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一億円紙幣是怎麼概念呢?一百張一萬円捆一起比磚頭還厚!
這捆錢砸下來,雖然不至於鬧出人命,但疼是一定的。
左堂大人氣得用這麼多錢準備砸死伊地知,伊地知當然不能敷衍地痛呼一聲「啊」就抱著錢開開心心地跑走。這也太不給一億円的面子了!
在左堂家僕人羨慕的眼神中,伊地知的表情扭曲地承受了這一擊,捂住再不快點遮起來的額頭就會被發現沒有傷口的腦袋,伊地知羞憤不已地放出了那句——
「走就走!老子早就不想幹了!狗.屎一樣的總監部再見吧!」他豪氣地將工作用的手機往地上一摔,十分硬氣地就走出了大門。
「殺了他!給我宰了他」這樣的話還沒說出口,被丟下的手機里就傳來了比他殺氣更重的聲音。
「哈?!左堂你都幹了什麼啊!伊地知那個傢伙還沒有幫我買牛奶啊!為了和我作對竟然要做到這種地步嗎?!真覺得我只是一把好用的刀嗎?那就用你的身體好好體驗一下這把刀的鋒利之處吧!」
左堂聽著他不分青紅皂白就把鍋扣到自己身上,捂住心口感覺像是要暈過去,但他還真的怕五條悟瘋起來不管不顧地跑來。
「誤、誤會了,您誤會了五條大人!!!」
但顯然已經晚了。
「轟——」牆壁被轟出了一個巨大的洞,煙塵飛揚中,五條悟比反派更可怕的身影出現在辦公室里。
「做好去地獄觀光的攻略了——欸?」殺氣騰騰的話還沒說話,五條悟就被熏得跳出了大樓,「這是什麼味道啊!你是掉到糞坑裡了嗎?!好臭!天吶好臭!!!」
五條悟無比慶幸自己只是「六眼」,而不是什麼「六鼻」,可怕,太可怕了!
「掉到糞坑裡」只是一個對臭味比較常見的形容,然而此話一出,左堂的面色卻變得十分扭曲。
五條悟立刻就猜到了事實真相,用誇張得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震驚道:「天吶!你真的掉進糞坑裡了啊!你不是二級咒術師嗎?!就這?」
左堂羞憤欲死,他試圖解釋:「我、我只是被人暗算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五條悟扯著嗓子喊:「怎麼會這樣的呢!堂堂二級咒術師、左堂家家主、總監部長老會的重要人物——竟然掉到糞坑裡去了!!!!!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如果不是明確知道自己和五條悟的差距,左堂是真的有和五條悟同歸於盡的衝動。
他敢在伊地知和僕人面前逞威風,但面對五條悟卻只能「想想」。
「這只是一個意外!我下車時,一個關押著的詛咒師逃了出來,我為了抓捕他不小心踩空了掉進了下水道,身上的也不是什麼排泄物,只是看起來有點像,實際上——」
五條悟只是大聲地重複:「左堂掉糞坑裡啦!!!」
左堂目眥盡裂:「去死吧——」
*
伊地知對他離開總監部后發生的一切事情都不知情。
被開除后,他有一瞬間的茫然,但緊接著就是全身輕飄飄的放鬆。
老實說,剛進入高專時,他的確懷揣著要拯救某些人,改變某些事情的夢想。
但十年過去,那些少年的熱血都已經現實磨平了稜角。
咒術師不是英雄,輔助監督更是和「英雄」沾不上邊。
每天忙到連睡覺也是隨便找個地方身體一歪,日復一日掙扎著活下去的日子枯燥且看不到盡頭。
「好好睡一覺吧。」伊地知這樣對自己說著,便拉上了窗帘端端正正地躺進了許久未見的被窩。
他租的房子不是什麼高級公寓,但因為輔助監督的工資還不錯,每周一次的保潔服
務對他而言不是什麼負擔,恰好昨天才經歷了大掃除,不僅房間乾淨整潔,就連被子也是鬆軟帶著太陽的香氣。
躺在蓬鬆的床鋪里,疲憊的身體幾乎立刻被洶湧的睡意席捲,半睡半醒間,伊地知迷迷糊糊地想起了五條稚的童言稚語。
「許願……嗎?」伊地知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稚醬真是個幸運的孩子啊!」一定是因為和稚醬相遇,所以他也沾染了一些好運吧!
