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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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雷山雲流過海雨漫乾坤,彷彿雨幕遮住了整個天地，不過出了積雷山沒多久，外面便雲收雨散變成艷陽天。
八百里寬的通天河風平浪靜,水裡的妖怪很少上岸活動，河底才是他們的生活區域。
兩岸的人族百姓經常有來往,八百里寬的大河沒法架橋，想過河就只能坐船。今天通天河這邊天氣很好，河面隔一會兒就有船隻路過。
對生活在河邊的凡人來說，妖怪什麼的只是傳說,是茶餘飯後村口老槐樹下和玩伴們一起聽的故事。
故事從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一直傳到孫子的孫子的孫子的孫子,每一代人都信誓旦旦說河裡有妖怪山裡有妖怪，但是真正見過妖怪的卻沒有幾個。
扶黎生怕小夥伴什麼時候心血來潮要試試人肉的味道,和山神叮囑了好些遍讓他選址的時候注意選沒有凡人路過的河段,最好周邊連村落都沒有。
離積雷山遠一點也沒關係，反正他們都會騰雲駕霧,距離遠近對他們來說沒多大區別。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誰也不知道佛門為了湊夠九九八十一難會想出什麼歪主意。
鯉魚精蹲在旁邊哼哼唧唧，「通天河裡魚蝦那麼多,隨便抓幾條就夠我吃了,吃什麼人啊？」
他可是聽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講經得道的鯉魚，出門在外知道不能肆意妄為,要是幹壞事傳到南海讓菩薩知道，他還不夠給金毛犼塞牙縫的。
山神平時管的事情多，積雷山的產業遍及祭賽國、西梁女國和車遲國的妖怪地盤，他對通天河的情況也很了解，在來的路上已經圈出幾個備選的地方。
接下來只需要看看那幾個地方有沒有新搬去的小妖，再讓旺財鯉魚這個未來主人親自選定地址,然後就可以動工了。
鯉魚精和山神一起下水，留狐狸崽崽和鹿鹿前輩在雲頭上等著。
扶黎盤腿坐下，手肘抵在膝蓋處，撐著臉繼續思考，「不行，我得再給旺財找點事情做。」
始麒麟挑了挑眉，「我看那小鯉魚沒有壞心思，狐崽怎麼這般放心不下？」
「旺財沒有壞心思，可是別人有壞心思。」扶黎拍拍旁邊的雲朵，漂亮的小臉皺成一團，示意鹿鹿前輩坐下說，「鹿鹿前輩，這年頭當妖怪真的太難了，各種稀奇古怪的磨難簡直防不勝防。」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個神仙掌管天庭的刑罰，神仙犯事兒后把人貶下凡也就算了，還轉挑鳥不拉屎的荒涼之地貶，那些遭貶的神仙找不到東西吃，餓的前胸貼後背的不吃人吃什麼？
他不信神仙不知道吃人不利於修行，凡間的妖怪尚且知道吃過人後天劫難過，但凡有點天分想在修鍊之道上走的長久就不會吃人，天庭可好，怎麼還逼著神仙吃人？
不行，他們家旺財憨兮兮的，一看就知道容易被騙，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通天河裡水產豐富，按理說不會讓河裡的妖怪餓肚子，不到萬不得已，一般妖怪也不會主動打擾凡人生活。
凡人覺得妖怪茹毛飲血猙獰可怕，妖怪覺得人族詭詐難測不可接近。簡單點來形容就是，人在山上遇到一隻狐狸，人怕狐狸咬人，狐狸怕人抓狐狸扒皮賣狐皮大衣。
通天河周邊有很多凡人的村莊城池，如果城池村落經常有妖怪出沒的話，結果只會有兩個，要麼是村寨荒涼人煙全無，要麼是妖怪被道士和尚除掉。
