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序章》驀然回首,那人卻在***闌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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滬杭高速,三輛堪稱奢侈的華麗跑車呼嘯而過,價格足以讓金融危機下勒緊褲腰帶過緊巴日子的老百姓們瞠目結舌,領頭的是一輛跑車皇后瑪莎拉蒂,隨後是鮮紅到刺眼的法拉利F430,以及阿瑪尼親自操刀設計的賓士CLK敞篷,各自劃出一道炫目的身影。
道路上一輛輛被它們超越的車輛內都不禁發出一陣倒抽冷氣聲,見過飆車的,還沒見過這麼不要命飆的,三輛幾乎咬尾的跑車時速都在190以上!
鮮紅法拉利內,一個剃著平頭的青年神情冷峻,那張算不得英俊的臉龐有著一種富家大少特有的傲氣,尖刻而自負,他死死盯著前面那輛在中國極少能見到的瑪莎拉蒂,他在這條路上飆車的次數興許比尋常紈絝子弟糟蹋過的女人還要多,卻沒有領過一張罰單,這一切當然都拜他那個正在中央黨校參加省部級培訓的老爸所賜。副駕駛席上坐著個妖嬈的年輕尤物,一臉在驚人時速下達到**的潮紅,這位大少對女人這種興奮並不陌生,每個坐過他副駕駛席的女人都會有這樣的表情,但唯一令他不爽的是這位中國美院校花眼中的那抹驚艷。
他知道她是在看瑪莎拉蒂車頂那隻飛翔的神俊猛禽,他依稀知道那畜生叫做鹰鵰,***里有個喜歡養鷹的朋友曾經說過除了可遇不可求的海東青,就屬鹰鵰最狠,隨著瑪莎拉蒂低空飛翔的那隻獵鷹應該就是此類,將近9斤重的巨大身軀,張開雙翼,宛如神物。
那個姓李的神經病!
他忍不住咒罵一句,他已經把車飆到極限,卻依然追不上那傢伙的瑪莎拉蒂,玩女人,打架,從沒有輸過的他第一次感到一種頹廢的無力感,那是一種如何追趕都只能遙望對手背影的挫敗,這讓他極端憤怒,這是他的底盤,他不甘心讓那個姓李的北京「頑主」當著他妞的面肆意妄為。
位列最後的賓士敞篷跑車內坐著一位戴金絲眼鏡的儒雅年輕男人,身旁坐著位不笑自媚的成熟女人,一身昂貴的定製職業裝,將她的曲線淋漓盡致地勾勒出來,明明相貌莊嚴,卻偏偏散發出一種誘惑男人犯罪的本能,這恐怕就是一個女孩如何漂亮水靈都到達不了的成熟境界,她托著腮幫,翻看另一隻手中Vertu手機的高清晰照片,照片上都是同一個男人,或者騎一匹尚未馴服的駿馬,或者手挽一把古樸的傳統牛角弓,或者高爾夫球場上瀟洒揮杆,或者蹲在一隻威風凜凜的藏獒身旁,他二十七八的樣子,有一副修長勻稱的身軀,一張並不帥氣卻讓人能夠一眼記住的臉龐,稜角分明,而且似乎喜歡眯著眼睛看人看事。
「姐,這個人如何?對胃口吧?蘇杭男人太軟,我們上海男人不夠味,而兩廣的爺們又糙了點,這個傢伙,應該符合姐的審美觀,屬於臉蛋普通但特有內容的那類。」戴金絲半框眼鏡的斯文男人笑道,笑聲並不張揚,卻仍能夠讓旁人聽出其中的輕狂,或者這就是所謂的氣勢吧,要培養這種氣質,需要的就不僅僅是錢,還需要深厚家族底蘊。
「我不做第三者。」女人托著腮幫輕柔道,那雙能說話的秋眸凝視著照片上那個男人,這最後一張照片是一張婚紗照,這張照片上他身後站著一個穿潔白婚紗的女孩,一張遠稱不上沉魚落雁的清秀臉蛋,似乎根本配不上這個男人的那種城府,那是一種不會讓人感到隱晦陰暗的深度,她覺得他不應該選擇這樣一個配偶步入愛情的墳墓。
「以前是,現在已經不是了。」年輕男人輕笑道。
「離婚了?」女人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刻意掩飾的雀躍。
男人微笑著搖搖頭,卻沒有道破天機,似乎故意要吊她胃口。
