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新嫁娘
門帘掀動,卻是潤玉進來,看著林氏的模樣,似乎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怎麼?」林氏見潤玉進來問道。
「菊月來給奶奶磕頭,二爺說奶奶身上不好,不見外人,讓把她轟出去。」潤玉踟躕半天,還是開了口。
「誰帶她進來的?」林氏問道。
潤玉知道林氏擔心菊月的安全,畢竟這樣進來並不合規矩,又讓那邊抓住把柄做什麼文章也不好,忙道,「方才和我一同進來,並沒和門房糾纏,只說是磕過頭便走。」
林氏一臉平靜道,「讓她進來吧。」
潤玉看著林氏,想了想道,「二爺雖做事粗了些,卻也是為奶奶著想。」
林氏冷笑道,「他盯了菊月那麼久,我怎麼會不知道。是因為我把菊月放出去,他心裡埋怨我呢。你不用擔心,照我的話說,他不會難為你。」
潤玉不知如何接話,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
林氏嘆息道,「我如今已經是這光景,你二爺也不是不能等這幾天,畢竟病死比逼死的名聲好得多,他不會對我怎樣。」
潤玉哽咽道,「奶奶……」
「好啦,快去吧。」林氏伸手拍了拍因為她方才的話而不安扭動的秦淺,對幾個孩子道,「都坐我身邊來,我好好看看你們。」
林氏雖然說話吃力,卻勉強問了秦熙和秦燾的功課,還考了兩人對聯,秦淺在旁邊似懂非懂的聽著。
菊月隨著潤玉進來,見林氏的模樣嚇了一跳,就滴下淚來,「怎的才月余不見,奶奶就成這模樣?」
「你又不是不知。」林氏說了半日話,已經氣喘吁吁,說話速度也慢了下來。
菊月跪在林氏床頭連著磕了好幾個頭道,「奶奶此生的大恩,菊月無以為報。來世還願伺候奶奶,只願好人好報,奶奶千秋。」
林氏微微笑了道,「說這些做什麼,喜事該笑才對。」
菊月呆了呆問道,「奶奶怎的看出來?」
「你來磕頭我就知道,你的好日子到了。」林氏嘆道,「還用得著看么?」
菊月紅著臉點了頭,「是我娘吩咐說一定要過來給奶奶磕頭。」
林氏淡淡道,「難為你一家記掛著我。」又問許了什麼人家,是否知根知底,那人又是如何。
「是家裡的表親,小時候一起玩的,如今自己有幾畝地,還在縣城裡有一間鋪子,因為一直忙於事務未曾娶親……我回家去帶的那些銀兩恰好夠爹娘在我們那小地方開間鋪子,開張那日請了眾親戚去熱鬧,他也見了我……沒兩日便來家裡提了親。」吞吞吐吐間,卻已經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
林氏滿意的點點頭,「卻是恭喜你啦。」
菊月看著林氏灰敗的臉色道,「奶奶千萬保重身子,菊月還惦記著來看您呢。」
林氏搖搖頭道,「你既然已經出了我家的門,便該專心過自己的日子。你選的男人不錯,聽起來像是有情義,又肯上進的人。你也便一意的待他,好好過日子,不必回頭了。」
菊月知道林氏向來說一不二,便含淚應了,又給林氏磕了幾個頭,方才跟著潤玉一步一回頭的走了。
卻聽到門外秦柏陰陽怪氣地道,「才出了我家沒兩天,便要嫁人了。」
菊月唯唯諾諾,只盼著快點離開秦家。
「你怕我做什麼?我還能吃了你?」秦柏見菊月如此怕自己,心頭怒火中燒,聲音不免大了起來。
這菊月是林氏的陪嫁丫頭,本也是要收房的,之前因為年紀還小,加上他和林氏正是情濃,便沒把她放在心上,並沒有急著收她,後來對林氏漸漸情弛愛淡,又加上母親又引了秀雲給自己,秦柏便把注意轉移去了秀雲身上,也便忘了這茬。
按理秦柏也並沒有非要收了菊月不可,只是惱林氏自從年前大吵一架,和他撕破了臉,便防他如防賊,連帶著菊月也不理睬他,原本應該收入房中的丫頭不光對他避如蛇蠍,居然還被林氏一意孤行放出去自行嫁娶,誰都沒有和他這個家長商量,也沒人跟他說一聲,秀雲前幾天又半是調笑半是嘲諷地在秦柏耳邊念叨了兩句,秦柏更覺得面上掛不住,一直心裡窩著火。如今菊月過來給林氏磕頭,正撞上他也在家,一股邪火就此作出來。
