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節 飄了
見狀,賀州連忙按捺住心中狂喜,臉上也換了一副帶有歉意的表情,言語口氣變得極其溫和:「告訴師兄,在哪兒挖的?」
「一座墳里。」楊天鴻雙手交握在身前,用孩童認錯般特有的語氣囁嚅:「我在墓園掃地,有塊墓碑底座鬆了。我本想將其挪開以後清掃加固,沒想到石碑下面有個盒子,裡面裝著這個核桃。」
賀州將身體前移,湊到距離楊天鴻很近的位置,壓低聲音問:「為什麼你說這核桃是寶物?」
楊天鴻沒有跨過鍊氣門檻,他現在就是一個世俗之人。賀州不相信他會與自己一樣,透過這股涼意產生相同的道心促進之感。
既然如此,「寶物」二字從何談起?
楊天鴻接下來的一句話,讓賀州聽了瞬間動容。
「我起初沒在意,後來把這核桃帶在身上睡覺,早上起來的時候,身體有種輕飄飄的感覺。」
這是典型的氣感前奏。
賀州沒有說話,他默默注視著楊天鴻,大腦開始飛速運轉。如果不是仔細觀察,很難發現他右手緊緊攥住椅子扶手,用力之大,彷彿要把堅硬的木質部硬生生撕裂、掰碎。
《歸元總綱》鍊氣部分初級教程上明明白白寫著:清者扶搖直上,濁者厚沉於土。
所謂修鍊,就是一個體內能量自我調節的過程。至少在修鍊初期是這樣。
仙人為什麼會飛?
因為仙人的身體經過無數次修鍊蕩滌,體內的污濁之物被大量排出,越輕就飛得越高,飛得更遠。
千萬不要認為排泄就是拉屎撒尿那麼簡單。
人吃五穀雜糧,那些東西在修鍊者看來只是維持世俗人生命的糧食。雖然對人體有益,然而吃多了總會有雜質淤積在體內。
不相信的的話,你隨便找個成年人一刀宰了,切開死者胃部,會發現諸如毛髮、污垢微粒、黑點甚至小黑塊之類的東西,散發著令人無法忍受的惡臭。
楊天鴻所說「輕飄飄」的感覺,很多年前剛開始修鍊的時候賀州也有過深刻體會。
人比人,有些事情真會覺得無比震撼。
賀州當年產生氣感的時候也就十來歲,已經被視作難得一見的天才。
如今……楊天鴻年方九歲。
還有,賀州一直不明白楊天鴻與盧偉業之間的關係。
按照盧偉業的說法,楊天鴻只是他的僕人。
仙師收徒,可不是磕幾個頭,嘴甜多說好話,奉上一堆金銀就行的。
關鍵還得看資質。
如果楊天鴻資質一般,盧師能收他為仆嗎?
現在楊天鴻說他已經產生了氣感,觸摸到了修鍊的第一層秘訣。
這樣一來,盧師當日收他為仆這件事,道理上也就說得通了。
只要有了這份機緣,上山修鍊,再加上楊天鴻自己勤奮努力,區區一個鍊氣門檻,說起來真的不是夢啊!
賀州為什麼看不起外堂堂主宋艷芝?
那個婆娘整天糾纏自己,嚷嚷著說她有氣感,有時候還像老母雞一樣拍著雙手說是要飛。
哼!就她那種比過年宰殺的肉豬還要痴肥的身子,飛得起來才怪了!
觸摸到氣感邊緣的感覺就是「輕飄飄」,這在歸元宗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秘密。
賀州知道。
宋艷芝知道。
張永祥知道。
張富貴和已經死掉的李天罡也知道。
問題在於,同樣的一句話,從不同的人嘴裡說出,所代表的的意義截然不同。
如果是宋艷芝、張永祥之流跑到賀州面前,告訴他:堂主師兄,我有氣感,我飄了,真的飄起來了。
賀州只會嗤之以鼻,讓他們有多遠滾多遠。
一個肥婆,一個糟老頭子,就算真有氣感又能怎麼樣?
已經廢柴了那麼多年,估計他們以後仍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廢柴下去。
楊天鴻是門派新人。
而且他知道這枚文玩核桃是寶物。
就憑這兩點,賀州至少有六成把握認定他產生了氣感。
盧偉業的存在,還可以增加兩成可信度。
勉進堂的存在,就是為了從外堂弟子當中尋找並發現人才,進而加以更多的關注與輔導,使他們成功邁入鍊氣境。
差使若是辦得好,上面是會給予獎勵的。
賀州望向楊天鴻的目光頓時變得灼熱起來。
這孩子很上道,給自己送了一份大禮。
平時修鍊的時候,賀州往往很難做到徹底靜心。來自體外和體內的浮躁感難以控制,尤其是運轉大小周天,幾乎每次到了最後關頭,就差著那麼一點點導致無法完成。
如果手中持有文玩核桃這種散發出涼意的寶物,賀州就能集中精神,打通丹田與頂門之間的聯繫。
有了這枚文玩核桃,我的修為勢必更進一步。
另外,修鍊這種事情越早越好。
賀州雖然另外一個世界的名句:教育從孩子抓起。但天下所有門派公認:年輕人得道,前途無可限量。老人得道,那就沒什麼意思了。
七老八十開始修鍊,就算真有氣感也毫無意義。就算成為鍊氣士,也離死不遠了。
想到這裡,賀州已然徹底放棄平時的城府,仰起頭,開懷大笑。
見狀,楊天鴻下意識地抽了抽嘴角。
他有種感覺,賀州看待自己的目光實在太詭異了,彷彿看著一個金燦燦的豬頭。
心中情緒宣洩過後,賀州恢復常態。他神情溫和,雙眼注視著楊天鴻,問話語氣不自覺的帶上了更多的親切與熱烈。
「小師弟,你既給我送上這麼一份大禮,想必有求於我……說吧,你找我有什麼事?」
前面做了那麼多的鋪墊,楊天鴻等的就是賀州這句話。他再次拱手行禮:「堂主師兄,還望您幫個忙,給內門的孔進師兄傳個話,我想見他。」
「孔進?」
這個名字賀州不算陌生,他腦海中隨即出現了孔進的畫面。
盧偉業有兩個公開承認的親傳弟子。
一個是蘇靜霜,另一個就是孔進。
親傳弟子與普通弟子待遇可謂天差地別。
前者是隨時帶在旁邊言傳身教,後者平時就自己看書自己領悟,遇到問題還得看仙師是否有心情指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