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23

雲焦彷彿做了一場很漫長的噩夢，夢裡的他一直在同一個地方打轉，而令人恐怖的黑暗像死神一般如影隨形，始終在他的周圍環繞。

絕望得看不見生路，被無邊的黑暗吞噬。

隱隱約約的歌聲一點點刺激著少年昏沉的思緒，隨著舒緩典雅的音樂慢慢有柔和的光照亮黑暗肆意的夢境，將少年拉回現實中去。

纖長濃密的睫羽顫抖了幾下后，琉璃剔透的眸子輕輕地睜開，灑進眼底的暖橙色光線折射后在少年眼中似有似無地蕩漾著金色的波浪，奪目極了。

雲焦意識回籠的瞬間，跟著一起復甦的記憶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中回放。

他記起了自己在收到簡訊之後幾乎是拔腿就跑，但是礙於桌椅的限制，雲焦剛到卧室門口便被打暈了。

丁零噹啷的聲音隨著雲焦起身的動作一起發出，少年這才感覺到了脖子上的絲絲涼意。

一根幾乎是成年人半指寬的銀色鏈子映入少年眼中，末端好像連接在了少年的脖子上。

雲焦抬手撫摸，發現自己脖子上多了一個皮質的項圈，頸前的金屬扣和銀鏈扣在了一起。

而銀鏈的另一端，因為太長在地上堆積了一小部分后扣在了一根細長的鐵柱上。

不僅如此，雲焦的雙手也被一副銀手銬牢牢地鎖住。

少年不知所措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試圖辨認自己的處境。

他被關在了一個比較寬大的鐵籠里，外面蓋著一張黑色的絲絨質地的厚重布料遮擋了大部分光線，只有少部分燈光從沒蓋好的縫隙里穿透進來。

隱隱約約的音樂聲音也是從縫隙里飄進來的。

雲焦摸了一下口袋，尋找手機。他自己的手機被落在了卧室里，但從殺手身上搜到的手機還在他身上。

確認殺手的手機沒有被人發現還好好地藏在自己身上，雲焦小小地鬆了一口氣。至少他還有求助的機會。

就在雲焦想要趁現在黑布遮擋了外界視線，利用手機報警的時候，一道男聲打亂了他的節奏。

「啊，看來我親愛的知更鳥醒了呢。」

或許是之前雲焦觀察移動的時候銀鏈發出的聲音驚擾到了外面的人，雲焦不得已暫時放棄求援，等待其他的時機。

巨大的黑布被扯下，大量光線蜂擁而至，落在了孤零零的少年身上。

尚未適應強烈光照的雲焦半眯著眼睛，刺眼的光芒令少年溢出幾滴淚，在眼角閃爍著暖金色的流光。

黑布撤掉之後鐵籠外的情況也隨之暴露在雲焦的視線中。

鐵籠被放置在了室內，看裝潢房屋的主人喜歡西方古典的風格，匆匆掃一眼就彷彿來到了十九世紀的歐洲。

但鐵籠的正上方看過去卻是日落時分的橘橙天空，水藍色在天幕上已經看不見多少位置。

鐵籠左右兩邊的景色也都是室外的樣子，雲焦眨了眨眼，看向兩側各有一個突出的陽台，下面是茵茵的綠草地，他所處的位置好像是在室外。

可低頭腳下的地板又是密不透光的，無法得知籠子下方的情況。

而正面，古典氣息濃郁的房間里一個戴著形似鳥首周圍點綴著白羽面具的男人端坐在華麗的王座上，右手端著一杯紅酒。

雖然看不見對方的臉但男人的語氣，愉悅中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興奮。

男人從王座上走下，就像是至高無上的國王走下神壇，巡視著自己的所有物，停在了鐵籠前。

面具后的閃著危險利光的黑色眼睛緊緊盯著雲焦，如同審視商品一般打量著雲焦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真美啊……」

