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16(抓蟲)
「宋總。您看這裡。」
在山林間打著手電筒一寸一寸搜尋的保鏢們在一棵樹下發現了被丟棄的匕首。
這把匕首匕刃上沾染了小半片的血跡,將底下的乾燥枯黃的樹根都浸染成了紅色。
比起雲焦不小心划傷流的血,多了不是一星半點。
「那個混蛋弄傷了雲焦?」
尹景州撿起匕首,看著上面濃稠猩紅的半凝固的血漿,用小指輕輕蘸了一點,在嘴裡抿了一口后「呸呸呸」地吐掉。
「……你他媽往哪吐呢?」
宋鎮川嫌惡地往後退開幾步,躲開尹景州故意為之的動作。
「這不是雲焦的血。難吃死了。」
匕首上的血不是雲焦的,就只能是把雲焦擄走的那個人的血。
「喂,姓宋的。是不是你沒看好你拿來當籌碼的雲焦朋友,讓他們把人搶走了。」
宋鎮川心中將匕首交給保鏢,讓他去查一下血液所屬的人是誰,「那些人?嗤。一群草包而已。私闖駱煬一的家,結果反被警察帶走了。」
剛說完,宋鎮川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眼睛半眯,「駱煬一……」
尹景州對駱煬一的印象不怎麼深,只知道是宋鎮川手下的一個技術人員。聞言沒什麼反應,盯著地上的血跡聯想到雲焦現在的處境便緊皺著眉頭。
如果不是雲焦的朋友,那這些血一定是雲焦弄傷了對方留下的。
受傷後人的情緒會有一段亢奮時期,很容易做出過激行為。尹景州擔心搶走雲焦的人會因此而傷害雲焦。
他心裡忍不住去想雲焦被那人欺負得遍體鱗傷的樣子,抿著唇環顧落了匕首的樹附近的地面,沒發現任何踩踏的痕迹或是對方留下的血跡。
最近天氣炎熱,白塔市一滴雨都沒下,地面乾燥得厲害,很難留下明顯的線索。對方也是仔細的人,逃跑的路上也不忘留意腳下的路,竟然連根草都沒踩到。
但尹景州不信邪,從保鏢的手裡拿過手電筒,在周邊的地面檢查了一圈,終於在西北面的一簇雜草葉片上看見了幾滴凝固的血。
「喂,姓宋的。你走不走,要是雲焦被傷著了……」
「放心吧。他不會傷了雲焦的。你也別追了,我知道他們會去哪。」
宋鎮川示意所有保鏢撤回,去路口等著。
「你什麼意思?你知道是誰?」
尹景州盯著宋鎮川的臉,半晌想到了宋鎮川提過一嘴的人名,「你是說那個叫駱煬一的?」
宋鎮川瞥了一眼尹景州,「活該你只能當殺手,連情報工作都不做。只會賣死力氣。」
「駱煬一就住在雲焦對面。今天上午你把雲焦帶走的時候,他給雲焦打了一個電話。」
幾個小時前。
宋鎮川看著雲焦倉皇失措地跑進了廁所,手上攥著的手機便震動起來。
來電顯示:駱煬一。
宋鎮川眼神一暗,接通了電話。
「雲焦?」
沒得到雲焦的回應之後,電話那頭沉默了半秒,溫柔的聲線陡然轉變,「宋鎮川。」
「我警告你,別碰雲焦。」
不等宋鎮川作答,嘟嘟嘟的忙音難聽地令宋鎮川臉色瞬間青黑,扣著手機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你的員工都能跟你叫板,你這個老闆當得,嘖嘖。」
尹景州和宋鎮川乘車前往駱煬一的住處,聽完這段插曲笑出了聲。
「駱煬一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他對紅塔的了解,比你我還要透徹。」
·
夜色漸濃,涼風摩擦著青葉,嘩啦嘩啦地響。
駱煬一抱著雲焦,腳程極快地
在林間遊走,絲毫不像是第一次來,七拐八繞地穿過被雜草和灌木叢遮擋的隱秘小路。
雲焦想要探頭打量周圍的環境,駱煬一卻收緊了拖著雲焦的手,限制了他蛄蛹的動作,「別動。」
駱煬一跑的速度不慢,但說話的聲音一點也察覺不出異樣,依舊帶著遊刃有餘的淡然和清冷,彷彿只是在月下漫步一樣。
甚至緊挨著駱煬一胸口的雲焦聽著對方的心跳都節奏平穩,平穩的令人有些不安。
