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醒來
長平侯府外書房裡,趙弘毅擺了擺手,馮瑞、多福他們退了下去。
長平侯坐了片刻,抬頭問趙弘毅:「你媳婦她醒了嗎?」
趙弘毅沉默的搖了搖頭。
昨天慧娘生完孩子,大出血暈了過去。
好在穩婆發現的早,又有孫太醫坐鎮,連忙施針止血,這才救回了一條命,又服用了太后之前賜的血參這才漸漸穩定下來。
可是,慧娘昏睡了一天一夜,卻沒有醒來的跡象。
&n※∑wan※∑書※∑ロ巴,≠anshub□a.bsp;這讓趙弘毅焦慮不安。
長平侯見兒子更沉默了,心裡越發的有些內疚,安慰的話卻說不出口。
這事兒說到底他有很大的責任。
盛京清剿這事兒,毅兒臨走前交給了昌國侯世子和他。
他們帶著一群聖上有意栽培的官家勛貴子弟謀划把潛在盛京所有的西域暗探都清剿一清。
他們接手的時候很自信,卻沒想到他們的大意被人鑽了空子,直取了他的老巢。
這兩天趙弘毅因為慧娘的事情焦頭爛額,沒有心思算賬。
等他空出心思來,估計那幫小子們會被他折騰的很慘。
自己這個老爹,恐怕也得招他的不待見。
長平侯雖然嘴裡心裡苦澀,卻也稚嫩嘆口氣。
「去看看你媳婦吧,多陪她說說話,也許她就醒過來了。」
說完長平侯就起身出了書房。
他在書房門口住了腳,抬頭望著頭頂皎潔的月亮。暗嘆,老天啊,不要讓他寶貝孫子一出生就沒了親娘啊!
身後的房門『咯吱』一聲被打開。趙弘毅邁著步子出來往內院而去。
長平侯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他們一起在瞿翟院門口停住了腳。
趙弘毅回頭看了眼長平侯。
長平侯訕訕道:「我來看我孫子。」
他自從孫子出生之後只在侯夫人抱著出來道喜的時候見了一面。
他一直心虛內疚,想來卻不敢來,頗有些無顏面對他大孫子。
這次也是實在想得不行了,厚著臉皮跟了來。
他們走進內室,侯夫人坐在貴妃榻前一臉慈愛的看著大紅緙絲百子千孫襁褓里睡的正香的小嬰兒。
長平侯眼前一亮,自覺地放輕了腳步,走了過去。
侯夫人聽到動靜抬起頭來。看到是他們,輕輕的朝他們點了點頭。
「還睡著呢?有沒有哭?」
長平侯小心翼翼的望了襁褓一眼,小聲問道。
「這孩子真是讓人心疼。誰家的剛出生的孩子不哭不鬧,這孩子就好像是知道他娘病了一樣,除了吃喝拉撒的時候哭兩聲,其他時候都乖的不得了」
侯夫人看著自己可憐的小孫子。就想到慧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心裡就難受。
「毅兒,你要不要過來看看他,這孩子還沒個名兒呢,總不能天天寶兒,寶兒的叫啊,你們爺倆先給想個乳名兒?」
侯夫人見自己兒子仍是一臉鬱結,心裡擔憂。
「娘,慧娘好些了嗎?」
趙弘毅看了兒子一眼。抬頭問侯夫人。
侯夫人嘆氣道:「孫太醫說慧娘已經沒有危險了,只是到底身子虛的厲害。這才沒醒過來。你放心吧,有齊嬤嬤和碧蘇伺候著,娘也不時的去看看她,她心裡還惦念著孩子,肯定會醒過來的。」
「娘,我去看看她。」
趙弘毅點了點頭,轉身進了慧娘的產房。
侯夫人望著趙弘毅更加冷漠的背影,無奈的嘆了口氣。
長平侯見了安慰的拍了拍她肩膀,低聲道:「這孩子是長平侯府的嫡長孫,又來得不易,乳名就叫元恩吧。元恩這輩兒族裡都是旭字輩,是晨時的太陽,我得好好琢磨琢磨,給元恩起個好名兒,等他滿月的時候給他上族譜。」
侯夫人聽了笑著點頭。
趙弘毅進了產房,仍是那濃重的湯藥味兒。
碧蘇和齊嬤嬤正在給慧娘潤唇,見他進來連忙起身行禮。