男人情不自禁地鼓掌，從喉嚨深處發出低沉的笑聲，然後突然高舉起雙手，在原

地像是跳圓舞曲一樣轉著圈。

「我的眼光果然不錯！太棒了，太棒了！」

他開始放聲高歌，身上的衣服帶著略長的衣擺，隨著他的動作在空中劃出一個舞動的圓。

「只是可惜。」

男人轉眼又停下，抬手撫摸著鐵籠的欄杆，惋惜地說道：「要不是你不聽話，這個籠子還有項圈可以再精緻一點的……可惜啊。」

他遺憾的語氣讓雲焦心裡發毛，顫著睫毛面色蒼白地往後退。

「啊。我差點忘了一件大事！」

男人驚呼了一聲之後打了一個響指。兩秒后一個穿著大裙擺的女僕彎著腰捧著一個圓盤從房間外推門進來。

圓盤上有什麼東西亮閃閃的，白中透著銀光。

男人仔細地捧起這樣東西，用手寶貝似的摩挲兩下，等女僕離開后，男人將那樣東西輕輕地抖摟開來。

奶白色的長裙摻著細碎的銀色水鑽，偏金色的絲線勾勒出在燈光下若隱若現的精美紋樣。層層疊疊的裙褶墜著精緻的流蘇，間隔著月牙形的透明鈴鐺，小小的鈴鐺在隨著碰撞脆響還閃著柔和又瑩亮的米白微光。

單看外形這是一件非常漂亮的裙子，但這件衣服材質不知是用什麼做的，細細的就像一層紗，薄如蟬翼，隔著衣衫都能清楚地看見布料下的手掌，若是穿在身上，什麼也遮不住。

怎麼看男人也不像是會自己穿的，雲焦心一顫，盯著對方手裡的衣服頓生不妙的預感。

「這是我為你精心設計的禮服。只有我的禮服才能配得上你的完美。」

男人愛不釋手地撫摸了幾遍，最後抬起頭看向雲焦。

「穿上它。」

「我們一起跳支舞。」

雲焦看著從欄杆空隙中遞過來的衣裙，懸在睫毛上的淚珠顫動兩下滴落。

眼裡氤氳著水霧氣的少年連連搖頭，粉嫩的櫻唇啟啟合合，溫聲地拒絕。

「親愛的，你不願意？」

男人注視著雲焦，聽見了他帶著哭腔的拒絕。他洋溢著興奮愉悅的黑色眼眸瞬間冷卻，陰沉地就像深不見底的淵藪。

「看來我的知更鳥還是沒學會聽話，想要從我身邊飛走呢……」

「這可怎麼辦好呢？」

他說著低頭陰森地笑了幾聲，將衣裙掛在了旁邊的衣帽架上，隨後走回到自己的王座上，在右邊的扶手上按了一下。

嗡嗡的機器運作聲從雲焦的腳底傳來。

他低頭看去。

原本鐵籠底部是一塊灰色的鐵板，擋住了下方的場景。但隨著嗡鳴聲，這塊灰色底板慢慢地向室內的方向抽走。

直到「滴」的一聲，底板被撤走後將下方的景象完全暴露出來。

鐵籠底部除了鐵板還有一層玻璃，玻璃之下是一個巨大的玻璃房。鐵籠就被放置在房頂上，垂直高度將近兩層樓。

少年的安全，就寄托在腳下的這兩層玻璃上。

雲焦看向玻璃房內部，瞳孔猛地一縮，呼吸陡然急促了幾分。

一般的人家都是用玻璃房來做花房以供欣賞，但眼前的這座玻璃房卻是一個野獸園。

確切地來說是一個黑豹園。結實粗壯的鐵圍欄將玻璃房圍了兩圈，保證裡面的黑豹不會逃出來。

四五隻黑豹分散在玻璃房內的各個角落裡，注意到鐵籠的動靜之後紛紛抬頭看向位於鐵籠里的雲焦。

銳利兇狠的目光帶著原始的獸性，侵略性極強地鎖定柔弱的少年，時不時用滴著口水的舌頭舔過嘴唇，將食慾寫在了臉上。

但這不是雲焦驚恐的主要原因，而是在黑豹園的一個角落裡，他看見了帶著大片血跡的草地，以及邊上零碎的殘骸和衣服碎片。

染

血的白色和牛仔藍，殘破地分散在血跡的周圍，七零八落的碎肉和骨頭依稀能看見人形。

最重要的是，在血跡殘留的後方有一小簇樹叢，不算濃密。

由於高度的優勢，雲焦能清楚地看見玻璃房內的一切。

也就看見了掩藏在樹叢里，被血凝結在一塊的黑色長發下，那顆表情被定格在猙獰惶恐中的頭顱。

死不瞑目的女孩那絕望的眼神穿過樹葉間的縫隙，直直地落入少年的眼中。

「我養的小貓可愛嗎？」

「它們最喜歡的運動就是撲鳥了。所以我會讓不聽話的鳥兒和它們玩捉迷藏，只不過每次都是小貓贏……」

「所以你是想和它們玩遊戲，還是做一隻聽主人話的鳥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