這樣想著,伊地知便沉沉地進入了滿是陽光的夢鄉。
——睡個好覺,願望達成。
*
五條悟嘲笑完左堂,心情大好地回了家。
「噹噹噹噹——稚醬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禮物回來!」
五條悟興高采烈地「啪」地推開門,沖著正窩在沙發里的五條稚高舉手中的袋子:「是鹿楓堂的春日限定櫻花大福哦!不過因為是我去排隊買回來的,所以稚醬一個我三個!好耶~」
五條悟興沖沖的鬧騰且沒有得到回應,只有電視機傳出的聲音。
五條悟神情嚴肅地扯掉了繃帶,大長腿一邁,三兩步就從玄關跨到了客廳:「稚醬?」
縮在沙發里臉蛋紅撲撲的五條稚像是剛被人從睡夢中吵醒似的,揉著眼睛朦朧地抬起腦袋:「悟,歡迎回來……」沒睡醒的小朋友用最節省力氣的偷懶方法發言,嘟嘟囔囔的幾乎聽不清在說什麼。
剛睡醒的小糰子很可愛,頭髮亂蓬蓬的,四處支棱著顯得臉小小的一點,半睡半醒的眼睛霧蒙蒙的,肉嘟嘟的臉蛋白皙中透著盈潤的粉,像極了他剛買回來的櫻花大福。
然而五條悟心裡卻是咯噔一下。
「稚醬,過來。」五條悟坐到沙發上,大手一撈將小幼崽捏到腿上,來不及將手焐熱,五條悟便將大手按到了他的額頭上。
「好冰哦……」雖然喊著冰,腦袋卻下意識地往五條悟的手心裡蹭蹭,「好舒服……」
臉蛋上的皮膚溫度有些高,但五條悟感知了一下,他並沒有發燒。
但是……怎麼會這麼紅?
五條悟皺眉,六眼源源不斷地接收著外界的信息,在排除了發燒的情況后,他立刻發現了五條稚的脖子有些不對勁,
初春的氣溫有些低,五條悟特意給他買了毛衣,又怕直接穿毛衣會扎皮膚,於是又給他穿了件小襯衫作為打底。
襯衫的扣子自然是規規矩矩全部扣好的,小半個脖子都被襯衫遮住了。
但露在外面的皮膚卻是紅色的。
一道道的痕迹幾乎將整圈脖子撓紅了,每一道的抓痕再蔓延開,便將整個脖子染成了紅色。
只有非常仔細地去看,才能發現無數道抓痕。
五條悟立刻抱起他:「稚醬想不想硝子?我們去找硝子玩好不好?」
五條稚還有點懵,睡得不是很清醒的他下意思地環住五條悟的脖子,腦袋歪在他的頸窩裡,乖乖地說:「好哦。」他小小的打了個哈欠,下意識地伸手去撓脖子。
五條悟卻是一下將他的手抓到了手心裡。
五條悟的手很大,又或者說五條稚的手太小了,十分輕易地就被裹進了手心,嚴嚴實實。
「唔?」
五條稚不解地抬眼去看他,五條悟沒有解釋,只是低頭貼了貼的滾燙的臉頰。
「緊張刺激的超速飛行要開始了,小乘客要乖乖抱好監護人哦~」
五條稚掌握的辭彙並不多,但「監護人」這個詞十分簡單異動,監護人——大概就是保護他的人吧!
五條稚彎起一個甜甜的月牙笑,往五條悟身上一貼,乖巧又大聲地告訴他:「我抱緊啦!」
五條悟將無下限的使用範圍擴大到能包裹住五條稚,接著就是用不會快到
讓人眩暈但又不至於慢到耽誤病情的速度趕到高專。
「嘖,我不是說過了嗎?進女孩子的房間要敲門!敲門你懂嗎?!」
五條悟抱怨道:「停屍房而已,算哪門子『女孩子的房間』啊!」他象徵性地在門上咚咚咚敲了幾下,然後兩步就走到家入硝子的跟前。
家入硝子額頭的青筋直跳:「我說你啊!敲門不是『敲門然後進來』這麼簡單的事情!至少要等我說可以進來才——」
換做平時,五條悟肯定要和她貧幾句,但這次情況特殊:「硝子,快看看稚醬怎麼了!雖然看不到咒力殘穢,但搞不好是被什麼更隱秘的秘術詛咒了!」
五條悟雖然對自己十分有自信,但他也沒狂妄到覺得自己是無所不知的存在。
這個世界,可是很大的!
家入硝子目光一凝,視線落在五條稚身上,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氣。
五條悟看她的表情,心情一下就沉重了起來:「果然是很棘手的詛咒嗎?試驗解咒辦法什麼的太麻煩了,我還是直接去把他們幹掉吧!」
五條悟將五條稚放到家入硝子的懷裡,摸著他軟乎乎的髮絲,笑容和往常別無二樣:「稚醬在這裡等我一下哦,爸爸我啊,去踩幾隻蟑螂,馬上就回來了。」然而那抹笑容怎麼也無法遮住殺氣騰騰的憤怒。
稚醬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總監會的那群老頭,根本沒有其他可疑人士了!
雖然人數不少,也有可能是委託詛咒師乾的,但不管怎麼樣——
通通殺掉就好了吧!