趙弘毅沖她們擺了擺手,在慧娘旁邊坐了下來。
齊嬤嬤和碧蘇對視了一眼,退了下去。
門外,齊嬤嬤透過門縫看了屋裡的人一眼,頗有些內疚的嘆了口氣。
「要是我當初沒攛掇著少夫人懷孕生子,又沒有去勸侯爺同意,或者那天我一直守在少夫人身邊,說不定這時候少夫人還好好的」
碧蘇連忙拉了她勸道:「嬤嬤,您別這麼說,太醫也說了少夫人是動了胎氣才這般艱難,要怪就怪那挨千刀的刺客。再說,要是沒有那小主子,少夫人的日子也不好過。」
說到底還是做女人太難,總不能做自己的主。
要是碰到個心疼自己的,日子還好過些;要是碰到那不拿媳婦當人的,日子就更沒法過了。
碧蘇又想到自己和多福。
那天多福一回到府里就急著回來找她,這才能及時救出少夫人。
也許嫁給多福也沒有自己想的那般難以接受。
可是,自從那天以後,她都沒時間見多福,更沒有機會告訴他自己的心思。
趙弘毅細細的看著慧娘,手上厚厚的老繭慢慢瞄著她的眉眼,最後停在她蒼白的嘴唇上。
漸漸的他好像又看到它又變得跟以前一樣紅潤亮澤,嘴角慢慢彎起個好看的弧度,露出四顆貝齒,沖自己嫣然一笑,睜開那雙沉靜澄澈的眼眸,霎時好看
趙弘毅一個晃神,正睛一看她仍蒼白憔悴的躺在這裡,閉著眼睛。
趙弘毅的心倏然一痛。
他眼前又閃過昨天他聽到穩婆和太醫的喊聲衝進產房的那恐怖的瞬間。
慧娘臉色慘白如紙,身體里的血液卻如同水流般汩汩而出。
他當時腦子裡一片空白。一把抓住孫太醫死死的咬出兩個字:「救她。」
當他的話說完,從未感受過的恐慌和懼怕瞬間把他淹沒。
他被侯夫人推到一邊,唯一能做的卻只是愣愣的看著慧娘。束手無策。
那是他一輩子最憋屈,最窩囊的時候。
他潤了潤喉嚨,抿了抿乾澀的嘴唇,趴在她耳邊低低的道:「慧娘,明兒兒子就要洗三了,你怎麼這麼貪睡還不快醒過來,小心你睡久了。兒子不認識你了,你一定不想讓兒子叫別的女人娘親的,是吧?」
突然。他好像想到什麼,嘴角微微上揚。
「其實,我一直知道你在小心翼翼的維持著咱們之間的距離,不想咱們相敬如冰。我往前邁一步你卻又不著痕迹的後退一步。以前我不懂,可是自從你給馮瑞開出了那些條件后,雖然仍不是很懂,可是我知道你心裡想的了。」
「所以,只要你醒過來,我也答應你好不好,咱們現在有兒子了,所以我一輩子只守著你」
「其實。我在送你那根白玉簪子的時候就想這麼告訴你了,可是我開不了口。」
「對不起慧娘。都是我不好才害得你躺在這裡。可是,我卻不想放手,永遠不會放手」
趙弘毅緊緊抓著慧娘溫熱的雙手,放在胸口。
只有這樣他才能感覺到她還在。
「既然你已經住進來了,就別想著在離開,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能放你走!」
趙弘毅仰頭眨掉眼角那滴晶瑩,對著慧娘自嘲一笑,「等你醒來是不是該笑話我也會這般婆婆媽媽,咱們說些別的吧。」
「這兩天最讓我眼氣的是馮瑞那小子了,自從墨菊給他生了對龍鳳胎,喜得他都找不著北了」
其實,趙弘毅是冤枉人家馮管事了。
馮瑞確實很高興自家媳婦給生了對龍鳳胎,看著那兩個睡得跟小豬似的奶娃娃時,他眉梢眼角都情不自禁的帶了笑意。
可是人家在外面還是很注意的,畢竟少夫人還昏迷著,他心裡怎麼能好受得了呢。
而且少夫人是他媳婦的主子,他媳婦對少夫人的感情比自己深的多,整日擔心難受的,月子都坐不安心,他自然也不安心。
趙弘毅卻見不得人家整天一副急著回家抱閨女的熊樣兒,一下子給他安排了一堆的事情,每天忙到深夜累的啪都爬不動了,又義正嚴明的告訴他,沒事兒少往內院跑。
可是,他媳婦還在內院坐月子呢,他豈不是一個多月都見不著媳婦和香香的寶貝閨女了嗎?
