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祭祀

有窮部落現在停在一片山崖之下。

這裡三面環山，其實也是一片山谷。

山頂上的皚皚白雪因為天氣炎熱的原因而開始不斷融化，化作溪水流淌下來。這也是有窮部落這段時間用來飲水的水源。

不過，山頂上的白雪此時也剩不了多少了。

有窮部落或許在這裡再待上幾天的時間便要再次離開遷徙，去往其他地方才有生存的可能性。不然，等到水源耗盡了以後，有窮部落的人也只能等死而已。

沒有食物，人們可以堅持好幾天的時間，但是沒有水，兩三天都難以支撐下去。

而且，吃的這些東西就算沒有肉食、沒有甘果，但是啃一些草根樹皮之類的也能支撐，沒有水卻是怎麼樣也不可能找到替代品的。

窮此時站在一顆數百米高的巨木之下，他望著手中被黃土捏出來的神像。

為了能夠將這黃土捏成神像的樣子，他還往裡面倒了一些水，然後將黃土放在烈日下，等待了許久，等到水都被浸幹了之後，這樣一個黃土捏成的神像才算完成。

窮身後站著一位年輕人，他的名字是羿。

而這個人實際上應該也是有窮部落下一位的首領，只要不出意外的話就是如此。

此時羿十分不理解窮的想法，站在窮的身後說道：「如果我們不向天上的神祭拜的話，或許要不了多久，天上的神就會原諒我們。

但是如果我們向一個不了解的神祭拜，說不定他會直接降下神罰，直接毀滅我們有窮部落。

首領，你真的已經想好了嗎？此時有窮部落的生死都只在你的一念之間。」

窮聽到這話，他沒有立刻回應，而是抬頭望著天空。

不知道何時起，天空的烈日已經消失不見，被烏雲遮蔽。

轟隆隆的雷聲響起，此時雨季已經到來了。

但其他地方都在下雨，只有有窮部落所在的地方只見到打雷，只見到陰天，卻從來沒有一滴雨水落下來。

窮說道：「這隻打雷不下雨的日子，你們還沒有受夠嗎？但我已經受夠了。天神蔑視我們，一定要我們有窮部落毀滅。

還記得我們部落以前和其他的部落爭奪水源的時候嗎？

那個時候如果我們懦弱了，我們退縮了，我們就被會趕走失去自己的水源，失去自己的牧場，失去自己的牛羊，也失去自己的土地，什麼都不會剩下。

房子也會被別人霸佔。一味的退讓，最終不會讓我們獲得我們想要的結果。我們只有戰鬥，只有讓敵人知道我們戰鬥的勇氣和決心，他們才會恐懼，他們才會害怕，他們才不敢再次這樣隨意的欺辱我們。」

羿反駁道：「如果面對的是同樣的部落，我們自然敢於還手，自然敢讓他們知道我們手中長矛的鋒銳。

但我們面對的是天神，就好像一個小孩面對一個強壯的大人，那個大人手中還有鋒利的刀劍。

這個時候小孩如果反抗的話，只會被毫不留情的殺死。

我們只有匍伏在地上，露出自己的胸膛，露出自己柔軟的腹部，那些大人才會將我們視作無害，才會放過我們。」

窮聽到這話，轉頭看著羿，他開口說道：「那種情況只有在我們還沒有露出敵意的時候，才有機會。

但是當那個大人已經將刀劍架在你的脖頸上，鋒銳的刀劍割開了你的皮膚，鮮血順著刀尖流下來，躺在地上，你只有反抗，然後去找巫醫來幫你止血。

懦弱只會讓你的血慢慢流干，最後你只會失去你的生命，不會有其他任何的結果。」

羿聽到這話，已經知道了窮心中真正的想法。

他已經打定主意要反抗了，反抗那些天神。

羿心中有千種迷茫：難道有窮部落又要變成那些傳說中的故事了嗎？

在這片世界長大的人從小就聽說過許許多多關於人神反抗天神的傳說，但是這些傳說最終的結局，那些人的下場往往難以形容。

死亡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還有人被困在山上，天神賜予他不死的肉身，但是每天都會有鷹來啄他，啄開他的皮膚，啄走他的心臟，啄走他的五臟六腑。

