錯。」劍修當然樂得看這群葯修著急的樣子,裘三尺靠在窗沿上津津有味地看好戲,「這聞清音更是魯莽,他真以為自己是拯救人的大英雄嗎?嘁,就他那小身板。」
裘三尺想當然地認為聞清音乘著花枝下去是想在眾人面前出風頭,畢竟能當著眾門派弟子的面平定這場風波,定然會被上君與學院稱讚,事後更加風頭無量。只不過這聞清音似乎高估自己的能力了,這次可要狼狽地出醜了呢。
裘三尺正準備轉頭去尋求自家少宗主的認可,但一偏頭,他的面前哪還有裴君珩的身影。
少宗主呢?
「誰扔的霧丸!」訾蜀之氣的破口大叫。
這不是幫倒忙嗎!
訾蜀之怨恨地看了一眼樹上的其他人,瀛洲學院的新生皆是來自不同門派,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交集。似乎覺得聞清音作為雲中仙門的小門主自然不缺天材地寶脫身,現在也只敢自保觀望不敢擅自出手幫助。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訾蜀之抱著樹枝咬牙,他得去救小門主。
正當訾蜀之準備不管不顧地抱著樹枝滑下去,一個人影比他搶先往那團青霧飛去。
沒錯,是御劍飛去。
訾蜀之愣愣地看著那人的背影。
裴、裴君珩?
突如其來的青霧將眼前的視線全都阻擋,聞清音僅僅能看清自己眼皮底下的一小塊龜背。
玄武被霧激怒,不停用身體去撞擊巨樹,與此產生的作用力讓龜殼更加搖晃,像乘在了波濤不停的海浪上,晃的聞清音頭暈目眩,但還不得不保持精力以防自己落下。
他指尖閃著微光,聞清音努力集中神思建立起與生靈的聯繫。
因為視野受限,聞清音乾脆閉上眼,仔細感受草木的聲音。
他感受到湖底的水藻在緩慢向上生長,一點一點纏繞住玄武的亂動的腳,巨樹的枝條往下生長,正向著龜背而來。
就要碰到了!
然而先來的是龜背上的有一陣巨大晃動,聞清音一腳踏空,伸手抓住龜背上的突起處穩住自己,可是被他手抓住的這一處是出乎意料的尖銳,竟將聞清音的的手指割出一道小口子。
一瞬間巨大的疼痛襲來,聞清音整個身體一顫,手也跟著一松,整個人順著傾斜的龜背往下滑去。
完蛋了。
聞清音一邊眼前發黑的往下滑一邊從收納袋中飛快找尋護身的法寶,可是他並沒有如自己所想的那樣墜入湖中,反而前面還在傾斜晃動的龜背突然安靜放平了下來。
前一刻還陡峭如山峰的龜背忽的平穩如平地。
突然停止下滑的聞清音捏著法寶一愣,手上的那一道被劃出的小口子疼的讓他直抽氣。
聞清音支起手將自己撐著站起來,青色的濃霧依舊環繞在周圍,他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讓玄武安靜下來。
難道是上君們趕過來了?
眼前忽然閃過亮如白晝的光芒,從上方劈下,竟然直直將濃厚的像是幕布一樣的青霧生生劈開。
聞清音仰起臉,朝著光芒耀眼處看去,那裡亮的宛若旭日突現。
於炫目與遊動的霧氣中緩緩顯現出的是一人持劍的身影,在他劍尖下,前面威風凜凜的玄武垂下頭顱。
竟然是裴君珩。
劍光大閃,好似世間所有光芒綴於其中。
聞清音一眼就認出了那柄劍——白虹,裴君珩的本命劍。
「這就是白虹!」萬挽秋激動大喊。
「嘁。」看著霧中裴君珩的身影,訾蜀之心情複雜,但這不影響他對劍修的一切報以嗤之以鼻的態度,「這把破劍很厲害嗎?」
還以為訾蜀之是單純的不識貨,萬挽秋還熱心和他解釋:「哎呀!你不懂。白虹可是上古神劍,與當年陽溪老祖封入通天之海下本命劍出自同一位鑄劍仙之手,上頭還有陽溪老祖本命劍的一部分。」
萬挽秋看著垂首稱臣的玄武,眼中更是興奮的光芒:「怪不得就算是神獸,在這把面前也得安分下來!」
他沒有去管訾蜀之的反應,萬挽秋的目光緊緊鎖在大霧中那把宛若指明燈般的劍上,嘴中絮絮叨叨:「自從龍脊山之事後,海內就再也沒見過白虹劍的光華了,沒曾想竟然能在今天見到……」
玄武不再撞擊巨樹,樹上的虹雨榭才終於平穩下來。
常扶上君這時才撤回法力,若是他不在那運功穩住虹雨榭,這個虹雨榭連同虹雨榭中的弟子都要跟著晃動傾倒於湖中。
忙著運功的常扶上君沒發覺樹下起的動靜,直到聞清音陷入危機后樹上的葯修亂作一團,常扶上君才得知雲中仙門的小門主竟然孤身身會玄武!
