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你可以留下我)
從村長家出來時，已經晌午了，家家戶戶的煙囪都冒起白煙，路上反而沒什麼人，盛意步伐輕鬆地走在奚卿塵旁邊，看起來心情不錯。
「剛才我進去看了眼，他看著好虛弱啊，喘氣都難，真的能活下來嗎？」短短一段路上，她第三次問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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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意點了點頭，快到家時又要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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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問你中午吃什麼。」盛意一臉無辜。
奚卿塵沉默一瞬，平靜道：「我如今已經恢復大半，不必再吃東西。」
「煮個面吧，再炒個番茄雞蛋。」盛意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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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去屋裡等我。」盛意說著往廚房去了，只是一隻腳邁進門，突然又想到什麼，於是重新折回來。
奚卿塵還在原地沒動：「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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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仙士幫忙救人。」盛意咂巴一下嘴，乖巧道。
奚卿塵幽幽看了她一眼，回屋去了。
盛意看著他的背影，不知為何，總感覺比剛才高興了點。
不管怎麼說，阿生算是救回來了，盛意原本打算，不管他能活多久，都提前把跑路的東西準備好，這樣隨時可以出發，可一聽奚卿塵說他會活下來，她的懶癌就立刻發作了。
……嗯，過幾天再收拾吧，反正時間上也不緊迫。
自從奚卿塵說了要在一個月後離開，時間的流逝好像突然快了起來，盛意倒不怎麼著急，反正他答應自己不會不告而別，大不了等他走的時候裝犯病，再把他留下一段時間，又或者乾脆跟著他一起走。
反正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后，她也算看出來了，奚卿塵這人看著不食人間煙火，其實還是挺好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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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意想起原文里的男主，痊癒之後隨著拿到幾次機緣，逐漸變得像剛拜宗門時一樣躊躇滿志，便不由得多看奚卿塵一眼。
就這張超凡脫塵的臉，躊躇滿志時是什麼樣啊？
奚卿塵察覺到她的目光，平靜地看了歸來，眉上的小痣在陽光下泛著淺淡的光澤，好像活了一般。
盛意眨了眨眼，暫時從美色里清醒過來：「仙士，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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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意點頭：「你去吧。」
正往外走的奚卿塵腳下一停：「你不去？」
「啊，我要去看阿生，就不陪你了。」盛意摸摸頭。她最近雖然一直在犯懶，但也時刻盯著村長家，半點不敢鬆懈。
這已經是她七天內，第四次不陪他去後山了。奚卿塵聞言，安靜地看著她。
盛意被他看得遲疑：「……你不記得去後山的路了？」
「嗯。」
盛意樂了：「仙士，你都學會開玩笑了啊。」
奚卿塵沉默一瞬，走了。
盛意看著他緩慢的腳步，心底生出一分疑惑，但她沒有多想，直接跑去村長家了。
阿生正在院子里曬太陽，看到她后頓時笑了：「我娘剛才還說要給你和奚大哥送點瓜子過去，你這就來了。」
「我來看看你，」盛意說來看他，真就是為了看他，盯著他從頭到腳反覆打量三遍才問，「你今天感覺怎麼樣？」
「感覺不錯，應該要不了三個月就痊癒了。」阿生回答。
盛意見他氣色不錯，頓時心生滿意，正與他說著話，村長就從廚房出來了，一看到她立刻拿出剛炒的花生，還要裝一袋讓她給奚卿塵帶回去。
雖然自從他們救了阿生，村長每次看見她都十分熱情，但盛意只要想到原文里的冥婚情節，就對這人有點膈應。村長大概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瓜果糕點都端到院里后，就識相回屋去了。
阿生笑盈盈：「我爹雖然長得凶，但心還是好的，你別怕他。」顯然也看出盛意不喜歡村長了。
雖然不喜歡村長，但盛意對阿生的觀感還不錯，所以也無意與他探討他親爹的好壞：「聽你娘說，你昨晚又頭疼了？」
「我靈根廢除得太晚，身體虧空厲害，留了點後遺症，只能慢慢養了。」阿生無奈。
盛意不解：「既然廢除靈根就能保命，你那些同門為何不趁早幫你？」
「靈根受損不可逆，我於師門而言已是廢物，他們肯送些錢財遣返已算厚道，又怎會再為我的死活費心思。」阿生提起這件事就忍不住傷心。
