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神仙姐姐和她的朋友

第四十三章神仙姐姐和她的朋友

午飯後,大夥才陸續散去,楚明秋下午便去各個老師那裡拜年,這一通跑,幾乎繞著城西區跑了一圈。神仙姐姐住在城西區南邊的音樂學院內,趙老爺子住在城西區的北邊,還好包德茂住得近,就在幾條衚衕之外。

楚明秋心裡有個估算,先去了趙老爺子那,這老爺子和六爺一樣是老派人物,比較挑禮,若去晚了,徒惹他不快;然後再去神仙姐姐那,神仙姐姐是西派人物,對這些倒是不在乎,不過她一個人在國內,楚明秋想去陪她說會話;最後再去包德茂那裡,這老傢伙,楚明秋總認為他是來騙酒的,去看看便行了。

果然趙老爺子看到楚明秋非常高興,他家裡就象楚家一樣熱鬧非凡,與楚家不同的是,趙府的客人可不是家裡的前下人,全是滿腹經綸的飽學之士,趙老爺子高興的將楚明秋引見給這些朋友,然後讓楚明秋當場揮毫作畫。

楚明秋想了一會,畫了幅《除夕嬉遊圖》,獲得滿室稱讚,趙老爺子卻不是很滿意,指點了幾句畫技上的缺陷,告訴他以後要多臨摹下石濤的畫,不過這不過錦繡中的瑕疵,老爺子實際很得意。

從老爺子府上出來,就已經快四點了,楚明秋又趕往城西的音樂學院,神仙姐姐住在學院的教職工宿舍中,家裡倒不冷清,三個青年男女正在她家閑談。

「庄老師,學生來給你拜年了,祝老師一年比一年好。」

楚明秋進門便在眾目睽睽下給庄靜怡鞠躬拜年,沒等庄靜怡開口,旁邊的女孩一把便把楚明秋拉過去,仔細端詳:「靜怡,這就是你那個學生?可真夠漂亮的。」

楚明秋用力的抽抽鼻子,天真的望著她:「阿姨,你好香,抹的啥香水呀。」

眾人一下全笑了,姑娘也不害羞笑,白生生的手指在他鼻頭上一點:「哈,你還懂得不少呢,你猜猜是啥香水?」

「不知道,總不會是法國貨吧。」楚明秋搖頭說。

「呵,你還知道法國貨,為何不是法國貨?」姑娘好奇的問道。

「法國香水我聞多了,」楚明秋隨意的說:「我嫂子和侄女用的都是法國香水。」

「你侄女?哈,你侄女多大呀,就用法國香水?」姑娘扭頭笑道:「小傢伙口氣可不小。」

「你可別小看他,輩分可高,侄兒侄女都三十了,侄孫子都五歲了。」庄靜怡笑道:「他倒沒說假話,這小傢伙三歲就偷他大嬸的法國香水給他侄孫女抹得全身都是。」

姑娘聽了乍舌不已,法國香水現在可是稀罕貨,市面上基本沒貨,只有少數涉外商店才有,庄靜怡也從茶几上拿了個蘋果給楚明秋,讓楚明秋到一邊玩去。

楚明秋想走可又想聽聽他們都說些什麼,他對這個世界幾乎一無所知,因而更是好奇。

「我覺著學校教學上太偏重蘇聯樂曲了,應該增加西方音樂講座,象貝多芬巴赫約翰施特勞斯,這些都應該在教學中有所體現,不能老是介紹蘇聯的東西。」

「那個瑪托夫的鋼琴水準我看就只有大學二年級水準,居然讓他來當教授,靜怡,你這英國皇家音樂學院的高材生,居然只是講師,這也太不公平了。」剛才逗楚明秋的姑娘不滿的說道。

「瑪托夫的鋼琴實在太差,不過,他的作曲課還是不錯的,」另外那個面色白凈的男青年說道:「我贊成野夫的觀點,音樂沒有國界,也沒有政治,東西方的音樂都應該介紹,學校應該增加一些西方音樂課程。」