雲中仙門的小門主是整個蓬萊掌上明珠,若是在這出了個什麼差錯,那可能從此瀛洲學院的名字也會出現在雲中仙門的黑名單上。
常扶上君操縱著法力急匆匆朝著湖中那一團還未完全消散的青霧奔去,恰好此時青宣上君也攜帶著幾位仙長趕到現場,他們一同飛向湖中玄武所在之處。
裴君珩握著劍柄的手一轉,鋒芒跟著一閃,再看時裴君珩已踏到了龜背上。
他站的地方與聞清音隔了點距離,那雙眼眸沉沉地注視著聞清音。
裴君珩來做什麼?難道是來幫忙的?
這個念頭剛在聞清音心中出現就被他打消,如果是藉此來羞辱他的才可能。
明明馬上他的感召就要生效了,聞清音手一動,湖中的水草已牢牢將玄武的四足捆住。
他根本不需要裴君珩的幫助,原本他自己就可以解決這一切,而裴君珩的突然出現反而顯的像是救了他一般。
聞清音不得不懷疑起裴君珩這番舉動的別有用心。
「你來做什麼?」聞清音站穩身,抬起下巴看向裴君珩。
前面一番波折沒有損耗半分少年的美貌,額發被吹亂多了幾分凌亂,兩頰因為前刻的大風吹的生了霧面紅暈,襯的那一雙眼眸亮的驚人。
「我只是怕某人被玄武打的在地上求饒。」裴君珩將手背在身後,擋住右手的顫抖,眉眼流露出來的卻是風輕雲淡。
然而在此時這種風輕雲淡在聞清音的眼中變成明晃晃的嘲諷。
「少宗主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吧。」方才還感應的花枝正好搖曳過來,聞清音手一抬,柔嫩的枝條就伸著纏過來。
怕磨礪到聞清音的皮膚,還特地伸的是最新嫩的枝條。
聞清音手才剛碰到枝條,準備踩上粗壯的那根以回到樹上,耳邊突然傳來清晰的兩個字:「魯莽。」
這是在說他?
聞清音抓住枝條的手猛地一頓,他回頭去看他面前的人。
只見裴君珩手拿著劍緩步逼近,壓迫感隨著他的靠近逐漸加大,自身後投下的影子好像能將聞清音牢牢攏住。
青色的霧中,他手上的劍光更加明顯,令人無法忽略。
在聞清音目光被劍尖鋒芒吸引時,裴君珩忽然更清晰地說了一句:「多年不見,你還是一模一樣的魯莽。」
聞清音:……?
怎麼還開始人身攻擊了?
原本準備踩上枝條的聞清音收回足,他轉身看向裴君珩。
裴君珩比他高了一個頭,當兩人距離拉近時,裴君珩比劍芒還要冷的眼神加上自上而下的俯視更讓人抓狂。
好像自己比裴君珩弱了一位,這讓聞清音心中很不愉快,尤其是裴君珩擲地有聲的「魯莽」二字彷彿還在耳邊回蕩。
似乎感受到聞清音看向他手中劍的目光,炫目的劍芒一閃,裴君珩將劍收了回去。
以為話題大概就在這結束,聞清音念在裴君珩前面的「恩情」上不與他計較,沒想到裴君珩黑沉的眼眸看著他,無情的薄唇又吐出一句:
「修為也未曾精進半分。」
有完沒完了?
聞清音捏緊了拳,他往前走近,微微仰起臉盯著裴君珩。
一靠近就彷彿被裴君珩身上冰寒的氣息所懾,明明之前雙手相握時裴君珩的手還是溫熱的,此時在他面前的裴君珩卻好像一座冰雕,才靠近一點就能被凍著。
可這懾人的威勢對聞清音向來不管用,他當著裴君珩的面晃了晃手腕的劍穗,鮮紅的劍穗就像一捧剛噴洒出的血。
看到這圈劍穗,裴君珩黑沉的眸色動了動。
在樹上時裴君珩看著聞清音落在玄武上的身影,眼眸沉的如同抹不開的陰翳。
他知道聞清音或許有辦法自己解決,可卻還是失控一般的從樹上飛身而下。哪怕他與聞清音早就決裂,他仍舊不由自主地陷進去。
在說出「魯莽」那兩個字的時候,也不知是在說聞清音,還是在說他自己。
裴君珩半垂的眼眸中多出了些嘲意,也不知是對聞清音的行為嘲諷,還是對自己無法控制的行為無比嘲弄。
暴動的靈力在經脈肆虐,握著白虹的手微微顫抖,但一心覺得裴君珩是故意來羞辱他的聞清音並未發現這些。
「無所謂。」聞清音的嘴角綻開一抹笑,穠麗的臉上是張揚的少年意氣,「我會奪得魁首。」
他伸出一根指尖貼向裴君珩的胸膛,在裴君珩蹙著眉欲躲開聞清音的手指時,聞清音的指尖在其胸膛前虛虛點了兩下。
「拭目以待吧。」
沒給裴君珩時間反應,聞清音一觸即離。
嗤,冷冰冰的呆木頭劍修,等著敗在他的手下吧。
聞清音不屑嗤笑,結果一轉頭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前面還濃的看不清外界的青霧中此時清晰無比地站著一眾仙長,青宣上君和常扶上君領頭,看著在龜背上之間近若咫尺的裴君珩和聞清音兩人。
聞清音:……
什麼時候來的?
聞清音飛快往邊上走了一步,試圖通過用拉開距離的方式和裴君珩撇清關係。
然而這方式顯然在仙長們的眼中屬於欲蓋彌彰,青宣上君笑眯眯地彎眼:
「呀,這麼快就如膠似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