「二爺恩典。」菊月顫顫巍巍地想繞過秦柏走出去,卻被秦柏一伸手攔住。
「抖什麼抖!」秦柏看著菊月如此,不耐煩起來,「我問你,你在我家我可曾虧待過你?我是個凌虐下人、欺凌僕役的人么?」
菊月慌忙搖頭道,「二爺怎的這麼說,二爺對下人再體恤不過。」
「那你這是做什麼?」秦柏怒道,「做這模樣是給誰看!」
菊月聽了更加害怕,顫著聲道,「二爺莫動怒,只是我許久不回來,怕做錯事,壞了府里的規矩。」
秦柏冷笑,「說的真漂亮。都是她教你的罷。」
菊月聽了這話,忍不住落淚道,「二爺這話我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會不明白?」秦柏哼了一聲道,「若不是她成日里挑唆你們,你怎麼會忘恩負義的說都沒說一聲就出了我家的門。」
菊月素來為林氏不平,被這麼一說心裡一橫,咬牙道,「今次我說了,也不怕二爺責罰。我們奶奶如今實在是太難,說話做事都有人看笑話,尋把柄,再受不得二爺如此猜忌了。奶奶身上有病二爺不是不知道,當初如何待奶奶大家心裡都明白,如今就算是有了新人忘舊人,也不該對那個當初陪您一路風雨的人如此,恨不能她立時死了才好。您就算不顧念夫妻之情,總也要想想當初奶奶為了支持您做了多少事,在家裡落了多少埋怨,如今二爺倒好,一甩手便全都推給奶奶……」菊月說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二爺對下人卻是體恤萬千,可您對自己的女人,卻也是再薄情負義不過,菊月不是聽了***話才走的,是怕一旦二爺膩了倦了,便如髒了帕子一般丟棄,毫無憐惜,怕是還要說一句,髒了二爺的手。」
「住口!」潤玉上前一掌摑在菊月臉上,「出去幾天就長了本事,竟然敢挑主人家的不是了。」
菊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我知道這幾句話不該說,可我們奶奶不願說,下人不能說,哥兒姐兒們又不該說,這家裡,誰還能知道我們***苦楚。」菊月忍不住痛哭起來,「我這次回來見了奶奶,便知道她也不過是這幾日了,臨走還要受這等委屈和折辱,我實在心裡難受。」
潤玉見她還說急了,忙衝過去又打,菊月也不躲,生受了,潤玉結實打了菊月幾下,便住手等待秦柏落。
秦柏卻是被菊月的幾句說的晃了神,菊月這幾句話雖然簡單,卻字字戳在秦柏的心口,當初和林氏在一起就被兩家反對,是林氏在家裡以死相逼才讓林老爺鬆了口,後來自己因為身體不好不能習武,也因為年輕氣盛不願受家裡安排,林氏便不顧全家的反對支持他讀書從文,後來還拖著病體跟著他到現在的任上,直到後來……
他忽而想起自從秀雲來后,他好像便真的一直看林氏不順眼,又想起才成親的時候和林氏柔情蜜意,以及林氏前些時候在林家的回護,心中生出些不忍來,他本就是好性子,對下人從不嚴苛,如今又覺得菊月雖然有些冒失,這番苦心確實難得,便對菊月擺了擺手道,「你去吧。」說罷,轉身進了林氏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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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就覺得嗓子疼,今早就開始渾身不舒服……不會是豬流感吧。。。。捂臉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