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
機艙內,懷宇突然拍了下身邊正滔滔不絕講解跳傘要領的費山。
「費山教官,你聽沒聽到什麼聲音?」
「什麼?」費山不解。
懷宇突然抬頭:「來了!」
話音未落,費山和站在他身邊充當模特的懷宇直接平地一個跟頭,一路軲轆,直到被艙壁擋住。
「怎麼回事?你到底聽到——」
「什麼」兩字費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看見懷宇十分雞賊的一手扳住就近的座位固定連接腳,緊接著飛行器又是一個九十度側身,一聲巨響在飛行器左側響起。
「轟——」然後,費山就又軲轆出去了。
費山:「……」
他算知道怎麼回事了,阮遂上校也是的,居然沒通知艙內眾人系好安全帶。
不過,他們作戰者和治癒者這麼摔兩次倒也摔不壞,還能讓新生們長長見識,就是他作為長官摔成滾地葫蘆有點丟臉。
起身後,費山餘光看了眼正在偷笑的費力和費琳,簡直無語了。這幫損友真是沒有隊友愛了,不提醒他就算了,還嘲笑他。
不過,懷宇倒是出乎他的意料,這孩子好像對聲音十分敏銳。之前阮遂和陸行在他們身後說話的聲音很小,懷宇就是聽清了他們說什麼,還饒有興緻地去問。
瞪了一眼還在笑他的戰友,費山拿出教官的威嚴,嚴肅道:「所有人員系好安全帶,沒有我的命令,不能隨意起身。」
隨即,費山快步沖向懷宇,在飛行器又一次大轉身之前一把撈起懷宇按在座位上,邊綁安全帶邊問:「小傢伙,聽力不錯,精神體屬蝙蝠的嗎?」
懷宇癟嘴:「費教官,蝙蝠是靠超聲波,不是聽力好嗎。」
「呃……」費山尷尬,他上學的時候異變體生物學的挺好,但在異變體變異前的普通生物學卻學的不咋地。
「哎呀,都差不多嘛。」
「差很多好不好。」懷宇小聲嘟囔,抬頭就被費山一巴掌呼在了後腦勺上,險些靈魂出竅。
「別廢話了,好好在這坐著,聽到什麼聲音記得提醒你身後那倆沒愛的。」
懷宇回頭,就看見一對長相很像的上尉笑著和他打招呼。
*
駕駛艙內。
阮遂看著陸行幾乎在螺旋定位導彈即將擊中飛行器的那一刻,直拉操縱桿,飛行器頓時九十度側身,螺旋導彈擦著飛行器腹部沖了出去撞在了不遠處的山林中。
與此同時,又一枚螺旋定位導彈襲來,陸行用同樣的方法再次躲避成功,還趁機還了對方一顆。
可是危機並沒有就此解決,這兩枚螺旋定位導彈都只是開胃菜。陸行深知這一點,飛行器的速度開到最大,沖著前方一片峭壁飛去。
就在此時,三枚導彈急速而來,發射導彈的人很有技巧,將陸行能夠躲避的位置封得死死的。
哪怕陸行急速上升或下降或躲避,導彈也有餘力自行調整追蹤方向。
陸行並沒有露出一絲焦急神色,開始不斷大角度地變換方向,利用導彈自行追蹤時那微小的僵直時間,來打這個讓他能突破導彈防線的時間差。
陸行的飛行角度極其刁鑽,速度又調整到飛行器的極限。機艙內的眾人即使已經系好安全帶,也覺得自己就是滾筒洗衣機里被洗的地瓜,恨不得把昨晚的隔夜飯都吐出來。
已經站在駕駛艙門口,能夠通過雷達全息屏看清所有的費山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因為他自卑地發現即使自己駕駛飛行器,也不一定會比陸行做的好。
陸行並不是盲目地變換角度和方向躲避導彈,他是有計劃的。
和導彈每一次地擦身而過,除了換來的僵直時間疊加外,還讓三枚導彈之間的軌道發生了些許改變。
如此頻繁操作下來,費山已經看見了其中兩枚導彈的軌跡發生極大的改變,接下來陸行只要再次凌空旋轉一百八十度,它們就能自己就撞在一起。
可導彈並不只有一顆,如果陸行這麼做了,那兩枚已經改變軌跡的是會相撞,但第三枚導彈就會正中飛行器!
