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3】勾引
男人很容易相信女人的話。
所以,當第二天一早,起床刷牙的時候,程諾對著杜決說,「如果你再提讓我辭職的事,杜決,咱們二十多年的交情擺在那,不可能讓我們關係變得多惡劣,可領證那茬,我可是要真的好好想想了,咱倆這還沒怎樣呢,再說了,就算有別人來……,你就一點也不相信我自己的處理能力?」
話題扯到結婚領證,杜決有點冒火,「為了工作,你竟然連婚姻家庭都不要了?」
「都說結婚前要睜大眼睛看清楚點,我那是慎重考慮,有錯么?你不分青紅皂白、沒有半點實質*件發生,就讓我辭職,那是對我的不尊重!如果養成習慣了,以後就算結了婚,說不定這情況還會發生。結婚可不是交普通朋友,或許,咱倆真是太熟了。」
被程諾這麼一說,什麼感情都變得理智起來,杜決偏偏拿這樣的她沒辦法,總不能硬是衝進她現在的公司,去把她的離職手續給辦了,或是把郭陽給逮起來,可是他能逮得了一個郭陽,擠走一個高銘,騙走一個鍾毅……,誰知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地,後面還有誰會冒出來?
最麻煩的是,他又不能強逼著這姑娘跟他去領結婚證,連她的肚子,都不知道有沒有已經被他下了種。
他也求過神拜過佛,巴望著程諾的肚子鼓起來,不是用硅膠肚皮,而是憑他杜決的本事鼓起來,這樣的話,這女人也就算是被他九成抓緊手心裡了。
總之,一大早的杜決就被惹了滿肚子火,偏偏最後,早飯還沒吃呢,程諾就下了個逐客令,「吃完早飯,你就自己回b市吧,再搞定兩個單,我中午就能回去了。」
「我……」
杜決話未說完,程諾又補充一句,「要不,早飯你也別跟著我和我同事一起吃了,省得你倆見面針鋒相對的,我處在當中尷尬。」
「喂,程諾,你還有沒有良心啊,我可是昨晚哼哼唧唧地開車過來,你連個早飯都不讓我吃?」
程諾想想,從錢包里掏出一百塊錢大洋,「吶,聽說這裡的豬雜湯很出名,自己找個地吃去,吃完回b市。還有,你昨晚哼哼唧唧的,又不是我讓你來的?哦,你來了,我不也收留你了么?——咱倆還沒結婚呢,被人傳婚前同居什麼的,我還覺得有些丟人。」
「你……」杜決氣結,「好,好的很,嫌哥丟人了,妨礙你和別的小帥哥二人世界了?真好,程諾,你真本事啊,早晚我會被你給氣死!」
說完,他搶過她手裡的一百塊錢,很骨氣地說了句,「我走!」
然後……
然後,杜決真的就這麼出門了。
程諾對著他的背影輕嘆,知道新一輪的冷戰再次開始。
……
再說杜決拿了程諾那錢,可沒去吃什麼早餐。
哪怕是山珍海味擺在面前,他都沒胃口,開了車直奔b市而去。
他也沒什麼特別好發泄的地方,想了想,還是奔著所住的小區駛去。
將車停好,杜決晃晃悠悠地往電梯口走,卻在半路上,碰到了一身濕漉漉的封婷。
印象中,他第一次見到封婷這麼狼狽,真懷疑自己花了眼。
嚴格來說,封婷只不過是頭髮濕了,連帶著頭髮上的水滴在了連衣裙上,將裙子也沾濕了,她在樓梯口處來來回回地走著,一見杜決出現,就像是看見了救世主一樣,撲了過去。
在她距離自己一步之遙的地方,杜決以手攔住了她的沖勢,不動聲色地將她推開些許距離,視線仍膠著在她的頭髮上,「怎麼了這是?」
封婷下意識地摸了摸頭髮,「我不知道,我才把車停了,剛下了車,就有個人對著我衝過來,拿著一個瓶子就對著我的臉一潑……」
說到這,封婷后怕地很,當那人邊潑邊罵她「臭婊子」的時候,真是把她的魂都嚇掉了,只記得她徒勞地以手掩面,真就以為那是一瓶硫酸之類的東西。
