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

救命。

這條人魚怎麼長了張瑟曦（縮小版）的臉啊！

格洛瑞亞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同班同學瑟曦,但是對方極致精緻的五官，湛藍色如寶石般的瞳孔顏色，海藻般茂密蓬鬆的長發。這些特徵齊聚在一位罕見的角色美人身上,就算過了再久也很難忘記。

只不過......

格洛瑞亞的視線順著小人魚的臉往下滑了幾寸,落到對方奶胖可愛但一馬平川的某個位置,陷入了可疑的沉思。

難道瑟曦消失這一段時間,是去生孩子去了？

胖胖的小人魚扭了扭魚尾巴，在格洛瑞亞長久的注視下，臉頰和尾巴漸漸一樣紅的像煮熟了似的。他完全不知道格洛瑞亞的思緒已經歪到了堪稱荒誕的領域，還在羞答答地垂著眼睛，殷切著期盼著公主回應他的邀請。

整片海域都是他為公主建造的水晶城堡。

如果公主答應他的邀請,他願意將自己擁有的一切都奉獻給她。

然而重重的「咣當」一聲,格洛瑞亞和小人魚都下意識一抖,看向突然出現在餐桌邊,手上還端著豐盛午餐的某位黑皮騎士。

高大的騎士臉色比平常似乎更黑上幾分,濃郁的金眸也綴著陰影。

陰鬱的氣息幾乎籠罩在背後,讓他看起來比平日的安靜更多出幾分壓迫感。

--

凱厄斯很不高興。

他只不過是去廚房端個飯、稍稍離開格洛瑞亞視線幾秒鐘，他的公主身邊又多了條該死的肥魚。

像惹人煩的蒼蠅一樣,怎麼都甩不掉。

明明他已經故意將對方扔到老遠,竟然還能自己循著味道找過來。

先前凱厄斯為了確保能趕走公主身邊其他人,專門溜進克拉維亞魔法學院等級最森嚴的圖書館查看資料，惡補了許多關於人魚分化期的知識。

在這一階段,人魚有很大概率會出現記憶混亂的問題,將自己當成他變形成為的物種。比如眼前這條蠢魚,一開始真的將自己當成一條只會吃飯掉珍珠的發光魚,在安娜蘇的大飯量投喂下,硬生生將自己撐成一個皮球。

現在,他恢復了部分人魚形態，說明記憶也恢復了一部分。

人魚壽命很長，最先隨機恢復的一部分記憶向來會是他們魚生中最不願忘記的記憶。

沒想到，竟然是和格洛瑞亞相關。

惡龍嫉妒人魚可以擁有他不知道的，和格洛瑞亞相關的回憶。

但是呢，偉大的惡龍會處理好這個小問題的——

處理掉人魚。

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

「姐姐，你想將他油炸還是紅燒？」

惡龍兇巴巴地問，殺氣比利刃更鋒利，吹毛斷髮欲將人魚的魚鱗一片片全部刮下來。

公主還沒有看過他的尾巴，竟然被這條醜陋的人魚搶先了。

凱厄斯伸手從魚缸里將某條胖人魚撈起來，倒拎著尾巴懸在半空中。動作之迅速讓人魚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腦袋朝下離開魚缸，滿頭長發倒立著滴答滴答往桌上滴水。

格洛瑞亞震驚張嘴：「凱、凱厄斯......？」

「出現在餐桌上的，一律以食物對待。」

凱厄斯扯出一抹涼涼的笑意，一本正經說著最兇殘的話，似乎下一秒只要格洛瑞亞點頭，就立刻將眼前這條人魚開膛破肚放進油鍋，才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背景。