「對,蔡元培先生曾說過,思想自由、兼容並包,不管是東方的還是西方的,都應該向同學們介紹。」另一位姑娘也贊同著說道。

「俄羅斯音樂如同俄羅斯大地,廣袤雄渾,兼具濃厚的浪漫主義和悲**彩,這方面的代表人物便是魯賓斯坦和柴可夫斯基。可論起來,魯賓斯坦受匈牙利李斯特的影響極深,可李斯特又受義大利的帕格尼尼和德國貝多芬的影響極大,看看,這又回到西方了。」野夫有些玩笑的數落出這些音樂流派。

「說來說去,除了傳統音樂,說起現代音樂,追本朔源,還是起源西方,不介紹西方音樂,這音樂史就說不清楚。」逗楚明秋的姑娘說。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楚明秋,楚明秋咬著半個蘋果,雙肘支在沙發靠背上,亮晶晶的眼睛就在他們之間轉來轉去,心裡卻在想,他感到他們說的沒錯,音樂無國界,同樣音樂也沒政治,可轉念一想,又感到有些不對,他們說這些幹嘛?

楚明秋想問問,可又不好開口,只能默默的聽著。又聽了一會,他便聽出來了,他們不單單對學校的教學內容有異議,而且也對學校的一些現象不滿,比如學校政治干預太多,教學中過多強調階級鬥爭學說,等等。

楚明秋嗅到一絲危險,文革之前的事他根本不了解,可甘河事件后,他開始思索,文革應該不是偶然的,他的記憶中,好像是八十年代才中國才轉向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既然如此,那說明在之前,就是以階級鬥爭為中心。

這個結論是這個追求紈絝富二代為人生理想的傢伙,思考了一個多月才得出的,不能不說,實在太難為他,若讓那些驚詫於他的「聰明才智」的老傢伙們知道,恐怕要重新考量他的智力了。

楚明秋想提醒神仙姐姐,可看了看庄靜怡,她端著咖啡,溫婉的坐在椅子上,光滑的額頭下,漂亮的眉頭輕輕皺著。

「我在英國的老師瑪麗教授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我覺著她說得很對,音樂是一種美,這種美來自人們對自然的感嘆,對生活的美好嚮往,不會隨國王的意志改變。」庄靜怡說:

「有些幹部吧,其實並不懂音樂,只知道拿政治框架硬套,象上次作曲系的那個桑熙同學作的那首《春天幻想曲》,多好的一首曲子,充滿想象力和浪漫情懷,可他們系書記硬說是什麼資產階級,這和資產階級有什麼關係。」

一席話說得幾個人頻頻點頭,逗楚明秋的那姑娘說:「對,他居然把曲子中的那表現困難的和旋,說成什麼小資產階級的軟弱,哈,那要這樣,貝多芬的歡樂頌豈不是對無產階級的嚮往。」

「那哪行,貝多芬是資產階級,整個第九交響樂體現的是自由平等博愛思想,這是資產階級思想,不符合階級鬥爭學說。」眼鏡男嘲諷的說道。

楚明秋臉色陡變,這話太危險,見神仙姐姐正要開口,便搶在她前面說:「其實第九交響樂中包含有很多無產階級的元素,比如第一樂章的,貝多芬的構思的主題便是鬥爭,是戰鬥的序幕,是奮鬥的艱辛。

還有第四樂章,歡樂頌,工人們團結起來,無疑襯托出作者的真實理想,也就如馬克思所說的gcd主義,老師,貝多芬在創作第九交響樂時,是不是受過馬克思影響?」

前面的話讓幾個人目瞪口呆,最後這一句卻讓他們哄堂大笑,原來逗楚明秋的那姑娘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神仙姐姐撐在沙發上吃吃直笑,兩個男的卻是放聲大笑。

「你呀,你呀,」神仙姐姐指著楚明秋笑著說:「你…。你這些想法是哪來的,貝多芬死的時候,馬克思好像還不到十歲吧。」

楚明秋摸摸腦勺吭哧吭哧的不好意思的笑起來,最後這句是他見勢不妙臨時補上的,眼鏡男這時插話道:「後面雖然是胡說,可前面說得還不錯。」

「就是,這音樂嘛,寫在紙上的是音符,怎麼解釋都可以,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神…。,老師,您說是不是?」楚明秋故作委屈的說道,他的本意是提醒神仙姐姐,有些事情別硬上,可以拐彎繞開,你可以這樣解釋,我也可以那樣解釋,弄成一筆糊塗帳就行。

