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斯克林哨塔
烏鴉慘叫不止。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強行催動能力,以紋身的圖案強行固定住被捏碎的手臂,瘋狂的攪動匕首。
「為什麼你還不死!」
烏鴉大喊著。
奧巴夫痛苦的哀嚎,他渾身都在顫抖。
死在那些怪物手裡。
奧巴夫雖然會覺得不甘心,可絕對沒有死在兩個自己瞧不上的手下手裡要來的屈辱。
他想要強行爭斷那些陰影觸手的束縛。
可在那道充滿了惡意的目光凝視下,怎麼都無法突破那層桎梏。
動都沒法動!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奧巴夫已經說不出話了。
只有意識里還有念頭在迴響。
但大腦已經被攪碎,根本無法控制早已昏昏欲睡的身體。
那兩根鎮定劑,在關鍵的時刻,發揮出了應有的作用。
不……
準確的說,在杜維沒有完全蛻變成眷屬者之前它的作用是這樣,而現在,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
而就在這時。
瑪麗號操控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卡斯托夫的表情充滿了憤怒和瘋狂。
這個一向唯唯諾諾、在瑪麗號上充當駕駛員、維修員的男人,咬破了手掌,將鮮血滴在一個微型沙漏上,向著奧巴夫就扔了過去。
無論是意識已經模糊的奧巴夫,還是已經瘋癲的烏鴉,都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但隱藏在陰影之中,拚命壓制住奧巴夫,那怕身體因為後者瘋狂的掙扎,從而承受巨大反噬,導致身體組織都滲出鮮血的杜維,卻冷冷的將一切都收入眼中。
他雖然不知道那個沙漏究竟是什麼東西。
但既然被卡斯托夫在這個時候拿出來,或許就有著翻盤的可能。
第三隻眼睛的惡毒目光直接凝視了過去。
那個微型沙漏剛丟出去,便在面前被定住。
在卡斯托夫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那個沙漏彷彿突然失重一樣,落在了自己的影子上,然而詭異的是,並沒有和堅硬的木板接觸的聲響,有的只是像沒入水中的滴答聲。
一瞬間。
卡斯托夫的臉色變得無比蒼白。
他恍然大悟。
原來自己的弟弟在無形之中,已經得罪了那麼多人,連新加入的那名醫生,都想要他死。
卡斯托夫抬起頭。
瞳孔之中倒映著自己弟弟奧巴夫高大的身影。
然後那個身影就緩緩跪在了地上。
烏鴉一手抓著奧巴夫的頭髮,一手握著匕首,用儘力氣狠狠砍下。
他獰笑著提著奧巴夫的腦袋,發瘋一樣的大吼:「看看,現在誰才是那條狗?」
「奧巴夫,我贏了!」
「哈哈哈哈!!!」
那笑聲就像是壓抑了許久,然後突然爆發的暢快。
瑪麗號上的所有倖存者,全都聽到了那笑聲。
他們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但沒有一個人為之憤怒。
因為沒有任何一位眷屬者,把他們當做人看待,他們,只是耗材。
噗通一聲。
卡斯托夫絕望的跪在了地上,他雙手捂著臉,眼淚順著指縫流出,想要哭嚎卻悲傷的發現,自己居然發不出任何聲音。
癲狂的烏鴉被這聲音吸引了注意力。
他一隻手提著奧巴夫的腦袋,緩緩向著卡斯托夫走了過去。
「怪不得奧巴夫喊你廢物……」
烏鴉舔了舔嘴唇,露出病態的笑容。
「你的弟弟都死在我手裡了。」
「你呢?卡斯托夫,你難道就不想反抗嗎?哈哈哈!」
卡斯托夫沒有任何反應。
他已經絕望了。
烏鴉有些不忿,走到卡斯托夫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頭髮:「廢物,給我叫啊,像條狗一樣叫啊,這樣興許我還能給你一個痛快。」
卡斯托夫露出一個空洞的笑容。
這讓烏鴉感受到了屈辱。
「你和你弟弟一樣讓我噁心!」
烏鴉眼中浮現暴戾之色,一腳將卡斯托夫踹倒。
卡斯托夫痛苦的悶哼一聲,重重撞在車廂門上。
「和他一起下地獄吧。」
烏鴉抽出匕首,對著卡斯托夫的脖子就揮了下去。
他要用這兄弟兩人的腦袋,洗刷自己這麼多年來受到的屈辱。
卡斯托夫閉上眼睛,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但過了幾秒鐘。
想象之中,腦袋被從脖子上砍掉的痛苦卻沒有出現。
卡斯托夫下意識的睜開眼。
然後,他就看到烏鴉的臉色變得異常憤怒,握著匕首的手高高舉起,被一隻有力的手掌死死握住。
「醫生,你是什麼意思?」
「你也想死嗎?」
烏鴉一臉瘋狂的扭過頭。
在他的身後。