「噗嗤。」

格洛瑞亞忍不住笑了，她起身走到凱厄斯身邊，向他伸出雙手索要人魚：「這個魚缸是我和安娜蘇之前一起在集市上買的，我記得它的

樣子。所以這條人魚應該也是我們之前養過的那條胖胖魚啦，我可捨不得將他吃掉呢。」

凱厄斯對上格洛瑞亞的視線，並不是很情願將眼前這個潛在情敵送到格洛瑞亞手上，試圖悄悄將他毀屍滅跡。

但公主笑盈盈的表情透露出堅定，純金的眼眸看起輕盈柔弱，實則寫滿了她說一不二的性格。攤開掌心伸展在他的眼皮之下，絲毫不因為凱厄斯的沉默的拒絕而退卻。

格洛瑞亞很少因為其他人的意見而輕易更改自己的決定。

沉默片刻，凱厄斯不情不願地將人魚遞到格洛瑞亞手裡的魚缸里。

「噗通。」

惡龍充滿惡意地使了巧勁兒用力一丟，格洛瑞亞看不出來，但是倒霉的人魚卻直接腦袋著地，重重撞到了魚缸底部。

「......」陰險！！！

小人魚知道自己現在勢單力薄，分化期還沒有完全結束，力量不足以和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男人抗衡，只能捂著頭頂長出來的大包，眼淚汪汪重新坐起身。

不僅僅是力量，就連情緒也不如正常時期穩定，就好像縮小的不只有身體，連智商和情緒控制能力也隨著一起縮小了。

眼淚說掉就掉。

「吧嗒吧嗒。」

兩顆比先前更加瑩潤飽滿的珍珠從眼眶滾落。

紅紅的眼眶惹人憐愛極了。

哭泣並不丟人，只要有用就行。再加上哭泣的是現在只有嬰兒大小的奶胖小人魚，跟傳說里威風凜凜、驚天動地的人魚領主有什麼關係呢？

某條厚臉皮的小人魚用手掌接住珍珠，靈活地甩著尾巴浮上水面，殷勤地遞給公主，「親愛的公主殿下，這是我今天送您的禮物，讚美您無與倫比的美貌。」

讚美之詞不要錢似的往外扔，將格洛瑞亞瞬間哄得眉開眼笑。

被忽略成背景板的凱厄斯：「............」

靠！

這傢伙怎麼這麼狡猾。

惡龍絲毫沒有發現，他已經在無形之中逐漸被公主馴服。

如果是最開始不可一世的霸道惡龍，是絕對不可能退一步讓其他競爭者出現在他的寶藏身邊。但是現在凱厄斯事事以格洛瑞亞的喜好為第一步，首先要她感覺到開心了，他才會和她一起高興。

高興才怪——！

眼見著格洛瑞亞抱著魚缸和裡面的小人魚聊天，連他細心準備的午飯都只是草草扒了兩口，心裡的不爽幾乎衝破天際。

但聽了兩人的對話，格洛瑞亞似乎完全不記得這條人魚的存在，這又讓凱厄斯微妙的有種高興感。

一廂情願吧，人家壓根不記得你。

活該！

--

「你叫什麼名字呀？」

「塞爾西。」

和瑟曦同學的名字好像......

