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仇人相見
自打解決了匪患,返往盛京的路也變得順暢無阻,蒹葭不願與景宴再有牽扯,便吩咐宋家軍改了路。
「將軍,看來這郡主是真的不願與咱們同行啊!寧可繞遠路也不走官道。」
副將這話傳開的並不中聽,景宴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他拉緊韁繩調轉了馬頭。
「改路。」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讓身邊的副將也琢磨不透,心想他們將軍這是中邪了不成!一向不近女色的鬼面將軍,如今對著郡主窮追不捨。
宋家軍將領亦不是吃素的,眼見局勢多有蹊蹺,淡定自若的回稟自家主子。
「郡主,景將軍他們也改了路,眼下就在咱們身後。」
「知道了。」
蒹葭雙拳緊握,回想前世種種心中泛起殺意。
前世,她滿心歡喜的嫁給他,自是將全部真心捧到他的面前,可他呢!
回門當日與自己庶妹無媒苟合,第二日一頂轎輦抬她入府。婚後寵妾滅妻,將府中權柄交給一個妾室。
他受傷后自己耗費大半功力吊著他的性命,換來的卻是一場陰謀。只為廢她武功,此後孩子落胎,自己在後院受盡折磨,以下種種他沒有任何作為。
待蒹葭回神時手掌有血滴落,乃指甲深陷皮肉所致,她攤開手看著四個深深的窟窿印子,臉上沒有一絲波動,比起前世的酷刑這點痛又算得了什麼。
可小桃卻被嚇壞了,一把攥住她的手,小心的吹著氣。眼下沒有傷葯可用,愁的小姑娘眉頭緊鎖,險些哭出來。
「郡主這是做什麼,就算有什麼生氣的事也別拿自己撒氣啊!您還有奴婢呢,您打奴婢解氣都行。」
「你這小丫頭怎麼這般傻,拿你撒氣我可捨不得!」
她細聲的哄著,伸手颳了一下小姑娘的鼻子,眼見著小姑娘眼眶濕潤,心下憐惜四起。
「無妨的,我就會醫術,回府後上些葯就好,根本不礙事的。」
隊伍行至一半停下休息,小桃也急忙下了馬車去找乾淨的水源來為自家主子清理傷口。眼下荒郊野嶺,蒹葭自是放心不下,一路同行。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處蜿蜒山路後方尋到一處小溪流。
「跟了一路不嫌累嗎?如此上不得檯面的做法可非君子所為。」
蒹葭聲音清冷,仿若神籟襲來。
景宴從後方現身,他本也沒想掩蓋自己的行蹤。闊步走到蒹葭面前,不顧規矩禮教的盯著她看。
反而是蒹葭,再次望向這張臉時沒有一絲情意可言,除了滔天恨意再無其他。
「郡主好耳力,是在下失禮了。」
「將軍既然跟了一路,想必該有要事吧。」
蒹葭的眼神太過凌厲,恨不得將眼前人生吞活剝。景宴常年帶兵打仗,對於此等殺氣怎會沒有察覺。
「讓郡主見笑了,以下這番話恐有冒犯,還望郡主恕罪。實在是在下心中有惑,想尋得答案。」
「實不相瞞,在下於夢中見過郡主。」
「夢中?景將軍存心拿本郡主消遣不成!」
夢中人!呵呵~蒹葭倒想聽聽他如何說。前世她被如同玩物一般對待,嘗遍世間酷刑!那徹骨之痛,如何只算是一場夢。
「不敢愚弄郡主。」
「哦?那將軍倒是說說,本郡主在那夢中扮演何角色,又是何結局?」
景宴不語,他喉嚨有些發澀,嘴唇微張又合上。後來好不容易找了個蹩腳的理由:
「夢裡的景象太過模糊,在下實在記不清了。」
「呵~也不為難將軍,只是本郡主眼下心中也有一惑不得解。」
「若一男子寵妾滅妻,縱容小妾殘害正妻骨肉,還害死自己妻子一族,該當何等下場?」
景宴怔怔的望著她,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很快又趨於平靜。眼神溫柔如水,淡淡開口。
「死不為過。」
「呵呵呵~死不為過......好一個死不為過。多謝將軍......解惑!」
蒹葭仰頭髮出陣陣冷笑,隨即一把匕首從袖腕處滑出,直直刺向景宴。招招致命,每招每式都不曾留有退路,想讓他死的心思昭然若揭。
景宴與她近身過了數招,可他到底是上戰場上廝殺過的,若論身法蒹葭確有不敵。匕首一朝落地,她便動了內力沖著景宴一擊。
......
兩人是一前一後于山林中走出回到隊伍的,所幸後面的路沒有波折,很快抵達了盛京城。
歷經生死,橫跨時空。那些苦痛難消半分,彷彿噩夢還在眼前,她懷著複雜的心情撩開車簾,觀著這盛京街道、酒肆、茶樓以及擺攤出來的百姓......
這次是真的回家了,心中難免感慨。
宋府因著她回家,全府上下皆等在大堂。
「父親,母親,女兒不孝。拜師學藝一走多年,都沒能像尋常子女般為父母做過什麼。」
蒹葭對著父母撲通一跪,裡面糅雜著太多情感。前世宋家走向滅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自己拖累。
宋母急忙拉起女兒,嘴唇抖動,眼眶濕潤。
「傻孩子,回來了便好。你去學藝是好事,你師父那可是有仙人之稱,跟著他學藝,多少人夢寐以求呢。」
「嗯,師父師兄都待我極好,只是久不歸家,想念父親母親,心中愧疚。「
宋母拉著她說了會話,她便回了自己院落休息。
另一邊的景宴回到南平王府便屏退了眾人,他本就是南平王唯一的子嗣,一生看厭了父親如何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盛京城迂迴自保。南平王故去后,他便拒絕襲爵,向皇上求了護衛邊疆的苦差事。
一走多年,年年與軍營將士相伴。他褪去一身玄色鎧甲,拉開衣襟,忍不住的「嘶」出聲來。
心中苦笑,蒹葭這丫頭下手當真是狠,他褪去裡衣,露出健壯的古銅色肌膚,虎背豐腰螳螂腿,線條極致美感。
只是那大大小小的傷疤也太過惹眼,隨著衣衫落地,他左肩處被火勢灼傷的地方也暴露在外。
蒹葭確實是練武奇才,她能將冰火這兩種相生相剋的功法使得出神入化,若前世沒有為情所困,怕是一眾高手也別想拿住她。
而景宴所受便是她的火術功法,大片皮肉都暴起了血泡,血珠點點而下,殷紅的皮膚彷彿要綻開一般,可見她當時確實起了殺心。
「江羨。」
他話音落地,一死士出現在屋中。他們這些世家大族都有豢養死士的習慣,江羨則是南平王在世時親自挑選的。
「主子受傷了,還需得儘快醫治。」
江羨從懷中掏出一個裝有傷葯的瓷瓶遞給他,眼神再次落地,沒再多言語半句。這也是作為死士最起碼的規矩,除非主人有令,否則不可置喙半分。
「你去宋府守一個人。」
「宋府大小姐,也是如今的鸞皇郡主。去......護她平安。」
「屬下領命。」
月黑風高夜,蒹葭連著趕路好幾日,身子自然是疲乏的。可她剛剛聽到了細微的動靜,不得不多留心一二分。
走出院落,抬眼望向江羨藏身的大樹上,心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