杜維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那身早就破爛不堪的白大褂上,此刻到處都是血跡。
「如果你認為你可以操控瑪麗號抵達斯克林,那麼你儘管殺了他。」
「但現在,他還有用。」
杜維聲音喑啞,目光冰冷,毫不畏懼的盯著烏鴉。
「你……」
烏鴉的嘴角抽搐,很想學著奧巴夫那樣怒斥這個該死的醫生。
但不知道為什麼……
被那雙眼睛注視著。
烏鴉有種莫名的寒意,可這個人之前明明表現的……
「原來你也是裝出來的。」
烏鴉冷哼一聲,無比忌憚的扭過頭,對卡斯托夫說道:「暫時饒你一命,不過如果你想玩什麼花樣,別怪我弄死你。」
說完,烏鴉從杜維手上掙脫,頭也不回的走進了車廂之中。
……
原地。
卡斯托夫一臉複雜的盯著杜維,那目光中有仇恨、有不解、還有疑惑。
但最終,只說了一句:「為什麼要救我?」
杜維平靜的道:「因為我們已經穿過了那片禁區,前面就是斯克林,我不想再出現任何不必要的麻煩。」
卡斯托夫握緊了拳頭,咬著牙,用一種悲切憤怒的語氣說:「如果是這樣,那麼眷屬者大人,這裡明明就有一個更大的麻煩,你為什麼要視之不見呢?」
烏鴉可能不明白,不是他殺了奧巴夫,而是杜維。
但卡斯托夫卻通過奧巴夫的影子看的一清二楚。
只是,他不敢說。
只能用這種旁敲側擊的語氣,希望能提醒這個神秘危險的男人,烏鴉現在已經筋疲力盡,你想殺隨時都能殺了他,這樣這輛瑪麗號上,就只有你一名眷屬者大人了。
這不好嗎?
只是。
杜維卻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盯著卡斯托夫。
而詭異的是。
在這沉默之中。
卡斯托夫卻彷彿明白了什麼一樣。
他渾身不受控制的顫抖……
看著杜維的眼神,更是充滿了害怕和恐懼。
此時此刻。
卡斯托夫才意識到。
原來這個男人並不是不想殺了烏鴉,更不是做不到,而是他需要瑪麗號上有著這麼一個角色的存在。
一個認為是自己殺了奧巴夫,從而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能掌控一切的小丑。
因為那個小丑需要一個人來幫他向監管者大人佐證。
然後這個人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躲在暗處,被所有人忽視。
甚至,當那個小丑發揮完作用以後,就會被這個人毫不猶豫的清理掉,以免暴露出真相。
卡斯托夫知道,自己的名字,一定也在清理名單上。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先生。」
卡斯托夫低下了頭,頹廢的走向了瑪麗號的操控室。
杜維注視著他的背影,一揮手,僅剩的幾盞提燈的燈光照耀下,卡斯托夫的影子變得隱隱有些扭曲。
做完這些,他才靠在車門上,閉上了布滿血絲的眼睛。
實際上,卡斯托夫幾乎都要完全猜到杜維的想法了。
除了有一點被忽略。
那就是,不殺烏鴉,是因為有人會替杜維殺。
……
異潮夜。
一輛連同車頭都只有四節車廂的火車,正極速在軌道上飛馳。
黑暗籠罩大地。
杜維站在火車頭處,抬起頭看著頭頂的那隻巨大豎眼。
豎眼依舊保持著睜開的姿態,彩色的瞳孔散發著陰冷的寒意,就像是那個邪神真的在注視著大地一樣。
「現在應該是早上9點鐘。」
杜維估算著時間,本來他是戴著手錶的,但為了讓自己更好的融入這個世界,扮演好末日時代「地球人」的身份,他將身上和現代有關的東西,包括那件白大褂都丟進了黑暗之中。
「就快到了。」
前方隱隱能看到一座高大的建築。
那是斯克林的哨塔,只是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敢在異潮夜裡待在那裡了。
身後,烏鴉走了過來。
他語氣不善的道:「醫生,你是一個聰明人,所以作為半路加入瑪麗號的你,等進了斯克林,見到監管者大人的時候,你最好乖乖的閉上嘴,一切都交給我來解釋,知道了嗎?」
杜維淡淡道:「就像你說的那樣,是奧巴夫動了監管者大人的貨,所以你才動手殺了他,我知道該怎麼幫你佐證,請放心,烏鴉車長。」
烏鴉露出滿意的笑容:「你的稱呼讓我很滿意,副車長。」
可話音剛落。
杜維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不敢置信的色彩。
世界在他的眼中,竟然隱隱有些扭曲。
但好在,只是一閃而逝,立馬就恢復了正常。
杜維鬆了口氣,心中暗忖道:「還好沒有被立馬拉回去,不然我算計了這麼多,好不容易能給自己編製一個合理的身份,恐怕就要變成笑話了。」
只是,他心裡還有一些擔憂。
希望被拉回原來世界的時間最好晚一點,否則的話,他極有可能在那位監管者面前,上演一個大變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