好在……是一瓶水。
可那人似乎並沒打算就這麼放過她,拿著磚頭砸了她的車窗,還恐嚇她說,——「下一次,就不是潑清水這麼簡單了。」
封婷將該隱瞞的地方隱瞞了,將該添油加醋的地方,很煽情地一通傾訴,而後淚眼朦朧、垂然欲涕地看向杜決的臉,「杜決,怎麼說,你現在也算是我法律上的大哥,我要怎麼辦?怎麼辦?」
雖說社會上,出了很多受壓抑人群持刀捅人等惡劣事件,可是聽封婷所說,那人應該是有預謀的,精神正常,並且能夠通過保安那一關,或許就是本小區的人也說不定,不然,不可能有門卡。
「封婷,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封婷茫然地搖搖頭,「沒有,絕對沒有!啊,難道……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杜決蹙眉,「你可得說實話了,不然,警察都沒法幫你。」
「警察?什麼?警察?」封婷差點開始尖叫,「杜決,你要報警?」
「出了這事,不報警,你還想私了?」杜決說真,就拿出手機。
「不行!」封婷衝過去就要搶奪,卻撲了個空,「不行,真的不行!報了警,這事不就是讓別人知道了么?這年頭,誰為你保密啊,萬一被傳開了,我在公司還怎麼混啊?」
杜決將手機置於身後,「兩個選擇,一是報警,另一個,你實話實說,你到底做什麼了,我想,你現在應該清楚是怎麼回事的。」
「我……我……,阿嚏!」
杜決搖搖頭,拍拍她的肩,「先回家換件衣服吧。」
封婷猶豫,「如果阿姨看見……」
「就說在樓下不知道被哪樓的廢水給潑了,不就得了?」多簡單的一事。
封婷還在猶豫,「哪有那麼巧的事,再說,現在誰還把水往窗外潑啊,都是住樓房的,這點公德還是有的,萬一阿姨追問是哪樓哪戶人亂潑廢水,我怎麼解釋?……要不,我先去你……你和程諾的新居,她總有衣服吧,借我一身?」
此時,封婷並不知道程諾和杜決假婚的事,這一秘密,僅限於杜媽媽、程家父母,和當事人二人之間。
而對於杜決,如果他心虛,自己有不好的心思的話,封婷的這一提議,他可能就立馬否了。
偏偏,他對封婷是壓根沒半點念想,所以,點頭許了。
這就是男人。
如果一個男人有心騙你,那麼他一定會連蛛絲馬跡都掩飾地毫無痕迹。
進了程諾和杜決曾經的新居,那封婷還真是不客氣,打開衣櫃一通挑選著。
程諾確實沒有把衣服都搬回娘家去,因為,怎麼說,她和杜決都是正兒八經辦過婚禮的,雖然期間出了一些事,雙親現在的態度也很模稜兩可,可只要是說心底話,那程家雙親最滿意的,還是杜決,而杜媽媽就此時而言,也依舊捨不得程諾。
所以,領結婚證這事,是遲早的。
只是兩個當事人之間,又夾雜著些真正的感情問題,試探、考驗,懷疑……,這才使本來簡單的一件事,鬧得僵持不下。
說回封婷從衣櫃里,挑了件連衣裙出來,那正好是當時杜媽媽給她和程諾一人買一件的那個,也不知道她挑了這件,是不是懷了別的心思,總之杜決看了,微微蹙眉,也覺得有些說不過去,「沒別的了?非挑這件?挑了這件,我媽不還是要問:為什麼程諾的衣服會在你身上?——你換一件別的,她也記不住是程諾是不是也有一件,可是這個,那可是她自己買的。」
封婷撇撇嘴,不情不願地挑了另外一身,卻不急著換上,「我頭髮髒兮兮、濕乎乎的,能在你這洗個澡嗎?」
「行,浴室就這邊,自己去洗吧,我把鑰匙放門口,你折騰完過去我媽家就行了。」
杜決要先走,他也明白,留在這等一個不是老婆的女人洗澡,也不是回事。