沒想到女人只是輕笑了一下,這一抹容顏幾乎要顛倒眾生,用一種高高在上的女神姿態道:「我不會接近他的,我習慣做征服者,而他不是我能征服的,所以呢,從不會玩火**的我會將這種危險男人列為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黑名單。」
儒雅男人不知道是嫉妒還是佩服地感慨道:「李浮屠啊李浮屠,做男人做到你這個份上,就是死也值得了。」
開瑪莎拉蒂的是個年輕男人,已婚,北京人,叫李浮屠。
有句膾炙人口的話是說沒去過上海就不要說自己錢多,沒有去過北京就不要說自己官大,作為北京皇城根下一個介於一流大少和三流紈絝之間的二線公子哥,李浮屠從小就不會被大院里那些肩膀上有一顆甚至好幾顆金星的長輩貼上跋扈的標籤,他沒像北京軍區38軍的那群愣頭青**去砸日本大使館,就是偶爾無聊了會朝幾個目中無人的日本佬下黑棍,沒往死里揍,撐死了就是打斷那些砸碎的老二。他也沒那心思在大馬路上開車去跟某個國副級或者省部級紈絝的座駕來個親密接觸,頂多就是來些陰招損招讓一些看不順眼的二世祖知道啥叫卑鄙下流無恥,比如曲線介紹幾個帶艾滋梅毒的漂亮娘們給這群牲口,床上大戰前這傢伙還會用心險惡地順帶提供印度神油偉哥之類在內的一整套情趣用品。
論不可一世囂張跋扈,北京大少再如何排隊都輪不上他李浮屠,父親只是個少將的他若在地方省市興許能夠挺惹眼,可在北京實在沒能量去掀起風雨。論玉樹臨風英俊瀟洒,那更是沒他的份,論花心種馬包養女人,只是偶爾沾花惹草解決一下生理需求的他更是算不上佼佼者。但要論「玩」,上將中將破百、省部級幹部更是數百的偌大北京,那些個不計其數的大小膏粱子弟以及第五代零散太子黨們,卻沒有誰敢說比得上他李浮屠。
你會玩反曲弓玩野外狩獵?可你會製造工序近百道的傳統弓嗎?
作為業餘玩家的你會高爾夫,甚至能打出80桿的成績,可你能在觀瀾湖打出一桿進洞的「僥倖」嗎?
你能養鷹養藏獒,可你能自己從青藏高原帶回一頭雄性成年野獒從長白山深山老林捎回一隻鹰鵰嗎?
水要有多深就有多深的北京,李浮屠用他獨有的方式活得很滋潤。
他喜歡這輛跑車,其實他並不是那種揮金如土一擲千金的膏粱子弟,倒不是說不想,而是沒那個資本,之所以把股票上所有賺來的錢都買了這輛瑪莎拉蒂,那是因為他極少有能一眼就看中的東西,一旦看上,他就會不顧一切去擁有,就像那頭青藏純種藏獒,那隻靈性十足的長白山鹰鵰,可惜的是,他一直沒有找到能夠讓他一眼驚為天人的女人。
正在飆車的李浮屠斜眼看了那個擺在車窗前的小鏡框,是她放的,那是一張他們去十三陵拍的照片,照片上的他們正在跨越一個古樸門檻,據說如果男女牽著手同時誇過那道門檻那下輩子就可以再做夫妻,照片上的他一臉無奈,而她則一臉虔誠。
事實上她總喜歡對一些瑣碎小事抱著一種虔誠的恭敬態度,例如對著菩薩的叩拜,比如對算命抽籤的敬畏,以前他不懂,現在他還是不懂,以後更沒有機會懂了。
這讓他李浮屠想到他的母親,一個讓他覺得偉大的女人,雖然她在他剛升入高中的時候就撒手逝世。也就是那一年,他以北京四中這所重點大學升學率達到95%的全國名校年級段第二的成績步入高中階段,高一末,他是班級倒數第一,高二末,他便已經墮落到全年紀倒數第一,所以高考他理所當然地以一個帶給學校恥辱的分數進入一所外省野雞大學,而從小學時代就保持第一一路考入北京四中的她在一片呆若木雞中陪著李浮屠去了那所連三流都算不上垃圾大學。
她總是安靜地站在李浮屠背後,從不出聲,不張揚,如同一朵睡蓮。
小學,她幫他寫了第一封情書並且親手幫他遞給那個校花。
初中,她不顧死活從一群北京小「頑主」的混斗中拖出被砍了好幾刀的他,然後在大雪天背著他走了一個多鐘頭,就是那一年起,她那雙能彈奏讓老師驚艷的縴手開始生凍瘡。
高中,他是年紀倒數第一,她是全校第一,她每天都會替他做筆記,雖然他從不會正眼瞧上一眼那些玩意。
大學,他騎自行車走遍了中國除港澳台之外的所有省市,身後跟著纖弱的她。