這樣的痛苦已經持續了幾百年。

這樣的故事或許也是天神流傳下來的，為的就是警示那些敢於反抗的凡人，警示那些敢於反抗的神。

這個世界的一切規則都按照他們所說的運轉，沒有人能夠違背和違反。

凡是敢於違抗的，最終都會變成其他人口口相傳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只有悲劇下場。

現在窮也要變成那些故事中的主角了。

有窮部落也要跟著他一起反抗天神嗎？

羿心中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如何做。

反抗的勇氣他並不缺少，但是他害怕，他害怕最終所有部落的人都會被他們連累，人們追蹤死去，甚至是不死，但是會遭受更加可怕的懲罰。

這時候，窮似乎知道了羿心中的迷茫，說道：「羿，如果你感覺到害怕的話就離開吧。

我不會責怪你，帶著部落之中其他害怕的人一起離開，以後也不要用有窮部落的名字，行走在路上。

那樣一來天神或許就會放過你們。」

就在窮以為羿會答應自己的想法，帶著其他人離開的時候，羿忽然搖頭說道：「我要用我的箭射向天空，射向太陽。天神不會改變他們的想法，就算我們離開，死亡也不會避免。

既然已經決定了，那我們不要分開，所有人都一起來祭拜，所有人一起向天神揮動戈矛，所有人一起被天神殺死。

但是我們也不要投降，我們也不要再匍匐在地上，將自己的頭摁在那些黃泥之下。」

窮見羿終於理解了自己的想法，他露出滿意的微笑。

隨後轉頭看向身後的那些有窮部落的普通人，這些人也在之前就知道了窮決定向不知名的神祈禱的事情。

他們沒有任何人反對，也沒有任何人離開。

或許是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又或許是他們終於也下定了決心，又或者他們僅僅是相信自己部落的首領，相信窮會帶領他們繼續走下去。

很快，祭祀用的物品都已經準備好了。窮將黃泥捏成的神像，一步一步帶到了祭台的中央，放在了祭壇上面。

隨後他們開始念誦楚離的名字、名號：「思久欲知，知繁渴思，唯聖遍識，毋為所困。」

沒錯，這個名號實際上是楚離之前在詭秘之主的世界之中流傳的。

從那個時候起，這個名號便指向了楚離，哪怕到現在也很難出現變動。

在不斷的念誦過程之中，有窮部落的人也看到天空之中烏雲漸漸變得更加黑暗起來，甚至大白天都變得伸手不見五指，彷彿一切光線都被阻攔了，太陽的光照不到他們的身上。

轟隆隆的雷聲響起，但是卻沒有一顆雨滴落下來，就彷彿天神也在發怒似的。

眾人心中都感覺到恐懼，但是他們不敢停下自己口中念誦的名號，彷彿那就是保佑他們的咒語一樣。

此時，神話世界天庭之中，天帝也感應到了這種聯繫，感應到了這些凡人和外界的某個存在建立了聯繫。

天帝也感覺到了恐懼，但是當他想站起來，他想要讓雷霆將整個有窮部落的人全部擊死，想要讓山雨化作山洪，將有窮部落整個淹沒，想要讓天火落下，將那裡徹底化作一片火山，徹底將有窮部落的人全部消滅的時候，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就出現了在他的心中。

天帝微微轉頭，他的目光彷彿跨越了無窮的世界，他看到一個人的目光，淡然祥和，但是目光的主人卻是一片恐怖的身影。

他根本看不到這個人究竟有多大，究竟有多廣，他似乎比一個世界還要偉大，他似乎一伸手就能夠將整個天庭、整個宇宙捏在手中。

天帝不敢貿然行動了，因為誰也不知道對方對他們究竟是怎樣的想法和目的。

過了不知道多久，那種感覺才消失了。

天帝左右望著，卻也看不到那個目光的主人，甚至他剛剛看到的那個人究竟是一個幻覺，又或者是真實存在的，天帝自己也不知曉。

但是只有他身上流的汗水是真的，天帝感覺到深深的恐懼。

先天神聖的他竟然流出汗水來了，就像那些普通的凡人一樣。

這時候，有神將從外面走進來，「啟稟天帝，下界有窮部落違背天意，違背天條，祭祀不知名邪神，是否派天將捉拿？」

「不。」天帝豁然之間開口說道，他那緊張的語氣沒有讓神將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這些神將都已經絕聖棄智，僅僅是一些工具而已，不會因為天帝的失態而出現什麼不該有的想法。