可封婷又不依了,「噯,杜決,能不能等我一起啊?……我怕剛剛潑我的人,還在小區里。」
杜決有些煩了,「行行,我那在樓下等你,抽根煙。」
封婷癟癟嘴,「可是,我還是怕……怕在電梯里遇襲……」
「行了,封婷,你老實說,你是找人借高利貸了?」這話,杜決自己都不信,可他想來想去,這是最大的可能了,被人追殺,短期內有了那麼多錢買車買房,不是高利貸是什麼,要不就是……,「還是說,你最近是不是傍上那個有老婆的大款,被人家原配老婆給發現了?」
「你……,杜決!你可以不幫我、不等我,但是,你不能出口侮辱我!怎麼說,我們現在在法律上也是一家人,你侮辱了我,不就等於侮辱你自己嗎?」
說著,封小姐竟擠出兩滴淚來,而且,那淚越流越多,眼見著,她就要嚎啕起來。
杜決怕了,「行行,你趕緊進去洗吧,我在我家門口抽根煙,這總行吧。」說著,他低咒一聲,拿著煙出門了。
這輩子,交往過的女人多,而且,幾乎每一任女朋友在他提出分手的時候,或是在那短暫交往的數月里,都在他面前哭過。
大多數,能忍他就忍了,因為自己愧疚在先,所以,這一點點縱然,他願意給予。
可這些女人中,就屬封婷的哭聲讓他尤為崩潰,也就因為封婷的眼淚,才使得他一再拖延了分手的時間,讓封姑娘榮升為和自己交往最久的女人。
不算程諾。
因為,封婷哭起來很可怕,真就是嚎啕,要不是杜決從不打女人,他早就拳打腳踢過去了。
時隔這麼些年了,想不到這女人還是那麼不長進。
杜決在房外的過道里,點了支煙,他也沒閑著,給自己在公安局的同學,打了個電話,大概諮詢了下有沒有這類的案子,又多是因為什麼原因。
掛斷了電話的同時,他也熄滅了煙頭。
b市確實有高利貸了。
可封婷的情況,更像是他的另一個猜測:封婷勾引不該勾引的人了!
不知為何,杜決此時腦海里,回想起在給高家老太太做手術前,高媽媽和高銘的對話,他不願將這兩件事聯想在一起,因為……太巧了。
二十分鐘后,杜決回了房,發現封婷還沒從浴室里出來。
他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視,看看體育頻道打發時間,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封小姐總算捨得從浴室里出來了。
聽見浴室門響,杜決下意識地看過去,一看之下,又立馬把視線收回了,心裡暗罵了一聲:娘的,不是挑了衣服了么?幹嘛裹著浴袍就這麼走出來?
質問還沒說出口,封婷的聲音就從他的身後傳來,「決哥,你老婆用的護膚品檔次怎麼都這麼低啊?沒有一個像樣的,我的臉比較敏感,一般護膚品用了可能會過敏,起紅疙瘩……」
「那你就別碰她東西!」杜決這才發現,自己有點引狼入室了。「別當這裡是你自己那豪宅啊,你趕緊把衣服穿上,想塗什麼抹什麼,回我媽家,找她要去!」
封婷對著他的後腦勺努努嘴,「……小氣。」
杜決回應於把電視一關,人從沙發里站起來,「你慢慢倒騰吧,我走了,記得鎖門。」
說著,他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
他怎麼也想不到,封婷真敢就裹了個浴袍地從身後抱住他的腰!
一個大意,竟然沒躲開,他扯開那雙環在自己身前的白皙的手臂,「幹嘛呢?」
「別走啊,等等我。」
杜決沒回頭,可是耳尖的他依稀聽見有什麼跌落在地的聲音,憑著經驗,就算冒著流氓的罪名,他也認為,那跌落的,應該是裹在封婷身上的浴袍。
這個女人!