神仙姐姐顯然沒明白他的意思,當然也不可能明白,六歲大的小屁孩,能明白啥,更何況剛剛還鬧出那麼大的烏龍。

「以後不許胡說,」神仙姐姐捏捏他臉蛋笑著說:「這要讓外人知道,還以為是我教的,這不是弱了本姑娘的名頭嗎。」

「哪能呢,學生不是一直在給老師爭光嗎。」楚明秋依舊「天真頑皮」的笑道,神仙姐姐大慨是在英國受的教育,對他的教育也是西方式的,言談毫無顧忌。

「再說,老師這樣漂亮,在那都光彩奪目,你們說是不是。」見神仙姐姐沒有生氣,楚明秋嬉皮笑臉的說道。

神仙姐姐在他屁股上輕輕敲了兩下:「嘿,臭小子,居然拿老師開涮,欠揍。」

「靜怡,你這學生有眼力呀,你知道那幫學生在背後說你什麼嗎?燕京音樂學院第一美女。」逗楚明秋的姑娘抿著嘴直樂,好像忽然又想起什麼,連忙過來坐到庄靜怡身邊:「對了,靜怡,那團委書記還來找你嗎?」

庄靜怡的神色立刻陰下去,沉著臉說:「大過年的,別惹我不高興。」

「噗嗤,」白凈男笑起來:「小崩豆,你也是,庄老師怎麼可能看上那小子,那小子不過是仗著團委書記,在魯藝上過幾天學,也不看看他什麼樣,那臉看上去有四十歲了,聽說,他結過一次婚,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孩子。」

「就是,看上去也太老了點,怎麼配得上咱們第一美女,咱們靜怡怎麼著也要找個騎白馬的呀。」姑娘對小崩豆這綽號毫不在意,摟著庄靜怡的肩膀調笑道。

「騎白馬可不一定是王子。」楚明秋隨口說道:「有可能是唐僧喲,阿姨可要小心了。」

小崩豆張口結舌一下傻了,眼鏡男呆了兩秒鐘擦吭哧吭哧爆笑,喝水的白凈男連聲咳嗽,神仙姐姐大失儀態的揉著肚子。

屋子裡笑倒一遍,所有人都歪倒在椅子沙發上,連小崩豆回過神也笑倒在地,神仙姐姐將楚明秋摟在懷裡,一個勁的搓揉他的腦袋。

「你這腦袋瓜整天都想些啥。」說著狠狠的在楚明秋臉蛋上親了下,把楚明秋心裡給美得,跟吃了蜜蜂屎似的。

出了神仙姐姐家的門,心裡還樂不可支,但坐上車漸漸平靜下來后,才有些失落,看看自己的小身板,神仙姐姐這顆好白菜不知道給誰拱了,可惜啊!可惜!

「氣煞我也!」楚明秋忍不住叫起來,王熟地在前面問道:「怎麼啦小少爺,這下要去那?」

楚明秋看看天色,在神仙姐姐家待的時間長了點,這要再趕到騙吃騙喝家裡,恐怕就晚了。

「去老娘那裡,王叔,去老娘那裡。」楚明秋說,大年三十去給戲痴拜過年,本來是打算接戲痴到家吃年夜飯的,可戲痴不願意,她習慣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在家過年,楚明秋本打算初三再去。

初二要祭祖,楚家家人全都要參加,包括大房三房還在燕京的人,全都要回來參加祭拜。不過,戲痴是不會回來的,她自認已經出嫁,出嫁的女兒是別人家的女人,不能再參加楚家祖祭。

見到戲痴的那刻,楚明秋明顯從戲痴臉上看到出乎意料的高興,楚明秋從來沒感到戲痴的院子是如此冷清,整個院子清清落落的,彷彿到了廣寒宮。

「老娘,你就跟我回去吧,大家一家人在一起熱鬧熱鬧,現在家裡就我和老爸老媽,沒其他人,再說,也可以讓菊花嬸回家過年,她辛苦一年了,家裡人也盼著她回家團聚一下,啊,老娘您就跟我回去吧,給菊嬸放十天假,十天以後,您要還願意,還就回來住。」

楚明秋充分發揮小正太的魅力,撲在戲痴懷裡撒嬌,屁股蛋一扭一扭的,戲痴抱著他呵呵笑著,扭了半天,戲痴總算答應下來,到楚家過幾天,菊花嬸高興壞了,連忙替她收拾東西,戲痴要出門帶的東西可就太多了,倒不是其他的,主要是她的那些花,幾乎想把她的花全帶走,最後還是楚明秋保證,每天過來給花澆水,她這才作罷。

