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慾念成狂
「九爺,看來呀,天津衛這塊雜八地,免不了又要有一場腥風血雨咯。」董五爺便向前邁步,邊向馬九爺說著。
「是呀——」九爺說:「中原老弟執念太深,已經陷入魔道而無法自拔。他那人的脾氣秉性,我十分了解,他想要做一件事,就一定做到底。除非你把他殺了,要不,就別想叫他回心轉意。」
「難道,就任著他胡來嗎?」董五爺詢問馬九爺的看法。
九爺說:「他若是只殺一個孫西淳,倒也沒有什麼,畢竟孫西淳也不是什麼善類,殺掉總比留著的好。我擔心他殺心一旦起來,就收勢不住,那時候就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他的雙手之間。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看緊了他,一旦他要胡來,馬上就要制止他。」
「能制止的了嗎?」
董五爺這樣問,分明是不放心。
「我想,憑我跟他多年的交情,他會給我幾分薄面。」
「可若是他連一分薄面都不給您,您會捨棄多年的交情么?」
董五爺的話,無疑戳中了馬九爺的要害。
「嗐……」馬九爺苦笑一聲,「有些事情,捨不得也要捨得。」
「好!」董五爺陡然止住腳步,向著馬九爺抱起拳頭,「九爺,真義士也!」
「五爺言重了,嘛義士不義士的,虛名罷了。只求我那中原老弟能夠及時收手,不要讓老哥們兒難做。」
說罷,兩人重又邁開了步子。
「九爺,您說,張中原接近德公公,難道僅是要借德公公的耳目,找到孫西淳么?」
「我想,沒這麼簡單。中原老弟一定另有別的目的。」
「會不會其目的在那隻水妖身上?」
「也許並不僅限於此。」
「您認為他有更大的目的?」
「中原老弟的野心不在孫西淳之下,我只擔心他與孫西淳有著一樣的心機。」
「您是說,他也想挾制德公公?借德公公的人脈與錢財,干一番於他有利的大事?」
「我的確是這麼想的。」九爺實話實說,「但願是我想多了,中原老弟並無此心。」
董五爺點一點頭,沒再繼續多說什麼。
「五爺,」九爺說話了,「您人脈廣,租界裡面,黑白兩道,您都有不少朋友,能不能找些朋友暗中訪一訪,孫西淳是否真的藏身於租界當中。」
「不瞞九爺,我也正有此意。」董五爺說:「要是能事先查清楚孫西淳的藏身之處,咱們也可提前做好打算。這個人倘真有借東洋人的勢力,挾天子以令諸侯的野心,那就必須將其剷除,絕不能留他在世上。怕只怕,這個人的能耐太大,不好對付。」
「先查吧,等查出來,再想辦法收拾他。」
「好吧,明兒我就找人幫忙,但願能有所收穫。」
「那就多多有勞五爺了。」
「九爺說的哪裡話,能為津門除一禍害,為國家除一叛逆,是我董某人畢生之榮幸。」
……
「乾爹,您請用茶。」
水生雙手托著茶碗,恭恭敬敬地遞送到張中原的面前,一如親兒子孝順親爹一般。
張中原將茶碗接過,對水生說:「你忙活一整天,早早歇了吧。」
「孩兒不累。孩兒只想陪乾爹多說幾句話。」
「好!我也正想跟你說說話。孩子,別站著,坐下說。」
「謝乾爹。」
水生剛要坐下,就咳嗽了起來。
「怎麼?」張中原很是緊張地問:「又不好受了?」
「不礙的。」水生坐下來,含笑說道:「多虧乾爹,孩兒才能化解痛楚。若沒有乾爹,孩兒只怕早就無法存活人世了。」
「我兒休要說這些敗興的話,你放心,為父必要為你徹底根除頑疾,不但要叫你生龍活虎,還要叫你永遠是這麼一張俊俏麵皮。」
「乾爹對孩兒的好,孩兒永生永世都會銘記心頭。」
「我兒不必這麼說,為父這條老命是你救下的,為父自當報答你這份恩情。哼哼哼哼……」張中原不知為何冷笑。「九哥以為我找孫西淳,只是為了一雪前恥。哪曉得我找孫西淳,並非只是要他的命,而是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唯有這樣,咱們爺兒倆,才能享永世的富貴。」
「乾爹,孩兒在想,那個老叫花,也在覬覦孫西淳那副可使人永生不滅的血肉之軀,並非單單是報他師父師兄的仇。」
「我兒所言極是,老叫花跟咱們的目的一模一樣。哼!」張中原陡然把眼珠子一瞪,「想要從咱們爺們兒的鍋里分一杯羹,他也配!」
水生忙問:「乾爹莫非想好了對付老叫花的對策?」
「我兒只管放心,到時候我自有法子連孫西淳帶老叫花一塊兒收拾了。」
「孩兒雖然沒什麼大本事,但自覺還有一副肝膽,乾爹叫孩兒怎麼做,孩兒就怎麼做。哪怕要孩兒死,孩兒也絕不會有絲毫猶豫。」
「胡說!」張中原將茶碗重重墩在桌上,「你是我的兒子,我哪能叫你去死。你記著,你要好好活著,誰都可以死,唯獨你不可以!聽到了嗎?!」
水生慌忙離座跪倒:「孩兒聽到了!自這一刻起,孩兒再不輕言生死,乾爹要孩兒活,孩兒就好好活著,絕不會辜負乾爹的一番心血!」
「好孩子,快起來。」張中原語帶欣慰:「我兒能這麼想就對了。活著就是活著,死了就是死了,活著什麼都有,死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回想昨日,為父被老匹夫孫西淳用鐵鏈鎖骨,困於暗無天日的地牢當中十幾個年頭,我若想死,現如今只怕連骨頭都那些蛇鼠給啃咬乾淨了。哼!他要我死,我偏偏不死。我告訴自己,終有一天,我能重見天日,那時候便是他孫西淳,連本帶利還債的日子。那些蛇鼠,想要吃我,我呸!我要它們被我吃,而不是我被它們吃。在我看來,孫西淳就是那些蛇,那些鼠,當年,他吃掉了自己的徒弟徒孫,現在,輪到他該被咱們父子吃掉了!」
說罷,狂妄大笑。那猙獰的面孔,足能把人活活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