現在更加可疑的真兇浮出水面,按理來說對駱煬一的懷疑基本上可以排除了。
但駱煬一知道紅塔,還能進入紅塔,甚至兩次都出現在不符合他身份的地方。
第一次在宋鎮川的別墅外,駱煬一還能說是因為他根據自己打的電話進行了定位。
可這次他的手機在宋鎮川那裡,駱煬一還能找到這裡來,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駱先生……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在林里快走了大約五六分鐘,駱煬一抱著雲焦離開了迷宮般的山林,從一條小路回到了正常的街道上。
駱煬一的車就停在路邊,似乎一切都安排好了,確定他們能甩掉宋鎮川他們的人,回到這裡。
被駱煬一小心翼翼地放在副駕駛位置上后,雲焦忍不住詢問道。
他濕漉漉的眼睛偷瞄著駱煬一的反應,卻先看見了駱煬一手臂上一道深深的傷口,翻起的皮肉和溢出的鮮血糊在上面,看起來猙獰可怕極了。
問出口的疑惑瞬間被暫時放在腦後,脫口而出的關心佔據了上風。
「駱先生,你的手受傷了……」
駱煬一聽到雲焦關切的語氣,眼底不易察覺地劃過一抹喜色,面上卻裝作沒聽見,俯身過去給雲焦繫上安全帶。
他的目光在雲焦脖子上已經止血的細痕上停留了半秒,眼中的憐惜被雲焦盡收眼底,「我帶你去醫院。」
淺紅的傷痕在少年白皙如玉的肌膚上格外顯眼,駱煬一抬手用指腹輕輕地摩挲著傷痕周邊的皮膚,「疼嗎?」
雲焦搖了搖頭,更是在意駱煬一手上的傷。不管怎麼說,駱煬一都的確是幫了他的忙。
「駱先生,你的傷比我嚴重多了。要趕緊包紮才行。」
看對方手上的傷一定是利器導致的。當時宋鎮川手裡沒東西,尹景州拿著槍,只有他自己握著匕首,甚至在駱煬一抱他的時候下意識地用匕首攻擊了對方。
所以駱煬一的傷大概率是自己造成的。
雖然雲焦沒有任何匕首碰到肉體的感覺,但還是心有愧疚地向駱煬一道歉。
少年軟軟糯糯還有些哭腔的聲音沒有人能抗拒,駱煬一微笑著擦去了少年眼角的淚,並沒有否認手上的傷是雲焦造成的,只是用些許無奈的聲音說:「匕首是很危險的東西,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可以把它抵在自己脖子上,知道了嗎?」
「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在乎你的人會傷心的。」
駱煬一沒有戴眼鏡,眼裡的柔情像一陣和煦的春風,溫柔得能將人溺斃。既沒有指責也沒有怨懟,彷彿能無限包容少年的一切。
雲焦懵懵地點頭,差點沉溺在駱煬一的溫柔之中,臉頰不自覺地浮上兩團淡淡的桃紅,纖長濃密的睫羽撲扇撲扇的,將眼裡的羞赧半遮半敞地扇進駱煬一心裡。
「那些人沒對你做什麼吧?」
去醫院的路上,駱煬一看著雲焦身上不屬於少年的外套,意有所指地問道。
本來快要忘記的雲焦頃刻間回憶起了被尹景州壓在床上的畫面。
少年的臉瞬間通紅一片,像是熟透了的蘋果。
他低垂下頭,彷彿要把自己埋進衣領里去,悶悶地說:「沒,沒有。什麼都沒有……
」頗有種自欺欺人的意味。
駱煬一見雲焦這個反應就知道少年在撒謊,暴戾從他眼中一閃而過,握著方向盤的手死死攥緊。
車緩緩停在了路邊。
感覺到了車停下,以為到了醫院的雲焦抬起頭,看向窗外,發現是停在了馬路邊上。
他正奇怪,剛要問。身後靠著的座椅突然一松,向後倒去。
駱煬一解開了安全帶,俯身靠近雲焦。
在狹窄的環境里,兩人幾乎是鼻尖貼著鼻尖,呼吸都彼此糾纏著。
如此近的情況下,少年的臉仍然找不到任何瑕疵,完美得不似真人。
放大的純黑瞳孔填滿了駱煬一的身影,除此之外還有錯愕之後的惶恐。
「我應該早點到的。」