費山緊緊盯著主駕駛位置上的陸行,想看他接下來怎麼做,就看見副駕駛位置上的阮遂突然回頭看他。
阮遂那溫柔的目光中帶著一絲費山熟悉的冰冷,費山當即想起了阮遂昨晚叮囑過自己的事,對著阮遂比了一個「完成」的手勢。
阮遂點了點頭,回頭繼續盯著陸行的操作。
只見陸行斜拉操縱桿,整個飛行器直接凌空旋轉一百八十度。
就在費山想要嘆氣,心道廢了的時候,陸行以極快的速度再次小幅度拉動控制方向的操縱桿,試圖細調飛行器的方向。
費山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告訴陸行不要這麼做,像之前拖延時間就好,等他們進入峭壁處的那個小坳口就還有斡旋的機會。
然而,讓費山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陸行微調之後,兩枚導彈轟然相撞爆炸,產生的氣流直接將飛行器向前推了百米有餘,一頭栽進峭壁坳口。
而且,氣流不但幫他們加了速度,還影響了後面一枚導彈軌跡。那枚本來百分百會擊中他們飛行器的導彈居然被氣流轟地偏離原本的軌跡在他們栽進坳口的時候,一頭撞在了峭壁上光榮犧牲了。
剛剛被氣流顛簸磕到門框的費山一手扶著腰,一手捂通紅的額頭,讚歎道:「這小子還真是厲害!原來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阮遂也滿意點點了點頭,他一直承認這個世界上有天才存在,也知道陸行有秘密,但他不在乎。
他在軍部摸爬滾打這麼多年,陸行是一個怎樣的人他還是看得出來的。
先不說陸行的等級沒人捨得讓他來做姦細,再說就是做姦細陸行一點都不合格。居然冒著被發現的危險,主動出擊幫助別人活下去,這次也是。
如果陸行真的是姦細,沖著什麼東西而來,最好的做法是韜光養晦,在學校一鳴驚人。而不是這麼早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之下,還差點進了聯邦刑訊部,招來了瑞立的毒手。
最重要的是,有那麼一個可以隨時反應陸行心理的精神體,就算陸行是個偽裝好的姦細,他遲早也能發現。
只不過,他更傾向於陸行不是姦細,以及哈士奇和狗狗化的陸行太可愛了。
此時,剛剛成功躲避三枚螺旋定位導彈的陸行,確定他們的飛行器已經飛出攻擊範圍后,將駕駛模式轉為智能模式,才回頭看向阮遂。
陸行深邃的黑眸中一絲驕傲喜悅的情緒都沒有,有的只有沉穩和冷靜。
好像他做的這些都很簡單,如果忽略他頭上那對不斷亂動的耳朵,和身後瘋狂對著阮遂搖晃的大尾巴的話。
看著外表沉穩,但內心如此火熱的陸行,阮遂眼中浮現一絲笑意,他握拳放在嘴邊擋住笑意,輕咳了一下。
「咳,很好,很完美。接下來交給我就可以了,你去休息一下了,等醒來就到帝都了。」
阮遂還是有些心疼這個小傢伙的,短短几天讓他動用了三次精神體力量。
駕駛飛行器雖然沒有駕駛機甲那麼耗費能量,但陸行前不久剛剛吃過營養丸,本就神思倦怠,還在如此大的壓力下做出這麼精彩的操作,著實不容易。
估計早就累得眼皮打架了,就是在強撐。
陸行以為阮遂指的是他們已經脫離了危險,讓費山接手飛行器就好,也沒推脫,他確實恨不得馬上就睡。
然而,他剛剛摘下主駕駛頭盔起身,就發現三架飛行器正快速朝他們飛來。陸行剛要再次戴上頭盔迎戰,就被阮遂阻止。
「放心,這是波頓派來的接應我們的。」
阮遂笑得溫柔:「我說過,我不是瑞立,不可能置所有新生的生命於不顧來考驗你。也不會把一切重擔都壓在你一個新生身上,因為我才是教官,才是那個應該為你們遮風擋雨的人。」
陸行怔怔地看著如此意氣風發的阮遂,想起阮遂之前那句未說完的話,忽然發現自己上輩子根本就不了解阮遂。
他發現現在這個一樣溫柔,但在溫柔外又多了一絲堅韌、負責和智珠在握風采的阮遂更讓他移不開眼睛。
這樣的阮遂是陸行從來沒有見過的,這樣被人盡心地護著也是陸行兩輩子第一次感受到。
這種感覺很好,讓陸行對阮遂更加著迷。可隨之而來的又是困惑和不解。
這樣好,這樣有能力和被人敬仰的阮遂,在一個基地作戰者的保護下,為什麼會死在S級異變體手中,最後連屍骨都沒找回來?
那時,他剛好去最遠處的南極基地出任務,他一回來就得到了阮遂為了保護一整個基地和戰友們的安全犧牲了的消息。
陸行剛開始也不相信,但那場大戰太多人看見了,活下來的作戰者不是瘋了就是傻了,讓他想查都無從查起。
最後,陸行只能瘋狂地斬殺害人的異變體,妄圖找到那個害死阮遂的異變體。可惜直到他死,他都沒有找到那個異變體。
現在回想起來,這件事總是透露著一種詭異。
阮遂見陸行在他解釋完就不說話了,連尾巴都不搖了,以為他是生氣了。
畢竟把人架在火上烤完,再告訴人家「一切盡在我掌握」有點不地道,雖然他是為了陸行好。
剛想開口再說點什麼,就看見一直以來表情都不太豐富的陸行,突然露出了一個可以稱為驚艷的微笑。
冰山融化,甚是動人,阮遂看愣了。就在這個間隙,他感覺到自己被抱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隨即一個略帶冰冷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阮教官,謝謝你為我盡心著想,我明白的。」
說完這句話,陸行放開了阮遂,柔軟的狗狗耳朵擦過阮遂的額頭。
那一下,阮遂覺得自己心都跟著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