四年前,他們結婚,這是他父親的意思,起初他不肯,被他恨了這麼多年的將軍父親差點一槍斃了他。
如果她不是大院里老司令的寶貝孫女,他其實不介意這個從小就做他跟屁蟲一做就做了差不多二十年的女孩做他妻子,因為他不想做任何有利於父親仕途的行徑,雖然最後他還是答應了這門婚事。
因為他無意中比誰都先知道她得病了,一種他再熟悉不過的病症。
結婚後不到一年,她便笑著離開人世。
他甚至都沒有流一滴淚。
父親怒極,一生信奉男兒流血不流淚的軍人父親看不慣他的絕情,把他趕出家門,狠下心再不認他這個沒心沒肺的兒子。
李浮屠拿起一瓶北京二鍋頭,仰頭灌了一口,他飆車的時候就喜歡時不時來一口烈性白酒,他從不喝什麼龍井碧螺春鐵觀音,雖然她能泡得一手讓軍區大院所有老頭子稱讚的妙茶,因為他骨子裡有股軍人的血性和野性。他更不會去喝紅酒吃西餐,因為他覺得自己再不濟再狗屎再混蛋也是個中國爺們的渣滓,也不做那種削尖了腦袋向西方上流社會靠攏的偽貴族。
他這次來南方無非是散心,蘇州,是他母親的家鄉,既然有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一說法,他就順帶逛了杭州,然後就在狐朋狗友的牽線搭橋下跟這兩個滬杭一帶有名的大少玩飆車,賭注就是對方的跑車,很刺激,尤其是對神經麻木的人來說有種難得的快感。
李浮屠的那輛跑車前突然出現一個很急的右彎道。
他嘴角勾起一個挺能勾搭女人的迷人弧度,眼神卻霎時間一冷,猛然把剎車一腳踩到底,四個車輪頓時抱死,在將要進入彎道的地方他將方向盤右打出一個極有講究的美妙弧度,因為抱死的前輪導向作用很小,車頭並沒有迅速右偏,入彎時迅速放開剎車,車頭猛向右拉,一個快到目眩的車身旋轉,驚世駭俗!
這一切動作都在不足一秒內完成,這是一個極度講究技巧的組合漂移,絕非普通的彎道甩尾,要產生這樣的滑行,其間李浮屠必須在車向右轉為向左的中間狀態毫無誤差地將剎車踩到底,說起來不難,可做起來卻難如登天。
「這個瘋子!竟然是PendulumTurn!這次我算是栽了,不過輸得心服口服。」法拉利內的平頭青年驚呼道。
「這一手玩得無懈可擊!這一路飆下來我這輛賓士輸給他也算是值回票價嘍。」賓士敞篷內的儒雅男人自嘲笑道。
毫無徵兆。
剛漂移出彎道的李浮屠正前方沒有理由地出現一輛靜止狀態的奧迪A8,應該是一輛剛剛出現故障的車輛,所以甚至來不及折騰到緊急停車道,李浮屠當然懂得「隧洞視」原理影響下人的視野會隨著車速的增加而變小變窄,100公里的時速視野便會降到40度,他同樣也能夠輕鬆算出目前225的時速剎車距離正常值是216米。
而那輛車,離他的瑪莎拉蒂不過20米不到!
那一刻,他下意識地將視線停留在照片上,他喜歡笑著眯起眼睛觀察這個世界,因為母親在小的時候告訴他這樣可以更好的掩飾自己,所以他極少凝視一樣東西,照片上的她跟著他走了將近二十年,他從沒有轉過身凝視一次。
「經綸。」
李浮屠喃喃道,有點哽咽。
他甚至沒有試圖去剎車,而是伸手撫摸著那鏡框。
他記得從前她總會帶著刻意掩飾的快樂輕柔應聲,可這一次,他知道她肯定不會噙著微笑答應他。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闌珊處。」
李浮屠閉上眼睛,淚水滴落在鏡框上,帶著笑意自言自語道:「本以為愛你,就要為你活到很老很老,沒想到這麼快就要結束這樣一點都不輕鬆的任務,經綸,其實沒有你煮粥,沒有你陪,沒有惹你皺眉的日子,還真是無趣呢。」
兩車相撞,瞬間爆炸。
神俊靈氣的鹰鵰盤旋在事故現場上空,久久不肯離去,哀嚎不止。
{所謂頑主,其實現在北京這一代大小紈絝都稱不上了,當然更不會以泛濫的太子黨自居。主角的「頑主」,可以直接理解為「玩兒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