駱煬一拉開那件不屬於雲焦的外套,露出了被它遮掩的凌亂狼狽的襯衫。
「今天上午我給你打過電話,卻是宋鎮川接的。我覺得不對勁,就找到了他家。發現他的保鏢在四處尋找你的下落,所以我就跟著他們一路到了那座房子,切斷了所有電源救你出來。可惜,還是來晚了……」
駱煬一三言兩語解釋完了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尹景州家,但仍然存在疑點。
只是眼下雲焦沒有空餘時間去思考這件事。
駱煬一趁著說話的功夫,手已經跟著從衣擺下方溜了進去,和他的腰親密接觸。
雲焦慌亂地去推,但駱煬一紋絲未動。
「他碰你這裡了嗎?」
駱煬一在腰上的軟肉輕輕地捏了一下,敏感的雲焦悶哼一聲,抵在駱煬一胸膛上的手頓時無力地鬆懈了幾分。
綿軟的尾音像鉤子,鉤得人神魂顛倒。
駱煬一呼吸重了幾分,啞著聲音說:「對不起,我忍不住了。讓我親親。」
「就一下。」
這裡靠近美食街,雖然時間不早了,但依舊有很多遊客,時不時會經過這裡。
沒人知道他們經過的不起眼的轎車裡,高大的男人將嬌弱的少年壓在身下,在少年光滑敏感的小腹上落下一吻。
這一吻包含了太多情緒,但最終只是輕輕地落下,一觸即分,快得好似錯覺。
雲焦回過神來之後,他好端端地靠坐在椅子上,駱煬一早已恢復了彬彬有禮的模樣,重新開車去醫院。
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但被駱煬一親吻過的肌膚似火燒般熾熱,甚至有蔓延的趨勢,一路從腹部燃到了全身各處。
少年的羞赧肉眼可見,用手緊緊攥著衣擺。
「醫院門口有保鏢。看來我們不能去醫院檢查了。」
隔著十幾米遠的醫院門口蹲守了好幾名保鏢,現在過去一定會被發現。
駱煬一一點也不驚訝。直接將車載導航的目的地從醫院改成了住所。
但在小區門口也發現了宋鎮川的保鏢,是醫院的數倍之多。他們守在各自的位置上,十分警戒外界的動靜。這種情況下貿然進去只會惹火上身。
連家也回不去了,駱煬一將車停在了小區附近的馬路邊。
「焦焦。要委屈你在車上睡一覺了。明天早上他們估計就會離開了。」
駱煬一將車內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一點,勸雲焦休息一會。低沉磁性的聲音有著天然的催眠效果。
受了太多驚嚇,情緒就像是乘著過山車一樣起起伏伏的,即使雲焦有意撐著,最終還是沒能抵擋洶湧的睡意,在駱煬一的車上睡著了。
駱煬一丟掉尹景州那件扎眼的外套,將自己的西裝外套輕輕地披在熟睡的雲焦身上。
他順手拿走了收納隔層里的煙盒和打火機下了車。
駱煬一靠著車門點燃了一根煙,抽了一
口后扯了扯嘴角。
「不得不說,學你假斯文的樣子真是管用。」
駱煬一低聲呢喃著,摩挲著薄唇,少年如玉細膩光滑的肌膚觸感彷彿還在嘴邊。
但很快,駱煬一黑灰色的眼眸全然沒有了看向雲焦時的溫柔似水,銳利的眼神能把人割傷。
「……你都能親他,我憑什麼不能。」
駱煬一勾起嘴角,滿是饜足的神情,隨後僵硬了兩秒,語氣有著急躁,「苦肉計怎麼了。有用就行。」
他低頭掃了一眼手臂上的傷口,又抽了一口煙,隨後將煙踩滅。
想到少年一臉關切地詢問他的傷口情況,駱煬一的表情忍不住柔和下來。
少年注意到了並給予了關心,這個傷便有了價值。
「……宋鎮川和尹景州這兩個人太礙事了,乾脆直接……行行行,隨你的便,反正別讓他們太好過就行。尤其是那個尹景州。」
駱煬一揮了揮手,將香煙彌留下的煙霧拍去。
他在外面站了一會兒,確認身上的香煙味全都散去后才返回到車上。
坐在駕駛座上,駱煬一注視著雲焦乖巧的睡顏,捨不得挪開視線。
「做個好夢,我親愛的焦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