而天帝這時候也恍然感覺到自己似乎有一些失態了，他坐下來緩緩說道：「不必，但是雨露不可落下，新子不可誕生。」

天帝決定現在先暫時不要輕舉妄動，看看情況。

誰也不知道那個恐怖的身影究竟對於他們、對於有窮部落究竟是怎麼想的。

如果他貿然消滅了有窮部落，說不定會真的引來滅頂之災。

但是天帝也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如果就直接讓有窮部落回到以前的狀態，那樣一來，這件事情傳出去的話，誰都知道天神害怕了。

他以後還怎麼當三界之主，怎麼統領三界？

所有人都知道有一個更加可怕的神在他的腦袋上，只要祭祀那個神就可以擺脫一切，三界就會混亂無比。

所以天帝不會貿然直接改變自己之前所下達的旨意，他依舊會讓有窮部落和以前一樣。

但是這也可以成為一個試探那個恐怖身影的一個機會：如果那個恐怖的身影什麼都不做的話，或許說明對方也根本無法跨越無窮的世界，來到他們這片天地；又或者說對方對於那些普通的凡人也根本不怎麼在意。

到了那個時候，他再將有窮部落毀滅，再將知道這一切的凡人或者天神全部消滅掉，他依舊會是這個世界的主宰，依舊是三界的主宰。

此時的有窮部落，電閃雷鳴持續了很久。

甚至連窮都以為自己和有窮部落都要徹底毀滅的時候，天空上的烏雲卻漸漸消散了，雷光也消失了。

雖然依舊沒有下雨，但是天神似乎並沒有直接毀滅他們。

窮的心中雖然鬆了一口氣，但還依舊有一些沉甸甸的。

鬆一口氣的原因是他們現在沒死，而沉甸甸的原因是因為在那些傳說的故事之中，沒有當場死去的人往往會得到更加恐怖的結局。

難道他們有窮部落也會是這樣嗎？

窮從地上站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其他世界的神也沒有回應他們，天神也沒有降罰他們，但是依舊沒有下雨。

難道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嗎？窮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這個時候，旁邊的羿忽然起身，從旁邊拿上弓箭，隨後拎著袋子似乎便要出去。

窮轉頭看著對方，羿說道：「天上還是沒有下雨，我要去找獵物。這片山谷中的水或許也支撐不了多久了，我們還要去找下一個定居點。反正無論怎麼樣，我也不會就這樣站在這裡等死。

無論天神消滅或者是不消滅我們，只要我還活著，只要我還能動，我就要去找吃的、去找飲水、去找休息的地方。」

羿的話似乎打動了其他人，也有許多人站起來拿上自己的武器，要跟著羿一起出去。

窮見狀也沒有反對，他轉頭怔怔地看著那塊黃土的神像。

天神沒有處罰自己，這是否是說明外界的天神真的出現了呢？

剛剛那電閃雷鳴的樣子，窮從出生到現在活了這麼多年卻從來沒有見過。

那一定是天神發怒，但是天神卻沒有殺死他們，這或許已經在冥冥之中說明了什麼。

另一邊，羿帶著眾人在外面又抓到了一些獵物回來，這些獵物也足夠部落的人生活一兩天時間了。

接下來他們就要去外面尋找水源、尋找定居點。

這天夜裡，羿睡覺休息的時候，他忽然在夢中聽到什麼人在說著什麼話。

等他第二天清醒的時候，卻發現有窮部落中的許多青年，此時依舊在睡夢之中，無論怎麼樣都無法喚醒。(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