「等等啊你個笨蛋!」家入硝子用十分震驚的語氣對自己這個蠢同期說,「雖然我知道你是個笨蛋,但我怎麼都沒想到你會笨到這種程度!」
「哈?」五條悟一臉不爽,「硝子非要在我兒子面前這麼詆毀我嗎?!」
家入硝子才懶得和這個笨蛋多爭論什麼。
停屍房雖然是停屍房,但因為她經常在這裡研究某些東西,也相當於她半個家,沙發茶几床甚至還有咖啡機。
家入硝子的床是絕對的「禁地」,但考慮到沙發上的雜物太多,她還是將五條稚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稚醬,不可以抓哦,還有,把脖子抬起來。」
家入硝子輕而快地將他身上的毛衣脫掉,一顆顆的扣子在五條悟嚷嚷聲中被解開。
「喂喂喂硝子你是hentai嗎?!就算稚醬很可愛,但也不是你上來就脫他衣服的理由啊!這是犯罪哦!是犯罪哦!稚醬,我跟你說哦,這樣的行為——」
五條悟說不出話了。
家入硝子用看白痴的眼神凝視著他:「這件衣服,你給他穿之前洗過嗎?」
五條稚的身上紅彤彤的,一道一道的抓痕和紅腫看得人十分心疼。
和脖子上的少數抓痕相比,身上的抓痕就顯得極其恐怖。
「不是什麼隱秘的詛咒,只是過敏了,笨——蛋——」家入硝子毫不留情地痛罵著五條悟。
「欸?」五條悟表情空白地對上五條稚懵懂又依戀的目光,腦子少見地產生了茫然的無措。
市面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布料在生產過程中都會或多或少地產生一些甲醛。一般來說,只要在標準範圍內就可以。
小孩子的皮膚嫩,對衣服面料的柔軟度要求很高,講究點的家長會把新買的衣服洗一遍再給孩子穿。
不僅是讓衣服上可能殘留的甲醛溶於水,更能讓衣服變柔軟。
五條悟的生活自理能力並不弱,從他的料理手藝就能看出來——即便不是滿級,也接近滿級。
但孩子衣物買來要先清洗再穿這件事,就觸及到他的知識盲區了。
他在小的時候,都衣服都有專門的僕人負
責,長大后雖然也自己買衣服,但因為從不看價格的緣故,對別人而言的奢侈品對他來說只是消耗品,而大牌奢侈品的衣服質量嘛……
五條悟的身體素質好,從來沒出現過這種問題。
「這兩天吃的食物呢?有接觸過海鮮什麼的嗎?」
五條悟腦子雖然罕見地有些嗡嗡的,但涉及到五條稚的身體,他還是很老實地把這幾天五條稚吃過的東西說了一遍。
家入硝子大致地做了一個判斷:「大概是喝了海鮮熬著的麵湯,又穿著布料有些硬的衣服,有點癢撓撓就變成了嚴重的過敏。」
家入硝子雖然是靠作弊手段拿到的考試資格,但行醫執照是憑自己真材實料考過的,確定了病因后,在她的治療下,五條稚身上的紅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下去了。
「還痒痒嗎?」
五條稚搖搖頭:「一點也不癢了欸!」
家入硝子給了他一顆糖果,而後才發覺有哪裡不對勁。
太安靜了。
五條悟這個傢伙,竟然也有這麼安靜不討人嫌的時候?
家入硝子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大概是這幾年修身養性的功力變好了,又或許是出於少得可憐的同期情誼,家入硝子找了個借口走了。
「我先去睡了,你注意觀察,如果再出現瘙癢紅腫就拿這個藥膏給他抹上。」
五條悟接住她拋來的藥膏,一抬頭就和五條稚對上了視線。
「啊……」五條悟抓了抓頭髮,起死人不償命的嘴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五條稚先開口了。
「悟,抱抱!」
五條悟回應了他的撒嬌。
結實有力的雙臂將他很輕易地抱了起來,摸了摸他已經恢復正常臉色的小肉臉頰,五條悟問:「稚醬一個人難受嗎?」
五條悟不是一個多優柔寡斷的人,相反,他十分果斷直白。
五條稚想了一下,在他懷裡支棱起身體,將額頭輕輕地抵在五條悟的額頭上。
「有一點。」他盯著五條悟的雙眼,誠實地說,「但是,悟回來我就不難受了。」
五條稚給人感覺有點獃獃的,或許是那雙眼睛太過乾淨,他純白得宛如一片從空中飄落的雪。
看不見來處,沒有歸處。
但這片雪在某一天有了名字。
【「稚,他叫稚。是我的——兒子哦~」】
「我是第一次當別人的小孩,悟也是第一次當爸爸。但是我很高興哦~。因為啊,我的第一次和悟的第一次是一起的!」
「搞不好——我是因為想要見到悟,所以才來到這個世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