盛意一臉同情：「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也是我不爭氣，明明每次使用靈力，靈根都會疼，卻一直不當回事，直到身體被反噬，再無自我廢除的能力，就只能眼睜睜等死。」阿生嘆氣。
盛意一頓：「每次使用靈力都會疼？」
「前期如此，後期只覺靈力流逝，越用流逝得越快，直到最後一點修為耗干，便開始反噬。」阿生回答。
盛意：「……」怎麼感覺這癥狀有點耳熟啊？
沒等她繼續問，阿生已經悵然看向院中的果樹：「罷了，就當這幾年的問道修仙是一場夢吧，既然夢醒了，就好好過日子。」
「通透。」盛意回神，敷衍誇讚。原文里沒有寫過男主靈根受損的劇情，所以奚卿塵應該不是。
阿生勉強笑笑，又想到什麼：「小意，你以後跟著奚大哥修鍊，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靈根，如果察覺到不對，可千萬別像我一樣傻乎乎忍著。」
「什麼修鍊什麼靈根，我聽不懂。」盛意裝傻。
阿生失笑：「奚大哥既然能輕易廢除我的靈根，修為一定很高，既然你們無意告訴別人，我一定會保密的。」
盛意假裝沒聽到這句，抓了把花生給他：「別光顧著說話，吃點東西。」
她在村長家待了片刻，確定阿生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健康后，就扭頭去後山了。
「奚卿塵，如果你喜歡我，願意跟我雙修，那我肯定會聽你的話，如果你不喜歡我，也無意與我雙修，在這件事上就別管我怎麼選了。」盛意一字一句地告訴他。
盛意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久久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憋出一句：「……好漂亮，但是我得走了。」
盛意頓時緩過氣來，悲憤地叉腰怒吼：「我以為你跑了！」
奚卿塵喉結動了動，半晌才緩聲開口：「不會的。」
看著空曠的風景，盛意心裡咯噔一下，扭頭就往家裡跑，結果因為跑得太急，心臟發出陣陣抗議。
盛意：「？」
……算了。
「不親算了。」盛意捏了捏他的腰，心想不愧是男主啊，雖然一副病弱的樣子，可身材卻很緊實。
啊啊啊啊真的判斷錯了？她等會兒該怎麼收場啊？假裝無事發生還是將錯就錯？人家對她都沒那個意思她將錯就錯有用嗎？！
「想吃煎蛋了。」盛意說。
奚卿塵：「……」
說罷，她轉身往外走去，奚卿塵看著她的背影，很清楚此刻叫住她意味著什麼。
他們資質還算不錯，但於盛姑娘而言，不可以，不夠好。
他最近的反常表現，好像一瞬間有了解釋。
看著他的反應，盛意唇角微微揚起：「我現在就去找阿生，你隨時可以叫住我，只要你開口，我就留下。」
盛意撇了撇嘴：「不是去打坐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盛意眨了眨眼，一臉不解：「你又不喜歡我，管我做什麼？」
「我可以親自為你選人。」奚卿塵眉頭微蹙。
「嗯？」盛意聞聲回頭，猝不及防看到無數小水母在空中漂浮。
盛意也不廢話，蝴蝶一樣朝他撲了過去，奚卿塵本能地要往後退，雙手卻違背理智接住了她。
奚卿塵聽到動靜回頭，看到她一臉難受、捂著心口說不出話的樣子后，抬手渡了一些靈力給她。
遊動的水母發著藍藍的光，將整個院子都映襯得如同泡在海里，原本破舊的三間瓦房，此刻也彷彿變成了童話里的風景。而奚卿塵站在風景里，起霧的黑眸專註地看著她。
盛意頓了頓：「什麼意思？」
盛意望著天邊，手裡的筷子漸漸停下。
盛意吸了一下鼻子：「我不信，除非你證明給我看。」
奚卿塵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眉眼也不自覺染了幾分凡俗的暖意。
奚卿塵沒想到她這種時候還要佔便宜，頓時身體一僵，正要說她兩句時，她已經識趣地後退兩步，用還在泛紅的眼睛乖乖望著他。
盛意頓了一下：「為什麼？」
她的判斷應該沒錯，他該叫住她了。
盛意眉頭微挑：「你覺得誰可以？」
「盛姑娘？」見她遲遲不語，奚卿塵又開口喚她。
「找阿生。」盛意說完就要離開。
奚卿塵看著煎蛋一樣的落日：「……」
奚卿塵唇角浮起一點弧度，安靜地看著她。
「盛姑娘。」
奚卿塵見她還要走，終於還是把那句話說了出來：「他靈根已毀，此生都無緣修仙。」
不過雖然註定是雲泥之別，但買都買了，還是別浪費儘早拿回來吧。
她拜託阿生買了煙花，打算用煙花跟奚卿塵表白，但看著眼前的一幕……她一個凡人，怎麼這麼想不開跟修者比浪漫？！錢白花了！
奚卿塵手指不自覺地捻了一下，在她即將走出家門時突然開口：「盛姑娘。」
一步兩步三步……
「我心不靜。」奚卿塵回答。
當撞進結實的胸膛，盛意哽咽抱住：「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盛意哭笑不得，正要告訴他誤會了，可一對上他的視線，就立刻安靜了。
奚卿塵腦海立刻閃過幾個有印象的弟子，可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夠。
然而後山竟然沒人。
「怎麼證明？」奚卿塵問。
她無視身體傳來的警告，只拚命地奔跑，直到看見一襲白衣站在自家院中，才猛地鬆一口氣。
奚卿塵盯著她看了片刻，回屋去了。
盛意逐漸崩潰，快要忍不住回頭時，身後傳來奚卿塵清風朗月般的聲音——
七步八步九步……
傍晚，兩人坐在院中安靜用膳，近處炊煙裊裊，遠方紅霞落日，映襯得盛家村彷彿一副色彩飽和度極高的油畫。
轉眼夜深，奚卿塵站在院中看星星，盛意掃了他一眼道：「我出去一趟，你先睡吧，不必等我。」
奚卿塵看著她剛洗完還泛著潮氣的長發，以及身上剛換的新衣，到底還是問了：「去哪？」
「他如今只是凡人，無法與你雙修。」奚卿塵更直白地解釋。
怎麼還不叫她？不會是她判斷錯誤了吧？
四步五步六步……
盛意想了想：「你親我一下。」
奚卿塵：「……」
奚卿塵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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