三輪車不算寬敞,戲痴體弱,楚明秋還沒長大,倆人坐著並不擠,楚明秋手裡捧著兩盆花,戲痴則摟著他的肩頭,讓人看著都感到溫馨。

在家門口遇見正在嘮嗑的牛黃,牛黃見到戲痴都傻了,這多少年沒見戲痴回家了,楚明秋把手上的花塞到他手裡,他才醒過味來,連忙給同伴打個招呼,便跟在他們後面。

路過空蕩蕩的前院時,戲痴站住了,看著緊閉的房門,空空如也的房間,庭院內蕭瑟的林木,地上的厚厚積雪,戲痴忍不住重重嘆口氣。

「就這樣敗了。」

「老娘,舊不去,新的不來,沒什麼。」楚明秋神情滿不在乎,可看到戲痴落寂的神情,便連忙換個語氣安慰道:「老娘,這不過是暫時的,暫時借給別人用用,等他們還回來后,我們在整整,就和原來一樣好了。」

戲痴沒有作聲,只是留戀的看著院子,楚明秋拉著她的手朝後院走,到了後院,又遇上楚明書,楚明書同樣驚訝,連忙過來請安。

楚明秋沒想到家裡還是那樣熱鬧,敢情他準備去拜年的包德茂就坐在客廳里,面前擺著兩碟小菜和一小壇酒,正和六爺痛快著呢。

「這就對了嘛,回來住,搬回來,大家都有個照應。」六爺見到戲痴高興極了,連忙出來,見面便對戲痴嘮叨起來。

戲痴平靜的給六爺解釋了今天忽然回來的原因,楚明秋規規矩矩的給包德茂行禮,但沒有拿出禮物,這不和規矩。

「原本打算去給老師拜年的,可在趙老師和方老師那裡待得太久,看著時間太晚,就打算先將娘接過來,晚上再去老師家裡拜年的,沒想到老師就來了,學生先給老師請安,晚上再去家裡,給老師和師母拜年。」

包德茂其實有很多新派人物的做派,對這種拜年倒不是很在意,他原來在匯文大學教書,不敢說桃李滿天下,幾百學生也是有的,也只有那種特別好的學生,才會主動到家拜年。

「好,好,」包德茂酒氣衝天的笑道:「晚上就別來了,在家歇著,我沒那麼多禮,好好一個大過年,拜來拜去,累不累。」

說到1這裡,他抬眼朝正在個戲痴說話的六爺和岳秀秀看了眼,然後低下頭在楚明秋耳邊說:「待會悄悄給我放兩壇六十年的紹興黃在我車上,就算拜年了。」

楚明秋嘻嘻一笑也低聲回道:「我知道老師好酒,所以我準備了一壇紹興黃一壇女兒紅。」

「女兒紅太軟,還是紹興黃。」

「兩壇紹興黃,一壇女兒紅孝敬師母。」

「好,好,這樣好。」

包德茂非常無良的教導自己的學生從家裡偷酒成功后,才滿意的站起來,朝戲痴走去,老遠便高聲招呼,戲痴顯然與他也比較熟悉,很快便聊在一塊。

楚明秋早就和穗兒收拾出一間院子,只是不知道戲痴會不會來,還沒有布置棉被等東西。戲痴有潔癖,房間里的東西全是新的,從棉被到毛巾面盆全是新買的。

楚明秋進來又檢查了一遍才放心的將戲痴請過來,果然戲痴非常高興,連帶六爺和岳秀秀也都高興不得了。

包德茂吃飽喝足要走,楚明秋將他送到門邊,讓王熟地將車開過來,包德茂看看車上的三壇酒,心滿意足的拍拍楚明秋的腦袋,告訴他下周過來檢查他的功課,從懷裡掏出本書塞到他手裡,讓他從正月十六開始念書,下次來要檢查他的功課。

楚明秋翻開書看卻是《大學》,忍不住暗罵,這他媽什麼事,小爺我好吃好喝的招待,居然臨了才給個這個,不就是大學嗎,弄得跟九陰真經似的,還密不外傳,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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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共和國同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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