這是個人妖共存的世界，扶黎用他縝密的邏輯思維推理了一下，如果有妖怪靠吃人為生，那麼他的死法大概率不是被雷劈死，而是被斬妖除魔的正道仙家滅掉。
人族又不傻，知道那個地方有妖怪出沒沒事兒肯定不會再往那跑，他們打不過還躲不過嗎？
但是吧，邏輯推理在這裡不太好用，就說沙和尚在流沙河幾百年吃了不知道多少人也沒神仙管就知道這裡頭彎彎繞繞多的很。
沙和尚是捲簾大將下凡，是有正經編製的天庭公務員，不用擔心吃人被雷劈，他們家旺財沒那麼高的出身，絕對不能開壞頭。
「鹿鹿前輩，您覺得讓旺財在通天河養魚怎麼樣？」扶黎自顧自點點頭，感覺這個主意非常不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讓旺財在水府附近圈幾個漁場出來，再招些小妖幫他打理漁場，這樣就算哪年河裡的魚蝦忽然減少，他也不會餓到想吃人。」
始麒麟聽完他的打算，很誠懇的給出評價，「想的很周全，不過我有一個問題，通天河的魚蝦為什麼會忽然減少呢？」
扶黎抖抖耳朵，先是警惕的左右看看，然後才小聲說道，「因為有神仙在背後使壞。」
取經團成員過了流沙河就齊全了，再之後就是天庭和佛門想法子給他們湊足九九八十一難。諸天神佛那是使出渾身解數，有寵物的出寵物，有坐騎的出坐騎，有童子的出童子，好戲一開場那叫一個熱鬧。
但是吧，熱鬧是人家的，只有遭殃是自己家的。
有背景的寵物、坐騎、童子哪兒來的回哪兒去，沒背景的妖怪排隊去陰曹地府報道，取經團一路降妖除魔名聲賺盡，歷盡千辛萬苦回到東土大唐，最後達成唐皇滿意、天庭滿意、佛門也滿意的皆大歡喜結局。
問題是，他和他姐比旺財還不如，旺財好歹還有觀音菩薩撈，他連能撈他們的大腿都沒有，單純就是路上被降的妖被除的魔，是死都不知道為什麼死的倒霉狐狸。
小狐狸崽子越說越委屈，說著說著眼淚都要出來了，「鹿鹿前輩從北俱蘆洲來，應該沒見過這般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不過您不用自卑，今後就能見著了。」
始麒麟：？？？
這都什麼跟什麼？
佛門想去南贍部洲傳教的事情他聽元鳳說了，觀音還專門去東土大唐找了個和尚讓那和尚去靈山求取真經，就算有所謂的九九八十一難也和他們沒有關係，那和尚去靈山又不經過積雷山。
小崽子都那麼能胡思亂想嗎？
扶黎挑著能說的說了一通，遠遠看見山神和鯉魚精回來，打起精神去和小夥伴商量他們的養魚大業。
當妖王不是說說而已，想招百八十個小妖守門伺候他總得能養活的起那百八十個小妖，總不能讓人家小妖一邊免費給他打工一邊想法子養活自己，這樣是招不到手下的。
水裡的精怪在水產養殖方面應該有與生俱來的天賦，不擔心把魚養的半死不活，等到豐收的季節，養出來的魚自己吃不完，還能讓小妖收斂妖氣化為人形去人族的城池貨賣，用賣魚的錢給手下小妖發工資，效益好的話還能再來點獎金。
只要漁場走上正軌，通天河的小魚小蝦肯定搶著到他手下看門。
鯉魚精聽的腦子裡一團漿糊，想插話也插不進去，只能兩眼放空等小狐狸崽子叭叭完，然後有氣無力的問旁邊的山神，「雷哥，你們積雷山的養雞場也是這麼玩的嗎？」
山神實誠的點點頭，「是的，而且我們積雷山不只有養雞場，山中珍品野味也有不少，山雞大多留著自己人吃，那些野味珍品大部分就賣去人族的城池，每年都能賺很多錢。」
扶黎叭叭完養魚場，看鯉魚精上道的開始打聽銷貨渠道，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提醒道，「第一次去人族城池一定記得價比三家，不然容易被坑，這都是我們積雷山積攢下來的經驗，關係不好我還不往外說呢。」