「封婷,趁我發火前,你趕緊把衣服給我穿好,我有事問你。」
「切!」封婷不屑,扭了頭,往卧室里走去,那麼堂而皇之地……光著上身。
感覺到她走開,杜決這才后怕起來,曾經往死里打架的經驗都有,可是現在,他竟然會後怕。
后怕在封婷的浴袍跌落的時候,程諾那丫頭狗血地出現!
還好,還好。
那樣戲劇化的場面,沒有發生!
杜決掏出煙,又想抽了。
幾分鐘后,封婷的聲音再次從身後傳來,「行了,走吧。」
杜決沒回頭,只是若有所思地噴著眼圈。
封婷輕笑道,「幹嘛這麼純情啊,我穿上衣服了。」
杜決依舊沒回頭,而是伸手將煙頭往附近的茶几上的煙灰缸里一按,沉聲道,「走吧。」
「噯,你倒是等等我啊,你家的門我可不會鎖。」
走到門口,杜決沒抬眼,大手一伸地把那個蘑菇的女人給揪出門,而後「砰」地一聲,將門帶上,反鎖一道,鑰匙往褲兜里一塞,人就往電梯方向走去。
自始至終,都沒往封婷的臉上瞧一眼。
封婷跟在他的屁股後面,「噯,噯,杜決,杜決!」
杜決忍耐地舒氣,還是沒吭聲。
「決哥,你瞅瞅,我穿你老婆這衣服合身么?」封婷小跑過去,追上杜決,擋在他的身前,轉了個身,一臉得意的模樣。
杜決盯著那裙子,「到了我媽家,你就換過來吧。」
封婷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你什麼意思啊?」
「字面上的意思。——電梯到了。」
進了電梯,封小姐還無休無止地,「你說清楚啊,換下這衣服是什麼意思?怎麼,嫌我給穿髒了?我可是洗過澡的,要不是我那衣服濕了,我才不會換這件呢,根本就不是我的風格。——哎呦,我那件濕裙子,還在你家浴室里。」
聞言,杜決的眉都擰起來了,可此時,電梯已經關閉,徐徐下降中。
都怪自己急著走,慌慌張張的,都沒注意她那件濕裙子的事,罷了,回頭把她的事搞定,他再回新居一趟,將那濕裙子直接丟進垃圾桶里!
可事情如果盡能按著他的設想和計劃走,恐怕此時,他和程諾兩個人生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不然,人家為什麼總說: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
當杜決從樓道里走出樓棟,迎面碰到了從c市回來的程諾時,他已不知道是該慶幸沒有在新居里碰到她,還是該哀悼自己終究沒順利地逃過這一劫了。
現在想起來,封婷那女人竟然挑衣服,就挑了半個小時!之後洗了個澡,又耗費了一個小時!
瞧吧,連程諾都回來了!
杜決竟然頭一次埋怨著:這個程諾,是不是也回來地太早了點?
話說,程姑娘的提前回來,也是一個巧合,在談成了一個項目后,本來她和郭陽是要去第二家的,可是郭陽臨時接了個電話,聽口氣挺急,這不,第二家企業沒去,二人就從c市返回了。
當然,用郭陽自己的話說:反正目標達成,不超額也無可厚非。
大概是上天有眼吧。——當程諾看見封婷和杜決從她之前所住的新居那樓棟里走出來時,她的腦子裡冒出這麼個宿命論。
更讓她不知該哭該笑的是,封小姐身上穿的,還是她的連衣裙!
如果是別的衣服,或許她就理解為是撞衫,是巧合,是她倒霉地跟封婷有同一癖好。
可是那件衣服,還是左梅梅送她的二十四歲生日禮物,為了昭顯二人的友誼,左梅梅是特意找人在上面綉了個代表友誼永恆的花——勿忘我。
世間絕對僅此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