格洛瑞亞又仔細看了看塞爾西的五官輪廓，愈發確定他就是瑟曦生的孩子了。

原來瑟曦是一條美人魚呀。

怪不得她長得那麼漂亮。

格洛瑞亞一回憶到之前她因為不想招惹無端麻煩，將這條可憐的受傷的小人魚扔掉，那顆並不怎麼聖母式善良的小心臟，也隱約有些不好意思。

好歹是同學的孩子呢。

多多少少，也算是她的侄子吧。

於是格洛瑞亞的聲音愈發柔軟溫和，充滿了對小輩的憐愛：「那你還記得我和安娜蘇嗎？」

塞爾西瞅了眼格洛瑞亞漂亮的笑臉，對她的親近與溫和感到欣喜。兩隻小胖手糾結在一起，愈發羞澀了。

他小幅度地點了點頭，悄悄藏著自己的深情，只是說道：「我一直都記得你。」

無論是分化期之前

，還是變成無法說話的發光魚，還是現在只恢復了零星記憶。

公主殿下始終像他第一次離開深海來到大陸，在海岸邊與她初見時那樣，在他的世界里閃閃發光。

照亮了他的整個世界。

--

深海種族之中，部分種族擁有可以看到未來的命運之眼，越是血脈等級高，能夠看到的東西越是清晰。

塞爾西原本是人魚王族之中的異類，他擁有最純正的血脈，卻如同瞎子一般看不清任何未來的事物，無論是藉助占卜水晶球，或者其他不被深海種族主流認可的秘術，他都看不到。

隨著年齡增長，他的領主地位逐漸變得岌岌可危，許多藏匿在最深海域的其他不可名狀的怪物們，紛紛開始覬覦他這位瞎子人魚領主的地位。

直到某一天，鬱悶的人魚領主第一次離開自己的海域，悄悄掩藏氣息來到了人族亞特蘭蒂斯的領土。

在海灘上，他遇到了一位改變他一生的女神。

人族的公主，格洛瑞亞。

她擁有比光輝神明更加純透的金髮，如浩瀚滄海倒影星辰的星眸，她穿著綴滿珍珠的漂亮裙子，但身上所有價值連城的珠寶，都比不上她本身散發的璀璨光亮。

公主赤著雪白的小腳，從塞爾西藏匿身形的礁石邊跑過去，濺起清澈的海浪水花，留給膽怯不敢露面的人魚一道永遠無法忘記的背影。

但就算只是一道簡單的背影，卻如同一隻撥開迷霧的大手，驅散了幾千年一直縈繞在塞爾西眼前的混沌與晦暗。

他能看見了。

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

塞爾西看到命運複雜糾纏的紅線，將許多一生本不該有聯繫的生靈牽連到一起，有的最終走向歡喜，有的最終走向灰燼。

而他同樣看到了，格洛瑞亞身上牽連的三根紅線。

一根連向普達西諾精靈國度，一根連向遙遠神秘的東方領土，還有一根......連向自己。

塞爾西悄悄又羞紅了臉。

人魚並不介意一妻多夫制度，只要紅線連著他，塞爾西就足夠高興了。

於是小人魚羞答答垂著頭，靦腆地扭了扭胖胖的魚尾巴。借著垂眼的角度悄悄擦了下眼睛，開啟命運之眼。

時隔多年，塞爾西再次看看他和格洛瑞亞之間的紅線。

一定更加牢固了吧^v^。

--

命運之眼開啟，塞爾西的雙眸微妙地變深。

期待地投向格洛瑞亞。

「......」

等一下。

塞爾西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驚訝地直愣愣注視著格洛瑞亞，飛快移動著尾巴趴到魚缸邊上，將臉幾乎擠壓在玻璃壁。

紅線呢！！！

他那麼粗、那麼長的一條紅線呢！！！

怎麼不見了！！！

塞爾西睜眼，閉眼，再睜眼。

不管看了多少次，都沒有看到他和格洛瑞亞之間命運相連的紅線，就連之前她和精靈、還有東方狼族的紅線，也全部消失不見了！

「怎麼了，小塞爾西，是眼睛進沙子了嗎？」

格洛瑞亞發現小人魚眼眶通紅，不停地用拳頭揉著眼睛，臉色褪去紅潤變得蒼白，神情非常難受的樣子，於是湊近將他從魚缸里撈起來，捧在掌心。

格洛瑞亞將人魚遞到一直沉默如背景板的黑皮騎士面前，焦急關切地說：「凱厄斯，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很了解人魚，快來幫我看看塞爾西怎麼回事。」

「他要是生病的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和瑟曦交代了。」

--

和......瑟曦交代？

所以姐姐壓根不知道，眼前

這條人魚塞爾西，就是她的同班同學「瑟曦」嗎？

這種烏龍讓一直情緒不高的惡龍差點幸災樂禍笑出聲。

真的是把媚眼拋給瞎子看。

凱厄斯第一次這麼高興，格洛瑞亞在感情方面的遲鈍。

他一本正經地假惺惺輕咳了一聲，表現出非常誠懇可靠的模樣，攤開掌心從格洛瑞亞手裡接過人魚。

——雖然惡龍心裡壓根不知道，這條矯情人魚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到底是腦子裡哪根筋犯了毛病。

但是這樣一副假惺惺的認真態度，讓不知道真相的格洛瑞亞對凱厄斯愈發笑得高興。

凱厄斯已經開始期待今晚公主給予他的獎勵了。

「等一下——！！這怎麼可能！！！」

塞爾西一聲驚天尖叫，原本刻意壓的低沉悅耳的聲音，一下子衝破雲霄到達最大音節。人魚得天獨厚的音量，瞬間震得所有人耳朵發麻。

凱厄斯差點鱗片炸開，沒摁住手裡這條活蹦亂跳的魚。

「為什麼只有你們倆的手上牽著紅線！！！」

塞爾西捂臉繼續尖叫：「命運之神為什麼要將屬於我的公主綁給你這個陰險狡詐、惡毒強勢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