鯉魚精扭頭，「雷哥，你也被騙過？」
山神攥緊拳頭長嘆一聲，「當年年少無知，不知世間險惡，未曾料到凡人的城池竟有比妖族更加邪惡的人。」
鯉魚精兩眼放光，「時間還早，我們不著急回，雷哥說來聽聽。」
他以前對這些沒啥興趣，也不知道裡頭還有那麼多門道，要是真的能讓整個通天河的小妖都上趕著給他當小弟，他當然要多打聽打聽。
山神對上旺財鯉魚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摸摸腦袋又是一聲長嘆，「這事還要從我剛生出靈智那些年說起……」
很久很久以前，積雷山並沒有山神。
在萬歲狐王帶著女兒來到積雷山之前，那座山頭可以說是方圓萬里最兇險的地方，沒有妖怪敢冒著天打雷劈的風險往這兒跑，花草樹木也經不住雷霆洗禮，整個積雷山就是座石頭山。
山川河流需要有信仰才能誕生山神河神，積雷山除了石頭什麼都沒有，自然也沒有足夠的信仰催生山神。
如果沒有萬歲狐王插手，積雷山要孕育出山神只怕還要等上千萬年。
積雷山山神知道和其他天生地養的山神相比他有些天生不足，但是這並不耽誤他成為周邊山頭最厲害的山神。
縱觀整個西牛賀洲，那座山的山神能像他這樣種地養家無所不能？
但是就算是無所不能的山神，第一次和人族打交道也會吃沒有經驗的虧。
山裡的野味靈藥隨處可見，對他們來說稀鬆平常的東西，對人族來說卻可能價值連城。
那藥鋪用一兩銀子收了他的靈芝，轉手就以一千兩的價格賣給城中富戶，要不是他看到那家房宅敞亮想給他的山神廟做參考湊巧看到，他就真以為山裡的靈芝只值一兩銀子了。
藥鋪的活計給他銀兩的時候他還覺得很不錯，小小一點銀兩，到街上卻能買好多布匹好多吃食，一株靈芝換一大兜東西，怎麼會不好呢？
更可恨的是，那富戶沒有自己吃掉靈芝，而是找了個名貴的匣子把靈芝裝起來帶到了祭賽國的國都，國都的人族都說那株靈芝成色之好難得一見，最後愣是一千兩買到的一萬兩賣了出去，還是一萬兩黃金！
一兩和一萬兩，他就是傻子也知道自己是被忽悠了。
鯉魚精震驚的睜大眼睛，「一萬兩，那是多少？」
山神揮揮衣袖，幻化出一萬兩黃金和一兩銀子給他看。
大幾百斤的黃金老大一坨，金光閃閃看著就開心。
一丟丟的白銀還沒手指頭大，小小一塊看著就糟心。
鯉魚精看著這鮮明的對比已經開始生氣了，「這也太坑了吧，不帶這麼欺負我們的！」
扶黎拍拍他的肩膀，搖頭晃腦彷彿很有經驗，「所以讓你長點心，別看見個出價的就賣，至少要打聽清楚行情才行。」
他們是妖怪，有法力的妖怪，不用擔心路上的運輸問題，沿河一帶的城池村寨可能不缺魚，內陸的城池村寨就不一樣了，他們走遠一點不光能很快把手上的貨賣掉，還能賣上個好價錢。
旺財鯉魚精神抖擻，似乎已經看到自己在龍宮、啊不、在水府吃香的喝辣的，五湖四海的水族不遠萬里來到通天河納頭就拜，所有蝦兵蟹將都在外面高呼「靈感龍王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嘿嘿，簡直美得冒泡。
「扶黎~」鯉魚精滿臉堆笑湊到小夥伴跟前，眨眨眼睛提出請求，「我初來乍到沒有經驗，你把雷哥借我兩百年唄~」
扶黎：？？？
「想得美，不借！」
鯉魚精扇扇臉邊兒的魚鰭，看上去委屈的不要不要的，「那我自己又要盯著小妖幹活，還要去人類城池打探消息，怎麼忙活的過來？」
扶黎將他們家頂樑柱山神護在身後，轉念一想又覺得小夥伴的的擔憂好像也有道理。
小狐狸崽子皺了皺鼻子，忽然靈光一現有了主意，「去找那老黿，看看他願不願意給你當大管家。」
如此機智！不愧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