「慧娘,還有件事兒,大哥他回來了。因為他當年只中了秀才,卻沒有舉人出身。聖上念在他在周同禮一案上立了大功,與內閣商議。破格單獨給他看一場恩科春闈,由太保、太師、翰林院掌院再加上今年春闈的幾位主考官和解元一起擔任主考官。三天連考,如果他過了就授予舉人身份,繼續參加今年的秋闈。如果不過,就暫時以幕僚的身份在聖上身邊行走,等三年之後再考。」
「慧娘,你也相信他能成功是不是?」
「對了,你是不是聽說烏孫國那個女人死皮賴臉的要嫁給咱們大漢的戰神,怕聖上給我賜婚,生氣了所以才不肯醒過來?」
「你那麼聰明,怎麼會想不到聖上把那個女人指給誰,都不會指給我呢?你一定是有恃無恐,才這般貪睡不醒的,是不是?」
「跟你說個好玩兒的事兒,那個公主現在就是個燙手山芋」
皇帝把趙弘毅當做兄弟臂膀來看,自然不會賜個敵國的公主給他,來挑撥他們君臣之間的關係。
可是,皇帝也很為難到底該把她賜給誰。
說來,把她賜給那些閑散的宗室或者無權的勛貴最是妥當。
這烏孫國的算盤倒是打的挺好的,誰娶了烏孫公主,說好聽了是個駙馬。
可是這駙馬大漢皇帝又怎敢重用。
不僅削了皇帝的臂膀,還在皇帝心裡埋了根拔也拔不掉的刺。
那些手握兵權,靠軍功起家的軍士更是不肯接這燙手山芋。
他們又不傻,放棄大好前程,去做個空頭駙馬。
皇帝正愁的時候,卻發生了長平侯府遇刺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刺客是西域人,口口聲聲是為赫連漢報仇。
那烏孫國公主立馬從貴賓變為階下囚,派使者質問西域諸國。
聯姻之事不僅作廢,而且西域進貢的貢品還得重新談判。
太后和雅太妃盛怒之下,勇毅侯咬牙切齒之時,西域諸國要是不脫層皮,怎麼能消心頭之恨。
「還有西子,本來我恨不得殺了她,可是他們說是她最後一刻救了你跟孩子,我想你一定不想欠她的,所以我暫時留她一命。要是她能活過來,我就讓人送她回西域;如果她活不下來」
「慧娘,我說了這麼多,你怎麼還不醒過來,是不是我忘記了什麼?」
「如果我告訴你,聖上答應我辭了大將軍一職,讓我暫任少傅一職,這樣我既不會再離開你們讓你提心弔膽,又能養活你們母子,你就醒過來好不好?」
「好!」
趙弘毅念叨的嘴裡發乾,喉嚨生疼,可是他去停不下來。
「我以後都陪著你,不會再有別人了,你醒過來好不好?」
「好」
趙弘毅突然頓住,慢慢的抬起頭。
他看到了那蝴蝶般美麗的睫毛突然扇動起來,慢慢的露出那雙澄澈、靜謐的眼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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